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脏
“耶？白白白不在吗？”看见冷冷清清的屋子，满怀撸狗期待的徐幼枫热情就退了一半，整个人瘫在沙发里，已经有了坐吃等死的思想觉悟。
“等等吧！平常这个时候它已经回来了，可能是什么事儿耽误了。”颜白秋一边翻着冰箱，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你就一点不关心它啊！”徐幼枫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慵懒的尾音。只有在颜白秋这里，徐幼枫才会那么放松，由于她那个古板的父亲对她家教极严，所以，在任何人面前徐幼枫都是一个婷婷玉立，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成绩优异，人品超模的那种。
说话间，阳台里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紧接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踩着外面的灌木丛直接跳上来二楼的阳台。
“白白白！你回来啦！”徐幼枫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伸手就想去搂大白绒球，然后……“你是不是又往山上跑啦！”
现在的白白白浑身上下就挂着杂草和苍耳，看着就是一个清理大工程。从小和颜白秋厮混在一起的徐幼枫轻车熟路地从卫生间翻找出毛刷，结束了她短暂的躺尸生活。
“你就不能别让它去山上吗！”颜白秋在厨房里听着徐幼枫绝望的呼喊，感觉有点好笑，要是让学校那帮“幼枫子打call团”男生看见现在大吼大叫的徐幼枫，怕是会连夜解散卷铺逃跑。
“没办法，白白白喜欢自己去猎杀食物，你又不是不知道……”等颜白秋把三菜一汤端上桌的时候，徐幼枫也终于结束了她的苦逼洗狐工作。
虽然白白白喜欢自己找食物，但是颜白秋依旧每天给白白白准备晚餐。颜白秋将解冻的生牛扒放在盘子里，又往里面敲了两个鸡蛋，然后将盘子摆在餐桌上。白白白从来不是宠物，它是颜白秋的亲人。
颜家有一个很不错的传统，他们会在每婴儿出生时给宝宝一笔钱。这笔钱将支持这个孩子从出生到自己自足这个阶段的生活，孩子成长所有的支出都从这笔钱里扣除。等到孩童六岁时，便可以自己支配这笔钱，而家族将不会再为这个儿童提供任何经济上的支柱。
颜白秋也一样，她仔细算过，这笔钱大概能让她奢靡地过到二十二岁，正常开销的话，让她坐吃山空到三十五六也没什么问题。这也帮颜白秋从离家后得打工挣钱养活自己的糟心事儿上解放了了出来。
酒足饭饱了之后，颜白秋终于感觉自己的力量又回来了。徐幼枫此时正在和白白白斗智斗勇，她想把整个人埋进白白白的绒毛里，又被白白白无情地扒拉开，如此反复，不亦乐乎。看着打闹的一人一狐，颜白秋突然想，再尝试一下。
至于尝试什么，那就让时间倒流一下。
时间回到中午，颜白秋的双眼里倒影着地上残破的尸体。突然受到鲜艳色彩和恐怖景象的刺激，让颜白秋的胃液翻腾，几乎要将胃里的午饭又给倒出来。
强烈的心悸开始在全身上下蔓延，牵动神经疯狂跳动，此时她的太阳穴传来穿刺的疼痛，血丝慢慢地爬进颜白秋的眼珠。
大脑开始变得空白，平常的琐碎记忆全部淡化，只留下了脑海深处的一片阴影。颜白秋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拨开自己的记忆，将这片阴影放出来了。
她明明把这团黑暗藏得很好，外面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甜痂，又通过心理学手段加上了一大段零碎的干扰记忆，以保证自己不会再挖开深处的阴影，可惜，天不遂人愿。
记忆开始回放，颜白秋的意识在拼了命地嘶吼，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雨夜，闪电，山间别墅，哭声，吵闹，还有，一声女人的惨叫。
女人脸色惨白，旁边是焦头烂额的私人医生和死死抓着女人双手，满脸泪痕的男人。各种不知名药物从透明的针水罐中流进女人的身体，但是丝毫没有减缓女人的痛苦。
男人用自己的体温不断地温暖女人的手，可惜，女人手掌上的温度还是势不可挡地减退着，男人的眼神愈发绝望。
他跪倒在地上，人生第一次双手合十向上苍祈祷，希望得到垂怜。也许是风雨太大了，天上的神佛没有听见这个可怜男人的请求。
床脚，缩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怀里抱着一只一动不动的白色幼狐，像是一个精致的毛绒玩具。女孩没有喊叫，没有哭闹，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眼前惨白的墙壁。如果不是豆大的眼泪在她的稚嫩的脸颊上缓慢地流淌，你都会怀疑她是不是一尊死去的雕像。
突然，女孩抬起头来，如果此时有人认真地关注她的话，就能发现女孩的眼睛已经完全充血。她看向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爸爸，妈妈，科林小姐，王小姐，两个医生，还有，我自己。
她的眼中倒映着这些人的外在表皮，还有，心脏。活生生的，真实的心脏，女孩没见过真实的心脏长什么样，但是她就是知道，这个红红的，正在有规律跳动的东西，是心脏。
她看着这些人的心脏，女孩无师自通。爸爸的，有活力，但是颜色是淡红色的，他很健康，但是，他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科林小姐，还有王小姐，她们不太健康，可是她们的心脏是艳红色的，她们想要活下去，对吗？
妈妈的，妈妈的……女孩眼里，女人的心脏在无力地挣扎着，颜色是死灰色的，如同浓厚的雾霾，或者，院子里枯死的胡杨树。
女孩的眼神转向自己。她的呢，嗯……在跳，可是，和妈妈的颜色一模一样，灰色吗？我，也没有活着的希望了吗？
突然，女孩开始数数，她会数数，她数得很认真。数着数着，她的嘴角开始上扬，她捂住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够，不够，怎么样都不够，我的，加上爸爸的，加上科林小姐和王小姐，还有医生们的，都不够，我的算数很好，我不会算错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够！哈哈哈哈！十个人，二十个，不，不够，即便是我把他们的心脏都抽干了，也不够填满妈妈的十分之一！
女孩的眼睛里，女人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她不想哭，因为妈妈看见自己的眼泪，心脏挑动的速度就会越慢，她不能哭，她不知道爸爸会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她可以抽干科林小姐和王小姐，她数过，这些足够填满爸爸的心脏了。
女孩越来越疲惫，看见心脏似乎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她想要闭上眼睛，哪怕再也醒不过来。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女孩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忘记了如何哭泣。
痛苦开始消退，颜白秋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记忆的重演。等到她的意识终于从记忆里挣脱，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颗破碎心脏。
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颜白秋知道，这是属于那个男生的，心脏在她的眼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血红色褪成灰白色。
她有些懵，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直到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耳边是嘈杂的喧闹。
“等等吧！平常这个时候它已经回来了，可能是什么事儿耽误了。”颜白秋一边翻着冰箱，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你就一点不关心它啊！”徐幼枫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慵懒的尾音。只有在颜白秋这里，徐幼枫才会那么放松，由于她那个古板的父亲对她家教极严，所以，在任何人面前徐幼枫都是一个婷婷玉立，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成绩优异，人品超模的那种。
说话间，阳台里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紧接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踩着外面的灌木丛直接跳上来二楼的阳台。
“白白白！你回来啦！”徐幼枫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伸手就想去搂大白绒球，然后……“你是不是又往山上跑啦！”
现在的白白白浑身上下就挂着杂草和苍耳，看着就是一个清理大工程。从小和颜白秋厮混在一起的徐幼枫轻车熟路地从卫生间翻找出毛刷，结束了她短暂的躺尸生活。
“你就不能别让它去山上吗！”颜白秋在厨房里听着徐幼枫绝望的呼喊，感觉有点好笑，要是让学校那帮“幼枫子打call团”男生看见现在大吼大叫的徐幼枫，怕是会连夜解散卷铺逃跑。
“没办法，白白白喜欢自己去猎杀食物，你又不是不知道……”等颜白秋把三菜一汤端上桌的时候，徐幼枫也终于结束了她的苦逼洗狐工作。
虽然白白白喜欢自己找食物，但是颜白秋依旧每天给白白白准备晚餐。颜白秋将解冻的生牛扒放在盘子里，又往里面敲了两个鸡蛋，然后将盘子摆在餐桌上。白白白从来不是宠物，它是颜白秋的亲人。
颜家有一个很不错的传统，他们会在每婴儿出生时给宝宝一笔钱。这笔钱将支持这个孩子从出生到自己自足这个阶段的生活，孩子成长所有的支出都从这笔钱里扣除。等到孩童六岁时，便可以自己支配这笔钱，而家族将不会再为这个儿童提供任何经济上的支柱。
颜白秋也一样，她仔细算过，这笔钱大概能让她奢靡地过到二十二岁，正常开销的话，让她坐吃山空到三十五六也没什么问题。这也帮颜白秋从离家后得打工挣钱养活自己的糟心事儿上解放了了出来。
酒足饭饱了之后，颜白秋终于感觉自己的力量又回来了。徐幼枫此时正在和白白白斗智斗勇，她想把整个人埋进白白白的绒毛里，又被白白白无情地扒拉开，如此反复，不亦乐乎。看着打闹的一人一狐，颜白秋突然想，再尝试一下。
至于尝试什么，那就让时间倒流一下。
时间回到中午，颜白秋的双眼里倒影着地上残破的尸体。突然受到鲜艳色彩和恐怖景象的刺激，让颜白秋的胃液翻腾，几乎要将胃里的午饭又给倒出来。
强烈的心悸开始在全身上下蔓延，牵动神经疯狂跳动，此时她的太阳穴传来穿刺的疼痛，血丝慢慢地爬进颜白秋的眼珠。
大脑开始变得空白，平常的琐碎记忆全部淡化，只留下了脑海深处的一片阴影。颜白秋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拨开自己的记忆，将这片阴影放出来了。
她明明把这团黑暗藏得很好，外面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甜痂，又通过心理学手段加上了一大段零碎的干扰记忆，以保证自己不会再挖开深处的阴影，可惜，天不遂人愿。
记忆开始回放，颜白秋的意识在拼了命地嘶吼，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雨夜，闪电，山间别墅，哭声，吵闹，还有，一声女人的惨叫。
女人脸色惨白，旁边是焦头烂额的私人医生和死死抓着女人双手，满脸泪痕的男人。各种不知名药物从透明的针水罐中流进女人的身体，但是丝毫没有减缓女人的痛苦。
男人用自己的体温不断地温暖女人的手，可惜，女人手掌上的温度还是势不可挡地减退着，男人的眼神愈发绝望。
他跪倒在地上，人生第一次双手合十向上苍祈祷，希望得到垂怜。也许是风雨太大了，天上的神佛没有听见这个可怜男人的请求。
床脚，缩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怀里抱着一只一动不动的白色幼狐，像是一个精致的毛绒玩具。女孩没有喊叫，没有哭闹，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眼前惨白的墙壁。如果不是豆大的眼泪在她的稚嫩的脸颊上缓慢地流淌，你都会怀疑她是不是一尊死去的雕像。
突然，女孩抬起头来，如果此时有人认真地关注她的话，就能发现女孩的眼睛已经完全充血。她看向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爸爸，妈妈，科林小姐，王小姐，两个医生，还有，我自己。
她的眼中倒映着这些人的外在表皮，还有，心脏。活生生的，真实的心脏，女孩没见过真实的心脏长什么样，但是她就是知道，这个红红的，正在有规律跳动的东西，是心脏。
她看着这些人的心脏，女孩无师自通。爸爸的，有活力，但是颜色是淡红色的，他很健康，但是，他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科林小姐，还有王小姐，她们不太健康，可是她们的心脏是艳红色的，她们想要活下去，对吗？
妈妈的，妈妈的……女孩眼里，女人的心脏在无力地挣扎着，颜色是死灰色的，如同浓厚的雾霾，或者，院子里枯死的胡杨树。
女孩的眼神转向自己。她的呢，嗯……在跳，可是，和妈妈的颜色一模一样，灰色吗？我，也没有活着的希望了吗？
突然，女孩开始数数，她会数数，她数得很认真。数着数着，她的嘴角开始上扬，她捂住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够，不够，怎么样都不够，我的，加上爸爸的，加上科林小姐和王小姐，还有医生们的，都不够，我的算数很好，我不会算错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够！哈哈哈哈！十个人，二十个，不，不够，即便是我把他们的心脏都抽干了，也不够填满妈妈的十分之一！
女孩的眼睛里，女人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她不想哭，因为妈妈看见自己的眼泪，心脏挑动的速度就会越慢，她不能哭，她不知道爸爸会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她可以抽干科林小姐和王小姐，她数过，这些足够填满爸爸的心脏了。
女孩越来越疲惫，看见心脏似乎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她想要闭上眼睛，哪怕再也醒不过来。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女孩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忘记了如何哭泣。
痛苦开始消退，颜白秋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记忆的重演。等到她的意识终于从记忆里挣脱，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颗破碎心脏。
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颜白秋知道，这是属于那个男生的，心脏在她的眼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血红色褪成灰白色。
她有些懵，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直到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耳边是嘈杂的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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