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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看错青山远长行(改)

    师师姑娘的猫儿,有个奇怪的名字。云流。身上杂色颇多,黑褐灰白,面颊两边各有一团黑毛。尾巴却是纯纯的白色。四条腿都是灰的。一点都不讨喜。

    这也是皇帝陛下厌恶的原因。艺术家,总是喜欢美得东西。那可以赏心悦目,可以激发灵感,可以文思海辉。

    云流,云流,云流。

    荒唐。十分的荒唐。

    云流在囚牢里踱着,它不敢离开姑娘太远。怯懦,而且自己轻轻踩到枯枝的声响都让它一溜烟的跑回来,钻在姑娘的腿上。

    师师姑娘并未吃到苦头,也没被委屈。都知道,皇帝陛下与小娘子的故事里,闹点情绪如同情趣。可恶在,这跟皇后娘娘牵扯一处,有点往皇亲国戚身上泼脏水了。

    文人骚客自是喜欢名伎的,也喜欢狎妓。两者有分别,却又跟没分别一样。前者是声名扬扬,情愫如文章。后者是风波碎碎,情欲饲心肠。

    皇帝陛下的心是向往风流,被属下们如此偷窥,颇有在龙舟赛上,被百姓目视更衣的感觉。他本不信有人如此大胆,但是肮脏的政治的觉悟告诉他,有人在借题发挥。有人在添油加醋。

    是宗室?不对,应该不是。皇后?她太羸弱了,没有大势力,也出不得宫门。宰相呢?他此刻正搬着花石纲。。。

    皇帝陛下有点头痛了。不就是一只猫么?一只丑猫!丑猫有什么用?!不如死了!

    他细细想想,唤人去寻来了高俅。嘱咐他奉诏指使左军衙内的快手去寻根问底。查一下到底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风言。顺便与他一并蹴鞠一场。舒一下心中闷气。

    高俅苦苦寻觅的机会,就是如此的机巧。他出了宫门,左手狠狠地砸拳,仿佛空中地云彩是那只云流。让他禁不住地想砸死它。

    他本是王冼驸马家的小厮。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摸了摸胸口的令牌。他有权利支配一军的人马,虽然不是本部人马,可是终究是可以培养成心腹的。

    他稳了心神,本想去左军,可在马上略略沉思,便调转马头,先去京兆尹。

    曹观男没有看到某某。但是他很开心。

    某某全名是魏某某。名字独特,性格早熟,身高略矮,长相类似后来的台湾女星大S。

    她的人生从小学开始就是有规划的,有目的的。家教尚可。

    在初中时,因为时下流行精英班,她的成绩在班级里三年来永远的是第六名。毕竟智商的规矩是真的有上限的。她只是死学,却无法融汇。

    曹观男真正喜欢她什么,说不清楚。

    许多感情的开头,不一定是见色起意,也可以是心猿意马。

    谈不上爱,说不起情,就是想看见,想跟她交谈,想陪她回家。

    说起来,曹观男从没有幻想着魏某某来自赎。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认为这么肮脏的行为,跟白莲花交集了,玷污了自己的情愫。虽然说不清道不明的,也不知是不想侮辱了自己珍视的这份情,还是单纯地不想在那一刻去想念她。

    人类的情绪就是单纯地想变得复杂。长大的心智成熟,不过是会道貌岸然的掩盖渴望。

    曹观男溜溜达达的到了地水中的操场。这个学校贼奇怪的,操场与学校之间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学校里进操场是有一座单独的天桥。而操场的门,开在距离天桥很远的地方。

    他偶尔会在这里混着打球,别人问起来,就说自己是高三复习班的。因为复习班学生大多和这里的本部学生不熟悉。很多是学校招徕的外校的好手,成绩不理想,给钱来这里给学校提升升学率的。

    他今天运气不错,碰到了表哥的同学。道爷。

    曹观男的表哥大他三岁,所以道爷复习了三年。道爷是有大期待的,他只想考进北大的精英班。虽然没人知道精英班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道爷是牛的。复旦三连招。道爷都选择了复读。

    道爷打球水平一般,但是极具个人特色。简称个色。拿到球必然的要背运,无论什么骚,都无法跟道爷的背运比。因为背运的同时,道爷会往后抬腿屈膝,因为身高的原因,必须要左右腿都来一次。进攻发起动作是膝盖磕球,看球去哪里,他就跟往哪里。投篮更是稀碎的,因为道爷的近视八百八。他很爱惜眼镜,所以他的动作扭曲成麻花。直到多年后,看到了迈克尔·基德·吉尔克里斯特的投篮,曹观男恍惚的唏嘘,这多像道爷啊。

    道爷也是招人稀罕的,他虽然打球个色,但是就是三板斧,用完了就拼命抢篮板,他瘦而且只有一米七,可是臂展一米八。跟传说中的大耳贼一般,手掌很大,可以抓住球。弹跳尚可。所以篮板很好。

    在一番理想的轮庄之后,曹观男想走了。毕竟他要回学校上晚自习了。

    时间不早,道爷说,来都来了,走吧,一起吃个食堂吧。今天食堂据说有鸡腿。一块钱一根。曹观男笑着说,那必须尝尝。道爷威武。他是没饭卡的。

    俩人笑着走走停停,从天桥上下来,走过器材室,走到一个小花园的y字路口。

    小花园里,一个男人正挣脱女人的手。挥手扯开。大步往操场方向走来。

    因为是三岔口,看不清前后,男子撞开了道爷。大声喊着,滚滚滚!

    道爷笑着说,好家伙,火气真旺。

    谁啊这是?

    长昊。跟你一届的。不认识?

    不认识。

    哦,那他女朋友你知道吧,叫魏某某。多奇怪的名儿。

    曹观男站住,问:

    谁?她男朋友?

    长昊啊。据说这女的追了这男的三年了。

    长昊是不是那个家里很有钱的?住政府小区别墅的那个??

    对啊。就穿耐克,我跟他打球的时候,看他穿樱木花道那双鞋。真的好看。

    嗨,我说谁呢。

    转错过三叉口,曹观男停下来,跟道爷抱歉道,算了,时间太晚了,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吃。

    道爷无所谓道,行吧,见你哥别说我不照顾你啊。

    嗯,道爷回见。

    曹观男错开回头,走另一条长昊来的时候的路。没多远,看到魏某某蹲坐在路边。这边是水房的方向,现在人都去吃饭,很少走这里。他上前,蹲下来,问,你还好吧。

    魏某某抬抬头,看了眼穿着,就撇开头。起身,拍拍衣服。

    跟你没关系。

    嗯,挺好的,长昊走了。

    你滚!你配提他么?

    对啊,我不配。你吃饭了没?

    滚!别跟我说话!

    嗯,行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

    你滚!滚就行了!

    曹观男没看到魏某某的正脸。略一侧头,发现她左脸被打得微红。是刚才的长昊挣开甩的。

    我去买点东西,你这回去了不好看。

    滚啊!

    魏某某一闪身,往水房跑,在温水管下用力搓着脸。

    你追他三年?初中就开始了吧。

    跟你没关系,求你,赶紧走吧!

    呵,好。真不用我送你去宿舍?

    我高一就不住校了!你知道么!

    挺好的,嗯。再见。

    永别吧。

    嗯。

    魏某某抬头看时,人已经走远。在三岔口那里,曹观南侧头,深深地看着她。一低头,走了。

    魏某某心里不畅快。她平时整装装的很有气质。夏天喜欢格子背带裙子。冬天喜欢纯色的半身袄。她知道身高是硬伤,却不喜欢高邦的鞋子,爱穿软底的,素色的,低腰的小靴子。配上紧身牛仔裤,白的。

    她今天的失态,和遇到曹观南有很大关系。在即将上高一的那年夏天,两人有约在她家附近的公园。那年夏天,走走停停相逢别离的很多个早上,有说有笑。纯粹的陪伴,可以一起看雨,看池里锦绣的鱼,等风停。不是喜欢,略带欢喜。不似陪伴,只是青涩的过度童年与青春懵懂。她话不多,他略带孩子气,就是错开走着,看老人念念柴米油盐走过,听长发的小年轻,羞涩的弹着大学里学的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高二的夏天,她不再联系。那是她自己的决定。他在公园坑坑洼洼的球场里,每天都打球到日头恶毒。她在学校里懂得以纯的绵软,邦威的艳色,回力帆布鞋不似德尔惠的潮,也不如李宁的气质,更别提那些鸿星尔克,匹克,甚至那耐克与and1,黑科技的阿迪。被那些男孩子津津乐道。穿肥大的衣衫,染扎眼的发色。做离子烫,烫大波浪,浪荡不羁。

    时代的变化在这个城市是延迟的,但是也是脆生生的。地水的孩子因为家庭缘故,都是富裕的。在市里工资七八百的年代,他们的父母收入平均有一万左右。很大的差距感,话题的不融入,金钱的自卑感,从社会层面缓缓渗透。阶级,权利,钱财。

    她甚至于觉得自己父亲不够贪婪。

    人的社会意志腐朽很快。单纯被污染就是一滴血滴进了杯子里。看不到,但有潜移默化。

    她去教室的路上,听到那些女生今天又去买了那些新衣服,买了多少磁带却仅仅为了支持周先生。她们听索尼的cd。甚至想去看一场演唱会。

    她的包里只有四十块钱。这是她一周的零用钱。在一块钱购买力可以买一份炒面一毛钱加一个鸡蛋,五分钱还有流通的小城,这是可以的。而索尼的cd这个年月是三千左右。她只有索尼的随身听,还是曹观南在她高一生日时送的礼物。

    不过区区二百多块钱。这是她不想再见他的原因。

    没有好心情,考试如同以往一样的,她进不去前十名,在十一到十四之间。稳定而绝望。第一名从去年开始,稳定的提升分数。现在是她高山仰止的七百一。七百五的满分。她与高山最近的距离是六十分。

    带着耳机,听着英语课文。前面在问高山卷子下午写了几张,高山答道,就做了十张。皇岗密卷太套路了,没意思。

    她又想起长昊。不是难受,而是决然。

    师师姑娘看着眼前的食盒,吃了几口樊楼的金桔花鱼。挑了一挑葱烧竹丝面。就不在吃了。

    云流吃着鱼,喵喵的叫着。小屁股扭来扭去的。师师抚了一下猫头,云流还抖了抖耳朵。

    高俅笑道,这猫跟对了人,倒是好福气。

    它的福气短了,因为没人喜欢。

    倒也不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福气也是一样的。有时纵享,无时归寂。

    那你看我,是有福的人么?

    猫是福气的,人就被碍着了。反过来,我想也是如此。

    那你知道外面是谁传的流言?

    本来不知道,现在领了差事,倒是想知道知道。倒是陛下很操心。。。你的。

    那必然没有。官家是想清净。我等着判,猫等着死。外人等着笑话,当年党祸,今日私营。不过五六年,就有人想立皇子了。你们不懂,可风尘间,多少人已然谋划了。我等身份低贱,倒是听了许多。

    李姑娘何不早说?官家。。。

    说给谁听?官家不见,你倒是头一位来看我的。就说予你听一听,其余事端,随你查察。

    可是。。。师师姑娘你呢?总不至于为了只猫,恼了官家。

    他恼的那里是猫,他恼的是人。群臣非议的也不是我,非议的是我扯上了娘娘。师师姑娘转过身,继续说道:

    下臣辱主,姬养丑猫。只要是他不顺心的,都是错的!可是错的对的,都是像这只猫一样,它活着,你可以不喜,但是不可以杀。

    要是杀了,那得罪你的群臣如何?

    高俅低眉,笑了一下。

    笑声不高,云流却陡然惊起,叫声嘶厉,抓挠起师师的衣角。不过片刻,尿血倒地而亡。

    师师姑娘看到,也不抱起,只是叹气。

    你是下在哪里的毒?这般心思。

    说笑了,臣自幼伴读打杂,倒是知道一些。猫儿不可吃葱汁。师师姑娘的面汤里葱香浓郁。想必是猫儿贪食,血崩了。

    高俅起身,把云流装在食盒里,跟饭菜混在一起。把猫染成褐色的。倒是毫不介意。

    魏某某恍惚间,夜自习已经下了。

    回租住的屋子里,她寻了几件平日少穿的衣裳,决定去市一中。她想去跟长昊,一夜。

    出门时,楼道里的灯坏了,她只觉得脚底软软,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踢了踢,弱弱的猫叫。

    她心还是善的,主要也是怕是楼上楼下住户的家猫,她觉得赔不起。抱起猫,回家。看到很漂亮的一只纯褐色的猫,柔弱的娇声叫着。她不懂品种,但是养过。拿了冰箱里的鸡蛋,水煮,摊软蛋黄。吹凉。

    看着猫细碎的舔舐,倒是把本来想走的想法忽略了。叹一口气,明天早自习,估计又要考试听力了。带起耳机,看着随身听,愣了一下神。

    猫吃完了,走过来,依偎着魏某某的脚边。

    远远的,房间台灯熄灭,路灯下,曹观南拢了拢衣服,准备回学校。

    没有公交车了。走回去估计进不去寝室了。大概率是要通宵了。虽然他此刻压根没有通宵的欲望。

    可惜,今天没吃上道爷的鸡腿。当魏某某上课时,他蹲坐在去操场的天桥,那里能看到她的班级。隐约看到人影。

    单纯的守望,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想起来今天道哥的话,觉得有些茫然。当初给魏某某的随身听,他攒了三个月的生活费。每周三十五。还借了一百。

    叼上今天小弟供奉的最后一根烟,走了。

    抽抽鼻子,谁家做的葱烧菜,好香。

    黑暗里,猫睁开了眼,踱步到窗前,挥着爪子。似乎在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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