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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离开

    “嘿嘿嘿”“嘿嘿嘿”

    诡异的笑声回荡在车箱内,凌笙饶有兴趣地看着“罗福”疯狂自残,嘴角隐隐带上一丝愉悦。

    “凌笙,你……”

    夏小然瘫坐在车箱边缘,目睹了整个过程,试探着开口问询,但很快她就闭上了嘴,因为凌笙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就扭过了脑袋,苍白的左眼肆无忌惮地盯着她,露出了更加诡异的笑容。

    看着眼前陌生的,诡异的凌笙,夏小然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张了张嘴,可什么都还没说,整个人就强行被拉拽了起来,脖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凌笙左手前伸,掌心微握,慢慢地抬起左臂,而随着他左臂的抬起,夏小然的身体也逐渐升至半空,神色痛苦,仿佛窒息一般。

    右手轻动,一根细长的苍白之予凝聚成形,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威压,哪怕只看一眼都会心悸不已。

    凌笙歪了歪头,诡异的笑容中透出戏谑与愉悦,但在折磨了夏小然片刻后,他似乎又很快对此失去了兴趣,将右手上的苍白之予随意一扔,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淡。

    苍白之矛像被贯注了巨大的力气一般,眨眼间便跨越空间,离贯穿夏小然的脑袋只差一步!

    苍白的矛影倒映于她的眼眸之中,像不断接近的繁星,形成梦幻般的光点。

    然而下一刻,即将贯穿夏小然的苍白之予在离她的脸庞只有几寸之远时,却突然飞速瓦解,化为诡白的气息消散。

    凌笙的笑容逐渐消失,脑袋也开始缓缓低下。

    他左眼的苍白正飞速褪去。

    ……

    压制住夏小然的力量抖然消失,她“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几声后,满脸惊恐地看着低垂着头颅的凌笙,不断往角落里缩,直至碰到仍在昏迷的白浅浅才堪堪停止。

    与此同时,车箱深处传来一阵重物碰撞摔落的声音—被寄生的本杰明缓缓从车壁上滑落,从他胸口长出的藤蔓已经断成了两截,断口处还有不少冰霜残留。

    一根锐利无比的巨大冰锥穿过本杰明的脑袋,他的肚子,双腿等不少地方也都还插着大大小小的冰刺,躺在地上再无了生机。

    而那根破窗而出的巨大焦青藤蔓则被尽数冰封,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凛玥缓缓地从地上站起,呼出一口寒气,眼中的冷意也开始逐渐散去。

    她的衣服破了不少,白皙柔嫩的皮肤上同样有许多伤口,但都很快被身上逸出的寒气冻结,并没有血液流出。

    只是凛玥的身体状况并非像她冷静的表情一样好,刚才站起来时身体一直在不停地摇晃,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饶是如此,她还是强抬手臂,凝结出一根不太稳定的冰刺,将其射进还在不断挣扎着的“罗福”的脑内,确认其不再动弹后才松了口气,扶着手臂向凌笙的位置走去。

    另一边,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凌笙身体突然一颤,浑身打了个激灵,随及有些茫然地抬起脑袋。

    “发生了……什么?”

    凌笙单手扶着还在抽痛的脑袋,努力回忆着,却发现自己的记忆缺失了很多,只记得自己当时差点儿被“罗福”杀死,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恶,强行去想只会让脑袋更疼……对了,‘罗福’呢?”

    突然想到那个恐怖的怪物,凌笙当即紧张起来,摆出防御姿态。

    正当凌笙准备四处张望寻找“罗福”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拉,稍稍低头,果然是凛玥。

    不等凌笙开口,凛玥就指了指那边“罗福”的尸体,开口道:“你干的?”

    顺着凛玥的手指看去,凌笙眼中的震惊根本掩饰不住,那个怪物竟然死了?

    “我干的?”

    凌笙惊讶地反问一句,随即指着插在“罗福”头上已经开始融化的巨大的冰刺道:“不是你干的吗?”

    摇了摇头,凛玥开口道:“我出手的时候它已经接近濒死了。”

    “是这样吗……”

    凌笙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但他仍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和那个怪物抗衡,哪怕他缺失了相关的记忆。

    “是吗……”

    凛玥略带审视地盯着凌笙,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我又没骗你。”凌笙边嘀咕边脱下外衣套在凛玥身上,遮住她暴露的皮肤。

    凛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却没有拒绝,任由凌笙的动作。

    “太大了。”

    凌笙的体型并不高大,但对于娇小的凛玥来说,他的外衣还是有些显大。

    看着张开双手,耷拉着衣袖左看右看,平添许多可爱的凛玥,凌笙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道:

    “能穿就行。”

    说着,凌笙的目光突然瞟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夏小然,高兴地喊道:

    “夏小然,你没死?”

    在目睹了那么多人残忍死去后,凌笙对幸存者抱有由衷的高兴与善意。

    然而令凌笙感到意外的是,夏小然不仅没有回应,反而抖得更厉害了,脸上满是恐惧,仿佛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一样。

    “那个,我做什么吗?”

    凌笙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平和,想要弄清夏小然害怕的原因,但只要凌笙稍一靠近,她的反应就会变得激烈起来,十分抗拒,或者说,害怕。

    到底怎么回事啊?凌笙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又正好撞上审视意味愈发浓重,好像在问自己做了什么的凛玥的目光,顿时委屈起来,大喊道: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看着凌笙一脸的委屈,凛玥的嘴角忽得不露痕迹地微微上扬,然后指了指昏迷的伍敌,示意他去看看情况,自己则走到角落边蹲下,开始和夏小然交流起来。

    对了,差点儿把伍敌忘了。凌笙这才想起来伍敌是和他一起被袭击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小跑至昏迷的伍敌身前,凌笙的心当即一沉:

    伍敌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全部震碎,整个胸口都塌陷下去,血肉模糊。

    将手放在伍敌鼻下,确认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后凌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担忧起来,在这种地方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能救回来吗?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凌笙叹了口气,把伍敌轻轻扶起,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后一点一点向凛玥她们走去。

    “没事了吗?”

    凌笙侧过头,对着夏小然询问道。

    夏小然沉默着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可以明显看出她对凌笙依旧留有不少恐惧,只是不再那么抗拒。

    这时,凛玥忽然上前几步,与凌笙擦肩而过的同时轻轻开口道:“你比我想的更危险啊。”

    危险,我到底哪里危险了?能不能把话清楚啊!凌笙看着凛玥的背影几乎要抓狂了,虽然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他还是选择道个歉:

    “夏小然,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谅我,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哦,哦!好,好的,我知道了。”

    夏小然被凌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随即目光有些躲闪地回应了一声。

    “唉。”

    看到夏小然的反应,凌笙叹了口气,知道短时间内消除不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只好向她道:“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江可的情况。”

    “不用去了,她已经死了。”

    正当凌笙准备行动时,凛玥突然侧过头,告诉了他这个沉重的消息。

    死了……吗……

    凌笙停住脚步,虽然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依旧有些无法接受,夏小然的神色也变得悲伤起来,双手紧握,久久没有放开。

    沉默了片刻,凌笙开口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那两个怪物,呃,罗福和本杰明都死了,所以我们是继续呆在这儿,还是另寻出路?”

    夏小然往凛玥身边靠了靠,然后开口道:“我觉得还是留下来吧,怪物不是都被解决了吗,那这里应该安全了吧。”

    凛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凌笙本想赞同夏小然的观点,因为相比于他们一无所知的森林而言,现在这辆诡异的卡车内显然要更安全,但一联想到他在“梦境”中看到的第三幕“未来”和确实发生了的前两幕“未来”,凌笙又隐约觉得这辆卡车绝不会那么简单,如果真的选择呆在这里,说不定会发生一些更可怕的事……

    怎么办,怎么选…凌签感到一丝为难,将目光投向凛玥,希望能听听她的意见,但凛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好吧好吧,我选我选。凌笙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走吧。”

    “为什么?”

    夏小惊讶地问道,但很快她又畏惧地看了凌笙一眼,语气弱弱地说:“为什么要走呢?外面的情况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里的威胁都被,被你们清理了,不是更安全吗?更何况我们要怎么走,这车开得这么快,总不能跳车吧?”

    面对夏小然的疑问,凌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告诉她自己是凭“直觉”做的决定,而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几乎没出过错。

    这时凛玥也开口道:“走吧,那朵花很麻烦,处理不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冻住那巨大焦青藤蔓的冰块开始一寸一寸崩解,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一缕缕猩红的气团透过窗户的缝隙,弥漫至车箱内。

    通往驾驶室的墙保护了凌笙他们免受血红花朵本体的袭击,却也让他们无法处理掉它。

    看到这一幕,夏小然下意识捂住口鼻,凌笙也警觉地眯起了眼。

    “好,好吧,我们还是走吧。”

    事到如今,夏小然只能同意凌笙和凛玥的观点,毕竟他们俩都展现出了能与那些怪物抗衡的能力,特别是左眼变为苍白时的凌笙,让她感到了远超那些怪物的恐惧。

    见大家的意见得到了统一,凌笙拍了拍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商量一下怎么离开这辆卡车吧。”

    “可卡车跑得这么快,我们又没有工具,又不能让它停下来,该怎么离开呢?”

    夏小然适当地提出了现实面临的问题,也正是他们目前最需解决的问题。

    凌笙托着下巴思考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开口:

    “凛玥,你能不能在车箱边缘制造一个冰滑梯,然后让我们顺着滑梯滑下去?”

    “可以。”

    “好。”凌笙点了点头,又有些关心地问道:“你要不先休息一下,不然你的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不用,迟则生变。”凛玥摇头拒绝了凌笙的好意,走到车箱边缘将手按在地上,任由冷风吹起自己的长发。

    寒风中的水汽一点一点凝结成细小的冰粒,构建起冰梯的轮廓,与此同时凛玥也淡淡开口:“你们快点,冰梯很快就能完成。”

    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凌笙让夏小然去搀扶昏迷的白浅浅,自己则带重伤的伍敌走。

    夏小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走到角落里,刚想把白浅浅扶起来,就注意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随及便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

    “醒了?”

    刚刚醒来正处于迷茫中的白浅浅被夏小然扶着站了起来,听到她的话,语气弱弱地询问道:“小然?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

    夏小然打断了她的话,一边扶着她向前走,一边迅速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完夏小然的陈述,白浅浅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悲伤地喃喃道:“竟然死了那么多人……”

    似乎是惊讶于白浅浅的反应,夏小然笑着调侃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很害怕。”

    “总不能现在还给大家添麻烦吧。”白浅浅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回应道。

    交谈间,两人已走到车箱中央,正好撞见背扛伍敌并拖着他走的凌笙。

    同一时间,凌笙也看到了她们,于是笑着打了声招呼,白浅浅的脸红了一下,小声地回应了他。

    “我们快一点,凛玥那边应该已经快好了。”凌笙提醒了两人一句,同时加快了步伐,夏小然和白浅浅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凌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开口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顿住脚步,夏小然反问道:“是不是你听错了?”

    “不,我不会听错………”

    凌笙微闭双眼,他的听力同样被不知明的因素强化过,比先前敏锐了至少一倍,所以他确信自己不会听错。

    下一刻,凌笙的眼睛骤然睁大,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血肉炸裂声。

    不作任何犹豫地扭过头,凌笙正好目睹了一只背生双翅,体态修长多足,浑身血淋淋的独眼飞虫从早已死去的“罗福”体内破肚而出的瞬间!

    “发生什么了?”夏小然惊叫一声,刚准备回头就被凌笙伸手拦下。

    “别浪费时间,先去凛玥那边,它一时半会儿应该没有威胁。”

    说话间凌笙就将伍敌交给夏小然和白浅浅,让她们先走,自己则负责处理可能存在的危险。

    “那你小心。”

    “你,你小心一点。”

    夏小然和白浅浅同时叮嘱他一声,也不矫情,一左一右地架起伍敌向前走去。

    应了一声,凌笙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只怪异的虫子,直到它扑打着双翅落在死去的江可的头上。

    怪异的虫子停留了片刻,它的身体突然就开始融化,很快便化为一滩黏稠的血红液体,就像没有燃尽而滴落的蜡汁一样。

    黏稠的血红液体沿着江可的嘴、眼、鼻、耳不断渗透进去,与此同时她的尸体也开始发出一阵关节抽动错位的声音,她的身体扭曲着,竟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站”了起来!

    嘎吱嘎吱的声响中,“江可”面无表情地盯着凌笙,她的身形映衬在愈发浓烈的猩红气团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是那团液体导致罗福他们的变异?凌笙面色凝重地盯着江可,在心中思索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把她解决掉,又怕她有什么应激反应造成超出预期的危险,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一声空灵的声音响起:

    “凌笙,走!”

    身体一个激灵,凌笙回头一看,发现凛玥和夏小然、白浅浅正静静地站在边缘处等待着自己,而她们身后,一座宛若水晶般美丽的冰梯向下延伸。

    露出一个浅笑,凛玥向凌笙伸出右手,轻轻地说道:

    “走吧。”

    对啊,管它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凌笙同样露出笑容,向着她们奔去。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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