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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骨节

    苏北低头,眼观身上所覆盖的单薄水膜,仿佛是液态的‘水衣’,紧紧地贴附于体表,却并未束缚到身体的行动自由。

    有这层防护的存在,他与谷宇就可以免受骨灵渎攻击所造成的损伤,从而专注于全力地进攻中。

    苏北转头看向谷宇,这场“试炼”的对象是他们两个人,必须要进行配合才能通过。

    否则,以这只评级为B级四代种的骨灵渎而论,苏北不认为,他可以独自击杀。

    与此同时,果然,如夏语嫣所说,这些纷乱腾舞的骨节已有所觉悟——它们无法突破她的防御水幕。

    骨节的攻击频率已有所减缓,并且悄无声息地调转了进攻的方向,偷偷地靠近在旁的苏北与谷宇。

    在他们四周的半空中,已有数根骨节漂浮环伺。

    它们似乎有着整体的意识,隐匿的规则,统一而协调,此刻正静候所有的骨节集结,从而倾泻暴雨般的攻击弹幕。

    “谷宇,你有什么打算?”苏北警惕地盯着空中的骨节,浅声低语。

    藉由铭轮传音,即使再低微的声音,彼此之间也能够清晰听闻。

    这个“闷葫芦”看起来挺自闭,说不定还是个“社恐”,苏北便选择主动地出声询问,打破僵局。

    然而,谷宇并没有回应。

    骨节此时却业已集结完毕,根根如若凌空的针束,白光凛冽,似是行将如雨倾盆。

    与此同时,谷宇的眼中,近乎于透明的浅蓝色瞳光,勃然升腾。

    〖意识、冰尘、深度1〗

    “他的意识,也是控制水流?”苏北惊诧地询问。

    当然,他现在所询问的,是另外两个还在看戏的人。

    他已经放弃与这个“闷葫芦”进行交流的想法。

    “小谷的蓝色系瞳,和我的不太相同。”夏语嫣的声音响起,“他的蓝色,代表的是‘冰’。”

    就在这时,骨节开始朝着他们激射而下,如同骤雨忽降,夹带着摩擦空气的刺耳响动。

    而此时,源自谷宇的意识领域亦已铺展,贴附在他身上的“水衣”,蓝色急剧加深,继而迅速凝结成冰。

    “嗯~这样有点赌。”夏语嫣在旁注视着谷宇的变化,低声道。

    话毕,“水衣”凝结而成的“冰衣”徒然破碎,冰粒却并未落下,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冰尘”同样无法制造冰元素,但是谷宇却通过施加低温,凝结身上所覆盖的“水衣”,“武器”便随即生成。

    如此这般,却也同样意味着,他放弃了防御,而将全部底牌转化为了进攻的手段。

    夏语嫣秀眉微蹙,轻轻摇头,素手一挥,旁侧的水流迅速朝谷宇的身上汇聚,重新形成了防御的水幕。

    她不能允许完全放弃防御的行为出现,所以,为谷宇重新筑起了新的水幕。

    而与此同时,骨节业已欺近,如若狂风骤雨般,射向站于地面之上的两人。

    苏北极尽灵活地俯身躲闪,然而这些骨节的飞行速度实在太快,他还是被击中了数次。

    依凭坚牢的防御水幕,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却可以感受到,一股股极重的力道打在身体上。

    每当骨节击打在水幕上的时候,他就被迫踉跄地后退,才得以抵消这股蛮横的冲击。

    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这层抵御的存在,那他将会遭受怎样的恐怖场面。

    他突兀地回忆起雾隐婆所诉说的那个故事,还有那句话:

    “要是有胆敢反抗的村民出现,它就会用会飞的骨头,插进违逆者的头里,等到拔出来的时候,不管之前,多么生龙活虎的人,也就死去了啊。”

    以这只蚀种的力量,贯穿头颅,确实并不算难事。

    地面上,无数的骨头坠落,激起灰尘缭乱,迷蒙了苏北的视线,只得隐约看到两个蓝色的身影显现。

    在谷宇的身侧四周,无数的冰粒被“冰尘”调动而起,飞向半空,与冲过来的骨节对射。

    “骨节太过坚硬,小谷的冰,恐怕无法将它们击溃。”夏语嫣环抱着胸,默默地站在两个人的身后,观察与低语。

    如她所说,“冰尘”调动的冰粒,在不断地与骨节对撞,几乎在瞬间,便化为了更加破碎的冰碴。

    粉碎的坚冰纷纷扬扬地落下,如同八月飘来的飞雪,说成蔚为壮观,亦不为过。

    然而,这样的攻击,只能将骨节的行动轨迹打偏分毫,大部分,依旧激射在谷宇身体的水幕之上。

    他的双腿,此刻明显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可以看到,正在微微地颤抖,然而,身体却固执地不愿后退半步。

    他的眸中,蓝色的瞳光愈加浓郁与深邃,这是不断强行催动意识的结果。

    他正在不断地凝结水幕,化作坚冰,射向半空,加入对撞的波动之中。

    而夏语嫣则站在他的身后,不断补充新的水流,化作水幕,筑起防御。

    而且,落于地的残冰也在迅速融化,重新汇入夏语嫣的领域内,供她驱使,调动。

    “你俩......在这里卡bug啊?”苏北在边上旁观。

    在这场战斗中,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起码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但是,如果任凭谷宇这样耗下去,却也绝对不行。

    肉眼可见,谷宇因为持续地支撑意识的释放,眼中的瞳光,反而开始逐渐黯淡起来。

    “能别摸鱼么?你看人家小谷,多努力啊。”冯远松此时突然出声,满是怒其不争的语调,话也明显是说给苏北听的。

    “呃,第一次没经验,能给点提示麽?”苏北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真诚地询问。

    谷宇这样依靠“蛮力”行事,肯定最后无法完成击杀,苏北虽然没有出手,却也一直在旁边观察。

    “找到它的弱点,把异化物插进去,就这么简单。”冯远松的语气轻快。

    “所以,弱点在哪里?”

    遥想前两只蚀种,苏北自问也没特意地寻找弱点啊。

    等等......但是,那两只蚀种,他都是把迟滞之刃插进它们的头里。

    “所以,头部就是弱点吗?”苏北站定身姿,握住迟滞之刃。

    “如果它有头的话。”冯远松的话只说了一半,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

    但是,这个东西,有头吗......苏北的眼神迅速分散,聚焦于分立四处的每一块骨节之上,寻找那个“头”的存在。

    忽地,不经意间,他瞟到仍旧纹丝不动,矗立于原地的黑袍人形。

    它就像是一只黑色的晴天娃娃,而在“娃娃”的脸部,正在散发着奇异的艳红光亮。

    与此同时,谷宇终究支撑不住,瞳光猝然消逝,虚弱的身体被骨节持续击打,推倒,向后滑行了数米。

    “它的头,是不是藏在袍子里?”苏北出声道。

    “你猜。”这次是夏语嫣回答道。

    她低下头,看了看正在被骨节“群殴”的谷宇,而后又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苏北。

    而苏北此时沉默不语,径直跑向位于中央地带的黑袍人形所在,手中紧紧地攥住迟滞之刃。

    两者相隔的距离并不远,他仅仅跑动几步的功夫,便已经接近了中央的地带,而那些环绕跪拜于此的村民,此刻仍旧沉默地匍匐于地。

    这时,苏北才看清,那黑袍上方的红色光亮在忽闪,明灭,似乎......在眨眼。

    那是眼睛吗?

    就在此刻,苏北的身后,呼啸的风声骤起,类似风吹林树的声音激荡,那些骨节已经注意到了入侵者的邪恶企图,正在慌张地回防拱卫。

    苏北却并不慌乱,这恰好说明他的判断并没有错,“眼睛”果然就是关键所在。

    他不能后退,这些骨节的力道蛮横异常,如果被击中,虽然不会受到伤害,但却很可能会在瞬间被冲飞出去。

    他拥有迟滞之刃,还可以释放“时钟”,加起来大约4秒钟的时间,这足够抹杀任何的活物。

    但是,首先,他需要靠近骨灵渎的本体。

    苏北还在思考,后背却突然遭受到了沉重的压迫,那是骨节与水幕的碰撞感。

    攻击的来临,比他预想的速度快上许多,也许是本体感受到杀意,所以才如此焦急地召回。

    无数道沉闷的打击,暴雨如注般倾泻在他的背上,几乎在瞬间,就把他冲飞了出去。

    这种情况,使用“时钟”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完全不够他冲到蚀种的面前。

    “时钟”加快了他的思维,而身体,却无法承受这样的“加速”。

    至于迟滞之刃,以前两次使用所得的经验而论,它只能够对于单一目标,产生唯一一次生效的结果。

    所以,苏北需要保留这些底牌,寻找其他的方法,以接近骨灵渎。

    无数的骨节,此时如同饿狼般,悬于他的头顶上方,而那个“眼睛”,也在朝向他,冷漠地注视着。

    似乎,自始至终,那只眼睛都在注视着他们,跟随着他们的移动,改变视线的方向。

    眼睛......难道,是靠眼睛来控制骨节的移动吗?

    苏北的心中,霎时闪过思量,而后毫不迟疑,光粒迅速汇聚,“牙泽”出现在手心。

    跟随意念所舞,牙泽缓缓化作黄白色的粉末飘散,缭绕的云雾瞬时四起。

    而苏北依靠“禁视”的效果,并未被这茫茫的雾气遮挡视野。

    果然,不出他所料,骨节停止了进攻,突兀地悬停在半空,像是忽然丧失遥控的玩具飞机。

    “你总算记起来,还有异化物这件东西了吗?”冯远松的嘴角上扬。

    他虽然一直站在远处静观,但凭借经验,却也已经看透。

    骨灵渎依靠那只眼睛,操纵骨节的攻击轨迹,而现在,雾气遮蔽了它的视野,控制自然也就失效。

    苏北没有出声回复,而是果断地冲向跪拜圈的中心。

    雾气会跟随释放者而移动,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杀死这只蚀种。

    他大步跨过匍匐于地的村民,视线稍向下瞥,但见他们的皮肤煞白,毫无血色可言。

    他们早就已经死了......苏北的心中闪过繁杂念头,继而迅速挥散。

    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随思所动,他已奔至骨灵渎近前,迟滞之刃于半空挥舞,如长戟般前冲,向那只眼睛狠狠地刺去。

    砰!

    突然,在他的头顶上方,无数的骨节倾覆而下。

    骨灵渎在雾气包裹住本体的最后时刻,调动所有的骨节,悬于苏北的头顶。

    伴随着雾气的迷蒙,它失去了控制能力,所有的骨节随即自然地坠落而下。

    但是,苏北早有所防备,在冲向这里的途中,已在内心描摹出了梦中少年的模样,还有,那眼眸中,炽白色的瞳光。

    〖意识、时钟、深度1〗

    意识的领域,豁然展开。

    坠落而下的骨节,硬生生地定格在半空,苏北的身体则依靠惯性,手中的迟滞之刃,径直刺入那只眼睛中。

    然而,1秒钟,实在短暂,几乎转瞬即逝,在刀刃接触到那只眼睛的瞬间,“时钟”的效果消失。

    不过,刀刃的最尖端已然没入眼中,苏北甚至看到了微小的血花勃然涌起。

    此刻,纷扬的骨节回归正常,大雨般倾盆而下,冲击力打歪了苏北的胳膊,手中的刀刃也偏离了既定的位置。

    但是,苏北并没有慌乱,他早已料想不会这么轻易地完成击杀。

    他现在有水幕提供保护,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尝试。

    他要试试,连续催动“时钟”。

    或许,是由于前几次的描摹,使得此番“画像”得心应手。

    又或者,那梦中的“自己”,苏北实在太过熟识。

    他的眼中,炽白色的瞳光,再次燃起。

    〖意识、时钟、深度1〗

    他的手中,迟滞之刃挥舞,再次朝向那只眼睛刺去。

    然而,却并没有料想得那般顺利,因为在这次,他察觉到了异样。

    他看到跪拜圈里那些匍匐的,早已死去的村民,身体之上,有红色的线条喷射而出。

    那是由血液汇聚而成的线条,不断涌现,弯曲,朝着苏北所在的位置汇聚。

    骨灵渎,牵引了这些血液。

    虽然,这一过程在此时被“静止”,但却必然会在“时钟”结束后,迅速完成。

    这是什么......苏北的潜意识里,庞大的危机感油然催生,使得他本能地没有继续向前突刺,而是向后快步退去。

    “时钟”解除。

    血液在眨眼间便汇入黑袍中的那只眼睛里,袍体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道撕裂,显出了存于其内的古怪造物。

    那是一团血红色的肉球,凹凸不平的纹理就像是大脑的皮层,一只巨大的眼睛生长其上,睁开,闭合。

    藉由血液的浇灌与滋养,此刻,这只怪眼,越发显现出血戮与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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