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鱼上钩了。

    不出陈元达所料，洛阳城内的晋国君臣一见匈奴人大举围城，就立即乱了套。之后连续几日，一到夜晚，就有朝廷特使缒城而下，怀揣着密旨奔赴四方去请救兵。

    其实就大局来看，虽然刘渊非常擅于用人，又懂得造势，匈奴大军此次进入中原，一直压着晋军各种狂揍，但比较起双方的总兵力，晋国依然是占据优势的一方。

    晋朝辖下总计有二十一个州。截止到这时，匈奴人实际控制在手中的地盘，也就并州大部，以及河北、河南的少部分地区。其他各州、各郡的刺史、太守，名义上仍是晋朝的官员。

    但正应了那句话：树倒猕猴散。晋朝朝廷就像块大磁铁，他统治下的州郡就相当于围绕着他的众多铁屑。朝廷实力强大时，磁引力就强，那些铁屑都紧紧吸附着他，受其控制；一旦朝廷的实力衰弱，磁引力也就不复存在了，那些铁屑开始纷纷脱离中央的掌控。

    于是，收到朝廷让他们勤王的命令后，大部分的州郡官员都对此置之不理。甚至个别缺德的，还暗中与匈奴人勾结。

    毕竟晋朝这么大块蛋糕，辖下几千万百姓，单凭匈奴人区区十几万军队，就算一口气吃下去，也根本消化不了。在一些晋朝官员看来，如果把洛阳、长安两座都城拱手让给匈奴人，就能保证自己的个人利益不受损的话，完全可以与他们合作。

    甚至连司马氏的一些王爷都抱有这一想法，比如说当时已经逃到江东，后来建立起东晋政权的司马睿。

    勤王的命令送到晋阳后，刘琨也很犹豫。

    他确实是爱国义士，也有心响应朝廷的勤王号召，但无奈的是，他手下的兵力实在太少了，才五千人。如果去勤王吧，一旦匈奴人趁机把晋阳攻占，则他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大本营将就此失守；不去勤王吧，洛阳城中不止有数万军队，还有多达数十万的百姓，坐视他们困守孤城，坐以待毙，刘琨实在狠不下这个心。

    “赵一将军，你看此事，该如何抉择？”

    赵一将军，便是灵机一动，改名成“赵一”的赵云。事后，赵云发现自从改成这个名字，一下子少了很多麻烦，不然每次自报家门，对方看他的眼神都像看鬼，于是他索性顺水推舟，从此一直自称“赵一”。

    赵云的回答很干脆：“不救。”

    “朝廷有难，为何不救？”

    “这是你的朝廷，又不是我的。我只忠于我的主公，汉昭烈帝之孙，刘宇殿下。”

    刘琨扶额：叫惯了这家伙赵一，差点忘了他是赵云转世了。当年，蜀汉政权正是被晋朝的建立者司马氏所灭，加上诸葛亮和司马懿的种种过节，蜀汉与大晋，可谓是不共戴天的世仇。幸亏这次围攻洛阳的是匈奴人，如果汉人军队的话，说不定这家伙还要去帮忙攻城呢。

    “你既然不愿为我效劳，那为何你千里迢迢，带着刘宇前来晋阳？”

    “因为你也姓刘，祖上与昭烈皇帝出自一脉，赵一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忠心辅佐少主，以图光复汉室。”

    “哈哈。”刘琨听了这话，怒极反笑——本来还以为你是前来辅佐我的，我帐下能多一员虎将，一道拱卫大晋的江山；想不到，你竟然打的是鸠占鹊巢的主意！

    赵云啊赵云，亏得史书上将你描述的近乎完人，我少年时还一度视你为偶像。就算你不知忠义，也该知道廉耻吧，在我看来，你简直臭不要脸！

    刘琨越想越气，忿然说道：“且不说刘备所建立的蜀汉政权根本不算正统，曹魏接受汉献帝禅让，之后晋武皇帝又接受曹魏禅让，才算名正言顺；就凭你们两个人的力量，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复兴汉室？这晋阳城中的五千士兵都是本将军一手操练出来的，之前匈奴人几度入侵，也都是由本将军亲自率军击退，你帐下无一兵一卒，又无任何战功，就想让本将军效力于你所谓的少主，你做梦去吧！”

    “洛阳城我是救定了，你若愿助我一臂之力，便随我一道前往；若不愿意，我授予你一千士兵，便留在此地替我守城吧！”

    说完，刘琨拂袖而去。

    几日后，刘琨派去侦查的士兵送回情报：“从晋阳通往洛阳，原先镇守沿途关卡的匈奴士兵都已被调往洛阳协助攻城，将军若率军南下，可一路畅通无阻。”

    刘琨阅过情报之后，召集除赵云以外的所有部将：“众将听令！”

    “刺史大人有何吩咐？”

    “三日之后，只留一千士兵，随赵一看守晋阳；其余所有将士，皆随我南下，解救洛阳之围！”

    “遵命！”

    刘琨率军南下的消息，很快传到刘渊耳中。刘渊令人将陈元达召来，把情报给他过目，笑道：“爱卿，鱼上钩了，是否应该立即下令，撤下攻城将士，提前在洛阳城北设伏？”

    “陛下切勿心急，刘琨此人，也算晋国为数不多的名将了。他此次南下途中，必定也会派遣细作多番前来查看，一旦见我军攻城人数甚少，定会心生怀疑而停止前进。而且陛下别忘了，晋阳和洛阳之间被黄河隔开，等他到洛阳之后，光渡河南下还要花费几个时辰，那时我军再从容设伏，时间完全绰绰有余！”

    “还是爱卿心思缜密，考虑问题周全。只等生擒了刘琨、赵一，朕便下旨，升任你为御史大夫。”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