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号病院
“笃——笃——笃——”
极其轻缓的三声轻叩。
李承泽尚未展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门开了，初秋的晨风携着潮湿的水汽席卷而来。
痛……
唐遇跪倒在地，忍不住痛吟出声。
那感觉就像是脑子被挖了出来，还要用勺子搅得粉碎，混着血液和丰润的脂肪一股脑从七窍塞回去，挥之不去的甜腥，还有异样的酸痒顺着骨髓爬满全身，让人恨不得剖开自己。
窒息让他的耳朵开始嗡鸣。
“你还是来了。”
年轻的女人嗓音，音符般悦耳的音色里不仅有性格使然的孤冷，还有落日余晖的沉重和腐朽。
悠长的钟声在脑海里回响，世界在朦胧中褪色，翻涌的云团覆盖了浅色的天空，只留下晦暗失色的黑白照片。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你只能相信我不是吗？即使我背叛你，你知道我永远属于你，而且只属于你。”
“去做吧。”
一声叹息。
他感觉到脸上冰冷的湿意。
少女的面目模糊在一片白光里，他什么都看不见。
冰凉的指尖轻触眉心，刹那间，天光破碎、四时流转。
极端的舒适抚平煮沸的脑髓，痛并未被驱散，但更加强烈的某种极乐覆盖了它，让它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哪怕就这样死在冲突的情感漩涡里。
沉溺、下坠、暧昧、欢愉……甘甜的空气。
“咳咳咳咳咳——”
突然灌入肺脏的冷意引起剧烈的呛咳，一切极端的感觉都如潮水般褪去，亦如幻梦，渐渐趋于平淡。
“久仰大名，闻小姐。”
李承泽的嗓音穿透混沌的感知。
唐遇的瞳孔重新聚焦，有些茫然地爬起来，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倒在地上的便看向门口。
李承泽也很意外。
男生刚刚还站得好好的，下一瞬就倒在了地上。
但他只是余光在唐遇身上转了一圈，很快就丢开了这件事。
说是二十三岁，但女孩儿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梳着高马尾，右手戴着一只白色的薄纱手套，手执一根瓷器般光滑莹润的手杖，面容说不上有多惊艳，但是很乖巧顺眼，可以说毫无攻击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藏在黑框眼镜的后面，很是文静。
“闻欣然。”
女孩儿开口，声音微沉，但并不男性化。
“您好，李承泽。”李承泽起身伸手，“这是我的妹妹承妍，有劳您的照顾。”
“互相帮助而已。”闻欣然礼貌颔首，两个人的手几乎一触即分。
见闻欣然转头看向自己，李承妍微微扬了扬下巴，像只高傲的猫，“虽然有些失礼，但是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可以保护我？”
近乎质问的语气，的确有够失礼。
闻欣然一向对美女比较宽容，她露出微笑，左颊明显的酒窝让她看起来更加真诚，“李小姐需要什么样的证明？”
“叫我承妍就好。”女人矜持地坐正了些，“我想知道你最拿手的本事。”
“最拿手现在可不行。”
闻欣然上前一步，下一瞬出现在了李承妍面前，顶着几人或是探究、或是狂热、或是惊讶的眼神，“你近日有一大劫，带着它，即使陷入噩梦，我也能找到你。”
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躺在她的掌心，圆球填满了瓶子，像是深沉而不压抑的秋色。
“这是什么？”李承妍惊奇道。
“用的时候踩碎它。”
看得出闻欣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李承妍对自己得到的答案并不满意，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真的有超能力！！！”唐遇终于憋不住叫了起来。
“……”
太阳落山了。
不幸的是，李承泽所说的不仅仅是住在同一座房子里，而是一个房间，一张床。
闻欣然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睡觉的打算，月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撒在她的身上，距离似乎格外得远。
李承妍窝在床上，偷偷打量着她。
似乎只是晃了一下神，眼前就只剩下柔和的白光。
“季大同！”
噩梦的记忆开始复苏。
“所以我又一次进入了噩梦游戏？”李承妍喃喃自语，“怎么连中场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尊敬的玩家＊＊妍，欢迎回到＊＊游戏第五次内测——噩梦序列，您的系统5.2.1.已激活，可使用意识触发，每次游戏可鉴定识别一次其他玩家。】
【由于新手关卡发生意外，现已进入补偿关卡——1号病院（多人）（残缺）】
【当前副本难度+25％-50％（由于玩家综合实力太差，已降低百分之五十难度），奖励+50％】
【游戏公告:内测期间死亡玩家可于公测时重新进入游戏，建议玩家规范自己的行为。（嘿！朋友～难道你以为回来的真的是他吗？——来自一颗坠落的星星）】
“……”
李承妍忍了又忍，还真就忍下了。
白光愈发刺眼，李承妍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惨白的脸映入眼帘。
一个年轻护士。
大眼睛、高鼻梁、薄唇、淡妆，带着深蓝的护士帽，一身同色的洗手服，坐在电脑屏幕前敲击键盘，混着蓝色的白光映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
而自己正在坐在护士的身侧。
“＊＊妍？”
尖细的嗓音翻搅着空荡荡的胃囊。
“……”
这也能打码？
李承妍忍住吐槽的欲望点了点头。
“4号15床，腕带床头卡一会儿送过去，旁边量一下身高体重。”
“……”
毫无疑问，这背景应该也是旧史的某年，毕竟现在这年头，基本信息完全处于公开状态，全智能的土地上建造的城市，每一个人都是系统的一部分。
李承妍默默站在了旁边的秤上，看着屏幕上跳出的红字——【47.3kg|165cm】
护士噼里啪啦地输着数据，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好了！值班医生在办公室。”
刨除脖颈上触目惊心的断口还有和满身的青紫尸斑，还是个挺正常的护士……
怀着乱七八糟的想法，李承妍谨慎地走向护士身后，那里有一扇门，门边的金色铁片上写着“医生办公室”五个大字。
办公室里很干净，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
直到她走到最里面的电脑旁，才发现桌子上摆着的人头，男性，大约四十来岁，死灰的面目，紧闭的双眼，身体仰倒在椅子上，断口处的脊骨狰狞地突出。
“……”
虽然但是，好像没有特别恐怖，难道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这是一场游戏？
李承妍暗自吐槽。
“你好。”
人头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启，吐出两个浸了寒意的字来。
他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睛转了转，椅子上的另外半截身体便抬起了胳膊，拎起脑袋怼在了断口上。
整理好仪容的医生带来诡异的安全感。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妍……”
我自己也说不出名字？
李承妍震撼地张了张嘴，很想再试一次。
“好的，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李，你哪儿不舒服？”
“……我哪儿都挺好的。”
“哪都不舒服？”医生皱起眉毛，“怎么个不舒服法？多长时间了？”
“……”
”吃过药吗？去别的医院查过吗？
“……这样你自己说就好了吧？”
“有没有牙龈出血或者流鼻血的情况？”
“有没有摸到过自己身上、脖子上、咯吱窝之类的地方有小肿块？”
“有发烧吗？”
“有关节、骨头痛吗？”
“大小便怎么样？”
……
医生自顾自地问了半天，又从那台老旧的破电脑调出了一堆检查报告单，什么血尿常规、肝肾功能、免疫组化、凝血四项……
李承妍看得头晕，干脆一边儿溜达去了，反正医生自己能走剧情。
最终得出了一个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疑诊，当场下了个骨髓穿刺的检查。
“大夫！现在穿啊？！”
李承妍一嗓子把医生吓一愣。
像是终于活了过来，李医生浑浊的双眼此时清晰明亮，连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也散了个一干二净。
“明天再穿，做穿刺的大夫下夜班，还有两个检查结果没出来呢，你先回去吧。”
“……”
李承妍恍惚着走出了办公室。
这一刻才算彻底融入了这个噩梦世界，恐惧姗姗来迟，闷热的空气里难以分辨的怪味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穿过走廊，病房门口探出了几颗脑袋，冰冷而古怪的视线聚焦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这位新来的病友。
李承妍勉强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走进了所谓的4号房。
病房里还没有人，四张空床，有一张铺了崭新的被褥，床脚的透明卡槽里露出白色的纸卡，后面还支出了半张纸条。
李承妍坐在床边，抽出了纸卡，上面写着“床头卡”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剩下的就是患者的姓名年龄床号。
后面的纸条实际上是一条纸环，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腕带，除了床头卡的基本信息外，还有一个……条形码？
“七天……那我至少得度过两个必杀夜。”李承妍在心里盘算着。
极其轻缓的三声轻叩。
李承泽尚未展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门开了，初秋的晨风携着潮湿的水汽席卷而来。
痛……
唐遇跪倒在地，忍不住痛吟出声。
那感觉就像是脑子被挖了出来，还要用勺子搅得粉碎，混着血液和丰润的脂肪一股脑从七窍塞回去，挥之不去的甜腥，还有异样的酸痒顺着骨髓爬满全身，让人恨不得剖开自己。
窒息让他的耳朵开始嗡鸣。
“你还是来了。”
年轻的女人嗓音，音符般悦耳的音色里不仅有性格使然的孤冷，还有落日余晖的沉重和腐朽。
悠长的钟声在脑海里回响，世界在朦胧中褪色，翻涌的云团覆盖了浅色的天空，只留下晦暗失色的黑白照片。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你只能相信我不是吗？即使我背叛你，你知道我永远属于你，而且只属于你。”
“去做吧。”
一声叹息。
他感觉到脸上冰冷的湿意。
少女的面目模糊在一片白光里，他什么都看不见。
冰凉的指尖轻触眉心，刹那间，天光破碎、四时流转。
极端的舒适抚平煮沸的脑髓，痛并未被驱散，但更加强烈的某种极乐覆盖了它，让它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哪怕就这样死在冲突的情感漩涡里。
沉溺、下坠、暧昧、欢愉……甘甜的空气。
“咳咳咳咳咳——”
突然灌入肺脏的冷意引起剧烈的呛咳，一切极端的感觉都如潮水般褪去，亦如幻梦，渐渐趋于平淡。
“久仰大名，闻小姐。”
李承泽的嗓音穿透混沌的感知。
唐遇的瞳孔重新聚焦，有些茫然地爬起来，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倒在地上的便看向门口。
李承泽也很意外。
男生刚刚还站得好好的，下一瞬就倒在了地上。
但他只是余光在唐遇身上转了一圈，很快就丢开了这件事。
说是二十三岁，但女孩儿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梳着高马尾，右手戴着一只白色的薄纱手套，手执一根瓷器般光滑莹润的手杖，面容说不上有多惊艳，但是很乖巧顺眼，可以说毫无攻击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藏在黑框眼镜的后面，很是文静。
“闻欣然。”
女孩儿开口，声音微沉，但并不男性化。
“您好，李承泽。”李承泽起身伸手，“这是我的妹妹承妍，有劳您的照顾。”
“互相帮助而已。”闻欣然礼貌颔首，两个人的手几乎一触即分。
见闻欣然转头看向自己，李承妍微微扬了扬下巴，像只高傲的猫，“虽然有些失礼，但是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可以保护我？”
近乎质问的语气，的确有够失礼。
闻欣然一向对美女比较宽容，她露出微笑，左颊明显的酒窝让她看起来更加真诚，“李小姐需要什么样的证明？”
“叫我承妍就好。”女人矜持地坐正了些，“我想知道你最拿手的本事。”
“最拿手现在可不行。”
闻欣然上前一步，下一瞬出现在了李承妍面前，顶着几人或是探究、或是狂热、或是惊讶的眼神，“你近日有一大劫，带着它，即使陷入噩梦，我也能找到你。”
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躺在她的掌心，圆球填满了瓶子，像是深沉而不压抑的秋色。
“这是什么？”李承妍惊奇道。
“用的时候踩碎它。”
看得出闻欣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李承妍对自己得到的答案并不满意，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真的有超能力！！！”唐遇终于憋不住叫了起来。
“……”
太阳落山了。
不幸的是，李承泽所说的不仅仅是住在同一座房子里，而是一个房间，一张床。
闻欣然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睡觉的打算，月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撒在她的身上，距离似乎格外得远。
李承妍窝在床上，偷偷打量着她。
似乎只是晃了一下神，眼前就只剩下柔和的白光。
“季大同！”
噩梦的记忆开始复苏。
“所以我又一次进入了噩梦游戏？”李承妍喃喃自语，“怎么连中场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尊敬的玩家＊＊妍，欢迎回到＊＊游戏第五次内测——噩梦序列，您的系统5.2.1.已激活，可使用意识触发，每次游戏可鉴定识别一次其他玩家。】
【由于新手关卡发生意外，现已进入补偿关卡——1号病院（多人）（残缺）】
【当前副本难度+25％-50％（由于玩家综合实力太差，已降低百分之五十难度），奖励+50％】
【游戏公告:内测期间死亡玩家可于公测时重新进入游戏，建议玩家规范自己的行为。（嘿！朋友～难道你以为回来的真的是他吗？——来自一颗坠落的星星）】
“……”
李承妍忍了又忍，还真就忍下了。
白光愈发刺眼，李承妍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惨白的脸映入眼帘。
一个年轻护士。
大眼睛、高鼻梁、薄唇、淡妆，带着深蓝的护士帽，一身同色的洗手服，坐在电脑屏幕前敲击键盘，混着蓝色的白光映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
而自己正在坐在护士的身侧。
“＊＊妍？”
尖细的嗓音翻搅着空荡荡的胃囊。
“……”
这也能打码？
李承妍忍住吐槽的欲望点了点头。
“4号15床，腕带床头卡一会儿送过去，旁边量一下身高体重。”
“……”
毫无疑问，这背景应该也是旧史的某年，毕竟现在这年头，基本信息完全处于公开状态，全智能的土地上建造的城市，每一个人都是系统的一部分。
李承妍默默站在了旁边的秤上，看着屏幕上跳出的红字——【47.3kg|165cm】
护士噼里啪啦地输着数据，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好了！值班医生在办公室。”
刨除脖颈上触目惊心的断口还有和满身的青紫尸斑，还是个挺正常的护士……
怀着乱七八糟的想法，李承妍谨慎地走向护士身后，那里有一扇门，门边的金色铁片上写着“医生办公室”五个大字。
办公室里很干净，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
直到她走到最里面的电脑旁，才发现桌子上摆着的人头，男性，大约四十来岁，死灰的面目，紧闭的双眼，身体仰倒在椅子上，断口处的脊骨狰狞地突出。
“……”
虽然但是，好像没有特别恐怖，难道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这是一场游戏？
李承妍暗自吐槽。
“你好。”
人头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启，吐出两个浸了寒意的字来。
他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睛转了转，椅子上的另外半截身体便抬起了胳膊，拎起脑袋怼在了断口上。
整理好仪容的医生带来诡异的安全感。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妍……”
我自己也说不出名字？
李承妍震撼地张了张嘴，很想再试一次。
“好的，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李，你哪儿不舒服？”
“……我哪儿都挺好的。”
“哪都不舒服？”医生皱起眉毛，“怎么个不舒服法？多长时间了？”
“……”
”吃过药吗？去别的医院查过吗？
“……这样你自己说就好了吧？”
“有没有牙龈出血或者流鼻血的情况？”
“有没有摸到过自己身上、脖子上、咯吱窝之类的地方有小肿块？”
“有发烧吗？”
“有关节、骨头痛吗？”
“大小便怎么样？”
……
医生自顾自地问了半天，又从那台老旧的破电脑调出了一堆检查报告单，什么血尿常规、肝肾功能、免疫组化、凝血四项……
李承妍看得头晕，干脆一边儿溜达去了，反正医生自己能走剧情。
最终得出了一个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疑诊，当场下了个骨髓穿刺的检查。
“大夫！现在穿啊？！”
李承妍一嗓子把医生吓一愣。
像是终于活了过来，李医生浑浊的双眼此时清晰明亮，连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也散了个一干二净。
“明天再穿，做穿刺的大夫下夜班，还有两个检查结果没出来呢，你先回去吧。”
“……”
李承妍恍惚着走出了办公室。
这一刻才算彻底融入了这个噩梦世界，恐惧姗姗来迟，闷热的空气里难以分辨的怪味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穿过走廊，病房门口探出了几颗脑袋，冰冷而古怪的视线聚焦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这位新来的病友。
李承妍勉强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走进了所谓的4号房。
病房里还没有人，四张空床，有一张铺了崭新的被褥，床脚的透明卡槽里露出白色的纸卡，后面还支出了半张纸条。
李承妍坐在床边，抽出了纸卡，上面写着“床头卡”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剩下的就是患者的姓名年龄床号。
后面的纸条实际上是一条纸环，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腕带，除了床头卡的基本信息外，还有一个……条形码？
“七天……那我至少得度过两个必杀夜。”李承妍在心里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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