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不为斗米折我腰

    赵东篱脑海里飞速地运转着关于眼前的事情的各种想法，而最急切当然是自己要如何面对上级派下来的冷血任务，自己今天真的要去扮演一个刽子手的角色吗？赵东篱以前从未想过，而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激烈的斗争。但普惠这次的血洗确实让赵东篱寒了心，以至于在这燥热的会议室里，赵东篱竟然感到阵阵寒意。

    现在自己还要忠于这个如此无情的普惠吗？赵东篱在心里问着自己。自己也要像那个阴狠的女人郭翠翠那样不顾及心中的原则吗？自己真的狠心对那些过去一起为梦想而奋斗的同事下狠手吗？难道自己不应该选择坚持内心的道义吗？自己今天为普惠和郭翠翠、左天鸥卖命，明天可能就被他们来个过河拆桥，何必呢。赵东篱抬头看了郭翠翠一眼，然后不卑不亢地说:“经理，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郭翠翠对于赵东篱的突然发问感到意外，要知道平日里这个说一不二的女人，很少会在自己的命令下达之后再重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也基本上不会对自己指令做出解释。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略带烦躁的语气回答道:“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们现在可以去搞定那些人了。”郭翠翠没有抬头，边说边看着手机。

    “那好，经理，我辞职。”说这句话的时候，赵东篱感到每一个字都有千斤重，事实上在看到名单的时候，赵东篱就已经决定不在普惠继续干了，做出这样的决定，赵东篱心里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目前自己在普惠还拿着不错的薪水，更重要的是，现在外面的行情也真的是让人害怕，作为HR，赵东篱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外面早已经是一片哀嚎了，最近有太多的公司传出了裁员的消息，还有的公司被媒体爆出存在资金链断裂等问题。这些被推上前台的大多都是行业里的大公司，既有在自身所处的垂直领域稳居三甲的业界翘楚，也有红极一时的独角兽，总之大家已经不再关注哪个公司又裁员了，而是把关注的重点转移到了到底哪一家公司还能坚持寒冬不裁员。她业界的很多朋友也都在表达同一种观点，那就是之前来面试的人大多是要跳槽另谋高就，而现在很多都是被裁了或是公司业务、架构调整而不得不再谋新的位置。敢裸辞的人越来越少，而现在赵东篱却要做一个在凛冽的寒冬里选择裸辞的人。

    刚才从大会议室出来之后，赵东篱的内心就一直在挣扎。“自己真的要做那种为了原则而牺牲自我的人吗？那样自己不会后悔吗？再说了，这又不是自己的错，逼员工离职的是公司高层，自己负责的那批是郭翠翠和左天鸥定的，自己不过是一个执行者而已，自己其实没必要感到内疚，要怪只能怪狠心的公司高层和左天鸥他们。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自己真的不干了，那么还是会有其他人去执行那不近人情的狗屁命令，最后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些人还是会被他们无情地血洗，然后落魄地离开普惠，自己对于原则的坚持到底有什么用？凭自己的实力和影响根本无法和眼前的邪恶势力对抗，自己的渺小甚至连郭翠翠都对抗不了，自己还要做无谓的争斗吗？算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保护好自己也不失为寒冬里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从大会议室离开到郭翠翠把名单交给自己这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赵东篱的心里经历了万千波澜，在接到名单之前，赵东篱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辞职的想法，决定接受无良上级的安排，去执行那违背自己内心原则的命令。

    而在拿到名单之后，望着那白纸上的黑字，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而左天鸥排斥异己、拉帮结伙的作法更是彻底地点燃了赵东篱心里的怒火，那些被裁掉的人经常是加班到很晚的同事，左天鸥这么干良心不会痛吗？联想到之前左天鸥和郭翠翠合伙骗方案和挤走新婚女同事的事情，至于说上个月邱书诚的事情就更是司空见惯了。之前那些事让赵东篱认识到左天鸥的无耻，但她没料到左天鸥可以无耻到这样一个程度，赵东篱甚至有些庆幸当初左天鸥的招聘需求是虚假的，要不然自己真的就把邱书诚给坑了，把自己的朋友介绍到这样一位领导手底下工作，如果真是这样赵东篱会寝食难安的。

    既然左天鸥和郭翠翠她们可以把事情做得这么决绝，那么自己这次真的不能助纣为虐了，如果自己去执行这样一个违背了良心的命令，那么自己真的不能原谅自己了。此刻赵东篱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我真的可以那么做吗？虽然我只是一个执行者，但这样难道就不算帮凶吗？就像五十步和百步一样，我也是帮高层完成了那恶心人的裁员计划。如果一会自己去干了那样的事情，那自己和左天鸥、郭翠翠又有什么区别呢？最可悲的不是作恶，而是对作恶的沉默和纵容，今天是他们，明天会不会有人拿这样一套成功的经验把自己也踢出普惠？工作辞了可以再找，但原则丢了就很难再捡起来。”赵东篱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这么多与之前截然相反的的观点，刚才的那波内心斗争所产生的结果在短短几十秒内被推翻，赵东篱决定辞职，她不想再为这个已经背弃自己企业文化的普惠继续卖命了。

    现在她自己都佩服自己此刻的勇气，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出去还不会遭遇彻底失业的窘境，但势必会面临一番厮杀，不过即使前方路阻且长、荆棘遍地，自己也不能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牺牲自己的原则，于是赵东篱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郭翠翠有些不太相信赵东篱刚说出的话，她抬起了那一直低着的头，把那双刚才一直盯着手机的眼睛转向了赵东篱所在的方向，她的目光虽然吐露着几分冷淡和质疑，但当她看到赵东篱严肃的表情和那充满正义感的眼神的时候，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但此刻郭翠翠的内心是心虚的，虽然她觉得赵东篱选在这样的时候辞职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但能够做出这样决定的人郭翠翠真的不敢小觑，如果换作自己，自己能有这个魄力吗？

    很显然作为一个利益主义者，郭翠翠是不会做出这样决定的，压根不会考虑，甚至这种幼稚的想法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选项里，从走进职场那一刻，对于上级的命令，郭翠翠从来没有质疑过，不管是合情合理，还是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