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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野夫怒见不平事

    外头朔风时起时挺,寒意正浓。晏诗被这冷风一吹,热意散去不少。回望那个被带到自己帐中的女子,发现她脸上的失落如此明显。

    这还是见面以来,她第一次清晰的表露出情绪。

    “你很失望?”

    晏诗给她倒了杯水。

    女子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艰难,但正在消失。

    她没有接那杯水。

    “喝吧,里头没有药。没这必要,不是么?”

    女子神色泛起一丝波动,麻木接过。

    “你不是娼妓,对吧。”

    晏诗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纤细得令人心惊。

    “你叫什么名字?”

    回答依旧沉默。

    “你以为你能侍寝王爷,就有机会杀了他,对吧。”

    女子手一抖,茶水便洒了出来。

    冬天的茶水并不很烫,晏诗眼睛眨也未眨,“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就只有与我合作。”

    晏诗转眼望了望天色,夜幕不会给她太多时间。

    女子终于抬起了头,指了指大张的嘴巴,摇了摇头。

    “你是哑巴?”

    晏诗惊讶间变成了恚怒,“他们竟然连你这样的都不放过?”

    “这群畜生!”

    女子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泄露了几许惊讶。

    “你们被抓来的人有多少,被关在哪里?”

    女子瞪大了双眼,迅速垂下,只是乱颤的睫毛表达了主人心中的慌乱。

    “呼……”晏诗吐了口气,纠结再三,终究不敢对她暴露自己的女性身份,“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但我想把你们全都送走,离开这座大营,你告诉我,你们想走吗?”

    女子依旧挣扎着,没有给出确定的回应。

    晏诗一把揭开她的衣衫,耳边响起女子猝不及防的低呼,指着看着软肉上新旧交加的伤痕,“赌一次,相信我。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的人数,和关押地点,其余的你什么都不用说。”

    “你都把自己毁成了这个样子,不就是为了能不受屈辱的活着吗?还有什么怕的?”

    晏诗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面上划开了整张脸的可怖伤痕。

    女子眼中突然泛起大颗的泪水,遽然抬头,死死盯着晏诗的面庞,好似落水之人在看着一块浮木,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身家性命置于其上。

    良久,“好!”一声干哑的嗓音。

    “你会说话?”

    晏诗喜道。这女人,还真是谨慎。转瞬一想她又释怀,为了尊严,能把自己弄瞎毁容的人,她该想到的。

    “我们一共二十八个,都是被你们抓来的,我们原本都是丰宁县的县民。能走的人都走了,我们没地方可去,日夜盼着你们把仗打赢,能过平安日子,谁知道你们……”

    她眼睛里爬上刻骨的仇恨,“不去杀对岸的叛军,却先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下手!”

    “我们给饿着肚子给你们捐了多少粮食,婆婆和许郎还说你们一定能赢,可却全都被你们杀了,你们还是人吗?畜生!畜生……”

    女子的唾沫几乎喷到晏诗身上,愤怒让这伤痕累累的脸更显狰狞,泪水却为其添上无穷的悲戚。

    家人惨死,身入炼狱,倾心以待的保护者反戈一击,比叛军更凶残。凶手就是这些视若保护者的人!晏诗难以想象她们当时的绝望,一时心如刀绞,只觉得在如此深重的苦难面前,任何言语都太轻,太轻。连一丝慰藉也是虚伪。

    只得扶住了对方颤抖的肩膀,说道:“出去以后,离开丰宁吧,如果可以,往云州去,或者,雍州。”

    “可是我们……”女子绝望地哽咽。

    “我知道,”晏诗咽下眼中的酸涩,“你们没有家了,甚至,孤身一人。但是你们脚下所在的地方,就是你们的家,也一定,会有新的家人。坚强些。”

    “我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你们当中,最坚强的一个。”

    女子听得此语,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失声痛哭,被晏诗一把搂进怀中。

    爆发在静夜里的悲号变成闷闷的呜咽。

    “傅统领,您睡了吗?”帐外突然报告。

    怀中的呜咽霎时消失无踪。

    “怎么了?”

    “外头有人找您。”

    “是谁?”

    晏诗骤然警惕,女子亦骤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似有些怀疑晏诗派人来捉拿。

    “他说是七星剑派的弟子,前来道谢。”

    “噢,”晏诗放下心来,朝女子指了指屏风后头,女子收拾情绪,快步藏身。“让他进来吧。”

    “是!”

    话音刚落,便见凤生掀帘而入,余光划过时,在屏风处停留了一瞬。

    “怎么?小兄弟对我的这位美人也有兴趣?”

    “噢,不不不,”凤生脸色肉眼可见的涨红起来,知晓自己失礼,忙敛衽正色,“我是七星剑派弟子凤生,见过傅将军。”

    “都是同袍,不必多礼。你师弟情况如何?艾长老呢?”

    晏诗给他倒了杯茶。

    说到此,凤生重重呼出一口气,悲愤难平,“师伯尚无大碍,只需好好休养。周师弟内外伤俱有,恐怕得好好调理才成,希望不留下病根吧。”

    晏诗心道,他那个脾气,遭此挫折也未必是件坏事。可终不好开口,只得宽慰道:“他年轻,定会好起来的。”

    “说到底,还得多谢傅将军你出手相救。凤生代七星门派上下,谢过傅将军救护之恩!”说罢一躬到底。

    “言重了,”晏诗托他手臂,将他拉起,“看不过去便出手,不必如此挂怀。喝口茶吧,”递茶给他。

    凤生闻言,脸上又生了豪情,接过茶却未喝,“好一个看不过去便出手!江湖儿女向来快人快语,有恩必报,傅将军若有何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差遣。”

    晏诗无所谓的笑了笑,忽而眼眸一顿,“这样啊,那我就说了?”

    凤生眼睛一亮,顿时振奋精神,“请说!”

    “武林大会时,你们不若把这盟主之位,让给我好了。”

    “你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凤生讶然。

    “不行么?”

    凤生没想他会提这条件,顿时不知该如何应承,“以傅将军的功夫,自然是没问题。只是这条件……我作不了主……”

    “哈哈,”晏诗挥挥手,“开个玩笑罢了,不用紧张。”

    “这么说来……”她忽然转头看定凤生,“你们七星剑派,这次是有把握拿第一喽?”

    “不是……”凤生脸又红了,比方才更带了几分紧张。

    “放心吧,谁没点底牌,猜也能猜得到。终归还得面对面见真章。”

    “没错。”凤生擦了擦掌心的汗。没想到一不留神便差点泄露了底牌,不过确实如对方所说,武林各派谁不是有所准备,不过面对这王爷亲卫,怎么比对上武林对手一样不能大意呢。

    “若无别的事,凤公子还是快回去吧,如今七星剑派上下都有人受伤,全靠你一人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凤生点点头,“劳烦傅将军记挂,我已经修书回山,将此间事情禀明。关于碧月宫的消息……”

    “你知道?”晏诗一下来了精神。

    凤生摇头,眼见晏诗眼中神采倏然暗淡,忙道,“七星剑派立派数百年,深藏的典籍记录轶传野史浩如烟海,派中长老也见多识广,想来定能知道些消息,傅将军放心,我若得了回信,必然第一时间前来告知。”

    “啊……如此,那就多谢你了!”晏诗听得此话,瞬间又燃起了希望。别人不敢说,七星剑派的历史和云义阁不遑多让,皆是源远流长,他们若不知道,只怕天下就更没人知晓了。

    果然做好事有好报啊!她感慨着,头一回发现这青涩的年轻人还挺会来事的。

    “傅将军客气了,除魔卫道,本就是我们正派的责任。”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晏诗期盼的神情毫不保留的写在脸上,逐客的意思也同样明显。

    凤生脸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点头,“嗯,那我告辞了。”

    “慢走。”

    凤生的身影消失在帘外,晏诗差点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孟栾知道的,无非就是宫中典籍,这个穆王可以帮忙,再加上武林活化石,她就不信,碧月宫的狐狸尾巴还能藏得那般严实?

    想着眼下还有另一件要紧事要做,她快步转到屏风后头,见那女子已经收了泪,脸上显出一种毫不遮掩的决绝来,她已经决意不再忍耐。

    晏诗蹲下来,视线同对方齐平,“好了,现在没人了,我们继续刚才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宣娘。”

    “好,宣娘。你负责集合你的那些姐妹,我带你们出营。有问题吗?”

    宣娘摇摇头,突然又问,“可是今夜,大家都被分散了,兴许回不齐。”

    “想想办法,你现在是……”晏诗顿了顿,“我直说了,你别往心里去。”

    “明白,营妓嘛。”

    晏诗点点头,她这脾气,事就好办得多。

    “你们现在这种身份,入夜在营地里行走比我方便,尤其进出各将军军帐,不会遭人怀疑。只是……可能会受些苦。”

    想要堵住那些守卫军卒的嘴,需要受什么苦,对视的二人彼此心知肚明,无须说的更明白了。

    “呵,”宣娘苦笑一声,“从被抢来那日起,我们所受的苦,难道还少么?若不是撑着一口手刃他们的气,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晏诗闻言,脑海中忽而窜起让杨吉大军将这群禽兽斩杀殆尽的画面,两败俱伤,乐江上将是何等的血流漂橹,尸骸塞江。不禁为那画面打了个激灵。匆忙拉回神智。

    “那好,将你们住的地方画给我,然后你就去集合队伍。现在是子时,等到丑时,我去接应你们离开。”

    “有多少人我送多少人走,剩下的,只有以后再想办法了。”

    “你真的……”宣娘激动之际,依旧有些不敢置信,“不会骗我?若是……”

    “若是我不来,你们不过就是继续还过着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同现在,没什么分别不是么?”

    “好了,赶紧把位置画好,我还要想想如何送你们出去,时间并不充裕。”

    宣娘咬住了唇,“好。”

    ……

    风沙还在怒吼,似乎无休无止,一次又一次撞击在毡布上,寻找着空隙灌进来,令人感到一阵比一阵浓烈的寒意。

    晏诗搓了搓手,躬身在案上勾勾画画,眉头深锁。

    想要悄无声息的干掉守卫,并非难事,只是,此事若惊动了对方,连累穆王不说,只怕这些女子也逃不掉,轻易便被追回。

    要如何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呢?

    听着滴漏滴答作响,时间分秒过去,她在帐内来回踱步。炭盆微弱的暖意和浓重的寒意交替侵袭着她,晏诗却浑然不觉。思绪似被困在一个厚厚的蚕茧中,挣脱不得。

    蚕茧?

    晏诗忽而想起一事来。

    略带思忖,便抄起帽子出了门,忽的又折返回来换了身新衣,才匆匆往宴会后厨行去。

    来时那些装酒的木桶,塞个人进去,该是不成问题。

    恰巧该处距离人员被羁押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只是如何将人装车,运出去?这是个难题。

    刁斗声起,风沙昏暗,晏诗绕过昱王驻地的岗哨,便见远处一辆马车拉着酒桶缓缓离开。

    心不由瞬间拉紧,这么晚了,这些东西还要拉去哪?

    晏诗脚步频移,飞速掠过数个帐篷,跟着马车行去。

    绕过峭石,不妨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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