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接受

    晨雾尚未散去,林彻一行人已经坐着车,重新来到了巡察厅。之所以说一行人……

    “所以说,老姐你为啥也非要跟着过来?”

    林彻头疼地给她拉开车门,请这尊大神下车。林夕蛮横地哼了一声:

    “你是我弟弟,我担心你又惹出什么乱子,得好好看着你,怎么不行么?”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林彻哭笑不得,“那你今天的班呢?不去上不扣钱么?”

    林夕脸色一僵,这才想起她还要上班这茬事来。林彻见状一喜,赶忙劝道:

    “对吧,老姐你安心工作,不用担心我。等我赚了大钱,一定把你赎出来……啊不对,让你摆脱上班,还一个自由之身!”

    “赎你妹!”林夕恶狠狠地拧着他的耳朵。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感觉这段时间弟弟有点变得不一样了,有点……陌生,似乎一个不留神,就要从她怀里飞出去了。

    “我请个假,刚好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就这样了!”

    林夕一锤定音,末了却又期期艾艾地伸着脑袋,语气显得有些不自然:

    “不会打扰到你吧?”

    林彻还能说什么,自然高喊遵命,由茅苍引着,坐到平时李存立办公的那张桌子上,暗戳戳地吩咐茅苍:

    “等我一会儿开始看记录了,你带她到处转转。”这话他说得自然至极,俨然比茅苍这正儿八经的执法者还把这儿当家。茅苍闻言一愣,磕磕绊绊道:

    “好,好的。”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回头看看,林彻大摇大摆地坐在座位上,居然自来熟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老神在在地端详着那热气袅袅而上,翘起一双二郎腿。

    没什么不对。

    茅苍安心地点了点头,取过一个笔记本,登录漠城巡察厅的官方网站,调出他早不知看了多少遍的记录,交给林彻。那是七年前,“冰雨事件”的记录材料,其中不起眼的一角,记录着当年名动漠城的天才“茅川藏”不幸遇难的消息。

    少到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茅苍深深地看了那个页面一眼,转头勉强露出微笑,看向林夕:

    “林小姐,我带着您到处转一下吧?说起来,昨天林公子做的事情,您似乎还不知道吧。”

    林夕有些受宠若惊:

    “林小姐?不不,我算什么林小姐啊。”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后面那句话吸引住了,精神一振:“小彻?他昨天做了什么?”

    “跟我来。”

    茅苍简短地解释,引着她来到走廊上:

    “想必您听过这段时间,一个相当恶劣的案件。”说着,他取出手机,调出新闻页面给她看:“一个东瀛的交换生,仗着自己掌握了一些超凡力量,四处敲诈中年男人。”

    从昨天保奈美被关进监狱,巡察厅发出正式通告,短短一夜之间,漠城巡察厅的官网几乎要被爆破掉,无数感同身受的中年社畜群情激愤,已经有了上万条评论。

    自然也不乏那些洗地的言论,比如“她只是犯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错误”、“抛开事实不谈,那些男人就一点错也没有吗”、“就算她真的错了,那些大男人何必揪着这一点紧咬不放呢?”……

    如此种种,各种高强度对线,充分展示了人类多样性。

    林夕看得直皱眉:

    “这些人……她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茅苍轻叹一声,却只是摇了摇头。林夕看了那些评论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咦?那家伙已经落网了?”

    茅苍重重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一分宽慰的笑容:

    “不错。她的落网,多亏了您弟弟的鼎力相助!”

    林夕惊异道:

    “他……他不会碰到了那个女人吧?然后把她扭送巡察厅了?”

    这么一想,似乎确实有几分可能。回想起林彻昨天下午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坐在车里淡淡地说,“反正和自己又没关系,干嘛要管”,没想到闷声不响地,居然见义勇为,把这种混账家伙送进巡察厅里了。

    林夕想到林彻那副淡淡的臭脸,恨不得狠狠地拧他的脸颊两下,却又禁不住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喜悦。

    不枉了她平时絮絮叨叨,居然真的在他心底下留下了一股浩然正气!大丈夫当如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茅苍看着她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两个小酒窝似乎沾着一点嫣红,轻轻地绽开,禁不住流下一滴冷汗。

    如果她看到了保奈美被打得那一幅惨状,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想……

    那已经快脱离正常的抓捕范畴了,似乎存粹是出于恶趣味,把她蹂躏得不成人样,才丢进牢里的。

    “说下去!”

    茅苍只得遵从:

    “不仅如此……”

    “不仅如此?还有什么?”

    林夕兴致勃勃。茅苍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将林彻如何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终将他感化,决定对昔日好友反目相向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感觉自己的逻辑似乎有些不畅,仿佛哪里出了点问题……

    可仔细想来,一切都像是顺理成章。随着茅苍的慢慢叙述,林夕的神情,也从宛若听故事一般的兴致盎然,转为一脸凝重,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这些真的是小彻做的么?”

    “的确如此,”茅苍重重点头,“正因如此,和后来的一些接触,揭露了当年案件的冰山一角,我才觉得七年前的那场案件,非他不能解开!”

    说这话的时候,茅苍的脸色略显黯淡。如果可能,他也很想亲手撕开李存立那张面具,质问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切真相水落石出,也好让他的儿子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但很可惜,他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勇气,去揭开那些深藏在皮肤深处的伤疤。戳破老谎言,会吹起更多新谎言,老伤疤被重新揭开就会变成新伤疤。

    他如果真的想要查清当年的真相,必然会遭遇无数重重阻碍。

    他,做不到……但总有人能做到,现在他相信那个人会是林彻。

    林夕听着天方夜谭般的话语,欣慰之余,心中的荒谬与疏离感愈发升腾起来。

    她突然觉得她的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变的好陌生啊,曾几何时他还只会跟在她后面呜呜地哭呢,还哭着一定要她照顾他,别丢下他。

    现在一定也一样。

    “他不会飞走的,不是吗?”

    林夕默默地对自己说。

    而此时,被两人念叨着的林彻,却不知道他们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他正一脸牙痛表情,瘫在椅子上,面若死灰地瞅着那几行简短的记录。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老茅他儿子作为当年挺出名的天才猎人,陨落的记录为什么会只有这寥寥几行,和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林彻牙疼地盯着那几张照片出神,上面是工厂附近的景象,被烧得一片焦黑,树林几乎被焚毁殆尽的山坡上,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锈迹斑斑的电波塔。

    让福尔摩斯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啊。

    除非来的是某个上了十多年一年级的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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