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消失

    蓝得知自己受了方舟的庇护，之前丛林里出奇的没有遇到变异种的情况也说得通了，他们按照地图里蓝点的轨迹来到了一个山谷，山谷很大，向上看大概有垂直距离将近上百米，他们所在的谷底也很大，地面很平整，整个地方其实更像一个正方体。伊本在蓝身边警惕着四周，几乎是在蓝戴上勋章的同时，原本平整的地面从中间开始向上凸起，一个棱形类似舱体的银白色平台从地下出现，不断地散发着一种蓝光将整个山谷笼盖，肉眼可见的能量电磁隐隐约约的在上空闪动着。棱形物体从中间打开，蓝他们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向着里面望，幽深的隧道看不到底，只有两人面前浮空的透明平台，“这真不像地球的产物。”蓝看着棱形物体酷似飞艇的外表，也很认同伊本的话。“不过，这个真的可以站上去吗？”“看起来和电梯的原理差不多。”蓝说完，试探的将一只脚踩上去，左右踩了几下才确认了是坚实的平台，“走吧。”伊本刚刚跟着她站上去，整个传送梯就开始高速下降，巨大的失重感和眩晕感袭击着他们。蓝堪堪的支撑着，看到了下面越来越近的光点，以现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立刻制停，摔在下面就是粉身碎骨。她闭着眼，当默数着快要坠落时，却没有任何事发生，她努力睁开双眼，震惊的看着平台距离地面只有几厘米，如此高速的过程，她和伊本的身体机能已经达到了极限。

    霍金安排的士兵早就提前等在传送梯，看到两个人累倒在传送梯。迅速将他们送进医疗舱。蓝的记忆只停留在传送梯那里，后来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和传送梯相似的透明体上，绿光不停的从头至尾的扫描自己，自己之前那些细碎的伤口也都已经恢复，甚至慢慢消失。尽管一直知道方舟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科技力量，但还是被这里的一切震惊着。直到开门声响起，一个胸口佩戴着星月勋章的女人和一个白发老者的出现才让蓝不得不回神，以一个科学家的直觉，她清楚的在这两个人身上找到了熟悉感，没等她先开口试探，老者就直接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苍老的声音响起：“你好，蓝，我是方舟一区的研究院成员，霍金。”然后指着身旁的女人说，“这位是莫言，和我一样。”蓝接过文件，犹豫着说：“是代号吗？”两个人肯定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莫言又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圆柱体粘附在房间墙面上，看样子是什么阻隔信号的仪器。

    蓝仔细的看着文件，相同的数据，甚至相同的结论，都符合地面实验室对飞艇的发现，甚至这里的研究深度远远高于自己的实验室，可是真正的实体一直待在聚集地，除非早在飞艇被带回聚集地之前，方舟就已经有所行动。霍金看出了蓝的疑惑，但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些细枝末节，他急切地需要女人掌握的关键数据，于是开口引导女人：“之前的实验卡在一些关键节点，蓝博士的讯号给了我很关键的启发，我们可以肯定，飞艇上的能量石就是一个小型黑洞，另外，想告诉蓝博士，飞艇不是意外坠毁，是刻意的，整个飞艇是被高维生物运送到地球。”霍金的主动，其实是一种示好，但蓝还是很纠结要不要接住他的话题，她担心说了以后，自己失去价值就会被赶出方舟，失去庇护。

    她的所有表情都被一旁的莫言收入眼中，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明白她的顾虑，莫言转头看了看霍金，霍金瞬间明白。他将蓝放在床边的勋章拿起，深情的看着它，缓缓的说：“我和你们元老见过一次，他救了我，你带来的这枚勋章是我当时给他的，作为回报我当时对他承诺，如果他遇到危及生命的问题可以戴着勋章求助我，无论在哪里，我都会第一时间给予保护。蓝博士也不必顾虑太多，假如我真的别有用心，方舟有的是方法可以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轻松获得情报，而不是现在我不顾危险的坐在这里和你面对面交谈，这是我的尊重和信任，希望你能理解，顺带一提你的同伴状态也很好。”霍金的话让蓝一直半糊涂的头脑彻底清醒，她对着莫言和霍金抱歉的笑着说：“对不起，是我太片面了，那么，步入正题。我们的实验室也发现了能量石是小型黑洞，但并不知道飞艇来自高维世界，所以有关能量石贮存物质的推算公式并没有考虑这一点。”明白蓝的顾虑，她担心公式出问题，霍金立刻紧跟着她说：“我们演算过，飞艇的传送速度和其他方面对于推算过程中的任何一环都没有实际影响。”没有任何影响就代表已经推算成功的公式研究方向完全正确，这么先进的课题取得突破性进展，蓝打心底里自豪。她迫不及待的将脑海里记下的公式复述给霍金，公式庞大且复杂，复述的同时需要解释一些定理，直到几个小时后，公式也才只说了一半。

    看着霍金和莫言不停的记录自己说的一些旧定理，蓝还是忍不住好奇道：“无意冒犯，我一直以为，地面所有的学术定理你们都清楚，毕竟因为很多原因，地面的学术界停滞了很多年。”闻言，莫言抬头看了看蓝，无奈的说：“有很多定理都被方舟后来的发现否决，就不再沿用，自然遗漏了不少，我们也是近期才发现，很多地面定理有时候更能推算成功，但毕竟并不熟悉，只能勤快点记住。”方舟成立后，大量科学家开始研究地底，研究宇宙，在理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应用物理慢慢变成方舟基础平民的劳动，理论物理成为主流，但是理论物理事实上有很多局限性，为了研究一些重大课题，方舟诞生了一套完全不同于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物理体系，这个新的物理体系很好的解决了大量课题，但是忽略了很多局限性。慢慢的量子力学和相对论分割，各自独成一派，很多推算和理论也被慢慢的淡化。直到霍金成为研究院的首席，接触到了更深的研究内容，发现方舟的理论体系没办法解决，才慢慢拾起之前物理学领域的两大支柱，尤其是最近关于飞艇的研究，方舟的理论完全行不通，他用的全部都是地面理论。“地面理论的重新的拾起，需要时间消化，贸然将公式全部告诉你们，很容易出现纰漏，被推翻。可以的话，今天就到这里，另一半我们下次再说。放心，我肯定知无不言。”蓝这样的坦荡的态度让莫言和霍金都很惊讶，霍金开玩笑似的说：“借用你的无意冒犯，很多流民一直对于方舟都很怨恨。以前我们也接收过很多人，大多数心存戒备，甚至激进的攻击我们，总之，都是不愉快的回忆。”以前，方舟对于地面流民还没有很反感，也在积极的探索和流民正确的相处之道。最大规模的一次，是将一个小型聚集地所有人接收，但是之后因为方舟和流民的隔阂，他们没办法好好交流，造成了地面流民对方舟单方面的误会，爆发了很多问题，方舟无力承担这些后果，只能军部的坚持下将那些流民的记忆清除送回地面，从那以后，方舟再也没尝试过和流民交际。蓝并不清楚这个遗憾的往事，但从霍金话里也大概明白事情缘由。她叹了口气说：“我想，破局的关键是双向信任，如果那时方舟愿意耐心做更详细的解释，流民愿意多付出一些信任，结果可能会完全不同。”霍金认可的点点头，“是的，这都是往事了。关于公式，我也明白你的顾虑，那么今天就到这里，蓝博士早点休息，你的同伴就在隔壁病房，可以随时探望，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这一层是封闭的，希望你能理解。”蓝表示理解，和霍金他们简单道别。回去的路程上，霍金还在推导着一个公式，虽然工作量很大，但是现在相比之前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变得健谈，一路上和莫言分析着遇到的问题，甚至夸张的比喻:“莫言，我感觉我快窥视到了天机。”

    医院里，蓝从伊本的病房里回来，伊本的伤势比较严重，路途中为了保护她受了很多伤加上之前的旧伤并发，又在进入方舟时产生明显的不适感，身体很虚弱，治疗需要一个周期，不过好在人已经醒了。蓝放松的靠在门上，捋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余光忽然看到楼层入口的灯闪了闪，下意识的跑进房间里反锁着门。他们的事应该只有霍金知道，但是霍金和她已经约好再谈的时间，不可能反悔。那么，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着，听着陌生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门口，深深吸口气，将全身的重量压在门上，似乎这样能够更有安全感。当脚步声停止的时候，想象中的破门而入并没有出现，来人只是轻轻的敲了敲门，她没有回应，外面的人却不死心，隔段时间敲一次。看来这个人是奔着自己来的，蓝哑着嗓子低沉的试探着问，“谁？”门外紧接着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远海。”

    两个字的出现没有维持一秒，却让蓝的大脑瞬间空白。她颤抖着手打开门，看到了与记忆里相差不大的脸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只不过左肩有一枚星月勋章，没有了房门的阻隔，男人原先陌生的声音也变得熟悉：“我没想到，这一生还能有机会见到你们。”蓝从开门后就脱力的靠在门框上，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有害怕，有喜悦，也有怀疑。与蓝完全不同，远海却是溢于言表的高兴，他笑着将蓝扶坐在床上，像以前一样，弹了弹蓝的额头，“回神了，亲爱的妹妹。”蓝的双眼随着这声妹妹浸满了眼泪，她发现自从离开聚集地后，似乎每时每刻上天都在对自己开玩笑，她总是在得到和失去中重复。下一刻，她就被远海虚虚的搂了下，听着男人温和的道歉声，语气里甚至有不易察觉的哽咽，“对不起…我想过找你，但我有太多身不由己…”蓝的身体下意识哆嗦，如果不是无力，或许她还能嘲讽男人。他的一句身不由己，是自己在聚集地孤独的生活二十多年，是无数个心灰意冷的夜晚，无数个梦境破碎。听着她无声的抽泣，远海心里紧了紧，凑在蓝的面前，用那双相似的眼睛满是温情的看着她，“蓝，回哥哥身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