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暴之战（一）起

    白色骨质钢瓷的面具矗立在风暴城的中央，从不断行驶靠近市中心的云端车上看过去，这白骨面具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圆形鸡蛋，就这样不伦不类的插在这座暴力而混沌的城市里。

    巨大的面具上不断滚动着一行红色字迹的广告：“今夜决战风暴之巅！”

    数架云端车穿过了错杂耸立的楼群，这些楼群建得又粗又宽，几乎是像从地心通到了太空那样的高耸入云。

    一架镶着银龙的黑色云端战车迅速划过了白骨面具中镶嵌着的两只正在转动着的巨大机械义眼，发出了轰鸣声，引起了“义眼”内的人们围观。

    一个正在挑选义眼的中年男人转向了窗外划过去的战车的方向，手里的义眼代替了他那漆黑空洞的眼窝窟窿转着眼珠，盯上了那条耀眼的银龙。

    李青面色有些沉，他把义眼按到了眼窟窿里，眉头紧簇。

    少女坐在吧台上晃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折起来，手肘撑在上面，托着她的脸，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她眉头紧皱，撅着嘴，只看着面前的男人，而对那辆引起骚动的云端车根本不屑一顾。

    “三个小时！我都等你那么久了！你挑个眼珠子怎么那么磨蹭？”千阳抱怨道。

    李青眨了眨眼，适应着新换的义眼，说道：“还不错！”

    千阳一拍桌子，跳到了吧台上坐着，两条腿踩着李青的肩膀，恶狠狠地道：“李老头！你到底给不给我？”

    “求人还这副嘴脸！谁惯的！”李青抓着千阳的脚往旁边一扔，千阳顺势从吧台上滚了一圈趴在上面翘着脚，表情依旧恶劣：“我哥，不行吗？”

    李青笑道：“这次又是为了你哥吧？”

    “拿来。”千阳伸出了手腕。

    李青四下看了一圈，确定这义体店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们没有人在乎他们，他才把义手上的袖子拉开，把手腕碰到了千阳的手腕上。

    李青的义手是银黑色相交的机械手，手腕处有一圈白骨瓷制的像手环一般的圆圈。

    李青低下声道：“我要不是年纪太大了也轮不到你去。听着，不需要你拿第一，拿第三就行，千万别……”

    千阳歪了歪嘴：“只要我能给你拿到白骨面不就行了，你管我第几？”

    李青眯起眼睛盯着千阳，缓缓摇头道：“你不会是……”

    千阳咧开嘴一笑，露出了一排牙。

    李青立刻抽回了手，可哪抵得上千阳的反应迅速。

    千阳在一瞬间就已经牢牢抓住了李青的义手，把那白骨瓷的手环死死摁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千阳虽身形瘦小，却力气极大，而李青也顾及着周围人的目光不敢用力挣扎，隐隐发力抽了几次手却没逃出千阳的手掌心。

    千阳只道：“我拿了第一，奖金到时候分你点儿。”

    李青无奈笑道：“行，拿了第一……到时候人家给你办乙级身份证的时候一查户口，居然是个‘无名者’。要是你和你哥被调查科带走审查，可别忘恩负义咬我一口。”

    千阳对李青这话十分不满，她指着身后墙壁上不断滚动播放着的电子广告，说道：“这明明写了‘不问出身、不问来路’，只要是风暴区的公民都能参加。”

    千阳又伸出指头指着周围这些奇形怪状的人，有一些甚至已经看不出人类的样貌，身体已完全由机械和科技设备组装，还有一部分完全就是改装过的仿生人和机器人。

    她瘪着嘴道：“我怎么不行？”

    李青叹了口气，他指着一个路过他们身边的机器人。

    那机器人全身都是机甲，走路都带着很重的机械摩擦运动的声音，两只眼睛都不对称，简直就像是找了两颗电灯装上去的。

    可这机器人却与一旁端茶送水的同类不同，它的四肢和体格都如人类强壮高大的成年男性一般，神态也像是一个生命体而非一个程序操纵的冰冷钢铁。

    李青道：“这老古董估计是上世纪的模型，可就这玩意的出厂和改装都有合法登记。你有吗？‘无名者’不是公民，你都成年了，怎么这条法规还不知道？”

    “那也没写着不让无名者参加。”千阳说罢，手上就更加用力地拽着李青的义手。

    这一条的确没有写在“风暴之战”的报名要求里。

    李青语塞，只好道：“‘风暴之战’不是你在底楼参加的那些！”

    “不都是打架？有什么区别吗？有个身份证就比我们高级？”

    “你别以为你这个三脚猫能走多远。这次参加的不是地下城的野猫野狗，各个都是重机械改装的武士。你这小身板……”李青扫了一眼千阳细瘦的体格，想说的一切都不言而喻。

    “就是死了也不用你收尸！”千阳嘴硬道。

    李青看她这副无论如何都不罢休的样子，笑道：“你这条癞皮狗可没那么容易死。不过要是打完了缺胳膊少腿，别找我借钱装义体。”

    李青那只被千阳握着的义手扭转了一点角度，那条白骨瓷手环立刻就化成了粒子，像成群结队的微小蜂群一样，成环状爬上了千阳空荡荡的手腕。

    千阳看着手腕上出现的白骨腕带，笑道：“谢啦老李！”说完她就一纵跳下吧台，脚尖着地，像只敏捷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