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遭逢
徐灵娇恍然了片刻，就听卫氏低下了语气，惋惜地叹道：“鲍员外，已经是阿娘目前能力范围内，能为你找到最好的人家了。你仔细想想，你不嫁鲍家，还能嫁到什么人家？”
“难道你愿意随便在这穷街陋巷中，找一个年龄相当的碌碌之人嫁了？然后，你就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一辈子身陷穷困，柴米油盐，为那个男人生子操劳，白白辱没你一世？”
她拉起女儿那双保养得宜的嫩手，举在她眼前：“你看看你这双手，是多么的细致光滑，难道你想让它有一天变得布满老茧与皱纹，每日渍麻纺线，洗刷脏碗，给你那个蠢笨粗俗的丈夫倒恭桶吗？”
徐灵娇失神地摇摇头，仿佛看到日后可怕的贫贱生活，倏地从母亲手中把手抽了回来。
卫氏知道差不多了，柔声在她耳边道：“好好想想吧，阿娘这都是为了你。娘还给你留了最后一笔梯己，明天你就拿着它去市坊买些东西，我的女儿要出嫁了，怎么也要有几样像样的嫁妆不是？”
徐灵娇彻底被卫氏说服了，眼眶含泪，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灵府带着阿云和英女去市坊。
夏日的街头总是比较热闹，阿云和英女在内衙多年，许久不曾逛街，就连一向骄傲的阿云都放弃了装模作样，兴致勃勃地左看右看。
能自由在街上行走的日子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即使是她还是官家小姐的年月里，也因为年纪小，从未独自逛街。
英女乡下姑娘，生平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陪父母去镇上赶集，根本没有见过县城街上的热闹，此刻也已目不暇接。
灵府发现她们的兴奋雀跃，便慢下脚步，由着她们看。
走到一家酒馆外，英女和阿云脚下都有些迟钝了。灵府顺着她们的视线一望，那是一个卖冰碗的摊子。
店家很会做生意，用清一色的白磁碗装着各种果切。红的西瓜、紫的葡萄、青的梅子、粉的蜜桃，还有蒸熟的绿豆沙、蜜渍的桂花卤、馥郁的玫瑰膏……样样整齐地摆在案上，中间放着一大盆刨好的冰沙。
有客人来买，店家就在各个碗里盛上各色果切，浇上客人喜欢的卤或膏，一碗卖相诱人的冰碗就坐好了。
英女和阿云看着坐在摊子边大口吃冰的客人，齐刷刷咽了口水。
灵府见状，便道：“想吃冰碗吗？”
英女忙摇手，低声道：“不不，姑娘你小日子还没过，切不可贪凉。”
灵府笑道：“我是小日子，你俩可不是。”她对店家道：“给我们两份冰碗。”
“好嘞！”店家乐颠颠地问道，“姑娘要什么口味？”
灵府便看她俩：“要什么口味？自己和店家说。”
阿云和英女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有不贪嘴的，此时天气炎热，冰碗最是解暑，于是也不扭捏了。
“我要桂花的！”
“我要绿豆沙的！”
灵府莞尔，和她们在桌案旁坐了，看着她们一口又一口。
英女是第一次吃冰碗，过去内衙夏天也会做冰碗，但哪里轮得上她们两个婢女呢？这么甜这么凉爽的感觉，让她舍不得吞下。
而阿云则是时隔多年再吃，第一口下去的香甜，很快被勾起的回忆里的味道冲散，由甜变得苦涩。
灵府则是想起大学时校外那条热闹的小吃街，夏天也有卖水果捞和刨冰，那时她也和舍友常常买来吃。
三人带着各自的酸甜苦辣，坐在那里，谁都没有发觉不远处布幌后一身便装的崔元庭。
看着灵府的身影，崔元庭在心中苦笑，这样偷偷地跟着一个女孩，不敢出现在她面前，自己二十多年来何曾这样畏缩过？
今日是好不容易的休沐日，以往的休沐日，他都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尽量和她多待一会儿，可如今，他只能这样遥遥地看她一眼。
看她的样子是确实恢复了，这几天他一直都在自责中度过。
没有人知道，雨夜的那晚，他抱着昏迷的她有多么的惶恐忧急，仿佛天地间都被那滂沱大雨困住了。
无意间，他触碰到了外袍上那一抹殷红，看见指腹间的鲜血，他的手指仿佛被灼烧了一下……
思及此，他身上起了一层热烫之感，忙甩开思绪。
见三人已经吃完了冰碗，走近了一家商铺，崔元庭觉得自己不便再跟着了，本来也只是想遥遥地看她一眼就好，可是看了一眼还想再看。
他清楚地记得，他对她表白心迹后，女孩诧然地连退两步。
那两步，是她清楚地与他划清了界限。
她在他心里是那么珍贵，他对她既爱且尊重，不愿有一点冒犯唐突之处。
因此他也有一种感觉，自己会留不住她，心生惶恐，更想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她。
这一次，他深深理解了什么是求而不得。
终于还是跟着她走近那家商铺，隔着层层落下的绸缎，他看见了她清灵若仙的眉眼，光洁如玉的额头……明明曾经朝夕相处的人，此刻近在迟迟，却如此情怯。
灵府手里捧着一匹上好的锦缎，想象着把它给瞿氏做成衣服的样子，不察身后一道怨毒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她。
徐灵娇来这里是想买一些东西给自己添妆的，可是越选心情就越发悲凉。
女子一生最为憧憬的婚礼，它应该是庄重华丽且繁复无比的。可现在，她的亲事不仅不称心，还如此简陋草率，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更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碰见那个罪魁祸首徐灵府，徐灵娇恶胆顿生，便要上前。
陪她同来的仆妇却拉住她的手，低声劝解：“大娘好事将近，何必多生事端？”
徐大家败落后，家仆已陆续发卖，如今只剩下两个仆妇。
因昨日徐灵娇的口不择言得罪了徐灵妍，故而今天只有一个仆妇陪她来。
这仆妇在徐大家伺候了多年，深知徐灵娇脾性，又是见过灵府的，怕徐灵娇惹事，自己跟着受责，所以出言劝解。
可徐灵娇满心恶毒，根本不听劝，她压低嗓音，狠狠地道：“你别管我。”
“难道你愿意随便在这穷街陋巷中，找一个年龄相当的碌碌之人嫁了？然后，你就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一辈子身陷穷困，柴米油盐，为那个男人生子操劳，白白辱没你一世？”
她拉起女儿那双保养得宜的嫩手，举在她眼前：“你看看你这双手，是多么的细致光滑，难道你想让它有一天变得布满老茧与皱纹，每日渍麻纺线，洗刷脏碗，给你那个蠢笨粗俗的丈夫倒恭桶吗？”
徐灵娇失神地摇摇头，仿佛看到日后可怕的贫贱生活，倏地从母亲手中把手抽了回来。
卫氏知道差不多了，柔声在她耳边道：“好好想想吧，阿娘这都是为了你。娘还给你留了最后一笔梯己，明天你就拿着它去市坊买些东西，我的女儿要出嫁了，怎么也要有几样像样的嫁妆不是？”
徐灵娇彻底被卫氏说服了，眼眶含泪，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灵府带着阿云和英女去市坊。
夏日的街头总是比较热闹，阿云和英女在内衙多年，许久不曾逛街，就连一向骄傲的阿云都放弃了装模作样，兴致勃勃地左看右看。
能自由在街上行走的日子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即使是她还是官家小姐的年月里，也因为年纪小，从未独自逛街。
英女乡下姑娘，生平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陪父母去镇上赶集，根本没有见过县城街上的热闹，此刻也已目不暇接。
灵府发现她们的兴奋雀跃，便慢下脚步，由着她们看。
走到一家酒馆外，英女和阿云脚下都有些迟钝了。灵府顺着她们的视线一望，那是一个卖冰碗的摊子。
店家很会做生意，用清一色的白磁碗装着各种果切。红的西瓜、紫的葡萄、青的梅子、粉的蜜桃，还有蒸熟的绿豆沙、蜜渍的桂花卤、馥郁的玫瑰膏……样样整齐地摆在案上，中间放着一大盆刨好的冰沙。
有客人来买，店家就在各个碗里盛上各色果切，浇上客人喜欢的卤或膏，一碗卖相诱人的冰碗就坐好了。
英女和阿云看着坐在摊子边大口吃冰的客人，齐刷刷咽了口水。
灵府见状，便道：“想吃冰碗吗？”
英女忙摇手，低声道：“不不，姑娘你小日子还没过，切不可贪凉。”
灵府笑道：“我是小日子，你俩可不是。”她对店家道：“给我们两份冰碗。”
“好嘞！”店家乐颠颠地问道，“姑娘要什么口味？”
灵府便看她俩：“要什么口味？自己和店家说。”
阿云和英女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有不贪嘴的，此时天气炎热，冰碗最是解暑，于是也不扭捏了。
“我要桂花的！”
“我要绿豆沙的！”
灵府莞尔，和她们在桌案旁坐了，看着她们一口又一口。
英女是第一次吃冰碗，过去内衙夏天也会做冰碗，但哪里轮得上她们两个婢女呢？这么甜这么凉爽的感觉，让她舍不得吞下。
而阿云则是时隔多年再吃，第一口下去的香甜，很快被勾起的回忆里的味道冲散，由甜变得苦涩。
灵府则是想起大学时校外那条热闹的小吃街，夏天也有卖水果捞和刨冰，那时她也和舍友常常买来吃。
三人带着各自的酸甜苦辣，坐在那里，谁都没有发觉不远处布幌后一身便装的崔元庭。
看着灵府的身影，崔元庭在心中苦笑，这样偷偷地跟着一个女孩，不敢出现在她面前，自己二十多年来何曾这样畏缩过？
今日是好不容易的休沐日，以往的休沐日，他都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尽量和她多待一会儿，可如今，他只能这样遥遥地看她一眼。
看她的样子是确实恢复了，这几天他一直都在自责中度过。
没有人知道，雨夜的那晚，他抱着昏迷的她有多么的惶恐忧急，仿佛天地间都被那滂沱大雨困住了。
无意间，他触碰到了外袍上那一抹殷红，看见指腹间的鲜血，他的手指仿佛被灼烧了一下……
思及此，他身上起了一层热烫之感，忙甩开思绪。
见三人已经吃完了冰碗，走近了一家商铺，崔元庭觉得自己不便再跟着了，本来也只是想遥遥地看她一眼就好，可是看了一眼还想再看。
他清楚地记得，他对她表白心迹后，女孩诧然地连退两步。
那两步，是她清楚地与他划清了界限。
她在他心里是那么珍贵，他对她既爱且尊重，不愿有一点冒犯唐突之处。
因此他也有一种感觉，自己会留不住她，心生惶恐，更想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她。
这一次，他深深理解了什么是求而不得。
终于还是跟着她走近那家商铺，隔着层层落下的绸缎，他看见了她清灵若仙的眉眼，光洁如玉的额头……明明曾经朝夕相处的人，此刻近在迟迟，却如此情怯。
灵府手里捧着一匹上好的锦缎，想象着把它给瞿氏做成衣服的样子，不察身后一道怨毒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她。
徐灵娇来这里是想买一些东西给自己添妆的，可是越选心情就越发悲凉。
女子一生最为憧憬的婚礼，它应该是庄重华丽且繁复无比的。可现在，她的亲事不仅不称心，还如此简陋草率，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更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碰见那个罪魁祸首徐灵府，徐灵娇恶胆顿生，便要上前。
陪她同来的仆妇却拉住她的手，低声劝解：“大娘好事将近，何必多生事端？”
徐大家败落后，家仆已陆续发卖，如今只剩下两个仆妇。
因昨日徐灵娇的口不择言得罪了徐灵妍，故而今天只有一个仆妇陪她来。
这仆妇在徐大家伺候了多年，深知徐灵娇脾性，又是见过灵府的，怕徐灵娇惹事，自己跟着受责，所以出言劝解。
可徐灵娇满心恶毒，根本不听劝，她压低嗓音，狠狠地道：“你别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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