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启程
王箴言与云悦儿正在宫门前等待。
王箴言本有诸多话语，但见贺落城在一边便全数咽下肚了，只有些担忧隐隐浮在眉心，念叨几句保重身体的话，就与云悦儿上了马车，走了。
云悦儿快要参加科举考试了，云佳儿本想帮她排解排解焦虑，却是只有四目相对以通情谊。
回程路上，云佳儿百无聊赖地盯着马车外的街道发呆。
街上的一幕幕像长画卷铺开，不断后退着展现在云佳儿面前，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中：有做买卖的，有吃喝玩乐的，还有算命求方的……
“对了，江术呢？”云佳儿转头面对贺落城。
不知是不是巧合，严音容一事相关的人都死差不多了。
这种感觉让云佳儿心中难安。
但此时她才想起，有一个人，同样和这件事有关，却一直没提及生死。
协助红霜纵火的卧底暗卫，江术。
“废了武功，赶回去了。”贺落城道。
“他与严音容一事有关，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贺落城正看着书，原本一直低着头，听闻此言，抬起头来：“听你的语气，你似乎不觉得这件事情结束了？”
“王爷难道确定是严夫人命江术溺杀了严音容吗？”
贺落城沉默。
云佳儿觉得他们是想到一块了。
杨瑛让严音容染毒是为了牢牢拴住严音容。
严音容在染毒的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再有逃离的决心和想法，成为一根坚固的锁链紧紧拖着红霜，在这种情况下，杨瑛杀严音容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贺落城放下书，对外面的下属下令：“去长干巷。”
江术对贺落城与云佳儿的突然到来，像是有些吃惊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的模样。
“江术，你该知道本王前来所谓何事？”
江术的眼神漂移不定，眼珠子朝下转了转才抬起来，有些不确定自己该如何开口，开口了又该怎么说。
“王爷。”
江术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属下对不起王爷，但也是……人活着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
行清节之后，天暖得十分快，不过几日，便有了仲夏的感觉。
一如尚书严庆同被害一案，调查进展得非常快。
但云佳儿是不知道具体的事的，直到贺落城说给她听。
武帝派出影龙卫，可以说雷霆之势查清了严庆同的死因。
严庆同是被毒茶毒死的。
使用的毒药是砒霜。
顺着这条线索查，查到了严夫人杨瑛曾在药铺买入砒霜。
而杨瑛是牧王生母于夫人的陪嫁之一，这件事情就不得不牵扯到牧王了。
“红霜纵火烧墨轩阁，我也一直在追查杨瑛提供的油从何处而来。”贺落城道。
“所以？”云佳儿问。
“事情可能有些棘手了。”贺落城道，“从中道油监到皇都护城军再到朝堂大员的家室之中，无处不在的牧王的暗桩。”
没想到牧王也不过二十出头些许，他的手竟能伸得这般长。
但联系他的母亲是于夫人倒能理解了。
于氏守中，武帝夫人，牧王生母。
于守中虽不同于出身西都贵族的武帝原配元皇后，但其祖上仍是河东于氏，官宦世家，家族势力根深蒂固，牵涉良多，一时之间难以理清。
于守中虽已去世，但有她过去为牧王打好的基础，牧王确实可以青云直上。
“父皇的意思是，若派钦差过去查，牧王或许会有所警觉。所以，父皇希望我们以代父皇与母后贺小皇孙周岁的名义赴牧州先查探查探。”贺落城道。
“我们？”
“嗯。”
武帝也不确定牧王的心思。
牧王贺落郡远在牧州，已经靠近大阮与漠国的边境，天高皇帝远的。
贺落郡曾是关中郡王，当时替被贬的翰林院士钱岳说了几句公道话，不曾想轻易就触怒了武帝，十三岁改封银川郡王远离中原皇都奉旨到偏远的银川郡守山去了。
——谁都知道贺落郡这是被贬了。
过了几年，贺落郡在以银川郡为中心的牧州扎根，势力渐起。
武帝察觉贺落郡似对往事心有不满，于是封贺落郡为牧王，望他得知皇恩，也好安分点。
至于贺落郡到底有没有安分，牧州偏远，皇都难以把控实情。
而这次出了杨瑛杀严庆同的事，武帝又联想到前些时候，贺落郡上书请求更换牧州群马监的事，怕有些坐立难安了。
牧王若是没什么心思倒还好，要是真有什么想法，此去必然危险难料。
云佳儿犹豫。
贺落城强调：“这是父皇的意思。”
武帝的旨意，那是不去也得去。
“或许还能继续追查严音容的死？你不是一直放不下吗？”
依江术所言，由于当时不想让人注意到他与杨瑛有联系，故此他们中间还有一个传话人。
将杀死严音容的命令下达给江术的，就是这个传话人。
如果这个命令不是杨瑛下的，那或许就是牧王或者牧王派出的其他人。
“如何？不得不去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再坦诚合作一次呢？”
贺落城伸出手：“希望这一次，我们真的能在千难万险的环境中坦诚相待。”
“什么时候启程？”
“三天后。”
云佳儿握住贺落城的手。
四月十四日。
东宫。
四十岁的男人心宽体胖，正在院子里逗鸟，东宫内侍总管曾元师步入。
“他们走了？”贺落州拿着逗鸟棒专心致志地逗鸟，问得有些随意。
“是。”曾元师弯着腰，看着贺落州的脸色，挑了合适的语气和态度道，“已经出城。”
贺落州放下逗鸟棒，有些惋惜道：“可惜了严庆同啊。杨瑛这个女人，真是条疯狗，得了失心疯乱咬。”
曾元师觉得好笑：“结果把自己主子给咬了。”
贺落州感慨地一笑。
他打开双臂理了理衣袖，正了正姿态：“希望落郡能替落城准备份大礼。他们互咬一嘴毛，那才是本宫的机会来了。”
贺落州并不想在争斗的话题上耗时太久，吩咐道：“去，让薛仁礼他们过来，最近闲着没事，大家伙儿也好继续整理整理诗集。本宫先去写个叙录开头，让他们到书房来。”
曾元师恭敬地躬身送贺落州离开：“是。”
与此同时，云佳儿与贺落城一队人正一路北上往牧州。
沿途层层指令下达，各地官员皆做好了迎送准备。
皇都与牧州间的距离，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算短，但有这段距离在，总是容易脱离皇都的掌控。
而世人之所以说牧州偏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地方开发不够，地多人少。
加之靠近漠国，时常会有零散的漠国人从各个地方流窜入大阮劫掠；再往北走一点，就是大阮的军事重镇，“军事”两个字能让平民老百姓恐惧得不得了。
多少年，人们提到牧州，评价就一个字“乱”。
也可见，当时武帝将贺落郡放到这地方，是有多绝情了。
起因不过是贺落郡替人说了几句话。
一队人行走半月有余，越靠近牧州天就越冷。
云佳儿心疼碧落，也不管贺落城脸拉得有多黑，让碧落也坐上了马车。
碧落为云佳儿递过秋衣。
“就快到春城了。”贺落城道，“进城了可以在驿站休整一下。”
云佳儿点点头。
“什么人？！”
车队停下。
“赵生，发生什么事了？”贺落城撩开马车帘子问。
赵生是宇文詹带出来的人，宇文詹职务在身无法离开皇都，这次由赵生带人护送贺落城。
有兵刃相撞的声音传来。
赵生骑马回赶：“有刺客！保护王爷！”
“小心！”
云佳儿惊呼出声。
一支箭穿过马车窗子，钉在车内木板上。
箭头泛着幽绿的寒光——淬了毒。
贺落城立刻放下车窗帘子。
王箴言本有诸多话语，但见贺落城在一边便全数咽下肚了，只有些担忧隐隐浮在眉心，念叨几句保重身体的话，就与云悦儿上了马车，走了。
云悦儿快要参加科举考试了，云佳儿本想帮她排解排解焦虑，却是只有四目相对以通情谊。
回程路上，云佳儿百无聊赖地盯着马车外的街道发呆。
街上的一幕幕像长画卷铺开，不断后退着展现在云佳儿面前，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中：有做买卖的，有吃喝玩乐的，还有算命求方的……
“对了，江术呢？”云佳儿转头面对贺落城。
不知是不是巧合，严音容一事相关的人都死差不多了。
这种感觉让云佳儿心中难安。
但此时她才想起，有一个人，同样和这件事有关，却一直没提及生死。
协助红霜纵火的卧底暗卫，江术。
“废了武功，赶回去了。”贺落城道。
“他与严音容一事有关，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贺落城正看着书，原本一直低着头，听闻此言，抬起头来：“听你的语气，你似乎不觉得这件事情结束了？”
“王爷难道确定是严夫人命江术溺杀了严音容吗？”
贺落城沉默。
云佳儿觉得他们是想到一块了。
杨瑛让严音容染毒是为了牢牢拴住严音容。
严音容在染毒的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再有逃离的决心和想法，成为一根坚固的锁链紧紧拖着红霜，在这种情况下，杨瑛杀严音容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贺落城放下书，对外面的下属下令：“去长干巷。”
江术对贺落城与云佳儿的突然到来，像是有些吃惊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的模样。
“江术，你该知道本王前来所谓何事？”
江术的眼神漂移不定，眼珠子朝下转了转才抬起来，有些不确定自己该如何开口，开口了又该怎么说。
“王爷。”
江术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属下对不起王爷，但也是……人活着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
行清节之后，天暖得十分快，不过几日，便有了仲夏的感觉。
一如尚书严庆同被害一案，调查进展得非常快。
但云佳儿是不知道具体的事的，直到贺落城说给她听。
武帝派出影龙卫，可以说雷霆之势查清了严庆同的死因。
严庆同是被毒茶毒死的。
使用的毒药是砒霜。
顺着这条线索查，查到了严夫人杨瑛曾在药铺买入砒霜。
而杨瑛是牧王生母于夫人的陪嫁之一，这件事情就不得不牵扯到牧王了。
“红霜纵火烧墨轩阁，我也一直在追查杨瑛提供的油从何处而来。”贺落城道。
“所以？”云佳儿问。
“事情可能有些棘手了。”贺落城道，“从中道油监到皇都护城军再到朝堂大员的家室之中，无处不在的牧王的暗桩。”
没想到牧王也不过二十出头些许，他的手竟能伸得这般长。
但联系他的母亲是于夫人倒能理解了。
于氏守中，武帝夫人，牧王生母。
于守中虽不同于出身西都贵族的武帝原配元皇后，但其祖上仍是河东于氏，官宦世家，家族势力根深蒂固，牵涉良多，一时之间难以理清。
于守中虽已去世，但有她过去为牧王打好的基础，牧王确实可以青云直上。
“父皇的意思是，若派钦差过去查，牧王或许会有所警觉。所以，父皇希望我们以代父皇与母后贺小皇孙周岁的名义赴牧州先查探查探。”贺落城道。
“我们？”
“嗯。”
武帝也不确定牧王的心思。
牧王贺落郡远在牧州，已经靠近大阮与漠国的边境，天高皇帝远的。
贺落郡曾是关中郡王，当时替被贬的翰林院士钱岳说了几句公道话，不曾想轻易就触怒了武帝，十三岁改封银川郡王远离中原皇都奉旨到偏远的银川郡守山去了。
——谁都知道贺落郡这是被贬了。
过了几年，贺落郡在以银川郡为中心的牧州扎根，势力渐起。
武帝察觉贺落郡似对往事心有不满，于是封贺落郡为牧王，望他得知皇恩，也好安分点。
至于贺落郡到底有没有安分，牧州偏远，皇都难以把控实情。
而这次出了杨瑛杀严庆同的事，武帝又联想到前些时候，贺落郡上书请求更换牧州群马监的事，怕有些坐立难安了。
牧王若是没什么心思倒还好，要是真有什么想法，此去必然危险难料。
云佳儿犹豫。
贺落城强调：“这是父皇的意思。”
武帝的旨意，那是不去也得去。
“或许还能继续追查严音容的死？你不是一直放不下吗？”
依江术所言，由于当时不想让人注意到他与杨瑛有联系，故此他们中间还有一个传话人。
将杀死严音容的命令下达给江术的，就是这个传话人。
如果这个命令不是杨瑛下的，那或许就是牧王或者牧王派出的其他人。
“如何？不得不去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再坦诚合作一次呢？”
贺落城伸出手：“希望这一次，我们真的能在千难万险的环境中坦诚相待。”
“什么时候启程？”
“三天后。”
云佳儿握住贺落城的手。
四月十四日。
东宫。
四十岁的男人心宽体胖，正在院子里逗鸟，东宫内侍总管曾元师步入。
“他们走了？”贺落州拿着逗鸟棒专心致志地逗鸟，问得有些随意。
“是。”曾元师弯着腰，看着贺落州的脸色，挑了合适的语气和态度道，“已经出城。”
贺落州放下逗鸟棒，有些惋惜道：“可惜了严庆同啊。杨瑛这个女人，真是条疯狗，得了失心疯乱咬。”
曾元师觉得好笑：“结果把自己主子给咬了。”
贺落州感慨地一笑。
他打开双臂理了理衣袖，正了正姿态：“希望落郡能替落城准备份大礼。他们互咬一嘴毛，那才是本宫的机会来了。”
贺落州并不想在争斗的话题上耗时太久，吩咐道：“去，让薛仁礼他们过来，最近闲着没事，大家伙儿也好继续整理整理诗集。本宫先去写个叙录开头，让他们到书房来。”
曾元师恭敬地躬身送贺落州离开：“是。”
与此同时，云佳儿与贺落城一队人正一路北上往牧州。
沿途层层指令下达，各地官员皆做好了迎送准备。
皇都与牧州间的距离，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算短，但有这段距离在，总是容易脱离皇都的掌控。
而世人之所以说牧州偏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地方开发不够，地多人少。
加之靠近漠国，时常会有零散的漠国人从各个地方流窜入大阮劫掠；再往北走一点，就是大阮的军事重镇，“军事”两个字能让平民老百姓恐惧得不得了。
多少年，人们提到牧州，评价就一个字“乱”。
也可见，当时武帝将贺落郡放到这地方，是有多绝情了。
起因不过是贺落郡替人说了几句话。
一队人行走半月有余，越靠近牧州天就越冷。
云佳儿心疼碧落，也不管贺落城脸拉得有多黑，让碧落也坐上了马车。
碧落为云佳儿递过秋衣。
“就快到春城了。”贺落城道，“进城了可以在驿站休整一下。”
云佳儿点点头。
“什么人？！”
车队停下。
“赵生，发生什么事了？”贺落城撩开马车帘子问。
赵生是宇文詹带出来的人，宇文詹职务在身无法离开皇都，这次由赵生带人护送贺落城。
有兵刃相撞的声音传来。
赵生骑马回赶：“有刺客！保护王爷！”
“小心！”
云佳儿惊呼出声。
一支箭穿过马车窗子，钉在车内木板上。
箭头泛着幽绿的寒光——淬了毒。
贺落城立刻放下车窗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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