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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的开端

    “你觉得路明非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靠在一边的苏晨突然问向已经摆烂了的红发美女。

    “衰仔吧。”诺诺不假思索,她其实不喜欢这种怂怂的人,只是路明非如果成为了卡塞尔的学生,那她就要罩着他。毕竟太可怜了,她连流浪猫都会送进慈善机构,何况路明非呢?“施舍是富有之人给予贫穷之人的恩赐”,路明非和她没太大关系,但她却偶然有了善心,救济路边的流浪猫。

    “你是卡塞尔无法无天的小魔女,可是你并不了解路明非呢。”苏晨呵呵地笑了一声,仿佛地狱的幽寒敞开了大门,来到人间,诺诺感觉身体在颤抖,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这个男人能发出如此洞察人心的笑,简直是要剥开外衣,用精准锋利的刀子割开大脑。诺诺察觉到了那种恐怖,尤其侧写让她更是敏感,无止境的疯狂让她感觉自己都要被同化了。

    惨淡的黄昏,冰冷的手术台,刺鼻的酒精味道,还有冷漠而狭长的眼睛,接下来是什么?

    诺诺猛然一醒。全身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她的身体,让她看起来似乎是穿着这身刚游了泳回来的。她扶住惨白的额头,拭去汗水,抬头仔细地看着苏晨,那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气息居然是这个穿着三流品牌的纯白色T恤和黑色破洞长裤的家伙拥有的,真是的,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

    苏茜这个弟弟一点也不简单啊。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用了侧写,得出的答案和这次的完全相反,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只千年老妖,就像《聊斋》故事里因为好奇而被害了性命的白痴书生。见鬼,她可是诺诺啊,卡塞尔的小魔女,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个古板书生呢,努力地平息自己的心情,那股好奇心又犯了,她要继续套话。

    “你又有什么高见呢?”带点讽刺的味道,她撇开嘴,讥笑着说道,“您在他身边呆了有两三年了,也没见他从衰仔变成精英的样子啊,看来您似乎也不是什么良师益友啊。”这个人绝对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那么他在路明非身边呆了三年啊,到底做了哪些安排?

    可真揪心啊,诺诺瞬间觉得自己踏入了一个迷宫。她当然知道苏晨为某些政府部门工作,可是他才多大,估计也就参加一两年工作而已,而且她从苏茜那里得知苏晨的血统等级只有D,在华夏这种讲究传承和家庭成分的地方,他不可能是什么重要角色。

    在上层的交易中,大概就是个添头。苏晨以为自己无论完不完成任务都可以入校,实际却不是的,至少当初招他的时候就是为了让路明非入学。之后发现他挺厉害的,才找了一些他的信息,还没来得及看呢。

    诺诺觉得身处迷雾之中,四处都有可能是悬崖。她和别人玩过俄罗斯轮盘这个游戏,那时的她清楚地记得是哪颗子弹,弄出一副歇斯底里的嚣张模样,把对方直接吓晕了,可是这次她觉得自己在一场毫无胜算的局中,不仅是棋子,还是恐怖故事里刚开场就要因为好奇心惨死了的配角。

    苏晨没有回话,只是依旧靠在墙上,把目光撇开,望向钢铁丛林,也就是被黑衣人用人墙封锁着的电影院院外。五光十色的现代都市在夜晚展现了它的疯狂和浪漫,车辆并没有因为这是十二点多的深夜而截止,反而像是海底穿梭的鱼一样。车子开着车灯,照亮无数细小的尘埃,这一刻的他在诺诺眼里仿佛与全世界疏离,又像戴着假面的小丑,脸上是五彩斑斓的妆,臃肿可笑的服装套在瘦削的身体,仿佛在对着茫茫中的神呐喊,可是无声,只有那苦涩的笑。

    “路明非是个在否定中长大的孩子,可以说,他的成长环境很不好,没有希望和认可,他周围的人习惯了否定他,不是那种说你这件事做得不好,而是这件事你做好了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的否定。就像一颗红彤彤的苹果,如果长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很快就会烂掉吧。”苏晨转过头,望着走下法拉利的诺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再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他站直了身体,挺直了背,眼神锐利,寒光四射,清隽悠静又如山间滚石,势大不可挡的压迫感,“黑暗里开不出花朵,也不需要花朵,一个人应该成为藤蔓,截取营养,把根扎向大地。”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诺诺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这种事,也太缺德了吧,简直是漫画里反派的前奏。让路明非一个人面对那尴尬的场面,将他的自尊和爱情拿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分成无数多块,被狮子叼走,分尸给众人,还是他有好感的女孩面前,这和被人当面NTR了有什么区别?

    还是一群人看到了,女主自愿,不论哪个男生都受不了啊。

    这么恐怖的折磨会让路明非崩溃的,甚至是一生的噩梦。

    “放心,路明非依旧不会反抗吧,他从来没有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斗,这样的家伙。在这个社会,我们喜爱这种人,因为我们可以任意地欺负他,侵占他的权益。无论关系远近,都可以肆意地辱骂他,可是路明非是我的朋友啊。在我印象中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别人的期待而活,见鬼去吧。”苏晨原本冷淡的脸变得狰狞,诺诺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头狼,正在对着月亮嘶吼,干爽光洁的毛皮在月光下像丝绸一样丝滑,又像精灵一样闪闪发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明明是一句耳熟能详的俗语,却被苏晨说出了如“雷霆起与于上,乱于四野”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耳边有狂风怒号,浊浪排空,空谷中传来魔鬼低沉的呜咽,各种幻境结合在一起,让她一时迷失。

    “我要给他介绍这种概念,要让他体会到暴力和权力的甘美,要让他为自己而活,不需要在意别人的评价。”苏晨走近了诺诺,闻到了那诱人的香水味,妖冶瑰丽,幽美热烈,和她那红色发丝一样的玫瑰红,故事中巧笑嫣然,欺骗忠诚勇士的魔女就在他面前。

    而诺诺觉得自己被那双黄金瞳盯上了,就像圣子被朗基努斯之枪锁定,逃不开献祭的命运。她往后退,却发现背后是她红色的法拉利,明明是她带来的,却不属于她了,阻挡了她的退路。

    “别紧张。”风从东方来,携着肌肤的温暖,诺诺被人拍着肩膀,却没有惊悚的感觉,仿佛这个人和她相识,是很久的老朋友,她转过去,看见一张阴柔俊美的脸,他抱着太刀,身穿黑色和服,头上是古朴的发髻,风吹过他,似乎被无形地分开了。

    温和的声音,怀抱杀人的利器,仿佛古代守礼又勇猛的武士来到了现世。

    他走在大街上时,引来了许多想要和他合影的少年少女,被他礼貌地拒绝,那么温和,只是礼貌地请求“请不要拍照”。背后跟着一位雄壮的男人,两米高,板寸头,硬领西装,像中世纪的板甲一样贴在庞大的身体上,大概三十岁,虎步龙骧,令人望而生畏。

    “好帅哦,好像想上去要签名哦。”

    “真是太高了,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不点一样呢。”有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生抱着自己女闺蜜的胳膊撅着嘴抱怨,她已经很高了,有一米八多,梳着古朴的发式,双腿修长紧绷,极致妖娆媚惑的脸,像是女王一样带着杀气。而旁边的女生一身名贵品牌,却是宅女打扮,底子很好,皮肤白皙,身材高挑,面容精致,戴着眼镜,显得知性和落落大方。

    “长腿,你说大灰狼一号能打赢他们两个吗?”苏恩曦嚼着薯片,拍了一下酒德麻衣从她怀中拿薯片的手,但被酒德麻衣灵巧地躲过了,还乘机在她的胸上捏了一把,像个女流氓一样坏笑。

    “我去,长腿,你力气也太大了,把我都弄疼了。”

    “华夏混血种世家的天才和一直战斗在前线的混血种精英的战斗,这可不亚于一场中小规模的战争呢。”酒德麻衣转过话题,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磁性,好像贵妇人在温暖的壁炉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抚摸着波斯猫而发出的哼声,“不过,按照老板的说法,大灰狼一号在次代种之下是无敌的,这场战斗的结局已经很明显了,老板从没出错过,这次也一样,只要按照他的判断来就好了。”

    “啊,长腿,你可真会拍马屁啊,不过也是,毕竟大灰狼一号可是被称为“山君”的男人。以绝强的力量和严密的机构镇压华夏混血种世家,在阴影里守卫一切。”苏恩曦有些遗憾,“说真的,我替大灰狼一号感到不平,以他的功勋换作其他人,估计可以升为少将了,他还是个无编制的。”

    “他背景太模糊了。”

    “也是啊。”二人在大街上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但只是五十米的电影院处,跟在和服男子后面的男子解开自己的三颗纽扣,把像是枷锁一样的领带解了下来,扔在一边,岩石般的肌肉隆起,身材比例极佳的他并不失去灵活,反而像豹子一般迅捷,轻轻打开一直拎着的黑色箱子,拿出一把银色小锤,上面用夔牛纹装饰,带有尖角。赤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苏晨的每一个动作,充满了防备和警惕,他习得的是明代边军的锤法,强大的力量透过皮肉穿透五脏六腑,中锤者一般有五六十斤的甲胄保护,依然痛苦而死。何况这种特殊炼金材料制成的锤子,减小反震,增大压强,他可以用这把锤子生生打穿装甲。

    “春日一别,已历三月。至今犹记君之勇武,长思相见之日是何种情景,唯有“人世皆攘攘,樱花默然转瞬逝,相对唯顷刻”以赠,今日喜得相逢,又逢良友,将观一场决战,不甚欣喜。”和服男子对着苏晨鞠了一躬,抬头时,露出灿烂闪耀的黄金瞳。

    “周泰,你是来杀我的?”苏晨看向了持锤男子,面露不虞之色,然后干笑两声,“是因为你弟弟吧,他犯了事,还拘捕,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你打断了他的两条腿。”

    “那又怎么样,他触犯了法律。”苏晨浅金色的瞳孔面对周泰没有丝毫畏惧。

    “我知道,也理解你的做法,国家不允许私人武力的出现,混血种这样的高端武力不能被被少数集团拥有,必须严加管控。即使家族中几位在官府身居高位的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不怪你。”他的声音浑厚敞亮,有股奇特的磁性,像是湖南口音,让人不知不觉相信他说的话,“你让他看到的是不可超越的背影,身为兄长,我必须要为弟弟出头,让他知道你是可以超越的。”

    “我只出一掌。”苏晨郑重地看着周泰,对着他低头示意。

    周泰开启言灵,无数的雷电划破长空,将这里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空气中的水蒸气被电离,在三米外产生无数青白色的爆炸,温度极高,烧热了空气,形成力大无匹的狂风。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一派末日景象,电影院里的人都以为外面要下大雨,抱成一团,蜷缩在一起,而黑衣人面色如常,看着疯狂汇聚的灵,心中本应该毫无波澜的心中竟有了一丝的悸动。

    真是奇怪啊,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他望着漆黑的幕布,超人一般的听力开启。

    诺诺要扶着车子才能站稳,她撩开散乱的红发,露出惊恐的神色,这是混血种能达到的力量吗?原来人类就是靠着如此伟力才能灭杀次代种,才能真正从龙族手里夺取世界的控制权。像是在面对远距离的高爆弹,如果站在风口,她估计要像片轻飘飘的叶子,被卷到天上去。

    他比苏晨遇到的那个老者更加强大,雷电如蛇般痛苦哀嚎,却被扼住了喉咙,不能发声。他握住锤柄,呼吸如晨钟暮鼓,“把善后工作交给别人,我们来尽情战斗吧。”

    “简直像是煤气爆炸一样。”苏晨面对这毁灭一切的力量轻轻叹息。全身毛发树立,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但面如春湖,波澜不惊。他瞬间消失,连空间也产生些许涟漪,诺诺眼中他是脱兔,是烈鸟,是奔马,化为一道影子消失不见。

    “铁砂掌。”密密麻麻的雷霆消失不见,浓浓的白雾散开,周泰缓缓倒下。他握着双锤,正要从两边夹击苏晨。却捕捉到一抹身影似慢实快,势如游龙摆尾,声如灵蛇潜行,将手掌打在他身上。

    言灵•苍雷支配。瞬间强化了他的肉体细胞和神经细胞,他可以在0.05秒里完成反应和反击,可是他还是被击中了。

    那一掌下万般武艺不得施展,千种神通皆是虚妄。

    那一掌按在了他身上,没有任何感觉,紧接着是一阵剧痛,身上的关节噼里啪啦地响,器官则是挤压在一起,呼吸难受,从鼻子里渗出一口黑色的鲜血。

    “真是阴毒啊。”

    “要离开了,总有些不同嘛。”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这有些虎头蛇尾的战斗,低头望向自己的掌心,他也会掌握那样的力量吗。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仿佛新世界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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