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启蒙新法
青竹翁是享誉文坛百余年的一代文豪，与龙潭先生是至交好友，现在为了图谋文渊阁的藏书而担任礼部尚书。
他这次趁着休假大老远从京城跑到南疆只是想看看能写出《三国演义》、发明了简单好用的句读方法、力挽狂澜遏止一县瘟疫、当着太子和全城百姓的面怒打待斩官员后挂冠而去、还不是蹦出几句妙语的年轻人是怎么样的。
这才刚见面，青竹翁就感觉自己这一趟来对了，这小子居然在背地里对龙潭先生出言不逊，而且还被抓现行，这时候不拱火怎么行？
龙潭先生刚把赵昊放下来，青竹翁就继续说道：“今天这里这么多人，还有不少晚辈后生，就让他亮一亮本事，大家好有个见证。”
“如果这小子输了，自然任由龙潭兄捏扁搓圆。要是赵小友赢了，不妨又是一段佳话。”
龙潭先生斜了老友一眼，冷笑道：“拿我给这小子当垫脚石是吧，行，这垫脚石我们一起当。”
“如果我输了，你得拜赵昊为师学标点符号之法。”
“你看，如果你当了他的弟子，就能以自己的名义把此法上报朝廷颁布天下，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好事啊。”
两人好友多年，对方想搞什么事自然眨眼间就明白。
龙潭先生冷静下来后想起曾听蠹鱼长老说过赵昊这小子曾经得到过先贤在算学上的传承，想来标点符号之法也来自那里，那么与标点符号有关的文字启蒙或许也会有。
所以他觉得自己这一回可能会输，于是毫不犹豫地拉老友一起下水成全赵昊算了。
此时他有点怀疑《三国演义》的来历，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先贤传法都是惜字如金，谁会闲着没事干把小说给传下去的。
“行啊。”青竹翁发现自己被拉下水后显得很豁达大度，“赵小友不是说过‘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这还是你转述给我的。”
“我若是你便不会如此生气，会先问清他有何法，若他真有上好的启蒙之法，吾拜他为师又如何。”
龙潭先生见他这么高风亮节、不耻下问，把自己衬托成了一个小心眼的小丑，一时间想打人。
术业有专攻，龙潭先生多年来教书育人，论耍嘴皮子自然不是混朝堂的青竹翁的对手。
龙潭先生不再和青竹翁纠缠，转头问赵昊：“你有什么方法尽管说来，青竹兄当了这么多年的礼部尚书家里有钱得紧，拜师礼肯定不会少的。”
青竹翁的脸抽了抽，京城里谁不知道自己对世俗欲望不强，钱都用在藏书楼上了，家里日常用度也就京城普通富贵人家的水平。
赵昊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龙潭先生与青竹翁，可曾识得极西洋文？”
这星球上自然也有外国人，大周朝东海之外有倭寇，北方草原上有北羯，西方有天毒，南方的绿皮南蛮也可以算在其中。
极西之地也有自己的文明，只是路途遥远艰险，双方的交流有限，偶尔有两边的大能到对面去溜达一圈。
这边的书中有一些关于极西之地的游记和记载，两位老学究自然是看过，赵昊在梁举人的书楼里也看过一本介绍那边风土人情的书。
“自然认得。”龙潭先生回道，“西洋文字只表音，有三十个字母不同音，数个字母组成一表音的词，你是想用西洋文来给文字注音？”
赵昊心叹聪明人就是不一样，自己只是一提就能明白一部分。
青竹翁则说道：“这个想法很好，但是不实际，因为西洋文读音与我齐字读音相差很大。”
当年齐始皇书同文确定文字基础，数千年来虽有演变但骨架不变，因此将其成为“齐字”。
其中演变最大的是数字，齐始皇参考阿拉伯数字定下了简单的数字，但是多年演变下来除了“1”和“0”外其它的八个数字赵某人都不认得了，穿越来后得重头学。
虽然青竹翁觉得用西洋文注音不切实际，但赵昊没有因此受打击，继续说道：“小子只是用西洋文之型，而不是用其音。”
“西洋文字母胜在书写简单一目了然，笔画最多两画，很容易背下来。”
“字音分声、韵、调，我的办法是以西洋文表字的声部和韵部，在韵部加上额外的四个调，最后参考反切法组成拼音文。”
反切法是现在所用的文字注音方法，切上字取声母，切下字取韵母和声调给字注音，例如赵为纸切糙，昊为河切闹。
这种方法有很大的局限性，例如切的那两个字中有不认得的就得抓瞎。
其实拼音法对两位老学究来说并不陌生，天毒文就是字母文字，在翻译天毒书籍的时候会用到类似的方法反向用齐字给天毒文音译造词，就像赵昊上辈子的英文课本上用汉字给英文标注读音。
只是以字母给齐字注音从未见过，原因就是那么一层窗户纸，人们下意识地认为字母就是那个音，和字的发音对不上，没人想到只用其形不用其音。
好在大周朝的语言和赵昊上辈子老家的极为相近，读音都大同小异，所以就让金管事拿来食堂记账的纸和笔，当场写了几个拼音字母出来把侯善和周围几个师兄师姐的名字拼了一遍。
青竹翁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后朝着赵昊深深打弓作揖，毕恭毕敬地说道：“还请赵师移步详谈。”
赵昊拿出的是以成熟的汉语拼音方案改装成的齐语拼音方案，一步到位，所以用起来很方便。
青竹翁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奥妙，这一拜拜得心悦诚服。
赵昊被吓了一跳，刚想拒绝，龙潭先生马上说道：“你以为你真就成他的老师了，也就在问你此法的时候称你为师，其他时候你叫他学生看他不揍你。”
龙潭先生不可能让赵昊拒绝，自己用激将法让赵昊展示启蒙之法最后引得青竹翁心服口服拜师是一段佳话，自己怒斥赵昊最终被一孩童打脸那就是一段笑话。
作为合格的文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三人随后离开了食堂，来到了龙潭先生的家中。
赵昊第一次来到这里，总算见到了什么叫土豪。
朝廷赐给赵昊阿妈良田百亩，龙潭先生的家占地三百余亩，近七十亩的龙潭都在他家范围里面，曹雪芹他家的随园也就二百二十亩。
园内灵气浓郁，仙花飘香，亭台楼阁极为精致，赵昊看得眼睛不够用。
龙潭边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不知施了什么仙法此时依旧开花，桂香扑鼻。
三人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龙潭先生亲自摘了一些桂花煮茶，另有仆人端上桂花糕和文房四宝。
青竹翁看着龙潭一池绿水问道：“它可曾再现？”
龙潭先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赵昊一听便明白其中有故事，但刚想问，青竹翁就对他说的：“此拼音法好虽好，但有一个不小的问题。”
“我明白。”赵昊点头说道，“十里不同音，若不能统一字音，这拼音法便无法推广。”
“如此一来，就需要朝廷来定音，颁布钦定拼音法才行。”
“齐始皇车同轨，书同文，此乃千古之功，永和帝字同音，不遑多让。”
“我曾听一位商家说，朝堂上南腔北调好不热闹，若朝臣们说的话都一样，相比皇上的耳朵可以省些力气。”
青竹翁惊讶地看着赵昊，自己这一路上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
拼音好不好，自然是好，但是推广不开好也没用。
这世间最好的推广方法无外乎朝廷发力从上至下，同时上行下效。
青竹翁自然对朝堂上的南腔北调深有体会，偶尔还因为发音问题冒出矛盾。
曾有一官员家乡话中“四”和“十”的发音是反过来的，被其他官员反驳时还一脸委屈，最后还是永和帝让他从一数到十才搞明白这个乌龙。
如果能借机推广一种“官话”，想必皇帝是支持的。
只要皇帝支持，那事情就好办了。
赵昊继续说道：“标点符号之法也是一样，只需要朝廷规定公文中必须使用钦定标点符号以减少误解，还怕推广不开。”
青竹翁点头赞同，因为断句出错的笑话有不少，只是讲笑话还好，因此而打的官司不在少数，所以自己这次来的最大目的就是标点符号之法，没想附带了一个拼音法。
龙潭先生给他们倒了一杯刚煮好的桂花茶，笑着对青竹翁说道：“你还怕能写出《三国演义》的人摸不准朝廷的脉，这小子鬼精鬼精的。”
赵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青竹翁叹道：“若赵小友入朝为官，必乃盛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赵昊脸都黑了，自己不爱人妻啊……大概。
他这次趁着休假大老远从京城跑到南疆只是想看看能写出《三国演义》、发明了简单好用的句读方法、力挽狂澜遏止一县瘟疫、当着太子和全城百姓的面怒打待斩官员后挂冠而去、还不是蹦出几句妙语的年轻人是怎么样的。
这才刚见面，青竹翁就感觉自己这一趟来对了，这小子居然在背地里对龙潭先生出言不逊，而且还被抓现行，这时候不拱火怎么行？
龙潭先生刚把赵昊放下来，青竹翁就继续说道：“今天这里这么多人，还有不少晚辈后生，就让他亮一亮本事，大家好有个见证。”
“如果这小子输了，自然任由龙潭兄捏扁搓圆。要是赵小友赢了，不妨又是一段佳话。”
龙潭先生斜了老友一眼，冷笑道：“拿我给这小子当垫脚石是吧，行，这垫脚石我们一起当。”
“如果我输了，你得拜赵昊为师学标点符号之法。”
“你看，如果你当了他的弟子，就能以自己的名义把此法上报朝廷颁布天下，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好事啊。”
两人好友多年，对方想搞什么事自然眨眼间就明白。
龙潭先生冷静下来后想起曾听蠹鱼长老说过赵昊这小子曾经得到过先贤在算学上的传承，想来标点符号之法也来自那里，那么与标点符号有关的文字启蒙或许也会有。
所以他觉得自己这一回可能会输，于是毫不犹豫地拉老友一起下水成全赵昊算了。
此时他有点怀疑《三国演义》的来历，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先贤传法都是惜字如金，谁会闲着没事干把小说给传下去的。
“行啊。”青竹翁发现自己被拉下水后显得很豁达大度，“赵小友不是说过‘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这还是你转述给我的。”
“我若是你便不会如此生气，会先问清他有何法，若他真有上好的启蒙之法，吾拜他为师又如何。”
龙潭先生见他这么高风亮节、不耻下问，把自己衬托成了一个小心眼的小丑，一时间想打人。
术业有专攻，龙潭先生多年来教书育人，论耍嘴皮子自然不是混朝堂的青竹翁的对手。
龙潭先生不再和青竹翁纠缠，转头问赵昊：“你有什么方法尽管说来，青竹兄当了这么多年的礼部尚书家里有钱得紧，拜师礼肯定不会少的。”
青竹翁的脸抽了抽，京城里谁不知道自己对世俗欲望不强，钱都用在藏书楼上了，家里日常用度也就京城普通富贵人家的水平。
赵昊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龙潭先生与青竹翁，可曾识得极西洋文？”
这星球上自然也有外国人，大周朝东海之外有倭寇，北方草原上有北羯，西方有天毒，南方的绿皮南蛮也可以算在其中。
极西之地也有自己的文明，只是路途遥远艰险，双方的交流有限，偶尔有两边的大能到对面去溜达一圈。
这边的书中有一些关于极西之地的游记和记载，两位老学究自然是看过，赵昊在梁举人的书楼里也看过一本介绍那边风土人情的书。
“自然认得。”龙潭先生回道，“西洋文字只表音，有三十个字母不同音，数个字母组成一表音的词，你是想用西洋文来给文字注音？”
赵昊心叹聪明人就是不一样，自己只是一提就能明白一部分。
青竹翁则说道：“这个想法很好，但是不实际，因为西洋文读音与我齐字读音相差很大。”
当年齐始皇书同文确定文字基础，数千年来虽有演变但骨架不变，因此将其成为“齐字”。
其中演变最大的是数字，齐始皇参考阿拉伯数字定下了简单的数字，但是多年演变下来除了“1”和“0”外其它的八个数字赵某人都不认得了，穿越来后得重头学。
虽然青竹翁觉得用西洋文注音不切实际，但赵昊没有因此受打击，继续说道：“小子只是用西洋文之型，而不是用其音。”
“西洋文字母胜在书写简单一目了然，笔画最多两画，很容易背下来。”
“字音分声、韵、调，我的办法是以西洋文表字的声部和韵部，在韵部加上额外的四个调，最后参考反切法组成拼音文。”
反切法是现在所用的文字注音方法，切上字取声母，切下字取韵母和声调给字注音，例如赵为纸切糙，昊为河切闹。
这种方法有很大的局限性，例如切的那两个字中有不认得的就得抓瞎。
其实拼音法对两位老学究来说并不陌生，天毒文就是字母文字，在翻译天毒书籍的时候会用到类似的方法反向用齐字给天毒文音译造词，就像赵昊上辈子的英文课本上用汉字给英文标注读音。
只是以字母给齐字注音从未见过，原因就是那么一层窗户纸，人们下意识地认为字母就是那个音，和字的发音对不上，没人想到只用其形不用其音。
好在大周朝的语言和赵昊上辈子老家的极为相近，读音都大同小异，所以就让金管事拿来食堂记账的纸和笔，当场写了几个拼音字母出来把侯善和周围几个师兄师姐的名字拼了一遍。
青竹翁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后朝着赵昊深深打弓作揖，毕恭毕敬地说道：“还请赵师移步详谈。”
赵昊拿出的是以成熟的汉语拼音方案改装成的齐语拼音方案，一步到位，所以用起来很方便。
青竹翁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奥妙，这一拜拜得心悦诚服。
赵昊被吓了一跳，刚想拒绝，龙潭先生马上说道：“你以为你真就成他的老师了，也就在问你此法的时候称你为师，其他时候你叫他学生看他不揍你。”
龙潭先生不可能让赵昊拒绝，自己用激将法让赵昊展示启蒙之法最后引得青竹翁心服口服拜师是一段佳话，自己怒斥赵昊最终被一孩童打脸那就是一段笑话。
作为合格的文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三人随后离开了食堂，来到了龙潭先生的家中。
赵昊第一次来到这里，总算见到了什么叫土豪。
朝廷赐给赵昊阿妈良田百亩，龙潭先生的家占地三百余亩，近七十亩的龙潭都在他家范围里面，曹雪芹他家的随园也就二百二十亩。
园内灵气浓郁，仙花飘香，亭台楼阁极为精致，赵昊看得眼睛不够用。
龙潭边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不知施了什么仙法此时依旧开花，桂香扑鼻。
三人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龙潭先生亲自摘了一些桂花煮茶，另有仆人端上桂花糕和文房四宝。
青竹翁看着龙潭一池绿水问道：“它可曾再现？”
龙潭先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赵昊一听便明白其中有故事，但刚想问，青竹翁就对他说的：“此拼音法好虽好，但有一个不小的问题。”
“我明白。”赵昊点头说道，“十里不同音，若不能统一字音，这拼音法便无法推广。”
“如此一来，就需要朝廷来定音，颁布钦定拼音法才行。”
“齐始皇车同轨，书同文，此乃千古之功，永和帝字同音，不遑多让。”
“我曾听一位商家说，朝堂上南腔北调好不热闹，若朝臣们说的话都一样，相比皇上的耳朵可以省些力气。”
青竹翁惊讶地看着赵昊，自己这一路上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
拼音好不好，自然是好，但是推广不开好也没用。
这世间最好的推广方法无外乎朝廷发力从上至下，同时上行下效。
青竹翁自然对朝堂上的南腔北调深有体会，偶尔还因为发音问题冒出矛盾。
曾有一官员家乡话中“四”和“十”的发音是反过来的，被其他官员反驳时还一脸委屈，最后还是永和帝让他从一数到十才搞明白这个乌龙。
如果能借机推广一种“官话”，想必皇帝是支持的。
只要皇帝支持，那事情就好办了。
赵昊继续说道：“标点符号之法也是一样，只需要朝廷规定公文中必须使用钦定标点符号以减少误解，还怕推广不开。”
青竹翁点头赞同，因为断句出错的笑话有不少，只是讲笑话还好，因此而打的官司不在少数，所以自己这次来的最大目的就是标点符号之法，没想附带了一个拼音法。
龙潭先生给他们倒了一杯刚煮好的桂花茶，笑着对青竹翁说道：“你还怕能写出《三国演义》的人摸不准朝廷的脉，这小子鬼精鬼精的。”
赵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青竹翁叹道：“若赵小友入朝为官，必乃盛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赵昊脸都黑了，自己不爱人妻啊……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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