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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第九年.夏:盛阳

    我觉得自己老了。不,我的外貌一点变化都没有,可是两个孩子正逐渐长大,时间作用在他们身上,也就如同作用在我身上一样。

    过去我戏称作小灾难的男孩如今改称为米格尔,我本来想用兄长莱特、或太阳战士索拉尔的名字来称呼他,可是想来想去,果然还是米格尔这个名字好,如果他也能像我的老战友米格尔一样轻快活泼,那也不是什么坏事;而珍的女儿则叫做黛安娜,本来我曾想过是否要让她继承母亲的名字,但这么作总觉得好像正逼着她去记取那些不甚美好的过往一样,所以我借了那位娇悍的女战士之名当作她的主名,不过如果当别人问起黛安娜的全名时,她可以称自己黛安娜.珍.莫克,将母亲的名字放在中间以兹纪念,这样或许会更好吧。

    米格尔.莫克与黛安娜.珍.莫克,以及他们的养父无名.莫克--我还没结过婚就已经有了两个小孩,这世界真莫名其妙。

    转眼间,我们已经在亚斯特拉的蒙彼利埃度过第四个年头了,这个南方都市还很新、而且持续扩张着,待在这我能找到一份粗工过活,虽然说钱不多,但给养两个小孩还绰绰有余。我们的新居在一处名为野林坪的荒林,离城市末约二十里路,还不算太远,每天早上我会把黛安娜托给邻镇的妇人照顾、下工之后才接她回去;至于米格尔,自从他到石匠那当学徒后就很少有机会回林子里了,虽然回家的机会少,但我们通常会在傍晚时到葛温艾薇雅庇护堂前碰面,然后谈话、或只是待在一块儿发呆,我们能讲的事不多,但倒也不觉得苦闷。

    不过为什么是石匠……当时米格尔说他想有找些事情做,而不是只待在林子里照顾黛安娜,所以我就让他到了老马丁那当个学徒。也许是因为我刚好认识一个缺学徒的石匠师傅,无论如何,那是一份好工作,既充实又不怕失业--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就需要石匠、需要房子住,这份工作能让他自力更生……然而我很担心这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当初莱特想让我去当个石匠,但我却打从心底反抗,因为这不是我的意志……那么米格尔呢?我有时会告诉他,他有更多的选择,去院里读书也不错,那些知识能让他掌握更多有意义的东西,可是当米格尔反问我有什么是有意义的东西时,我没办法答上半句话。

    意义……季维老师不喜欢别人问这种问题,我就问过一次,结果挨了藤条。我还记得他说:"意义?你问我知识的意义?假如你只是期望从一只兔子跟狐狸的故事中获得道理,那就去吧,永远当个满足于现状的俗人!"

    唉,老师太不讲理了……不过,石匠也有石匠的知识,我敢打赌,那些实用的东西一定比院里的理论还要有用。几何学、数学、草药还是天文什么的……都比不上石匠们手中的一张设计稿。结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对他说那些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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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节迈入夏至。天气似乎变热了,不过对南部来说,热不热都差不多,反正温差也不是非常大,只是照顾黛安娜的妇人埃玛偶尔会抱怨着,今年的阳光比去年还冷,冷的像是在伯尼斯一样;今年的气温比去年还要低,夏天都要跟秋天差不多了,田里的作物都没办法长的好。她总是抱怨葛温与葛温艾薇雅,说那对神明父女老是在打瞌睡,所以阳光才会这么暗,不过说归说,埃玛还是经常带着黛安娜去阳光公主的殿堂里祈愿,希望她嫁出去的别老是往娘家跑、希望他的船工儿子能早点讨个好老婆。

    “小乖乖,我们该回家啰。”我一把黛安娜扛在左肩上,就像扛沙袋一样。

    “明天见,埃玛阿姨!”黛安娜向埃玛道别。

    “明天见,宝贝!……啊、无名,今晚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呀?”说到这,埃玛轻轻捏了捏黛安娜的小脸蛋,“我老觉得你肯定没给黛娜弄些营养的东西吃,看看她,这么瘦小!”

    “我尽可能--”

    她打断了我的话。“不,你一定什么都没做,年轻男人就是这样,以为女孩子跟男孩一样只要丢着就会自己长了!人家是花朵,不是杂草,花儿是需要呵护的!”

    “先别管花还是草的了,埃玛,无论如何,我们两的一顿饭对你而言也是个负担,天晓得未来会不会又遇到像前年一样的事情?”我说的是实话,我虽然有支付埃玛薪水,但最近就算有钱也不一定弄得到食物,留客吃饭只是徒增自己困扰罢了。

    “我就是有自知之名才敢开口说话啊,蠢蛋。唉,我真心疼小黛安娜让你这个笨父亲给带着,我可得趁着自己还带着她的时候多照顾一下黛安娜--顺便也照顾你,蛮牛大人。”

    埃玛是个求好心切的女人,她把黛安娜看做是自己女儿一样,只要有关她的事情总是会多说几句。我说:“埃玛、亲爱的埃玛,你就别多虑了。”

    “无名煮的东西好难吃。”黛安娜竟然选在这个时候开口,真要命。

    “不,今天是你哥哥煮饭。”我说。

    “米格尔也一样。”。这女孩真是存心找碴。

    “今天小米格尔回家吗?”话一问完,埃玛思考了一会儿,“看来我是邀错时间了。”

    “抱歉了,埃玛,下次吧,以后有得是机会。”我说。

    临走前埃玛又黛安娜说:“小乖乖,以后你可得把厨艺练好一点,免得被你的爸爸与哥哥给毒死啦!”

    有时候埃玛真的太爱乱说话了,虽然我知道她心存善意,可是这真的不是时候,因为最近我跟黛安娜之间有些不小的鸿沟--我也搞不懂是怎么了,是人类、又是女人、还是个小孩,三者兼具的黛安娜可以说是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最大谜团,要从她口中搞清楚一件事可真是无比艰难。

    出了聚落,我扛着黛安娜熟悉的小路走去。不久后,小镇消失在田陌矮丘中,夕阳西下,我们的影子压在荒废的野田中,再过一会儿,进了林子后影子就消失了,斑驳的黄光也随之黯淡,转为暗青色。这里真得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在想,我还能在这待上几年?如果能留到黛安娜嫁人那天……不行,那太久了,我不会变老,到时候要是被人发现我是个不死人,黛安娜的人生肯定也会受到波及……啊,我不是还有米格尔吗?他今年也十二岁了,等他事业稳定,要照顾自己妹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也许再四年、或五年,老实说,我想黛安娜那时候也已经大的能照顾自己了。

    “为什么我不能叫你爸爸?”突然,黛安娜这么问着。

    “我没办法当你的父亲。”

    “但我叫米格尔为兄弟,所以你应该是偶爸爸才对。”正经历换牙期的她讲话有些掉音。黛安娜的语气天真、但内容却令人不敢招架。

    “因为--因为--……我确实不是你父亲,就这样。”我把她放到地上。黛安娜喜欢我牵着她的左手,没有小指头的那只手,这样她比较有安全感。

    “你是!埃玛阿姨都说"你的爸爸",难道爸爸不是指你吗?”

    “嗯……也许、对外人而言、大概,我的身份确实是你的养父,可是我认为私底下--呃嗯--……”我没办法告诉她,我之所以不想被叫做父亲,是因为我觉得不死人没办法当个父亲,“我们私底下应该当个朋友!”

    “朋友?像约瑟夫?”。我本来很期待看见黛安娜会露出惊喜的表情,她黑色的眼珠子会亮的跟星星一样--不过要是早一年还有可能,今年的她已经受够这种说词。

    “对,像约瑟夫--等等,约瑟夫是谁?”哪家该死的小鬼头?

    “你不是我爸爸,我不能跟你说这件事。”

    “别逗我了,小乖乖。”

    “我不是你的小乖乖!”她很生气,天晓得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埃玛说这个年纪的小孩特别喜欢闹脾气,这种时候我就应该强硬一点。坚持自己的原则,无名,别让这个小鬼头给牵着鼻子走了--“好嘛,告诉我约瑟夫是谁……告诉爸爸,谁是约瑟夫,好吗?”

    “偶没看见爸爸。”

    “可恶……再不开口,我就要把你的灵魂跟人性给吃掉啦!”

    当我抓着黛安娜的肩膀时,她一边大笑、一边尖叫。她屈服了吗?不,是我屈服了,我……我想要有一个家,现在我正拥有它。别害怕,去接受它吧,无名,就当这是一场短暂美梦,虽然五十年后你将会很痛苦……可是它就在眼前了,不是吗?

    我拥有一个叫做米格尔的儿子、与一个叫做黛安娜的女儿,多么可怕的事实……。

    ---

    野林坪中也曾经有个聚落,不过当我们行经此地时,这个森林连路都荒废了,村落的屋舍也大多朽毁,墙倾顶破,森林已经它吞噬殆尽。但有几户人家的屋子还算完好,虽然有颗树挡在那,可是我知道那是个完美个根据地;其中一间房子有抬高的地基、五成好的屋顶、以及近乎完整的墙壁,更重要的是这里不受打扰--它条件十分诱人,虽然那刚到这的头几周我曾想在贫民窟那找个地方挤一挤,不过比起乱七八糟的城市,荒野对我们而言反倒更加安全。

    结果一住就是四年,住到屋子的屋顶已经全部修整过、墙壁也抹上了新灰泥,在这些年里,我还做了些家具好应付莫克一家的生活所需。其中我特别喜欢那张躺椅与遮棚,它们就搭在门外,从三年前到现在始终没有任何改变。夏天的夜晚我躺在那、冬天的夜晚我也躺在那,一边守着屋子里的小子们、一边发呆,直到黛安娜半夜起来哇哇大哭、或隔日天明。

    他们两个都习以为常了。无名.莫克就是喜欢这样过日子,没有人管得着。

    但今天黛安娜想要把那张椅子给拖进屋内,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作,可是黛安娜却什么都没说,只顾着把它带进厅里,此时米格尔正在火炉前处理食物,那味道闻起来像是鱼--看来他这次回来还带了点小礼物。

    “唷。”他头也不回地问候我们。

    “唷。”我也如此回应他。

    米格尔长高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强壮。他的手臂够长,当的弓兵应该挺适合的,如再长高些、多点训练--不,我是说,他应该再多受点石匠训练,听老马丁说,米格尔的制图能力好,但没有挑石料的眼光,如果他克服这点,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工匠。

    “黛安娜在做什么啊,无名先生?”这时他把些大蒜丢入大釜里。

    我老实告诉他:“我不确定。黛安娜,你在做什么啊?”

    “没史么--”黛安娜用她不准确的音调回答,接着她把椅子拖进了卧室。

    “那么你呢?你今晚在准备了什么?烤鱼?”我问米格尔。

    “是腌肉。无名先生,你的嗅觉出问题了。”

    “我只要能分辨死活跟荤素的差别就好了,小灾难。”我坐在小窗旁的凳子上。

    米格尔瞥了一眼,他翠绿色的眼珠子在火焰前也依旧绿如翡翠,可是最近他的眼神中有些不安份。“黛安娜可不像你,无名先生。”

    挨骂了。“别担心了,我一直很注意煮食调理。”

    ("才怪!")黛安娜的声音从卧室中传来。

    “黛安娜,你就不能放过我一会儿吗?”

    “你是一个不死人,但你也是一个人类女孩的监护人,”米格尔说:“如果你不愿意好好用人类的方式照顾黛安娜,那我干脆自己来照顾她算了。”

    ("不要!")。做得好,黛安娜!

    “小子,别在那闹脾气了,好好工作,小妹的事情就交给我跟埃玛吧。”

    “我--我没有闹脾气!我只是不太高兴,无名先生。”

    “为什么?”

    米格尔没答声。又一次沉默,真是的……好,我错了,我不该老是装傻。

    ---

    “你确定?”米格尔对我加入餐局这件事感到惊讶。

    “不,我不确定。一点汤就好,我想我得重新记得食物的味道。”

    黛安娜倒抽了一口气,乌溜的黑眼珠闪闪发亮。

    “什么事值得你这么作,无名先生?”他将装了汤的木盘递到我面前,汤里还有些菜根与腌肉块。

    “我不想告诉你,米格尔。”

    “幼稚……。”

    这时,黛安娜大喊:“今天你不能待灾外面!”

    “为什么?”我反问。

    “因为你是爸爸!”

    “黛安娜,无名先生说过别这样称呼他了。”米格尔告诫着。

    “无所谓了,米格尔,反正再过五年黛安娜就会开始讨厌这么称呼我--我有得是时间等。”

    我听见米格尔不知在嘀咕什么,不过黛安娜实在太吵了,我没办法听见米格尔的话。

    “安静,小妮子,餐桌礼仪,记得吗?”我说,“米格尔,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无名先生。”

    好的不学,尽学这些烂东西。“呜,好奇怪的味道……米格尔,你确定你真的是在煮汤吗?”

    “让一个连肉跟鱼分不清楚的人来讲这种话,老实说我真难过。”米格尔满不在乎地说。

    “别难过,至少比爸爸做的东西要正常。”才闭嘴没多久的黛安娜也轻声细语地插了嘴。

    “唉,真想直接把你们两个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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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安心真的好吗?无名,你有没有想过有天自己又将失去一切?

    等黛安娜入睡后,我又把躺椅搬到了户外。那天夏夜的天空晴朗,树群围成的天井能看见繁星点点,但星点却比一百年前还要稀少飘渺,不像是夏夜的天空。我感觉得到世界正在黯淡,然而又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那是一种十分消极、缓慢、难以察觉的过程,一步一步跨入绝境却叫人不甚关心。我在想,黛安娜与米格尔的人生撑的到世界末日之前吗?就算撑的到,那想必也会非常艰困吧。

    当我们还逗留在温暖富足的蒙彼利埃时,内陆那又死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人变成了活尸?多少饥荒、多少战争……不必到内陆我们也能感觉得到,大伙还能称之为富足的蒙彼利埃也过得心惊胆跳,税务繁重、渔获与商业都面临衰退,但因为这个家不需要多一个大人的消费、这个大人又有能力找到工作,所以日子还过得去,可是难民区的那几百几千人就不是了,还有那些同事,除了城市里的大户外,每个人的日子都很糟……哈哈,无名,这些都是你的错啊,你的懦弱让多少人后悔自己来到世上?

    骄傲吧,大恶人,你终于贯彻始终地做到了一件事情……逃避,自私地活在的家族游戏中还沾沾自喜。

    不,不对,我很认真……家族、家庭,我不想把这些称作游戏。

    “无名先生,你今天很奇怪。”米格尔得声音从门边传来。

    “我没有一天是正常的。”

    “哼,一贯的说词。”

    “小灾难,你在那天夜里早该知道我就是如此,没有个性、永远地消极……呵呵呵,这让我想起某个人,他也是这样。”

    “你不能说是没性格……无名先生,你很善良、而且意志坚强……虽然也毫无人性。”

    “灵魂跟人性就是我生存的动力,你怎么能老是拿这件事来压我?请放过我吧,米格尔先生,如果你还希望黛安娜完完整整地长大,就别在责怪我吃那些人了。”

    “我没责怪你,是你一直在给自己压力……”米格尔的口气很冷淡,就像个卡利姆人一样冷冰冰的,“……我从来没责怪你什么。不死人就是这样生活,我可以理解。”

    “有天你能把我杀死,但最好确保有个深坑能让我万劫不复。”

    “这不是个好玩笑,无名先生。”

    我对他抱怨:“你越来越刁钻了,儿子。”

    ……糟糕。那句话让我们陷入尴尬。

    “……我是说,”我想解释,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对,我称你作"儿子"。我认真想过,我确实--想要把你们当作我的儿女,借此好满足我的虚荣心。真不要脸,对吧?多亏黛安娜,我把这件是弄得更加顺理成章了。好女孩,真是个好女孩……”

    “……能成为你的孩子是我的荣幸,无名先生。你也的确是我的父亲,就算今天我想起了车队里的生父母到底是谁,我也依旧会把你当作父亲一样景仰。”本来我以为米格尔已经成了大人,一个伶牙俐齿的怪物,但现在他就像五年前一样语带崇敬。也许米格尔只是想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处。

    “景仰就算了,我不值得你景仰。”

    一会儿后,米格尔问:“所以……我也能称你做父亲吗?”

    “有天你会腻的,要不了五年……我猜三年,到时候你会恨透了我。青少年就是这样。”

    “你不是说想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唉,说说罢了。”

    第二次沉默,这能让我们好好厘清一些事情。

    “……嘿,老爸。”米格尔首先开口。

    他讲起这个字可真够别扭的。“什么事,儿子?”

    “我想要离开这。”

    离开?老天爷,我从没想过……这么快?“为什么?”

    “我有些事想做。”

    “愿意告诉我详情吗?”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容忍这种日子……我很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仇恨……米格尔,我想那是仇恨。“小灾难,我想要你活的正常,但我似乎失败了。”

    “爸……无名,不要什么都怪罪自己,你这样太卑鄙了!”

    “我有说过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吗?”

    他愣了半饷。“不是个正人君子?哼……哼哼……哈哈哈哈--!”

    米格尔的笑声也让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接着我们没有再谈过任何关于刚才的任何一个话题,实际上也没再说过话了,不过米格尔没有回房间,他只是坐在门边陪着我。一会儿后,黛安娜紧张兮兮地跑了出来,等我点了火才发现她眼眶泛红,一脸泪水。

    她想上厕所,但却发现米格尔和我都消失了--黛安娜哭着想说明自己来到这的起因后果,不过从头到尾我只听的出这两件事,其他好像还有什么恶梦、埃玛阿姨的乡野传说之类的话,尽是些胡言乱语,不过就现况来看,似乎都没有比想上厕所这件事要来的严重。等漏尿危机解除后,黛安娜也不想回房间了,她说约瑟夫的父母都跟他睡在同一个屋子下,所以她也要跟我睡在同样的地方。

    所以约瑟夫到底是谁啊?我想趁她意识不清的时候问个清楚,但黛安娜什么都没说,很快地就睡着了。哼……该死的约瑟夫。

    那晚我们一家都睡在外头。我想我也睡了--真正的睡眠。睡梦中我似乎又与小黛安娜和米格尔碰面,其中还有更多人,那些消失的、或离开的人……好棒的回忆之梦,梦中我几乎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一字一句、欢笑言语……然而那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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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多后,米格尔离开了蒙彼利埃,他先去了索尔隆德主城、后来又转往马雷,这段期间他都有托信回来,但到了彼海姆之后就断了音讯。

    又过了一年多,蒙彼利埃被来自西南角的异族侵犯……纵使有雇佣兵与火器,但我们依旧打得很辛苦,也一直苦等不到来自友邦福隆铁诺的支持。当时死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被俘虏了,一直到我与仅剩的市民兵也加入最后一役时,蒙彼利埃几乎命不久矣,河的西侧被外敌侵占、东侧沦陷也是迟早的事。

    --最后,我们胜利了,可惜我与黛安娜依旧不得不离开蒙彼利埃。因为黑暗之环让人发现的缘故,我牵连了黛安娜,让她必须随我一同漂泊,同时米格尔也永远与我们断了联系。

    黛安娜没有任何怨言,可是我看得出她的失落。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无预警地粉碎了……对不起,吾爱,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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