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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天亮了

    五淮镇是万清县最繁华的小镇,也是少微官府衙所在之地。

    虽然都是属于万清县管辖,但与南盘镇的风格却是截然相反。

    小镇的规划井然有序。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酒楼、茶楼、客栈应有尽有。

    每条街道都是用青石铺设而成。

    “纪湘楼”

    小镇最大的酒楼,也是地位的象征。

    能在这里消费的都是些高门子弟,达官显贵。

    酒类坐落于小镇中心地段,一条河道从前门穿插而过。

    几座石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酒楼建造的更是富丽堂皇,水池香榭,假山、玉石、犹如世外桃源。

    四楼顶层包间,一位青年凭栏而立,俯瞰之下,所有人都是他眼里的风景。

    青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锦衣华服,腰悬紫金玉佩,头戴玉冠,相貌算不上俊俏,但也有贵公子的气质。

    只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倨傲,让他显得咄咄逼人,让人不适。

    青年叫魏高宏,万清县少微官独子。

    在万清县,如果说少微官就是土皇帝,那他就是土太子了。

    他也是一直以此自居的,只是未摆在明面上来说罢了,毕竟轩辕皇朝只有一个皇帝,一个小小的少微官还没自大到无脑的地步。

    “咚咚咚”包间的门被敲响。

    “进来”

    魏高宏淡淡开口,视线并未离开楼下的风景。

    一位侍卫打扮中年男子推门而入。

    进门后,轻轻将门关好,才走到魏高宏身后,躬身道:

    “公子,门外有位女子求见,说是要与您做笔交易。”

    青年没有立即回应,依然保持原先的姿势,过了片刻,他才缓缓转过身看向中年男子。

    男子没有与他对视,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一动未动。

    “哦,女子吗……什么样的女子。”青年说话散漫,还有些轻佻。

    “看其打扮,是个农家女子,长相普通。”

    “她自称来自南盘镇,说是一场关乎公子的生死交易”。

    中年男子说话一板一眼,没有丝毫表情。

    青年对护卫说话的方式早已习以为常,跟个木头一样,无甚意思。

    不过听说是一位农家女子,他的神色就有些兴致缺缺了。

    想和他谈买卖的女子还少吗,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这又让他想起一月前在山里遇到那位女子。

    虽然没有勾魂夺魄的姿色,但绝对比小镇上那些所谓千金小姐美上百倍。

    如果能将她收服作为身边的侍女……

    可惜让她给跑了,想到这……青年眼神不悦地看了眼护卫:

    “让她进来吧,我倒要听听,在这万清县,还有关乎本公子生死的事。”

    “是”

    护卫转身出了包间。

    没多久护卫身后就跟进来一位少女。

    身穿麻衣布鞋,双手紧握,似乎有些紧张。

    护卫将其带到青年面前,就退到了一旁。

    少女颤颤巍巍地做了个不太标准的万福礼:

    “民女墨星草拜见魏公子。”

    此时青年已经坐下,斜靠着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的看了墨星草一眼,就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才道:

    “起来吧,说说看,关乎本公子生死的事,是什么。”

    随即眼神锐利地看着她:

    “想好了再回答,敢糊弄本公子,下场可不是你一个农女能想象的。”

    在青年的注视和恐吓下,墨星草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勉强保持镇定说道:

    “一个叫洛尘的少年正准备刺杀您,昨日已经出发,在山里的某处,他说是您进山的必经之路。”

    “哦,理由呢”魏高宏没有什么表情。

    对于有人想杀他到没什么意外,死在他手里的人可不少,胆敢付出行动的还真不多。

    “一个月前,南盘山脉中跳崖的那位女子,她是为了进山给落尘的娘亲找寻灵草,结果有去无回,因此他娘亲也去世了,之后的一个月他一直在跟踪您,观察您的生活习惯。”

    墨星草似乎慢慢习惯的对话,声音也平复了下来,没有之前那么紧张。

    魏高宏眼睛微眯,这让他有了点兴趣。“那个女子你认识。”

    墨星草点点头:“她叫灵月夕,是三年前搬来的小镇。洛尘和她住的房子,都是从我娘亲那租借的。前几日他和民女说起了刺杀计划。”

    魏高宏轻轻转动着茶杯,笑道:

    “他既然愿意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你,说明很信任你,那你们肯定也不是一般的邻居关系,可本公子从头到尾都没听出需要你出卖他的理由。”

    墨星草此时表情有些痛苦,随即又变得木讷:

    “月夕姐出事了以后,他只能自己进山找灵草,我娘亲担心他一个人有危险,所以才陪他进入深山,结果为了救他,被妖兽一掌拍断了脊骨,如今已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民女今日斗胆来求见公子,只想用这个秘密向公子求一枚生骨丹,救娘亲一命。”

    对于墨星草的哀求和痛苦表情,魏高宏没有起任何恻隐之心,一直表情淡淡。

    在他看来,弱者都是些蝼蚁罢了,死不死都无足轻重。

    但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

    魏高宏直起身,表情玩味道:

    “既然你母亲是为了救他才要死了,怎么,他就没想过救你的母亲。而你又如何知道本公子手上有生骨丹。”

    墨星草立即解释道:“是他和民女说的,他说您手上纳戒里就有,只要杀了您,生骨丹自然就能拿到”

    “他还说,您已经收到谒者令,过不了几日就要离开万清县,这几日就会进山一趟寻找阴水,为开脉做准备。”

    “民女知道,凡是拥有谒者令者,一旦被杀,学宫和执法者一定会不死不休。”

    “他如今父母都已不在,无所畏惧,可民女只是个普通人,只想和娘亲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墨星草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只希望魏高宏能相信她答应她的请求。

    魏高宏静静地听着,观察着少女的表情,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对于刺杀一事倒没有怀疑。

    但也没有立即开口,在沉思片刻后道:

    “说说洛尘情况。”

    墨星草没有犹豫:“十六岁,星体已经练到最后一境,而且很早就独自进山狩猎。

    “因为周边的山林狩猎人众多,常常会找不到猎物。而他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草丛中等待猎物出现,这一待最少都是四五天,因此耐心和隐秘行踪的本事,在很多老猎手之上。”

    魏高宏点点头,又陷入沉默。

    包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不过没安静多久,就见魏高宏手指上的戒指微光闪烁,手掌上就出现一枚乳白色丹药。

    从头到尾都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护卫,从魏高宏手上接过丹药交给墨星草,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真的好似一个木头人。

    墨星草看着手中的丹药,双手都有些颤抖,然后立即向魏高宏施了个万福:

    “谢公子赐药。”

    魏高宏摆摆手:

    “本公子赏罚分明,只要你所说的都是事实,别说一颗生骨丹,以后在万清县内都没人敢动你。”

    “如果你敢欺骗于本公子……”

    魏高宏没有说下去,但嘴角的邪笑让人毛骨悚然。

    墨星草不自觉退了一步,双手紧握道:“民女说得句句都是实话,绝不敢欺瞒公子您。”

    魏高宏嗤笑:“是吗……”

    “既如此,明日和本公子一道去,是真是假自然一看便知。”

    墨星草听到要一起去见落尘,有些犹豫。

    魏高宏见状,一声冷笑:“怎么,不愿意。”

    墨星草立即摇头:

    “不不不,既然已经踏出一步,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民女明日就带公子去他所在的位置。”

    魏高宏没再多说,摆摆手。

    护卫会意,将墨星草带出包间。

    他自己则陷入沉思,直到护卫进门:“刑凌。”

    “属下在”

    “派人去南盘镇,查清楚此事,看是否有出入,还有,让人盯着那对母女。”

    名叫刑凌的护卫不解道:

    “公子,为何不让属下今晚就去将人拿下。”

    魏高宏摇摇头:“本公子也想过,但那个洛尘对我们有些了解,说明是真的观察我们一段时日,可我们竟然毫无察觉,说明此人在隐藏行踪的能力不可小觑。”

    “才十六岁就已经将星体练到最后一层,一旦被他发现不对,隐秘了行踪,那就是一个麻烦。

    “况且……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还是如此年轻有天赋的贼,这种人一定要尽早将其除掉,否则就是个祸患。”

    刑凌点点头:“那明日如何行动,要不要属下多带些人手。”

    魏高宏摆手:

    “一个星体境罢了,无需劳师动众,人多反而容易暴露,今晚你亲自盯着那农女,明日带着她跟在本公子身后。”

    说到这,魏高宏看着刑凌:

    “到时候你看着就是,不要在像上次一样又被人逃了,那样本公子都不得不怀疑你这星骨境是不是假的。”

    刑凌没有说话。

    他知道公子对于上次的事耿耿于怀。

    其实他也是有苦说不出,那女子是法则的掌控者,他不过是法则的操控者,使出的招式威力跟宝具的品级高低有很大的关系,而他不过拥有一个品级最低的水灵戒,要不是比那位女子高上一个境界,自己都有可能不是她的对手,幸好她跳下了千仞崖,否则会更麻烦。

    心里虽然有百般想法,但他没有为自己推脱责任,因为他知道多说无益:

    “那个叫星草的女子,之后要怎么处理。”

    魏高宏表情淡淡:

    “当然是优待她,本公子要让所有人知道,只要有人来和她一样,好处自然少不了他们。

    “至于胆敢包藏祸心者,那就游街示众,让所有看看,得罪本公子的下场。”

    魏高宏再次凭栏而立,望着眼前山河景色,睥睨众生:

    “一只蝼蚁,也敢窥天。”

    ……

    夜幕降临。

    月光照在南盘山脉,不同的光色闪烁,星星点点。

    黑暗犹如一条巨龙匍匐在大地上。

    时不时有兽吼声响起,好似很近,其实很远。

    南盘山脉广袤无垠,越是深处,越是恐怖。

    妖兽各自为王,统辖万山。

    这里只是山脉最外围的一角。

    此处有各种奇形怪状树木,花草。

    它们皆在汲取星元气,供自身修行。

    百年妖怪,千年草木精。

    能真正修行百年的妖怪只有在山林深处才能遇到,在这里满十年的花草都会被人采摘贩卖,树木百年即伐。

    千年草木精更是少之又少,一旦修炼千年就能化形成人,走人的修行之路,开辟人生小天地,证天帝大道。

    洛辰此时趴在一处草丛中,身体贴着地面,有微微的寒气进入骨血,他没有运转元气,权当是在炼体了,虽然如今效果已经不大。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气息融入周围一草一木,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端倪,而他又能观察到来人的行踪。

    其实守株待兔是最笨的办法,不过对当时或现在的自己来说,这是最好的方法。

    刚来到小镇,阿娘已经精力交瘁,正常行动都很难,那时他们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自己又太小,什么都不会,哪怕有心也无力。

    幸好有心草姐一家帮助他们,后来墨叔叔不知所踪。

    师父就一个人承担起一切,更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师父抚平心里的悲痛。

    没几日师父就独自进山,把星草交个阿娘照看。

    或许都是失去丈夫的女人,同病相怜,两家关系就越加熟稔。

    星草跟着阿娘,而他则跟着师父开始炼体。

    从十岁开始,他就独自进山狩猎,当然都是一些普通妖兽。

    它们除了作为口腹之用,对人的修行用处不大,也就值不了几个星币。

    尽管如此,也经常会因为一头猎物打的头破血流。

    因为会来到这偏僻小镇的人,天赋都一般,大多数人都只一品凡骨,根本没人敢进入深山。

    而每个小镇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都是约定俗称的事。像他们这些平民要是跨到其他镇上打猎,就会被人群起攻之,当然,高门子弟就另说了。

    而自己当时太小,星体才炼到肉身层次。

    根本无法从那些几十岁的男子手中打到猎物。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选好位置,打好趴窝,等猎物来到身前,在它还未反应过来时将它一击致命。

    但也不是每次都有收获,机遇总是伴随着意外。

    记得有一次,自己趴了四天,终于等到一头炎角鹿出现在眼前。

    炎角鹿啊!

    它那火炭一样的鹿角是用来炼制星元丹的材料,颜色越深代表汲取火属性的能量越多,价值也就越高。

    虽然那只的鹿角很浅,但也值个几千星元币的。

    那是他第一次碰到这么值钱的妖兽。

    就在他握紧手中的柴刀准备给它一击时。

    突然有一箭射中鹿的脖颈,穿插而过,炎角鹿站了一会才倒下,此箭的力道和速度可见一斑。

    当时他就猜想,那弓箭肯定不是凡物,应该是件宝器。

    之后一个壮硕的中年汉子出现在他眼前,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看过来时,眼睛微眯,整个眼睛都被皱纹给遮住了。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嘴角勾起,好似再说你可以过来抢。

    自己能怎么办。

    无非就是起身,若无其事的拍拍身上泥土转身离开。

    同时也要防备那人的暗箭。

    千万别露出怯懦的神色,这世上没有有人会因为你害怕而同情你,反而会激发他们的血性。

    有些人就是喜欢杀人,没有理由的……

    洛尘想了很多,思绪飘远。

    这是他用来消磨时光的办法,又可以让自己保持警惕。

    在山林里,猎人与猎物之间随时都可能被转换。

    心念微动,山林里金光闪现,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越加光彩夺目。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你了。

    魏高宏。

    时光荏苒。

    当晨曦的霞光照耀大地。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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