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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以酒会友

    老廖嗯了一声,径直走向小棚子,这是一个用:木头柱子、八号线、油毡纸DIY的简易棚子,里面有一块用木头搭建的大案板,案板上整齐排放着几条肉,肉质很肥美,很新鲜,应该是刚刚宰杀的黄牛肉。老廖拿起剔骨刀,熟练的选址、嘎肉,然后又把切好的肉条改刀为两厘米左右的小块。

    老陆自顾回到溪边泡脚,嘴里叼着烟,以极慢的频率吸着,感觉五分钟都吸不上一口。

    小婕走回汽车,去后备箱翻找着东西。

    十来分钟后,老廖端着方盘走向小婕,刚走出20几步,小婕让小新把车启动,向老廖的方向开去,摇下车门,指着老廖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平地,大喊:“就放那吧,那比较平整。你来拎炉子,太沉了,我弄不动。”

    老廖在预订地点放下方盘,等车停下来,就去车后面往下抬东西:折叠桌、折叠椅、串炉子、碳块、喷枪、蒲扇、调料、油瓶、板刷……

    小婕拿着铁签子串肉,老廖熟练地生火,扇火。不到15分钟,第一把串已经在炉子上翻转了,老廖单手戴劳保线手套,熟练地翻烤、刷油、撒料。

    晚上5点半,天还大亮,橘红色的太阳正好卡在山尖上,好似一颗绝美的脐橙扎在刀尖儿上,温度也降了些许,伴着夕阳,小婕开动了,新鲜肥美的牛肉,经过碳火炙烤和酱料加持,简直是人间美味,可以治愈一切苦痛。小婕贪婪地撸下一块块大块肉,毫无淑女形象的吧唧吧唧咀嚼,咕咚咕咚吞咽,好似饕餮在进食。

    老廖用力抡着蒲扇,炉火被扇的火红,肉被烤得滋滋冒油,大把大把地撒着孜然,肉、孜然、碳火产生极为复杂的化学反应,极具诱惑力的烟气,飘往山洞方向。

    小男孩醒了,他是被香味馋醒的。光着膀子,仅穿一条米色的大裤衩子,抽着鼻子走出山洞,看到不远处有人在烧烤!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往出走了几步,吸了吸空气里浓郁的串儿香。

    小男孩的眼睛再也无法离开,他咽了一下口水,同时肚子里也发出咕咕的响声。他大喊:“爸,饿死我了,烤串儿咋不招呼我呢?”

    陆哥知道儿子醒了,却没搭理他,直到听到儿子呼唤,才坐在地上扭头说:“我在这。”

    小男孩低头看到父亲,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地对着正牌儿老爸说:“爸,这些人是谁啊?我也想吃串儿。”

    陆哥说:“锅里有中午剩的打卤面。”

    小男孩捂着肚子,皱着眉说:“不,我要吃串儿!”

    陆哥严肃地说:“听话,别闹。”

    小男孩委屈地说:“早上吃炸酱面,中午吃打卤面,晚上吃剩的打卤面,我都要成面条了。”说完小男孩还拍了拍自己的小细胳膊。

    听到小男孩与陆哥对话,正在旋串儿的小婕向小男孩挥手道:“小弟弟,你来啊,一起吃。”

    小男孩心中一喜,却没敢挪动一步,仅是把目光投向父亲,后者又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默不作声。

    小婕拿了一把儿刚烤好的串走了过去,递给小男孩说:“小弟弟,给你吃。”

    小男孩看着还冒着热气的串,咽了一口口水,再次把目光投向父亲。小婕趁热打铁,拿出一根串,用嘴把上面第一块撸下来,嚼了两口,然后把还剩余三块肉的串儿递到小男孩面前,一边嚼一边说:“吃吧,姐姐请你吃。”

    小男孩眼泪汪汪地扭头看父亲,小手偷偷、缓缓地伸出,向前,向前,再向前,缓缓递进,但仅是做出要接的动作,却没敢真的接。

    小婕把签子塞进小男孩的手中,紧接着握住他的小手,把串抬到他嘴边说:“吃吧,别怕。”

    小男孩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簌簌下落,哭着说:“我爸不让我吃别人的东西。”

    小婕抽出一手,温柔地帮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说:“这肉是你家的,你吃的是自己家的肉。”

    看着孩子落泪,陆哥终于开口了,疼爱地看着儿子低沉道:“你吃吧!”“吧”字声音还未落,小男孩已经张开嘴开始撸串儿。

    听着小男孩的咀嚼声,陆哥把目光投向小婕:“肉钱,不用给了。吃完赶紧走。”

    小婕欢快地说:“好嘞哥,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干脆拉着小男孩,走向串儿炉子,守着炉子撸串儿。二人疯狂朵颐,左右开弓,好一阵子才慢下来。老廖马力全开,才勉强能供上两只饿狼,忙活半天,自己却一串都没吃。终于有不少烤熟的储备了,老廖才抽出空去拿道具——酒壶和酒杯。

    背着酒壶,拿了两根串和杯子走到陆哥身边:“整一杯不?”

    陆哥知道有人来,却一直没抬头看,听到老廖说话,也仅是用余光瞥了一眼,本想收回眼神,却注意到那带着红色五星的大号军用水壶。他抬起头问老廖:“当过兵?”

    老廖:“嗯,八年。”说完就拧开水壶,把两只同样绿色带着红五星的搪瓷杯子倒满,默不作声,把其中一杯递给陆哥。

    陆哥本不想接,但是酒香却已扑面而来,心里暗道:“这俩货太不是人了,先是肉串儿,现在又整出白酒了,这是要干啥啊,造孽啊!”

    老廖保持端杯的姿势不动说:“陆哥,你哪年的兵?”

    陆哥再也忍不住了,稳稳地接过酒杯,咕咚一大口,细细品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92年入伍,04年退伍。”

    老廖把一只串儿递给陆哥说:“整一串儿,拉练时我给首长烤过兔子,手艺刚刚的。”陆哥接过串,撸下一块,嚼了几口说:“你小子不会是炊事兵吧!”

    老廖刚想说话,背后的水壶带突然被拉紧,他下意识回头,见小婕拉着他的水壶,正在拧盖子。老廖用眼神问:“你想干啥?”

    小婕说:“给我喝一口。”

    老廖没好气地说:“你要对嘴儿喝啊?”

    小婕点头道:“嗯啊!”

    老廖嫌弃地说:“那我还咋喝?”

    小婕瞪着大眼睛,人畜无害地说:“我就喝一口,又不往里吐。”

    老廖嫌弃地把自己的杯子给小婕说:“这给你,我再去拿一只杯子。”

    小婕接过杯子,顺势坐在陆哥身旁说:“来,哥,谢谢你的牛肉,咱俩走一个。”

    陆哥没说话,也没跟小婕碰杯,只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哥,你儿子可真乖,几岁了?”小婕搭话道。

    陆哥:“九岁。”

    “才九岁啊,挺高啊,得有一米五了吧,二年级?”小婕惊叹道。

    陆哥叹了一口气说:“没上学。”

    小婕纳闷地问:“九岁咋还不上学呢?”说完用杯子撞了一下陆哥的杯子。

    陆哥喝了一口说:“我是外地户口。”

    小婕喝了一口说:“中小学是义务教育,跟户口没关系,适龄就得就近上学。我二姨就是小学校长,她亲口告诉我的。”老廖拎了一只杯子,攥了一大把串儿过来,准备加入战斗。

    陆哥沉默良久道:“我儿子没户口。”

    老廖心中一凛,然后像没事儿人似的,把串儿塞进陆哥手里,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后,把水壶扔给小婕,然后转身走回串儿炉子,边喝、边烤、边吃。

    小婕又跟陆哥喝了一口,然后说:“没户口,就上户口,这孩子上学不能耽误啊!”

    陆哥把两根串儿并在一起,同时撸进嘴里,狂嚼了几口,咽进去,抹了抹嘴边的油,然后干了剩下的小半缸酒说:“老妹儿,你们吃完就走吧,别问了!”

    小婕也干了,又给陆哥和自己满上,提杯道:“这酒可以哈,我爱喝,咱们再整一口。”

    这杯子看着不起眼,其实很能装,两杯酒大概8两,不到20分钟,两杯52度酒下肚,普通酒量的人早已经败下阵来,陆哥酒量算好的,但是也有七分醉意了。

    又倒一杯,小婕说:“陆哥,我现在就给我二姨打电话,让他给你儿子安排一下。”

    陆哥醉眼惺忪地说:“小亮,不是我亲生的。”

    小婕瞄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撞了一下杯,陆哥喝了一小口说:“小亮是我战友家孩子,生下来不到2年,他亲生母亲卷钱跑了,2007年,我战友病逝,弥留之际写信给我,说家里没有别人了,小亮要托付给我。我只身前往,没等我正式接手,无依无靠的小亮已经被人卖了。”

    虽然知道内情,但是小婕仍然没憋住火,愤愤道:“人贩子,太不是人了!”

    陆哥攥着拳头,忍着愤怒,连喝了两口,强打精神转移话题:“妹子,你不是来吃串儿的吧,有什么事说吧。”

    小婕也陪了一大口说:“哥,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律师,受朋友委托,跟你商量个事儿。”

    天色暗下来,夜幕下陆哥眼神迷离,他摸索着捡起一块小石头扔进小溪,默不作声,他猜到小婕有后话。

    “近期,我和我的委托人得知你和小亮的情况,决定先帮你们解决实际问题,然后再阐明我们的诉求,也就是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们的请求,我们都要帮你和小亮走出困境,过正常人的生活。”

    陆哥扭头看了看小婕,与她的大眼睛对视了一秒,由于对方电力太强,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婕撞了一下他的杯子说:“而且是无偿的,用我和我朋友的人格担保。”

    陆哥喝了一小口,然后说:“老妹儿,你酒量比我好,我服了!”

    小婕嘿嘿一笑说:“大哥,请原谅我私自调查你的情况,为了夺回小亮,你和……啊不,你独自杀入那山沟子,与十几号刁民搏斗,才夺回小亮。打斗导致对方五人重伤,其余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为了躲避,五年前你们二人跨越千里来到这。”

    陆哥酒劲上来了,用力攥着拳头,拄在石头上,硬着舌头说:“我学问不多,小亮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爸,过命的,我必须……”

    小婕被他的话逗笑了,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行了,陆哥,你喝多了,你和小亮的事我来管,那边的事儿我来平,该赔的赔,该罚的罚,你就不用担心了。”然后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老王,让我跟你问好!”

    听到最后这句,陆哥浑身一颤,然后就完全失去意识——断片儿了,靠在小婕身上沉沉睡去。小婕拍了拍他油脂麻花,乱糟糟的头发说:“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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