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星空

    “要是我不对你说喜欢你,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开口啊?”她问道。

    “不……不是,我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再跟爱的人表白。”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觉得合适呢?是不是这辈子没有合适的时间,便不会爱上我了?”

    “没……没有,我也会尽力去爱着你的。只不过,要是找到了合适的时刻,我想,这会使得我和你的爱情能更加契合。

    “倘若向着本不该爱的人表达爱意,结局只会是对方怨恨,自己则心有不甘、蒙受屈辱。所以我只偷偷爱着您这位姣好女子,而不敢向您表白。”

    我低声下气地说,似乎自己讲的话根本没有道理。

    “嗯,有道理。”有道理?那就好。她攥着笛子,点了点头,“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她靠近了我的身子。我挠挠头,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嘶……我认为喜欢是一个渐近、逐步深入的过程。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即刻的热爱。即刻的热爱即使存在,那也只存在于一瞬,它无法筑成永恒的欢欣。因此,我说不上自己是在哪一刻开始喜欢上你的。”虽然这有些像纵横家的话术,但我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世界上所有事情,包括最真挚的爱情,就算不去言语,时间也会帮你证明一切。

    “有趣。但我和你不一样,”她带着笑容,如路边的花儿一般,“你还记得那张飘到我桌子上的作业纸吗?”

    我点点头。

    “我发现里边记录的内容十分整齐,就像你的容貌一样,带给我清爽明快的感觉。”她摸了摸我的脸,我感受到她的体温,“或许你俊秀的外貌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之一吧,可我认为它毕竟只能占我喜欢你的一小部分。我更喜欢的是你的气质,你是比较安静的人。或许你不会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好,不过在我长久的观察以来,并没发现你有很大的缺点,况且我想世界上其实找不出哪个至善的人吧?因此还是下定决心,总该追寻一下自己正爱慕的人。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其实看到了你藏在作业纸背面的秘密?”

    噢,竟如此不小心!我经常会把一些突如其来的灵感写在草稿纸上撕下来。而那天正好把稿纸用完了,因此把一段有关她的心里话写在了作业纸的背面。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我只模糊记得其中的只言片语。

    “真不记得了?那我倒是应提前提醒你,以后莫要忘却了我才是。”她揶揄着对我说,“幸好我帮你记着呢,那零碎的意象,似乎无意,却拨动我的心弦。你是这样写的:

    ‘夜幕归临,

    黄昏是麋鹿的四肢;

    初夏长风,

    树叶是蟪蛄的摇篮;

    夜落,麋鹿迷失了方向。

    风吹,蟪蛄飞向了远方。

    爱人站在黄昏的树下,

    她将要随它们去何方?’

    自从无意中看到了你写的这段话,我便一直猜度你内心的意境,想彻底沉沦到你的世界。我怕自己永远到达不到你心中那浪漫的地方。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会努力往那个地方走近的。”

    她带着无限的浓情,在那溶解了我和她的溶液之中,爱意的浓度越来越大。

    “我有秘密路,人皆不瞩目。

    但愿守关人,夜夜常来梦。”

    无上的夜晚里,浩瀚的苍穹下,蜿蜒的小路边,这时的我放下了伞,两个人突然看到了雨后的天空,于是观察点点星河。

    “你看到那深不可测的天空了吗?”她推心置腹地问道。

    “它正在无尽地延伸在我们面前,我当然能看到它。”我认真地回答。

    “我可以像程心获得DX3906那样,也获得一颗属于自己的恒星吗?”

    “你已经有了一颗恒星了,那颗恒星正在照耀和牵引你。”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倒不乐意了。”

    “为什么?”

    “恒星发光时总会消耗自己的能量。”

    “那确实是的,他还会用自己损失的能量赋予行星许多能量。”

    “可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有一丝损耗。”

    “恐怕,那却是恒星为了她而最乐意做的事吧。”

    “但他若是这样倾倒于行星,总有一天,他也会散尽自己的能量而冷却消失的。那末,她会伤心他的毁灭。”

    “只要这颗恒星只要在50亿年内担当好属于他的责任,保护与温暖着围绕着他的行星,那我认为,完全能够称之为一颗合格的恒星了。待他们走到时间的尽头而共同毁灭之时,不也是一件浪漫的事吗?”

    “好像是这样的。而且50亿年间,也应该会有无数的生命出现又离开吧。”

    “是的,只要两情相悦,却又会突破时空的限制。突破了时间的限制,那么就算50亿年,也只是一个极小的分子罢了——而那分母上无限大的基数,我们把它叫做爱意。”

    她莞尔一笑,那娇艳的色彩在夜晚下四处洋溢、无法遏制,流泛到我的身边来。两个人依依不舍分别归家。

    ——

    此刻天空出现火烧云,暮霭下的少年被黄金埋藏在了秋色下,我们所处的地方变成了琉璃满地的世界。

    因为极致地沉浸在他人的过往世界,我十分地疲惫困顿,只有秋风飒飒让我勉强地清醒着。

    “或许我们应该回家了?讲了一天的故事,我肚子饿了。”少年抚摸着饥饿的肚子,对我说道。

    “我的肚子也在响。确实是回家的时候了,要回家做饭了。”其实谁又不想回家呢?而此时此刻——没错,就是这位小说家(才写了几千字就敢称小说家?真是狂妄!)写出这些字的此刻——小说家也十分想家,因为,可怜的他正因肆虐的新冠疫情而隔离在校内三周不许回家呢。

    我们约定好明天清晨还在此地见面,但又有谁说得定?我怕这是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就像萍水相逢,只看到一个美丽的开头却不见真正的结尾。幸好,可爱的读者们不用害怕,要是你在熬夜而担心这个故事是否有结局,那么你大可把你的担心拿去扔掉烧毁而先睡个好觉了——那个听故事的人既然已转述到这儿了,那么不妨再多写一点,写得细致一点,让它成为一个有始有终的故事。

    夜晚,少年回忆他经历过的故事,而我则回忆他讲述过的故事。我叹到真正的爱情不可多得。

    风歇星遁,昏月藏身,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

    往后,藏笛选择了夜莺的生活——在黑色之中也能尽情歌唱。夜莺用连珠般的歌声教会我进入梦幻与沉溺于思考,清越颤动的曲调与迷离的月光融化在了一起。笛声把段段时间吹远了,我们也如同笛声绵延,在一起了许久。

    某个周五,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她有着心事般心不在焉地跟我聊天。我看出她仿佛带着一个秘密,想迫切宣告却又不敢说出。

    “你藏着什么心事吗?”

    “不是心事。”

    “你要是不乐意说就悄悄地藏在心里吧,等到你乐意跟我倾诉时再讲也不迟。”

    “其实……”月藏笛羞答答地把头低下去了,脸庞像一朵藏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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