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往事
接下来，就该二人叙话了。
阿文收起了笑嘻嘻的脸孔，正色道：“要不要审审那几个人？”
崔元庭：“他们都被你拿下了，跑不了，先说说你，什么情况？”
阿文抬起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绯袍：“怎么样？正五品监军副使，监视刑赏，奏察违谬，常驻藩镇，已非昔日宫中那个不起眼的小内侍了。”
阿文说的是真话。
他的全名叫尹文珍，曾是寿安公主身边的贴身内侍，而如今是河南道正五品监军副使。
崔元庭就静静地看着阿文嘚瑟。
尹文珍看着崔元庭道：“咱们八年没见了，我和公主也有三年没见了。”
说着他又眼眶红了，崔元庭知道他的脾性，素来容易上感情，因此笑着摇摇头。
“公主当年出嫁，不能带走我，又怕我在宫中受欺负，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寻了法子让我投了河东节度使李光进那里。”
“我一个小内侍，除了伺候人有什么本事？在那里也不受用，好在左监门卫将军余晁恩见我是个有眼力见的，便要了我在身边服侍。”
崔元庭一震：余晁恩？
尹文珍见崔元庭凝视过来的目光，笑了笑：“是我的福气吧。”
崔元庭不置可否。
余晁恩何许人也？当今天下观军容使，统率京师神策军，是圣上身边最倚重的权宦。
他现在知道阿文为什么飞升得这么快了。
但，是福气吗？崔元庭不好判断。
“余公出身宦官，所以对我们这些内侍都挺好的，他收我们做养子，提拔我们，把我们散到天下各道，做皇上的耳目。”
“其实这次我本来是可以去其他道做监军使的，可我听说你被派到楚邑县做了县令，便向余公请调河南道，这才做了这个监军副使。”
崔元庭又是一怔，尹文珍竟然是为了自己才到河南道的？
看出崔元庭的疑惑，尹文珍道：“三年前，我外出公干，曾找机会见了公主一面。”
“公主说，她过得很好，很幸福。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帮助，叫我有机会就替她报答你……公主当年出嫁时也是这么说的。”
崔元庭的目光也变得感慨起来。
那些年的事，他其实也没有忘记。
“公主太客气了，公主是有后福的人，这其实和我崔元庭没什么关系。”
“公主说有，就有。”但凡涉及到公主，尹文珍就是个认死理的。
“现在你都知道我的情况了，以后有什么难处你可要记得我。”尹文珍的口气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逃难的小宦官，而非一方监军副使。
崔元庭叹了口气：“原来你是为了给我当后盾的，来来来，尹副使，在下敬你一杯！”
尹文珍嗤地一笑，和他碰了杯子。
……
天色已经不早，崔元庭等便宿在驿站，待明日天明进城。
驿站地方有限，尹文珍的兵和州兵大部分都在外面宿营。
入夜后，崔元庭和尹文珍分别提了人去单独的监房审问。
这边崔元庭还问出什么，那边尹文珍已经推门进来了。
“招了。”
“这么快？”崔元庭很诧异。
尹文珍看了一眼身上完好的被审人，嗤笑于崔元庭的文明：“你就这么审，当然审不出来，用点手段啊。”
崔元庭起身跟他去了另外的监房。
推开门，见屋里两个军士在旁看守，地上趴着一个人，嘴里塞着东西。
尹文珍一个眼神，军士取出那人嘴中之物。
崔元庭发现地上那人浑身颤抖，大汗淋漓，可屋中空空荡荡，尹文珍也不会随身携带刑具，却不知此人方才受了何刑，以致于此。
尹文珍：“把刚才你跟我说的话，再完完整整跟崔县令讲一遍。”
那人稍稍抬头，看了崔元庭一眼，瑟瑟地道：“我们……是受潘五郎指派，跟在崔县令身后，找机会挑唆回纥军，激怒他们……最好能激得他们杀、杀了崔县令……”
最后几个字说的很小声，但崔元庭也已经听清了。
这个结果，从他见到灵府那一刻就不意外了，欲用此毒计对付自己的，不是蒋县丞就是潘家。
好啊，潘家正式动手了！
尹文珍把崔元庭拉到院外，端详着他的脸色。
“这潘家什么鸟人，我帮你剁了他们。”尹文珍声音还是那么轻细，甚至还有些斯文。
崔元庭皱了眉头：“阿文，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
尹文珍抖了抖肩膀。
崔元庭：“方才我审讯，那人什么都不肯说。你刚才用了什么方法，让他这么快就开口了？”
尹文珍：“方法很简单，男人嘛，即使浑身都是硬的，也有一处是软的。我们这号人，最会拿捏他们的软蛋了。”
“软蛋一拿，疼得他们什么都肯招。”
崔元庭的眉头更皱了，就那样瞪着尹文珍。
尹文珍有些无辜地道：“这么看我干吗？在余公手下，这手法都是常规的了。”
崔元庭无奈了，他又不是寿安公主，能说什么？
尹文珍有他自己的活法儿，有他自己的路。
崔元庭看了一眼浓黑的夜色，道：“这个潘家，恐怕你想剁也剁不了。”
“哦？什么乡野鸟人，老子还奈何不了他？”尹文珍用不适合他的语气说着粗话。
崔元庭看了他一眼：“你来河南道多久了？”
尹文珍：“七天前到的，然后就听说你接了那么个差事，便星夜兼程地赶过来了。”
崔元庭拍了拍尹文珍的肩膀，不管尹文珍现在变成什么样，但这份情谊是不假的。
“我来楚邑县一个月了，对这个潘家，了解比你多一些。”崔元庭淡淡地说道，“这个潘家并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
“潘家的老太爷年事已高，当年致仕时也不过是个从六品下的通直郎，按说回到楚邑县也只是普通的士绅之家而已，奈何潘老太爷的儿孙辈实在太过出色。”
“一子现任相州长史，一子任易州司马，孙女中一人嫁于彭王，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兄弟为侧妃，一人嫁入工部侍郎次子。”
阿文收起了笑嘻嘻的脸孔，正色道：“要不要审审那几个人？”
崔元庭：“他们都被你拿下了，跑不了，先说说你，什么情况？”
阿文抬起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绯袍：“怎么样？正五品监军副使，监视刑赏，奏察违谬，常驻藩镇，已非昔日宫中那个不起眼的小内侍了。”
阿文说的是真话。
他的全名叫尹文珍，曾是寿安公主身边的贴身内侍，而如今是河南道正五品监军副使。
崔元庭就静静地看着阿文嘚瑟。
尹文珍看着崔元庭道：“咱们八年没见了，我和公主也有三年没见了。”
说着他又眼眶红了，崔元庭知道他的脾性，素来容易上感情，因此笑着摇摇头。
“公主当年出嫁，不能带走我，又怕我在宫中受欺负，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寻了法子让我投了河东节度使李光进那里。”
“我一个小内侍，除了伺候人有什么本事？在那里也不受用，好在左监门卫将军余晁恩见我是个有眼力见的，便要了我在身边服侍。”
崔元庭一震：余晁恩？
尹文珍见崔元庭凝视过来的目光，笑了笑：“是我的福气吧。”
崔元庭不置可否。
余晁恩何许人也？当今天下观军容使，统率京师神策军，是圣上身边最倚重的权宦。
他现在知道阿文为什么飞升得这么快了。
但，是福气吗？崔元庭不好判断。
“余公出身宦官，所以对我们这些内侍都挺好的，他收我们做养子，提拔我们，把我们散到天下各道，做皇上的耳目。”
“其实这次我本来是可以去其他道做监军使的，可我听说你被派到楚邑县做了县令，便向余公请调河南道，这才做了这个监军副使。”
崔元庭又是一怔，尹文珍竟然是为了自己才到河南道的？
看出崔元庭的疑惑，尹文珍道：“三年前，我外出公干，曾找机会见了公主一面。”
“公主说，她过得很好，很幸福。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帮助，叫我有机会就替她报答你……公主当年出嫁时也是这么说的。”
崔元庭的目光也变得感慨起来。
那些年的事，他其实也没有忘记。
“公主太客气了，公主是有后福的人，这其实和我崔元庭没什么关系。”
“公主说有，就有。”但凡涉及到公主，尹文珍就是个认死理的。
“现在你都知道我的情况了，以后有什么难处你可要记得我。”尹文珍的口气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逃难的小宦官，而非一方监军副使。
崔元庭叹了口气：“原来你是为了给我当后盾的，来来来，尹副使，在下敬你一杯！”
尹文珍嗤地一笑，和他碰了杯子。
……
天色已经不早，崔元庭等便宿在驿站，待明日天明进城。
驿站地方有限，尹文珍的兵和州兵大部分都在外面宿营。
入夜后，崔元庭和尹文珍分别提了人去单独的监房审问。
这边崔元庭还问出什么，那边尹文珍已经推门进来了。
“招了。”
“这么快？”崔元庭很诧异。
尹文珍看了一眼身上完好的被审人，嗤笑于崔元庭的文明：“你就这么审，当然审不出来，用点手段啊。”
崔元庭起身跟他去了另外的监房。
推开门，见屋里两个军士在旁看守，地上趴着一个人，嘴里塞着东西。
尹文珍一个眼神，军士取出那人嘴中之物。
崔元庭发现地上那人浑身颤抖，大汗淋漓，可屋中空空荡荡，尹文珍也不会随身携带刑具，却不知此人方才受了何刑，以致于此。
尹文珍：“把刚才你跟我说的话，再完完整整跟崔县令讲一遍。”
那人稍稍抬头，看了崔元庭一眼，瑟瑟地道：“我们……是受潘五郎指派，跟在崔县令身后，找机会挑唆回纥军，激怒他们……最好能激得他们杀、杀了崔县令……”
最后几个字说的很小声，但崔元庭也已经听清了。
这个结果，从他见到灵府那一刻就不意外了，欲用此毒计对付自己的，不是蒋县丞就是潘家。
好啊，潘家正式动手了！
尹文珍把崔元庭拉到院外，端详着他的脸色。
“这潘家什么鸟人，我帮你剁了他们。”尹文珍声音还是那么轻细，甚至还有些斯文。
崔元庭皱了眉头：“阿文，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
尹文珍抖了抖肩膀。
崔元庭：“方才我审讯，那人什么都不肯说。你刚才用了什么方法，让他这么快就开口了？”
尹文珍：“方法很简单，男人嘛，即使浑身都是硬的，也有一处是软的。我们这号人，最会拿捏他们的软蛋了。”
“软蛋一拿，疼得他们什么都肯招。”
崔元庭的眉头更皱了，就那样瞪着尹文珍。
尹文珍有些无辜地道：“这么看我干吗？在余公手下，这手法都是常规的了。”
崔元庭无奈了，他又不是寿安公主，能说什么？
尹文珍有他自己的活法儿，有他自己的路。
崔元庭看了一眼浓黑的夜色，道：“这个潘家，恐怕你想剁也剁不了。”
“哦？什么乡野鸟人，老子还奈何不了他？”尹文珍用不适合他的语气说着粗话。
崔元庭看了他一眼：“你来河南道多久了？”
尹文珍：“七天前到的，然后就听说你接了那么个差事，便星夜兼程地赶过来了。”
崔元庭拍了拍尹文珍的肩膀，不管尹文珍现在变成什么样，但这份情谊是不假的。
“我来楚邑县一个月了，对这个潘家，了解比你多一些。”崔元庭淡淡地说道，“这个潘家并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
“潘家的老太爷年事已高，当年致仕时也不过是个从六品下的通直郎，按说回到楚邑县也只是普通的士绅之家而已，奈何潘老太爷的儿孙辈实在太过出色。”
“一子现任相州长史，一子任易州司马，孙女中一人嫁于彭王，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兄弟为侧妃，一人嫁入工部侍郎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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