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九节鞭

    我们家族自古就有尚武的传统。在我童年的记忆里，老家有很多石锁、石哑铃、刀剑、棍、梭镖等，门前的老槐树下还掉着一个装满铁砂子的大沙袋。男人们忙完了一天的农活便练上好一阵子。农闲的时候，那就更热闹了。

    我爷爷的九节鞭玩得极好，但极少有谁看见过。爷爷也只是于夜深人静时玩上一阵子，从不肯示人，更没有使用过。爷爷从不参与打架斗殴，只是以和事老的形象出现。父亲曾经在不经意间告诉我：当年爷爷是和奶奶带着父亲叔叔从老家逃荒来的，全部的家当都在一副担子里挑着。爷爷来到这里就不准备走了，要租借地主的地种。这当然就多少触动了当地村民的那点可怜的利益。他们当然奈何不了地主，他们便来找爷爷“谈谈”。六个壮汉围着爷爷，让爷爷“滚”。爷爷和他们赔笑脸，说好话，向他们抱拳作揖。他们不为所动，还是要爷爷“马上滚”。有一个年轻一点的人竟然来踢爷爷，爷爷下意识地用手轻轻一提，那人便向后跌倒了。这下子便捅了马蜂窝。他们不顾爷爷的道歉，一齐对爷爷动起了手。爷爷只好动手。父亲把九节鞭找出来递给爷爷。爷爷却把九节鞭扔了，大骂父亲。爷爷实在是好脾气，只是避让，顶多把他们的手抓住放到一边，还一个劲地说着不要打有话好好说之类的话。还有一个人拿爷爷扔下的九节鞭来打爷爷，爷爷一伸手就绕了过来，又扔了。他们没有打到爷爷，爷爷更没有伤着他们。他们忙得气喘吁吁，爷爷却平静如常，面不改色。他们这才知道爷爷“不是凡人”。于是，爷爷就在村子里立住了脚。

    父亲讲爷爷的故事也就仅此而已。我几次想从父亲那里得到爷爷的更多的故事，父亲总是说着“问这些干什么”走开了去。

    我的父亲没有练武。我年轻的时候，颇有继承发扬家族尚武传统之志，拳也练过，剑也舞过，哑铃也玩过，沙袋也打过，还练过气功，更对九节鞭情有独钟，对着书比划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弄出个名堂来，终于放弃。

    面对着爷爷的遗像，我一直在心里想着一个问题：爷爷为什么没有把他的武功传下来呢？

    2005-9-27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