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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所谓遗忘

    “考试结束,解散!”

    “施耐德、古德里安教授,你们带着明非和芬格尔走。我,校长要其他两个学生单独谈谈。”

    “不公平,老大还没有测!”

    芬格尔此时还在等待苏青的测试结果,他还对校长换组的话抱有幻想。

    但是他还是被施耐德和古德里安两人一人架着一边拖走了,最后还是路明非回头,看了紧闭的校长办公室大门最后一眼。

    “我还需要测试吗?”

    苏青此时向校长问着,但是守夜人这老头白了他一眼。

    “这套刀具完全认可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之前我用鲜血激活它们的时候,这套七宗罪“活”过来的一瞬间释放了一个独属于它们的“灵”,就如同我“戒律”的灵一样。”

    “但是属于它们的“灵”根本不敢扩散到你,为了避开你,这个领域甚至不惜破开了个口子。”

    “我甚至感觉七宗罪在恐惧你…要不然“灵”覆盖整个校长办公室,我们中间肯定得倒几个人。”

    副校长重新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不过杯子里倒满的是从昂热书架上顺来的葡萄酒。

    “让年轻人试试也好,顺便感受下这套刀具的魅力……而且你这老混蛋给我松手,这可是法国阿尔萨斯(Alsace)地区的白葡萄酒,世界上最古老的酒!用来纪念的!”

    “啧,难怪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副院长把这套刀具推到苏青年轻,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试试。

    七把刀都安静的躺在匣子里,在推向苏青的一瞬间他们都仿佛停止了呼吸。

    苏青伸手随意摸到了一把刀的刀柄上,他没有按照昂热给路明非他们的顺序拔刀。

    他先用指尖抚摸了每一把刀的刀柄。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触摸这炼金领域的杰作。

    虽然他记忆中,自己被这七把刀刺穿过。

    汝必以痛,偿还僭越。

    汝必以眼,偿还狂妄。

    汝必以血,偿还背叛。

    苏青的手抚摸到刀匣的古希伯来文:

    “Deniqueubieritsanguisagladioregis”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他低低的说出了这古希伯来文的翻译,但是没有选择去拔出这几把刀。

    “如果用我的血,估计可以完全激活…”

    苏青对着匣子自顾自地说着,同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滴带着淡金色光泽的血滴在众人眼中缓缓的滴落,滴在七宗罪的刀匣上。

    由于黯淡的光线,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血滴的奇异。

    但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刀匣上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异样。

    七把刀还是安静的躺在属于它们的卡槽中。

    苏青的血液,看样子没有被接纳。

    血液顺着刀匣缓缓的向下淌着,染红的一小片诡异藤蔓状花纹,最后就要掉落在校长办公室的地板上。

    “诶呦!”

    但副校长的手更快,一个试管接住了即将落到地上的血液。

    守夜人猥琐的笑笑,用木塞塞住了试管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废物利用废物利用…”

    他向苏青打着哈哈。

    苏青没有多去在意,他只是看向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出神。

    他的血液中某些东西的确被匣子吸收了,“它们”不是不吸收自己的血液,而是不敢吸收,只取走了一小部分。

    但是他自己也无法说明血滴中失去了什么,只知道他和那几把刀的若有若无的联系变得清晰了。

    副校长现在取走的血液,大概率也没有之前体现出“压制吞噬”的效果了。

    苏青呆呆站在那,没有其他动作。看出他没有去拔刀的倾向,昂热没有强求。

    虽然校长本人也好奇这刀匣为什么会拒绝苏青,但是他也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说不出口的秘密。

    但昂热本人还是愿意相信苏青是能拔出这套刀具的,单单凭借那把“赤霄”,是根本无法突破龙王的防御的。

    昂热和副校长此时正在小心翼翼的放回七宗罪,继续用青铜锁链将保险箱锁住。

    此时办公室中的冷冽逼人的感觉也减轻了。

    “校长为什么不试试?”

    “你知道你为什么被拒绝吗?”

    发言的正是一直沉默的楚子航,但校长并没有选择回答,而是抛给了楚子航一个新的问题。

    “因为我的血统纯度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高。”

    楚子航轻声说,头低垂着,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我被洗血了,一个月内我的血统都不会达到原来的纯度。”

    昂热点点头,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

    “是的,这个学院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你是超‘A’级,你比恺撒的血统纯度还要高,甚至你远比明非更适合‘S’级这个殊荣。”

    “但你自己是清楚的,你的血统纯度甚至达不到“A”级。你有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是因为你掌握了‘爆血’,你把血统纯度强行提升上去了。”

    “无法自己控制黄金瞳,是血统接近失控的迹象……”

    昂热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说了一句同时给两人听的话。

    “这就是“暴血”的代价,以人性为筹码交换力量。”

    “而至于我不测试的原因,是因为恐惧。”

    “害怕知道自己的极限,害怕知道有些事自己做不到……我必须坚信自己是能做到一切的人,要给龙族送葬的人,不能是一个有极限的人!”

    苏青和楚子航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都简单的了解过校长的过往。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且将楚子航拉到了一边。

    “其实你知道自己的寿命不会太长,对吧?”

    昂热叹了口气,同时示意守夜人将苏青带回宿舍。但走出办公室之前他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部分对话。

    “校长你说得对,‘爆血’是个深渊一样的技能,从开始使用的第一天起,就滑下去了。”

    “所以你没有对任何人公布这个技巧。”

    “是的……”

    ……

    ”“尼伯龙根”计划的唯一一个名额,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在合拢校长办公室门的一瞬间,苏青听到了昂热故意让他听到的话。

    从门缝中看过去,他好像看到昂热意味深长的眼神。

    校长没有说出来的话,应该就是让苏青支持楚子航,但作为一个“教育家”,他也不能剥落学生的选择权力。

    但苏青也不会选择去争夺这个名额。因为自己的血统本身不需要,而且这也是楚子航迫切需要救命的东西。

    更何况,暴血本身就是禁忌,他也不想过多的染指。

    “知道楚子航在干什么吗?”

    边上副校长沙哑的声音传来,看来他也想让苏青了解部分真相做出选择。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变强,进行着体内“炼金”,让自己的血统越来越像龙。”

    “只有一项技术能让他平安地越过‘临血界限’,把龙血潜力发挥到最大的办法,这也是那小子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这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需要和杀过龙王的恺撒去争夺唯一的机会,但他需要荣誉。”

    守夜人最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涉及太多的内容他无法透露,但苏青自己猜到了。

    “杀掉大地与山之王…”

    “如果有机会,我想让你报我的炼金课程…说不定还能让你多见见世面成长…看你也挺习惯小教堂的环境。”

    老头子嘎嘎笑了两声,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索性宿舍楼已经到了,苏青赶忙推脱了副校长的好意。

    回到床上的苏青并没有马上睡,而是重新拿出了那把许久未用过的赤霄剑。

    “剑为具有锋刃之尖长兵器,而其大小长短,端视人体为标准,是以须量人而定。”

    虽然赤霄不可否认的是一把名剑,而且苏青用着还顺手,但这终究不是最适合他的武器。

    他的武器需要量身而定。

    赤霄被苏青从剑鞘中抽了出来,这把秀有花纹、饰有七彩珠、九华玉的宝剑依旧寒光逼人、刃如霜雪。

    苏青轻触剑刃,赤霄发出一声轻鸣,但没有第一次的那样清脆了。他仿佛听到了赤霄的低低的悲鸣,好似一个幽怨守闺的少女。

    的确,赤霄自从他受伤后,就被冷落了。

    当然他也没有试刀的对象,他能接触龙类事物的概率太小了,而且在学院里都是同学,也不宜抱着必死的觉悟对练。

    或许使用的最多的时候,就是在日本和上杉越那老头对练的日子,那时候天天抱着赤霄累到直接站着睡过去...

    老头子和她,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苏青其实知道,赤霄的内部结构有些轻微损坏了。

    这把青铜的炼金武器,本身在时间中也受到了岁月的侵蚀。而且制作他的人的技术,在“青铜与火之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人类无法杀死金属的“精神”,而只有纯粹的死亡后的炼金物质,才能经受得住诺顿的烈火。

    也可以说,是他的言灵损坏了赤霄。

    “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苏青叹了口气,给刀身重新上了一遍蜡,重新缓慢的将刀刃藏到鞘中。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苏青发现是自己设置的消息提醒。

    楚子航一般都会把重要的事记在一本笔记上,时不时拿出来看看,让自己不会忘记。

    苏青一开始不明白,但是随后也模仿了。

    人生在世,总得留点念想吧。哪怕是飘飞的无根浮萍,最终也会留下属于自己的一撮灰烬,一粒尘埃。

    偶尔他想起自己未来需要做的事,或者是过去深刻的印象,苏青都会把他记在手机备忘录上。

    他也不怕会丢失,毕竟诺玛会帮他随时备份找回。

    他把一些人的生日都记了下来。

    林问天,楚子航,路明非,芬格尔…

    虽然不确定时间的真假,但是他还是记录了。

    苏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下意识的想去忘记自己的生日,忘记自己的来历。

    但是所谓的“亲人”和遇见过的“朋友”,他又不想忘记。

    最终,他还是不去想了,或者是不愿意去想了。

    三天后是路明非的生日,这是那个衰小孩在卡塞尔的第二个生日。

    “见过世面的路明非估计不会因为一份祝福在感动的哭的稀里哗啦吧。”

    苏青笑笑,将一句“生日快乐”设置为自动发送。

    他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明天任务就已经开始了。

    苏青放下了手机,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一种孤独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这就是“血之哀”吗?

    提到生日,他想起了自己的生日,但苏青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忆起生日的记忆。

    好像就只有一个老人的身影,抱着他的手切着蛋糕,幼小的自己又哭又笑,记忆也在他吹熄蜡烛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那个该死的臭老头,总以为他必须再付出什么,现在又说为了自己生死未卜……真是个自作多情的臭老头啊!

    “一定得活着回来啊……不然我都得去棺材里揪了你的胡子……”

    苏青从床上做起来,看着漆黑中夹杂着光亮的天幕。

    他就像一个二战中的邋遢男孩,趴在破碎混浊的劣质玻璃窗边,看着大人远去的背影。

    “等我回来。”

    这是参加战争的人常说的话,在心底存一段记忆,留下深刻的执念———这些都是支撑士兵挣扎着活下去的信念。

    但回来的长长是马革包裹的身躯,或者几件肮脏的衣服。

    所有的东西都安静了,不在会说话,也不会……在和以前那样絮絮叨叨的叮嘱了。

    当然,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等待的男孩说不定也死于空难。

    要么是饥肠辘辘的孩子永远等待着一次凳子坐满的的晚餐,要么是面带血污的男人跪坐在废墟之前。

    团圆的结局在战争中也有,但人生一般只是悲剧…

    苏青现在也只有欺骗自己,欺骗自己那个老头在某日会突然回来。

    说不定明天早上一睁眼,老头子就坐在窗边,满脸皱纹的对他呵呵笑着。

    或者…遗忘一切吧…

    苏青听芬格尔这个油腻师兄提起过洗脑。听他的口气洗脑并没有那么想象中的难受,洗去的只是负担和“虚无缥缈”的罪孽。

    但是问起“废材”师兄怎么知道洗脑的感受时,他又支支吾吾的岔开话题。

    “就这样…被遗忘,也挺好的。”

    苏青孤身一人坐在床上,自嘲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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