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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城下不死街

    那座大城依附在巨墙之后,躲在它的影子中如鼠窝般拼凑堆栈。城墙圈出了聚落的范围,同时也划出了罗德兰与人世的边界,此地乃世界之巅,大地能在此尽收眼底,然而云雾幢幢,人间的在神土面前从来不曾清晰。

    在不知在多久以前,罗德兰仍有人居住,以主神洛依德为首,葛温一族统御了世间万物,而矮人们则臣服于祂们,为神的荣耀、伟大与丰功伟界而齐声唱诵,居住在神境的他们自认是天上的仆从,比散播于世间的众生万物都还要高贵。但今日的使徒们已与诅咒同在,在黑暗中因折磨而哀声叹气,口中的祈文祷词不断,然而那些声音徒留形式,比蛀蚀的树木更加空洞无力。

    昔往建于神都之外的垒垒市镇日渐破败,一度雄伟与壮丽的景致也变的空泛不实--今日的罗德兰是名副其实的神之所,没有生者、亦无万物,遗留在那的只有祂与祂的美名,其名点缀山石、其土不受世俗玷污,罗德兰的辉煌幻影如日高挂,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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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不是很懂价格这种东西,尤其当我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遇到那位商人时,价格的意义就变得更加艰涩。

    先不谈这个了,前辈。

    经过一阵纠缠,我随口问那家伙,这里的人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位不死人商人总是忍不住笑,他对此地发生的一切绝口不提,但嘲讽从没少过;他挥挥旗杆,一只画上太阳的破布旗,感觉上商人似乎对信仰充满着不可言说的憎恨,但却十分满足于现况,至少他很满意自己在这里开的小店铺,尽管我很怀疑谁会想跑过来买东西。

    噢、好吧,我就是其中一个,但还有别人吗?

    “你在想有谁会过来找我买东西?嘿,总会有的,老兄……”商人凹陷的活尸脸说:“比如说你,你现在一定很需要一套体面的装备!”

    “我只想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还有刚才那个,我好像看到一条真正的龙,这里真的有龙这种东西?”我真佩服我自己能够说完这么复杂的话。原来说话一点都不难,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说得出口。

    早先我听从蓝衣战士的意见而选择从排水道闯入了城镇中,据说那里有座大桥能抵达上头,只要花点力气就能度过。但绕了好几里的路就为了近在百米之遥的终点,而现在别说是终点了,我连自己在哪都搞不清楚。

    所幸我还明白这里让恶敌盘据,活尸们想尽了办法想攻击我,它们看起来像是曾守卫此地的士兵,但现在不知道是为了自己最后的职务而奋斗、还是为了抢夺而徘徊。刚才竟然还有条飞龙从窄墙上划过,传说之物从故事中复活,牠巨大的红色躯体让人惊叹、亦令人绝望,但假如前辈在的话,也许他会比我更激动,然而那是欣喜若狂,为着从未见过的传奇、不知原因的奇景,前辈会高呼,感谢此刻还能站在地上。

    “龙?是啊,那是龙,”商人摸着他隐形的宠物、或某种生物,彷佛仰赖着对方的温度好回想:“是一条……你必须用有把好武器才能宰掉的大猎物,你看,这把强化棍棒的造型多利落,拿着它你便能无往不利!”

    该死的商人。“但我没有你要的货币。你说灵魂?你是哪边来的尸术师吗?我的灵魂就是我,里头没有余额能拿来付给你。”

    “不,灵魂就是灵魂,它不是你,不死人……嘻嘻嘻!你怎么能相信不死人会拥有一个称做"我"的灵魂?”突然,他身子挨近,空洞的眼睛盯着我的脸,“你怎么能相信……灵魂就是人类的一切?”

    “不是吗?”

    商人到抽了一口气,接着,他放声大笑,打从心底把我说的事都当成了蠢话。他说:“不、不不不,我的大爷,是人性,人性才是人类的一切,而灵魂只是存在的能量……可是它很炙热、很强大、充满着无尽的吸引力--嘻哈哈哈!也许那真的就是人类也说不定,我们现在正在用无价的灵魂买下有价的货物!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他笑声溢满空镇,疯狂却保有一丝理智。那位商人说着我搞不懂的邪门歪道,但也许他所讲的才是真实,我所知的不过是一些幼稚的谎言。我试着放在自己的偏见,并期望谦虚的态度好换取更多的情报,毕竟这是保命的唯一方法,盲目的乱窜只会加速我的灭亡。但起先商人还十分狐疑,他不相信眼前的不死人怀有善意,所以他总是拿自个儿的商品在那顾左右而言他--不,我想他真的想要我买下些东西,看来如果不花点费用,对方是不会平白流出讯息的。

    “那你也得告诉我,要怎要才能拿出灵魂啊?”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怪异,但事实如此。

    此时,商人在我面前张开了手掌。“灵魂……只要你想,它就在。它是生命的源头,亦是你的货币、是你行走于罗德兰的资格……”说一完话,暗淡的白焰就从他的掌心冒出,那东西看起来温暖且散发魅力,然而商人很快地就收拢了指掌,火焰也一同消逝无踪。

    我从魅惑中清醒,这才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人性又是什么?”

    “嘿嘿,人性?当然就是做为人的资格啰!拥有的人性越多,你就越接近、越接近人类!”

    “接近?就算是不死人也一样吗?”

    “你心动啦?可惜我没有人性能卖你……我倒宁愿不要人性,拥有它太痛苦了,太--可怕了,可是有些家伙就是想要它,一群神经病!不过,也许是因为那东XZ了些秘密……”商人似乎后悔了自己讲了这么多东西,于是赶紧收口,并催促着:“噌……好啦,你到底要不要买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余额,也许该先问他要是灵魂用光了会如何才对,然而做为一位疯癫的商人,他会这么好心告诉你钱花光了会怎样吗?正当我还在困惑是否该把灵魂投资在眼前的破铜烂铁上时,那位老油条却好像看透了眼前这名客人踌躇的原因。

    他说抱着手中的旗竿,语气异常镇定:“害怕你的魂会全部归于无有吗?别担心,那就去抢别人的吧,把它们的魂拿来,尽情地挥霍它们。你在来的途中应该遇到了不少笨蛋吧?你有没有杀了它们?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了,你收割了它们的灵魂……来,张开手,让我看看你掠夺的成果。”

    听从商人的话语,我盯着左掌良久,尝试找出他所说的灵魂,如同他所展现的火焰一般。剎那,一团炽白的火团缠上了指掌,如此不可思议,它庞大而沉重,纯粹的力量凝聚在我的眼前,然而那些都不属于我,这附身躯明白,眼前的白焰都是这一路上我所宰杀的敌人留下的残迹。包括那名亚斯特拉骑士。

    “是位有钱人吶,嘿嘿!”商人把旗杆扔到一旁,满心期待地说着:“这位大爷想要什么啊?不如让我推荐一下,如何?”

    愣了好一会儿后,我感到其中有些古怪:“灵魂就只是货币吗?”

    “现在是跳楼大甩卖买,商品送情报喔,嘻嘻嘻--……”商人如是说。

    看来得从这堆杂物中找点堪用的东西了。老实说,我并不是裸体爱好者,面对往后的战事,能有个合身的防具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但死人有衣着的必要吗?这问题至今仍困扰着我,空了好常一段时间的身子,头一次有机会穿上衣服,心情感觉特别怪异。就先看看这些陈列的商品吧,也许多看个几眼我就能想通了也说不定。

    他能卖给我什么?一套大概从某个尸体身上拔下来的锁子甲,上头还沾着些血渍与勉强修补过的痕迹;几个盾牌与各种小型武器,其中还有他特别推荐的"强化棍棒";这里还有各种杂物,真亏它能搜集到这么多东西,我看全城都给他翻过了也说不定。

    “如果大爷没办法下定决心,不如就为将来的路途做个打算吧,”商人说到一半,就从里头翻出了一个小木箱,跟一个腰包差不多大小的玩意儿,“如果你是个探险家,一个好的收纳库是绝对有必要的。”

    “你是说,这个珠宝盒?”

    后来,我看到他的示范后才惊觉,罗德兰还真是个怪异至极的地方。

    虽然说商人戏称我是有钱人,不过光是木箱与一条裤子就耗掉了我手中大部分的灵魂。这时,我问他,他是怎么算价格的,但那位先生只是随便疯言个几句,想把这个问题给打发掉;看在他还知道心虚份上,我也不打算多做计较,于是就随手多拿了几个商品做为补偿,反正要是我死了他也会过来拔走我身上的东西,就算这时候少了些货物,对这个无本生意来说也一点赔损都没有。商人本来还惊呼连连,骂着眼前这我蛮不讲理,但想了一会儿后,他好像也察觉到自己没必要在意这么多,毕竟从古至今有多少个不死人来过此地、又在此地迷失丧命,现在也不差我一个出现,以后总有机会能再把东西拿回来的。

    但他还是有些恼怒,只不过那些恼怒的情绪都传给了那只不存在的宠物,商人不断地叫着牠别与我这个奥客一般计较,自己则极力扮演好一位良心商人的角色。感觉的出来,那东西好像想把我四分五裂。

    “好啦,你该抢的也抢光了,现在你还打算缠着我问事情,对吧?哼。”

    看起来商人知道的事情不会比蓝衣战士还要少,但他肯定不会回答太多事情。因此,我得审慎提问:“你知道往教会的路吗?听说有座桥在这。”

    “喔?你不好奇灵魂的功能了吗?”

    “那东西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您这行为可真是罕见啊,大善人,”商人酸了几句后才不甘不愿地指出了方向:“教会是吧?可怜人,这里没有直通教会的路,你必须到外墙去,延着上头的大桥进入关卡后才能抵达那"尊贵神圣"的地方。看到没,盯紧一点,过了这栋城楼就能看见桥的影子了,那东西大的连瞎子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你会骗我吗?”

    “我要是骗你,你认为我会说出来吗?傻小子,信不信由你。”

    就算被骗了也罢,就当是观光吧,况且走上至高点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在那里什么东西都看得清楚。

    道过谢后,我准备延着上层的路前往刚才看见的墙塔,此时我的眼角余光还看的见商人的窃笑,但那不是从欺瞒中获得的胜利喜悦,而是看待愚行的嘲弄笑容。接着,脚才踏上阶梯,商人就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他对着那幻想中的宠物说起了我这位客人的不是,他愤恨地呢喃着;不过没多久,商人的不满逐渐消失在一阵哼歌中,他空洞而疯癫的声音为这座不死人之镇增添了几分色彩,被遗忘的哀愁与喜悦参杂其中,描述着早已不复存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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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割。听了他提醒后,我才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否一直在进行这种事。当然,不可否认、也无须辩解,只是思考显得我还有些理智--实际上,我正乐在其中。

    啊、我爱收割与抢夺,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富有!……既富有又龌龊。

    我沉迷于火焰、迷恋灵魂的光辉……然而此刻我却恐惧这种行为会将心灵的框架给摧毁,虽然那东西像是个项圈,然而我不能没有它,它是让黑夜无法入侵的穹顶,上头的拱肋指引着节制与自律的美德,使我能知足自爱、不受毁灭的诱惑。可是罗德兰的法则就是抢夺,容不下半点犹豫,因此,我应该这么作--不,我已经这么作了,不管是在神土还是人界,宰杀、夺取,实际上我从未遵守过任何诫律,因为我是个龌龊的战士,合理的杀人犯。

    “这剑要送给我?喔,您太客气了。”我从活尸身上抢走了另一把完好的剑,反正他也用不到了。

    在四通八达的天桥上,来自屋顶的火焰燃弹热情地迎接着我,眼前持利刃与大斧的敌人蜂拥而至,我们愉快地厮杀,试图掠夺彼此的灵魂。美好的时光,彷佛从前。

    我说:"真快乐"

    那你就该回答:"可不是吗?"

    快点,我要你回答我!快点!说话!

    "我只剩半颗头,你还想我说什么?"

    说些我不知道的事。快!

    "还记得伯尼斯吗?在那过得很开心,是吧?你这个叛徒,弗雷米莫之耻!"

    ……喔……等等,我没开口问过任何事,况且它们根本不会说话。我到底在做什么?现在我该在伯尼斯才对,那里有个大惊喜等着我们!

    惊喜!惊喜……伯尼斯,那是我人世的终点。是啊,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我有些印象,虽然不是非常清楚,总之是死了,因为一名叫做灰塔的男人。灰塔,讨厌的家伙,他好像还是我的上司。

    ……近晚昏黄的光线降临罗德兰,但也许它一直如此,我不是很清楚。

    这些路上我都在想办法弄懂这座镇的结构,期间,不知何来的激昂情绪随着战斗的次数而暴涨,记忆中的幻梦与现实混为一团,上一刻我还在颓丧的窄梯狭道中奔跑,下一刻却来到了伯尼斯的入境关卡,前辈准备带着我进入了那座强悍的国度,此时雪风与寒冻才正要离去,初春与我们同在,视野虽是一片白皑,但朝阳并未背弃我们。眼看那座厚实的城邦就在不远处,活人的声音在市集中雀跃,温暖与安全不再虚幻,它是强固的砖石、是经多次修补的坚韧屋棚,我着急地领在前头,想早点接触人群,此时前辈正在后头抱怨我太小孩子气,但那又有什么不好?

    “我又没真的惹过麻烦,兄……弟?”

    梦总是短暂的,尤其是意义不明的梦境。伯尼斯之旅消失在阴暗狭窄的廊道,我依旧在罗德兰的废墟中游荡,眼睛所见所闻皆是神土的人造物。但尽管此地的砖瓦扎实如岩、身处其中却没有丝毫实感,也许是因为该保护的东西都已经离去了吧,这里空空如也,徒留垃圾堆积。

    该死的幻觉,我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该死的烂脑袋,你最好不要再给我想起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里不需要那些……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那些残渣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早就死了……此生一无所有,那些回忆只会令自己更加难堪。

    我得快点离开这才行,这座城市好像在戏弄我。

    好了,现在要向前、还是向后?嘿,士兵,你知道吗?我想他不像是个活尸,毕竟我没看过有活尸的装备像那位黑装骑士那样完整的。

    黑骑士站在窄廊中央背对着我,他像个石雕一样,我几乎看不见对方有任何动作。他长得高大、几乎跟伯尼斯人一样强壮巨大,但骑士的大剑就跟他的盔甲一样精致,黑色的涂装闪耀如星,那些都不是伯尼斯的工艺比得上的制品。我怀疑人间是否有人能造得出来,也许就连技术高超的卡塔利纳工匠都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搞出一样的玩意儿。

    (喀咑……)

    很好,他注意到我了。他……喔,糟糕。来者不善。

    (咑……咑……咑--咑咑咑咑!)

    嘿,等等。

    (锵!)

    啊,该死!

    一个新敌人……我都不晓得自己在刀刃抗衡的时候还有心情观察对方的装备,可是那东西看起来真的很值钱,我很难不去注意到这么精美又昂贵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也许黑骑士穿的就是罗德兰的古代工艺品,他是真正的罗德兰人。

    也许我该多夸他一点,说不定他会因此放我一马也说不定。

    呦、帅哥。

    (锵啷!)

    不,我想太多了。

    (锵锵!咻当!……咑咑咑、咻呼!)

    黑骑士扎实的剑技划过半空,剑风雄厚、力道如虎;他的形身巨大、根基稳固,虽然一身铠甲却行动自如,盾剑各司其职,严密的动作没有半点犹豫--我的好对手!你是最后、还是其一呢?

    (锵!锵锵!)

    剑刃划过我的身躯,瀑布般的震撼力、暴雨似的风弧与水压,我手中的武器没办法阻挡他的猛攻,连连碰撞,火花洗净了视野。

    (轰呼……锵咚!)

    他的影子在廊道中庞大的不可思议,其沉重而洗炼的武艺逼赶着我进退不得。他……太棒了!哈哈!

    三道残影飞梭,左落、右横、重压,猛然一踏,突刺如飞箭而至,那小小的直剑勉强架开刃锋,它们擦声如雷,顿时,展开在骑士怀中的空隙叫我莫失良机,然而手上这支绣钝的刃头无法穿过他的盾牌,那道城墙将我撞开,刃风接踵而来,急促无声的威胁直冲喉间。

    (咚吱!)

    “…….能站在这是我的荣幸。”我顺手又将剑桶的更深了些,就算确定了骑士的脖子被贯通,我也无法放下防备,

    我们的战斗结束在一个闪躲,我很幸运,对方似乎并不习惯以人当对手,然而我十分敬佩他,那位骑士是个与无数恶敌战斗过的老兵,至今为止不知都在于什么样的巨兽搏斗。但也就到今天了。他摊跪在地上,握着的剑与盾在铿锵撞击地面后仍未脱落,紧紧收在手上的荣耀至死方休……

    ……呼……唉……哈哈……哈……

    ……

    可恶,唯一的武器没了。

    我试图把卡在骑士身上的剑给拿回来,但抽出来后才发现它早已不成原样,大大小小的破口让剑身变的脆弱不堪;后来,经过几秒中的挣扎,我决定抢走黑骑士的武器,那东西看起来很耐用,至少不会比一把破剑更差。

    一如往常,我虚伪地向死人请示,然后假惺惺地以为自己得到了对方的同意,接着便开始动手夺取;不知道究竟是罗德兰的疯狂让我肆无忌惮,还是我的本性如此,站在此地,我不受道德拘束,也许道德本来就不足以规范不死人,然而我却依旧惦记着心中的某种诫律,来自一种信仰、一种倾羡与模仿。

    忽然,黑骑士化作灰烬,他的身躯虚幻不实,彷佛不曾存在过,刚才与我搏斗的仅仅是团徘徊此地的余烬。不过他却留下了大剑与一块石头,看来他是在可怜我这个卑劣的家伙吧?

    为了不愧对黑骑士的怜悯,我向他保证:“别担心,我会好好利用它的。”

    扛起那把剑,它的重量对我来说正合适,而那枚像是某个物品上面剥落的怪异碎片则被我收到了木盒里,打开来看,我能看到盒中有底却无尽的空间收纳着各种道具,现在里头又多了一件收藏品--尽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但先收着无妨。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我才又再次回到黑骑士最初驻留的通道,我试图理解幻影指引的方向尽头有些什么,搞不好它会是正确的道路也说不定。

    可惜,然而走廊的尽头只是个风景极差的阳台,地上还留一具干枯的尸体,脖子几乎要断成两截,从伤口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死于黑骑士之手,死法亦与他相去不远……啊……是蓝泪石戒指,这具尸体究竟是卡塔利纳的不死人、还是曾游历过卡塔利纳的不死人呢?也许我曾到过那,我与前辈去过许多地方,我们是群流浪的佣兵,跟弗雷米莫的大伙一样,虽然有个家乡,却不得不在外头漂泊,追着战争的号角而走。上一次回到弗雷米莫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你上一次见到家乡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假如你怨恨着杀死你的人,那你现在可以不必恨了;要是你的灵魂没有被任何人夺走,但愿火焰能引领你登上英灵之座。”

    可惜这把大剑不能给你,因为路上我还得用,但作为证据,我将杀死黑骑士的残剑摆在你面前,但愿你的魂魄从此不再受苦。

    我说:祝我们俩一路好运。

    ---

    (轰--!)

    ---

    嘿,前辈,你认得弗雷米莫吗?那离伯尼斯有多远?

    前辈,我知道……有些征兆,我并非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回想起来有些害怕。拿着黑骑士的大剑,我想起了自己在伯尼斯也有一把大剑,长如钓竿、宽厚如板,虽然我的体型比不过伯尼斯士兵,但我有脑袋、也有力气。这就是我为什么能留在伯尼斯的原因--作为一个小小的弗雷米莫人,我一脚踏上了钢铁之国的城墙。

    (锵!碰轰--!)

    可是有些事情不对劲。我到底在逃避什么?逃避生为奴民的过往?不,我该以此为傲才对!我应该……诸神啊,如果祢们选择让我踏上神土,为何还要放任我在梦魇中挣扎?

    (--锵咤!)

    神啊,我……我不虔诚,既不礼拜、也不上院堂听道,可是……我恳求祢的引导,至少不要让骑士的希望落空!他给了我生命,而要是这条烂命连使命的一鳞片甲都没碰着……求求祢,再给我一次机会,请告诉我,我为何站在此地?这一路上的幻影又象征何事?

    (……碰!碰咚!)

    ……哈,真可悲,祢们明明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我真是愚蠢,竟然在死后才开始求神问卜……哈哈哈--!哈……

    (……)

    ……唉,我得坐下来、或着躺着,怎样都好,这段路有些折腾,元素瓶早在遇见黑骑士前就用光了,现在又碰上了这场硬仗,身体的力气已所剩无几……

    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实在是蠢死了,好不容易登上城墙却投入了另一只牛头怪物的怀抱,不过是飞蛾扑火,我该立即穿过牠、跑到对面的墙塔上,虽然有些困难,但成功机会不低!但结果如何?我只是想杀死牠、或被牠的巨斧给辗死,真的是……好累,不死人也有需要休息的时候吗?也许是的,会想、会累、会感到兴奋与恐惧,说是模仿也好,我觉得自己真像是个人类,就连睡意也差不多,但这一瞇眼后的下场到底会如何……趁着还有点意识,我该试着将腰间的弩箭拔……啊呜!烂身体,你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有感觉!

    ……事情说到哪了?对了,睡觉。前辈,我想睡一觉,刚才的问题就算了吧。

    我倚靠在牛怪的尸体上,牠的血肉仍然炙热,比人的尸体更温暖一点、又比热水更凉一些,尽管粗硬的体毛不是个合格的垫布,可是躺起来很舒服,要是能少一点……喝哦……不小心打呵欠了,真散漫。

    坐在这果然是个正确选择,前有美景、后有好床,延绵无尽的山峦在浓雾中飘邈不定,墙外的阳光藏在灰云里渗着昏黄的余晖,我想我从这里能看到人界,因为此处是罗德兰的边缘,只要你肯探头,世界就能尽收眼底。真壮观,我还从没见过这种画面,疾走的迷雾彷佛溪流,可是它们宁静无声,沉默地奔流,不被驱赶、亦不驱赶任何事物,自由自在。

    弗雷米莫从来就没这种东西,可是那地方倒底长什么样?我不记得了,前辈,明明是自己家乡,我却什么也不想记得。

    ……如果现在是接近傍晚,那么我所看见的方向就是西边啰?可是西边又是哪里的西边?在神的国度,人世的方向有意义吗?就当作有吧,如果是那个方向的话,我应该能看见老家才对。虽然说我不记得家乡的样貌,前辈,但我还记得索尔隆德的大人们都会从东边过来,每当他们出现,就代表下场战争要开始了。

    有多少同胞有幸在太阳下迎接落幕?答案很明显,只要混乱一天不终止,像我这样的不死人还在世上作乱,大伙的太阳就永远不会出现;况且战争永不终结,永不终结……早在不死人之前,祖先们都是这么过的,开战的名目千百种,而弗雷米莫人生来就……

    ……抱歉,让再我偷懒一会儿……

    ……休息……

    ……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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