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西牌楼
纵穿国子监的成贤街，把整个国子监分成了东、西两个街坊。成贤街的四面均设有一个牌楼，因此国子监在京城也被叫做四牌楼。东牌楼大多是学堂，而西牌楼则是学生起居用餐的地方。
因为少荼是以上师的身份来国子监讲学，祭酒为了拍他的马屁，特地给了他西牌楼中一整座院子。院子不大，主卧房朝南，东西各一个厢房，平时只有宫里来人才动用这个院子。
姜毓彤下了学，回元晟的宅子匆匆收拾了行装，安排好采薇就往国子监赶了。没想到这小宅子才住了一天，就住不得了。早知如此，昨夜就不该轻易招惹那位上神。不过这样也好，夜宿国子监，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白天在监里的时候，姜毓彤和元晟商量过了接下来的对策。国子监的先生们在西牌楼都有住所，既然姜毓彤有这个机会留宿西牌楼，她便可以时刻留意这些老师们是否有异样。而元晟则同时差人去云州探访，看看这梁木之到底是什么背景。
过了西牌楼，是一条小街，临街的都是外地贡生住的宿舍，一个个小间排成一排，都亮着灯。每六间宿舍之间又有一条巷道，通往宿舍后面。那里就是一个个围起来的小院子，供老师和来客居住的。
姜毓彤按照白天祭酒交代的，很快找到了少荼住的院子。院子里黑灯瞎火，死一般的沉寂，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上师？”进了院子，姜毓彤试探地叫道。
突然，她背后的院门吱呀呀地自己关上了。
果然在这里。
认识少荼这么久，姜毓彤已经习惯了他的小把戏。大概是因为上神比较懒吧，能用法术的时候绝不用手。
门关上后，主卧间的灯又自己亮了起来，仿佛在召唤姜毓彤进去。
她推开房门，只见少荼盘腿在书桌后打坐，双目轻轻闭着。见他并不打算开口与她闲话，姜毓彤也就不敢惊扰他，又走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照顾上师起居，要做什么好呢？
她既然领了这个活，起码也得做做样子。不知道这少荼上神吃不吃人间的饭，不过就算他不吃，自己也饿了。于是姜毓彤找到小厨房，打算生个火。
厨房里有些米面和肉食，想来是国子监事先准备好的。等灶火起来，她就可以让屋里那位上神尝尝人间的美味了。
可不知怎的，灶火总是生不起来，每次火折子点燃的小火苗还没把柴给点着，自己就灭了。
真是烦人，明明身上带着上古火神的神识，却连个灶火都点不起来。姜毓彤按着少荼教的办法，闭目会神，想用紫火之力点燃柴火，可那柴火就是不给她任何反应，渐渐暗下去的小火星子就好像在嘲笑着她一般，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我告诉过你，你是驱使不了身体里的力量的。”
正在着急上火间，姜毓彤见少荼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而且你的心静不下来，神是根本没办法聚的。”说完，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朝灶台的方向一指，灶火突然就窜了起来，喷发的火舌好像要把灶上的锅都吞了去。
姜毓彤一边收拾厨房里的食材准备晚饭，一边揶揄少荼：“少荼上神真是好本事，果然是生火点柴的一把好手，要不以后，就留在本大厨身边，做个烧柴的童子可好？”
“你现在，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神放在眼里了。”
“放不放在眼里，你该找我麻烦的时候还是找我麻烦，我又反抗不了你。”姜毓彤显然是对少荼白天点名让她做道童的事有些怨气，“我能给你做个假道童，你就不能给我做烧柴童子了？”
“你难道真不想学点防身的本事？”
“你肯教我？”姜毓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就要看我的道童做的饭合不合我的胃口了。”少荼知道自己拿捏住了姜毓彤，得意洋洋道，“神不吃饭也不会饿，但好吃的东西，人神共赏。”
姜毓彤虽不算是厉害的厨娘，可因为从小在姜府经常不能上桌和大人们一起吃饭，她也时常和采薇一起做些简单的饭菜。只是不知道，这少荼上神喜欢什么口味。
天色已晚，西牌楼的小院儿总算是开了饭。
糖醋鱼，小葱炖肉糜，和凉拌豆腐，就是今晚的菜色了。少荼招呼姜毓彤坐下一起吃，她也不客气，立马动了筷子。
“还不错。”少荼吃了一口鱼，对姜毓彤说。
“那你要教我什么本事，驱火，还是隐身？”
“你还是对修法术不死心啊。”少荼无奈摇头，“我要教你的是防身的功夫，你们凡人打架的招式。“
姜毓彤扔下筷子：”不学。这种三脚猫功夫，用不着您上古战神教我吧？“
”爱学不学。“
———
晚饭吃完，姜毓彤溜达出少荼的小院子，想去西牌楼其他地方看看。
西牌楼的晚上格外安静，因为贡生们都要挑灯做功课，街上自然就没什么人。黑暗中，姜毓彤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穿过小巷，往祭酒住的院子走去。那人行色匆匆，却又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看见。
她蹑手蹑脚跟着那个人，等那人走到祭酒院门口灯下时，才看清他的样貌。
那人，竟是许博士。
许博士去找祭酒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吗，为何要如此鬼鬼祟祟？
姜毓彤悄悄跟着许博士进了院子，还好这个时辰的西牌楼空无一人，她才能不被发现。
许博士匆匆进了祭酒张阶的屋子，姜毓彤就躲在门后，找了个暗处蹲下，想听听看这许博士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里面一阵窸窸窣窣后，传来了说话声。
”怎么样？“这是祭酒的声音。
”我去找秦王府中的师傅问过了，那小王爷是自己求秦王进的国子监。还有，那秦王妃外家侄子李长齐，王府中从来没有人听说过。“
”嗯，果然是有些不妥。对了，梁木之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吗？“
”祭酒放心，典籍厅里他的作业、试卷都烧干净了，典簿厅的资料我也令樊典簿清理掉了。樊典簿为人古板，让他闭嘴，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还是留点心吧。秦王的世子如今来了国子监，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这桩事。“
许博士隔了一会儿，跟祭酒说：”监里有个学生叫祝廷纭，整日在跟人说梁木之就是梁修纂，怕是发现了褚遂良字体，您看？“
”要是在以前，说也就说了，国子监是咱们的地方，学生再怎么议论也起不了风浪。可如今秦王世子来了，宫里还来了位上师，这事儿一定要给我按严实了。梁木之那儿，我去嘱咐一下，他现在是梁同了，字儿也得改改。“
姜毓彤轻轻走出祭酒的院子。
果然，梁同就是梁木之。
因为少荼是以上师的身份来国子监讲学，祭酒为了拍他的马屁，特地给了他西牌楼中一整座院子。院子不大，主卧房朝南，东西各一个厢房，平时只有宫里来人才动用这个院子。
姜毓彤下了学，回元晟的宅子匆匆收拾了行装，安排好采薇就往国子监赶了。没想到这小宅子才住了一天，就住不得了。早知如此，昨夜就不该轻易招惹那位上神。不过这样也好，夜宿国子监，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白天在监里的时候，姜毓彤和元晟商量过了接下来的对策。国子监的先生们在西牌楼都有住所，既然姜毓彤有这个机会留宿西牌楼，她便可以时刻留意这些老师们是否有异样。而元晟则同时差人去云州探访，看看这梁木之到底是什么背景。
过了西牌楼，是一条小街，临街的都是外地贡生住的宿舍，一个个小间排成一排，都亮着灯。每六间宿舍之间又有一条巷道，通往宿舍后面。那里就是一个个围起来的小院子，供老师和来客居住的。
姜毓彤按照白天祭酒交代的，很快找到了少荼住的院子。院子里黑灯瞎火，死一般的沉寂，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上师？”进了院子，姜毓彤试探地叫道。
突然，她背后的院门吱呀呀地自己关上了。
果然在这里。
认识少荼这么久，姜毓彤已经习惯了他的小把戏。大概是因为上神比较懒吧，能用法术的时候绝不用手。
门关上后，主卧间的灯又自己亮了起来，仿佛在召唤姜毓彤进去。
她推开房门，只见少荼盘腿在书桌后打坐，双目轻轻闭着。见他并不打算开口与她闲话，姜毓彤也就不敢惊扰他，又走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照顾上师起居，要做什么好呢？
她既然领了这个活，起码也得做做样子。不知道这少荼上神吃不吃人间的饭，不过就算他不吃，自己也饿了。于是姜毓彤找到小厨房，打算生个火。
厨房里有些米面和肉食，想来是国子监事先准备好的。等灶火起来，她就可以让屋里那位上神尝尝人间的美味了。
可不知怎的，灶火总是生不起来，每次火折子点燃的小火苗还没把柴给点着，自己就灭了。
真是烦人，明明身上带着上古火神的神识，却连个灶火都点不起来。姜毓彤按着少荼教的办法，闭目会神，想用紫火之力点燃柴火，可那柴火就是不给她任何反应，渐渐暗下去的小火星子就好像在嘲笑着她一般，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我告诉过你，你是驱使不了身体里的力量的。”
正在着急上火间，姜毓彤见少荼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而且你的心静不下来，神是根本没办法聚的。”说完，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朝灶台的方向一指，灶火突然就窜了起来，喷发的火舌好像要把灶上的锅都吞了去。
姜毓彤一边收拾厨房里的食材准备晚饭，一边揶揄少荼：“少荼上神真是好本事，果然是生火点柴的一把好手，要不以后，就留在本大厨身边，做个烧柴的童子可好？”
“你现在，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神放在眼里了。”
“放不放在眼里，你该找我麻烦的时候还是找我麻烦，我又反抗不了你。”姜毓彤显然是对少荼白天点名让她做道童的事有些怨气，“我能给你做个假道童，你就不能给我做烧柴童子了？”
“你难道真不想学点防身的本事？”
“你肯教我？”姜毓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就要看我的道童做的饭合不合我的胃口了。”少荼知道自己拿捏住了姜毓彤，得意洋洋道，“神不吃饭也不会饿，但好吃的东西，人神共赏。”
姜毓彤虽不算是厉害的厨娘，可因为从小在姜府经常不能上桌和大人们一起吃饭，她也时常和采薇一起做些简单的饭菜。只是不知道，这少荼上神喜欢什么口味。
天色已晚，西牌楼的小院儿总算是开了饭。
糖醋鱼，小葱炖肉糜，和凉拌豆腐，就是今晚的菜色了。少荼招呼姜毓彤坐下一起吃，她也不客气，立马动了筷子。
“还不错。”少荼吃了一口鱼，对姜毓彤说。
“那你要教我什么本事，驱火，还是隐身？”
“你还是对修法术不死心啊。”少荼无奈摇头，“我要教你的是防身的功夫，你们凡人打架的招式。“
姜毓彤扔下筷子：”不学。这种三脚猫功夫，用不着您上古战神教我吧？“
”爱学不学。“
———
晚饭吃完，姜毓彤溜达出少荼的小院子，想去西牌楼其他地方看看。
西牌楼的晚上格外安静，因为贡生们都要挑灯做功课，街上自然就没什么人。黑暗中，姜毓彤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穿过小巷，往祭酒住的院子走去。那人行色匆匆，却又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看见。
她蹑手蹑脚跟着那个人，等那人走到祭酒院门口灯下时，才看清他的样貌。
那人，竟是许博士。
许博士去找祭酒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吗，为何要如此鬼鬼祟祟？
姜毓彤悄悄跟着许博士进了院子，还好这个时辰的西牌楼空无一人，她才能不被发现。
许博士匆匆进了祭酒张阶的屋子，姜毓彤就躲在门后，找了个暗处蹲下，想听听看这许博士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里面一阵窸窸窣窣后，传来了说话声。
”怎么样？“这是祭酒的声音。
”我去找秦王府中的师傅问过了，那小王爷是自己求秦王进的国子监。还有，那秦王妃外家侄子李长齐，王府中从来没有人听说过。“
”嗯，果然是有些不妥。对了，梁木之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吗？“
”祭酒放心，典籍厅里他的作业、试卷都烧干净了，典簿厅的资料我也令樊典簿清理掉了。樊典簿为人古板，让他闭嘴，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还是留点心吧。秦王的世子如今来了国子监，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这桩事。“
许博士隔了一会儿，跟祭酒说：”监里有个学生叫祝廷纭，整日在跟人说梁木之就是梁修纂，怕是发现了褚遂良字体，您看？“
”要是在以前，说也就说了，国子监是咱们的地方，学生再怎么议论也起不了风浪。可如今秦王世子来了，宫里还来了位上师，这事儿一定要给我按严实了。梁木之那儿，我去嘱咐一下，他现在是梁同了，字儿也得改改。“
姜毓彤轻轻走出祭酒的院子。
果然，梁同就是梁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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