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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龙凤之斗

    他的炼丹炉也炸过几次,她在高台往下望,看他灰头土脸走出来,累极了,倒地便睡,也不管自己身在何处。皎然觉得他像是个医痴,但绝不是个武痴。

    那时他从暗室中走出来,席地便睡,等他起来,皎然看见他身后多了一串鲜血,而他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一样。

    这样奇怪的一个人。

    皎然当时凝视着地上的血,见他倚着石壁一侧喘息着,他的脸苍白,往下看,胸口之上,已经满是血迹,白发上染了鲜血,当真是有一种诡异到极致的美。也许不是累极了,是痛极了。

    可他不言,一个痛字也不说,就只是忍着,痛极了就睡觉。

    这样奇怪的一个人。

    皎然收回花枝,继续走到君子兰附近观赏。

    他见到洞穴里开了一株花,也很是诧异。

    “这里怎么会有花的种子呢?”

    皎然摇摇头。

    他在她身后凝视着,凝视了很久,然后猛地向她身后扎了一针。

    皎然察觉到疼时,他的银针已经拔出来了。

    “你做什么!很痛。”皎然道。

    话一出口,她便愣住了。

    自己……能说话了?

    他轻轻将银针收回袖中,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前襟。

    皎然明白过来,“我早就好了,是你动了手脚叫我不能说话?”

    他鼓了一掌,道,“聪明。”

    就在这时,只听簌簌的数声轻响,花枝不断地自皎然手中挥出。

    他一个鲤鱼翻身,当空掠出一丈。

    皎然也不想追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她转身掀开了青石板,毫不犹豫便要跳下去。

    他比她更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要出去?”

    皎然咬着牙,“当然,你把我关了这么久,我早就想要回家了。”

    “可是你走了,我的丹药就炼不成了。”

    皎然一字一句道,“关我什么事!”

    大蟒暴躁起来,将青石板周围围了起来。

    皎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丹药一日炼不成,我就一日留在这里陪着你?”

    他道,“是我救了你。”

    皎然最怕欠别人恩情,他不知怎么知道这一点,拿这个要挟她。

    “我知道,我以后会报答你的,还有你虽然没有教我什么,可我的武功心法都是跟着你这里的壁画所学,你也算是我半个师傅了。”长久不开口,此时说话,皎然有些磕绊。

    他道,“这样吧,我不要你的报答,你什么时候能杀了我,就能从这里离开。”

    她便知道自己永远走不了了,一是她杀不了他,而是她不愿杀他,按本领来说,她到死或许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皎然也从未想过用杀了他这个办法来离开此地。

    “你知道那不可能。”

    洞窟里的蜡燃完了,两个人都看不见对方了。

    就在皎然想要趁着昏暗跳下去时,他的耳朵却更灵,已经牵制住了她,他又一手从袖中射出一只火星子来,于是暗处的一只新烛被点亮了。

    烛光映着皎然薄怒的面孔。

    他将她养好了,她就要走了,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明白。

    他默默地望着皎然,“你不相信自己?”

    皎然笑了起来,“我觉得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如果是十分之一的你,我练一练,五年,十年,二十年,总能击败你,可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厉害,我怎么可能将你打败?”

    他觉得也对,“这样吧,要不你能接过我二十招,我就出关?”

    “二十招?”这比打败他希望大了不少。

    “要不十招吧?”她讨价还价。

    他打断了皎然的话,“你不知道江湖险恶吗,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回我自己家,有什么江湖险恶的。”

    “回去的路上,如果遇见了你的仇敌呢?”

    “我没有仇敌。”皎然道。

    见皎然不让步,他想了一想,很有信心地同意了,“十招也行。”

    从山上积雪未融那天开始,皎然便分不出春夏秋冬四季,也不知后来在在洞中过了多少日月。

    她不再在墙壁上计算日子了,只计算自己能接他几招。

    一开始一招也接不了,后来竟能在他手里过两招。

    当皎然无论出什么招都能被他拦截下来时,她便知是自己不够灵敏。

    她在洞穴内练习许久,在高矮不一的石壁间纵跳飞跑,猿猴一般。

    后来皎然便觉得自己一日比一日矫健,手脚也一日比一日灵活。

    七八丈的石崖,她竟可以随意跳上跳下。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行走如飞,燕雀般的身手。

    一日皎然见壁画的小人之间居然背后还有兽类的底色,她细看居然有一副龙凤斗的画。

    他站在她身侧道,“你看见了什么?”

    “龙与凤争斗。”

    他说不是,“凤未涅槃,龙未化龙,凤只为鸟,龙只为蛇。”

    “什么意思?”皎然看着他。

    “只是普通的蛇鸟之斗。”他说。

    那凤凰被龙困住,凤凰之喙虽利,却一直没有出击。

    等到第二幅画时,凤凰才啄断了龙鳞得以逃生。

    “方才,第一幅画里面,为什么凤凰不动,任由龙欺辱?”

    他道,“都说了它是蛇,不是龙,你看啊,假如鸟第一幅画便要啄蛇的蛇首,会怎么样呢?”

    皎然思忖片刻,“鸟的双腿会被蛇尾卷住。”

    “没错,假如它若啄向蛇尾又会怎么样?”

    “会被蛇首所伤。”皎然道。

    她明白了,所以它一直站着不动,是在等蛇的变化。

    在蛇先出击时,便暴露了自己的弱点,所以第二幅画里,鸟可以迅速啄到蛇的七寸。

    “这便是以静制动了。”他道。

    皎然沉不住气,“所以我们临敌时,只能等敌人先出手?”

    “不是。”

    “那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是叫你在面对差不多实力的敌人前,要三思而行。”他的回答简单明了。

    皎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但见身形一动一闪,穿云掌直穿他的咽喉。

    谁知皎然才刚出掌,他脚下一变,风一样绕到了她身后,她甚至看不清他的步法如何变换,于是她此刻的穿云掌便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他握住她的手臂,像是要让她自己戳死自己。

    “我都告诉你要三思而行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来一个出其不意。”

    皎然刚说完,翻身便是一拳,衣袖已攒起一阵风,化掌为拳,倒向他口鼻而来。

    刹那间,她的拳头便被握住了。皎然的心一紧。

    大掌包住小拳,他的指尖按住了她的手背,虎口卡住了她的指节。

    她愣了一下,对面握住她拳头的人也愣了一下。

    他们就这样呆滞地停顿了半炷香。

    他慢慢松开手,皎然也当作没事人一样退了半步。

    他只觉她手背的柔软还停留在他掌心中,半晌不自觉在黑暗中抓握着空气。

    岛上的梅花开时,有一阵阵梅香透过裂缝渗入洞窟中。

    皎然问道,“这里的梅花,一直这样香吗?”

    他深吸一口,“许是天气好,今年的梅花比往年香。”

    两人的头顶又有雪花飞入。

    他吹起笛声来,悠扬而清远。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皎然问他。

    笛声骤停。

    他一双眼睛中藏了悲,就在刹那间,他道,“竹宿。”

    他用笛子在地上写道。

    “你不能叫这个名字,在这里,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直呼我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我师傅也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

    “因为我师公就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

    皎然更是不解了,放到寻常人家,便是孙子跟儿子,儿子跟老子一个名字,荒谬极了。

    他盯着皎然看了一会儿,“我教了你很多东西,你得拜我为师。”

    皎然说不行。

    她生是会英门的人,死是会英门的鬼,怎么还能拜其他人为师呢?

    “要不……我叫你先生吧,人家私塾里教人学问的,也叫先生呢!”

    他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你不是叫小哑巴么?”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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