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六回 生存三日（一）
楚浩睡在洞口，太阳刚透进一丝光亮，他就醒了。凑过去探望还在昏睡的父亲。
母亲听到声音也醒了：“没关系，你父亲夜里起来，喝了口水又睡下了。”
“我没听见。”
“你白天太累，晚上睡得深。”
“我出去弄些干柴，打些野味回来。”
“好的，务必小心。让秦铭他们都跟着，人多有个照应。”
“好，母亲不用担心。中午之前肯定能回来。”
楚浩一行沿着河沿向西行进，几里路后路边依然是悬崖峭壁，河沿时宽时窄，有一段完全消失了，河水直接峭壁，必须站上河面前行。他们身上都裹上兽皮，冻得鼻头通红，走在冰面上格外小心，生怕掉进冰窟。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除了头顶偶尔飞过的老鹰，连只狼都没有看到。太阳照在雪上非常刺眼，空气却比下雪的时候冷了很多。
楚浩时不时打个口哨，召唤逾狮。过了山崖口，忽然河对岸连绵的土丘里传来马的叫声。
“它们还活着。它们还活着。”楚浩风也似的向河对岸跑去。
“你小心，等等我们。”楚文在后面叫他。
一个土丘后面闪出骊龙的身影，一只前腿抬起“哒哒”的点地，似乎是在给楚浩行礼，然后站在河沿上试探着下到冰面。
楚浩跑过去抱住它的头亲了又亲。骊龙打了一声响鼻，转身奔向一个山丘，抬蹄嘶鸣，不一会儿，群马从山丘后面跑出来。
楚浩迫不及待数了数，少了三匹拉车马，加上逾狮一共还剩十六匹。
见到骊龙和逾狮，楚浩仿佛长了无穷力量，招呼大家到河南岸的土丘上试着找猎物。
土丘上密密麻麻的荒草比人高，里面似乎有野鸡在“咯咯”叫。有荒草的阻隔，人对野鸡无计可施。
“浩，我们割些草回去，当柴烧，晒干也能铺在地上睡觉，好些草籽还可以吃或是榨油。”楚文建议。
“好啊，你们割草，我去寻猎物。”
“好，不要走远。”
“知道了。”
楚浩骑上骊龙在周围转了一圈，雪很厚，他不敢让骊龙放开跑。
几只野兔出来晒太阳透气，楚浩搭弓射箭，连续逮到五、六只，不知不觉来到山崖口。楚浩下马，牵骊龙从河面往东，过了崖口上了岸，一直跑到前天他们经过的地方。
虽然有风雪覆盖，车马走过的痕迹还是依稀可辨。这里距离最后有人烟的地方也有百里远了，再往南面十多里处也都是连绵山脉，山不高，却没有路。
他们来时通过的狭窄山涧覆盖着茂密的树木，又隐藏在大雪中，一般人很难发现，看来这个地方应该还是安全的。
站在河对岸看半圆洞所在的那座山，河流顺东面的峭壁斜向东南，尽头似乎是一片平原。那里会不会有人呢，楚浩决定下午去巡查。
等他返回崖口西，楚文带着大家已经割下来好几跺草。
“三哥，猜我们找到了什么。”楚博边说，边指着十几枚蛋、三只野鸡和一堆块状的东西：“野鸡在草丛里跑不动，它一跳起来，我就扑住它了。呵呵……”他满身是雪，手冻得通红，却为意外的收获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是什么？”楚浩指着那些块状的东西问。
“葛根，叔叔说这个可以退热，给父亲吃最好。”
大家仍在割草，确切的说是砍草，没有镰刀，只能用腰刀往下砍。只有楚瀚用斧头，这一点楚浩能理解，就像他自己不吃马肉，楚瀚也不会用腰刀砍草，他怕碰到石头，卷了刃。
“差不多可以了，不然我们也拿不走。”楚瀚说。
“有马，没关系。”楚浩指了指骊龙。
十几捆草和几只野味，给洞里等着做饭的妇人们送回去。楚家兄弟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觉得新鲜而有成就感。
“周围全是山，那么多狼，应该会有大的猎物才对。”
楚浩话音未落，楚博举起胳膊喊道：“你看那儿。”
只见北边山崖上十多只野山羊，行走在悬崖峭壁上。
“哇偶，它们怎么上去的？”楚瀚不禁感叹。
楚浩示意大家安静，稍稍靠近，从河沿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山羊扔过去。“嘎”一声脆响，山羊吓得慌忙逃窜。
一只山羊前蹄一落空，从崖上摔下来，有几只跳到更低的地方。楚浩“嗖嗖”两箭，两只大个的山羊“咩咩”叫着落下来。等他搭箭再射，其余山羊已经逃出射程之外。
“啊，太爽啦。我去捡山羊。”楚博大叫着朝山崖下面奔去。
“正好，快到了，拿回去也不费劲儿，呵呵。”楚文高兴地说。
忽然楚博没了声音，也不见了踪影。
“不好。”
楚浩和楚文顺着楚博的脚印飞跑过去。
“楚博，楚博”，楚浩找到楚博掉下去那个雪坑，边喊边趴在地上向下挖。
楚文在后面拽着他的腿，他不顾一切刨开积雪，差不过半人深的时候，看到了楚博的头。楚浩扒开他面前的雪，楚博露出头，立刻大声地喘着气。楚浩架起他的肩膀，把他拽出来。
楚博瘫软在地上，还好掉下去的时候，围巾正好挡住了鼻子和嘴，他才能在雪下面艰难地呼吸些空气，否则就完了。
“你不要瞎跑，幸亏这个坑不深，要不然非出大事儿不可！”楚浩急道。
“我，我越挣扎越往下陷。”楚博带着哭腔。
“没事儿，这不好好的吗？下次注意就行了。”楚文安慰他。
虚惊过后，大家把野山羊从雪坑里弄出来，已经没有原来的兴奋劲儿，人人都小心谨慎走路。
楚涛还没有醒来，身上仍然火烫，嘴周围开始起泡，夫人用酒不停的给他擦拭，一家人都担心不已。
楚浩草草吃完午饭，带楚瀚和秦铭出来，沿着河岸向南。
大约骑行十多里路，他所猜想的“平原”浮现在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汹涌，海边二三里宽的地方都封冻成巨大的起伏冰面，被海浪拍打着发出响音。
河与海交接的地方，水域开阔成一个巨大的扇形，河水冲下来的河沙淤积，隆起一串长条的小岛，覆盖积雪的侧面仍能看到本来沙泥的颜色。河北岸是山，南面是广阔的河滩，河滩绵延五六里，接着又是山脉。
山脚交错的岩石边，积雪没有覆盖的地方，一片片贝壳非常鲜艳，想象不到的红色或是红黄色还有漂亮的粉色，应有尽有。
自小在长安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海，不免被眼前的宏大场面和脚下彩色的贝壳、奇形怪状的海螺震撼。
冲到岸边的褐色海藻在沙滩上形成一个色带，不知名的海鸟不畏严寒，偶尔从头顶滑翔而过。
“是大海！”都呆了好半天，秦铭才发出一声感叹。
“哈哈哈。”楚瀚笑他。
而楚浩的心里有多么庆幸这里是大海，到处没有一个人。
现在碰到一个陌生人，比碰到一个老虎更让他恐惧。不管是唐人、高句丽或是靺鞨人，都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人和他们身后的族群，可比猛兽的危险大得多。
“咱们赶快回去吧，天黑遇到狼群就麻烦了。”楚瀚有些害怕。
三人日落前赶回山坡前，楚浩把马匹的笼头和马鞍都卸了下来，没能给它们准备一个妥当的安身场所之前，自由奔跑才能躲过野兽。
骊龙打着响鼻跑开了，又奔向了河对岸。
“保重！”楚浩默念着。
楚文对得之不易的战利品一丁点儿都不想浪费。他让秦姨把几颗蛋和葛根煮了，留给楚涛和孩子们。让小厮把拖回来的草，抖掉积雪，交给丫鬟们把上面的草籽捋下来。处理过的草让秦姨和王氏烤干，留着铺在地上睡觉。
丫鬟每看到一种草都请示一下草籽能不能留，楚文一一告诉她们，哪个留下榨油、哪个留下煮粥、哪个留下调味，连楚文都不认识的暂时搁到一边，日后再尝。
当楚文看到一种细高的，有土黄色茎的草，惊奇的叫了出来：“啊，大麻槿，这地方怎么会有大麻槿。是大麻槿，楚地才有这个。”
那是一种可以制作麻绳的植物，他们带的绳子不够，楚文想用这些麻做个绳梯，这样上下那两节石崖就方便多了，而且晚上收起来，安全省力。
大麻槿需要在盛暑收割，捂在雪地里大麻槿需要特殊浸泡，楚文不嫌繁琐，一丝不苟。
楚文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农夫，却对屠宰山羊却没有经验。但是没关系，有楚博在，他把小时候看到的杀猪经历全部绘声绘色讲给给楚文。
楚文将信将疑，到外面吩咐吕选烧一锅开水，要把羊放进去脱毛。
吕选听了哈哈大笑：“小公子说的那是杀猪，宰羊可就不一样了。来吧，这个我会。屠牛宰羊的活我都帮忙干过。”
吕选果然不是吹的，他能把羊皮整张剥下来，怎么也要些功夫的。
“可惜我们盐不多，不然用盐水把皮子泡起来，冬天作用大了。”吕选嘟囔道。
“这个我知道。明天看到野山羊，注意它们在什么地方啃食石头或是土层，那个地方肯定有盐。”楚文说。
“看来人多也不都是白吃饭的，取各家所长在这荒郊野外也能活的有声有色，呵呵。”旁边秦姨说完，往洞口看看，想着若是楚浩看到这一幕就好了，连下人们都乐观积极，便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羊肉的香味让每个人都流口水。楚涛也醒了，迫切想要了解山洞的情况。夫人把楚浩的所见一一说给他听，他才略微安心些。
楚浩从海边回来听见父亲醒了，过去跪在父亲旁边。
“东边有人吗？”楚涛期待地问。
“没有，东边是大海。”
“大海！大海，大海。”楚涛如释重负靠到后面的被子上：“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净身祭拜佛祖。”
晚饭大家吃的很尽兴，楚浩好久都没有吃肉，也好久没有吃到咸味的食物了。若是以前，饥肠辘辘的他肯定毫不犹豫的先吃上几碗，而现在，他一边照看弟弟们多吃些，一边留意父亲的情况。
楚涛拿起碗勉强喝了两口汤，吃了一块葛根，还是觉得浑身酸痛，脑袋发胀，就又睡下了。
晚饭后，大家忍不住好奇想要到洞的深处看看。楚文用布条做灯捻，把羊油放在两三个碗里，点亮了，用铁丝提着进去，顺便把多余的猎物放进最深处。
洞里面很宽敞，几人并排走过去，也不见拥挤。有几个小凹洞里还算平整，并且比洞口暖和，他们打算把皮子铺在那里睡觉。
那眼泉水”咕咕”流着，顺着墙落到厚厚的苔藓上面，水量很大，声音却很小。楚浩用树枝放到苔藓的缝隙，深不触底。
听楚浩说他已经试过了，大家争先恐后喝了几口，甘甜的味道滋润了每一个人的心。男丁们忍不住当时就在温泉下面沐浴，心情别提多舒服痛快了。
楚浩为父母选了一个最宽敞的凹洞，铺上干草，再铺上一层皮子，弄得松松软软、暖暖活活。
他小心把父亲抱了进去，父亲裹着被子的分量还没有一袋米重，经过两个多月的躲藏、逃亡，敦实的中年战将变成了苍老瘦小的老头。
楚浩默默发誓：‘一定会好起来，我绝对不会让您老人家躲在这山洞里度过余生。’
母亲听到声音也醒了：“没关系，你父亲夜里起来，喝了口水又睡下了。”
“我没听见。”
“你白天太累，晚上睡得深。”
“我出去弄些干柴，打些野味回来。”
“好的，务必小心。让秦铭他们都跟着，人多有个照应。”
“好，母亲不用担心。中午之前肯定能回来。”
楚浩一行沿着河沿向西行进，几里路后路边依然是悬崖峭壁，河沿时宽时窄，有一段完全消失了，河水直接峭壁，必须站上河面前行。他们身上都裹上兽皮，冻得鼻头通红，走在冰面上格外小心，生怕掉进冰窟。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除了头顶偶尔飞过的老鹰，连只狼都没有看到。太阳照在雪上非常刺眼，空气却比下雪的时候冷了很多。
楚浩时不时打个口哨，召唤逾狮。过了山崖口，忽然河对岸连绵的土丘里传来马的叫声。
“它们还活着。它们还活着。”楚浩风也似的向河对岸跑去。
“你小心，等等我们。”楚文在后面叫他。
一个土丘后面闪出骊龙的身影，一只前腿抬起“哒哒”的点地，似乎是在给楚浩行礼，然后站在河沿上试探着下到冰面。
楚浩跑过去抱住它的头亲了又亲。骊龙打了一声响鼻，转身奔向一个山丘，抬蹄嘶鸣，不一会儿，群马从山丘后面跑出来。
楚浩迫不及待数了数，少了三匹拉车马，加上逾狮一共还剩十六匹。
见到骊龙和逾狮，楚浩仿佛长了无穷力量，招呼大家到河南岸的土丘上试着找猎物。
土丘上密密麻麻的荒草比人高，里面似乎有野鸡在“咯咯”叫。有荒草的阻隔，人对野鸡无计可施。
“浩，我们割些草回去，当柴烧，晒干也能铺在地上睡觉，好些草籽还可以吃或是榨油。”楚文建议。
“好啊，你们割草，我去寻猎物。”
“好，不要走远。”
“知道了。”
楚浩骑上骊龙在周围转了一圈，雪很厚，他不敢让骊龙放开跑。
几只野兔出来晒太阳透气，楚浩搭弓射箭，连续逮到五、六只，不知不觉来到山崖口。楚浩下马，牵骊龙从河面往东，过了崖口上了岸，一直跑到前天他们经过的地方。
虽然有风雪覆盖，车马走过的痕迹还是依稀可辨。这里距离最后有人烟的地方也有百里远了，再往南面十多里处也都是连绵山脉，山不高，却没有路。
他们来时通过的狭窄山涧覆盖着茂密的树木，又隐藏在大雪中，一般人很难发现，看来这个地方应该还是安全的。
站在河对岸看半圆洞所在的那座山，河流顺东面的峭壁斜向东南，尽头似乎是一片平原。那里会不会有人呢，楚浩决定下午去巡查。
等他返回崖口西，楚文带着大家已经割下来好几跺草。
“三哥，猜我们找到了什么。”楚博边说，边指着十几枚蛋、三只野鸡和一堆块状的东西：“野鸡在草丛里跑不动，它一跳起来，我就扑住它了。呵呵……”他满身是雪，手冻得通红，却为意外的收获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是什么？”楚浩指着那些块状的东西问。
“葛根，叔叔说这个可以退热，给父亲吃最好。”
大家仍在割草，确切的说是砍草，没有镰刀，只能用腰刀往下砍。只有楚瀚用斧头，这一点楚浩能理解，就像他自己不吃马肉，楚瀚也不会用腰刀砍草，他怕碰到石头，卷了刃。
“差不多可以了，不然我们也拿不走。”楚瀚说。
“有马，没关系。”楚浩指了指骊龙。
十几捆草和几只野味，给洞里等着做饭的妇人们送回去。楚家兄弟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觉得新鲜而有成就感。
“周围全是山，那么多狼，应该会有大的猎物才对。”
楚浩话音未落，楚博举起胳膊喊道：“你看那儿。”
只见北边山崖上十多只野山羊，行走在悬崖峭壁上。
“哇偶，它们怎么上去的？”楚瀚不禁感叹。
楚浩示意大家安静，稍稍靠近，从河沿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山羊扔过去。“嘎”一声脆响，山羊吓得慌忙逃窜。
一只山羊前蹄一落空，从崖上摔下来，有几只跳到更低的地方。楚浩“嗖嗖”两箭，两只大个的山羊“咩咩”叫着落下来。等他搭箭再射，其余山羊已经逃出射程之外。
“啊，太爽啦。我去捡山羊。”楚博大叫着朝山崖下面奔去。
“正好，快到了，拿回去也不费劲儿，呵呵。”楚文高兴地说。
忽然楚博没了声音，也不见了踪影。
“不好。”
楚浩和楚文顺着楚博的脚印飞跑过去。
“楚博，楚博”，楚浩找到楚博掉下去那个雪坑，边喊边趴在地上向下挖。
楚文在后面拽着他的腿，他不顾一切刨开积雪，差不过半人深的时候，看到了楚博的头。楚浩扒开他面前的雪，楚博露出头，立刻大声地喘着气。楚浩架起他的肩膀，把他拽出来。
楚博瘫软在地上，还好掉下去的时候，围巾正好挡住了鼻子和嘴，他才能在雪下面艰难地呼吸些空气，否则就完了。
“你不要瞎跑，幸亏这个坑不深，要不然非出大事儿不可！”楚浩急道。
“我，我越挣扎越往下陷。”楚博带着哭腔。
“没事儿，这不好好的吗？下次注意就行了。”楚文安慰他。
虚惊过后，大家把野山羊从雪坑里弄出来，已经没有原来的兴奋劲儿，人人都小心谨慎走路。
楚涛还没有醒来，身上仍然火烫，嘴周围开始起泡，夫人用酒不停的给他擦拭，一家人都担心不已。
楚浩草草吃完午饭，带楚瀚和秦铭出来，沿着河岸向南。
大约骑行十多里路，他所猜想的“平原”浮现在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汹涌，海边二三里宽的地方都封冻成巨大的起伏冰面，被海浪拍打着发出响音。
河与海交接的地方，水域开阔成一个巨大的扇形，河水冲下来的河沙淤积，隆起一串长条的小岛，覆盖积雪的侧面仍能看到本来沙泥的颜色。河北岸是山，南面是广阔的河滩，河滩绵延五六里，接着又是山脉。
山脚交错的岩石边，积雪没有覆盖的地方，一片片贝壳非常鲜艳，想象不到的红色或是红黄色还有漂亮的粉色，应有尽有。
自小在长安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海，不免被眼前的宏大场面和脚下彩色的贝壳、奇形怪状的海螺震撼。
冲到岸边的褐色海藻在沙滩上形成一个色带，不知名的海鸟不畏严寒，偶尔从头顶滑翔而过。
“是大海！”都呆了好半天，秦铭才发出一声感叹。
“哈哈哈。”楚瀚笑他。
而楚浩的心里有多么庆幸这里是大海，到处没有一个人。
现在碰到一个陌生人，比碰到一个老虎更让他恐惧。不管是唐人、高句丽或是靺鞨人，都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人和他们身后的族群，可比猛兽的危险大得多。
“咱们赶快回去吧，天黑遇到狼群就麻烦了。”楚瀚有些害怕。
三人日落前赶回山坡前，楚浩把马匹的笼头和马鞍都卸了下来，没能给它们准备一个妥当的安身场所之前，自由奔跑才能躲过野兽。
骊龙打着响鼻跑开了，又奔向了河对岸。
“保重！”楚浩默念着。
楚文对得之不易的战利品一丁点儿都不想浪费。他让秦姨把几颗蛋和葛根煮了，留给楚涛和孩子们。让小厮把拖回来的草，抖掉积雪，交给丫鬟们把上面的草籽捋下来。处理过的草让秦姨和王氏烤干，留着铺在地上睡觉。
丫鬟每看到一种草都请示一下草籽能不能留，楚文一一告诉她们，哪个留下榨油、哪个留下煮粥、哪个留下调味，连楚文都不认识的暂时搁到一边，日后再尝。
当楚文看到一种细高的，有土黄色茎的草，惊奇的叫了出来：“啊，大麻槿，这地方怎么会有大麻槿。是大麻槿，楚地才有这个。”
那是一种可以制作麻绳的植物，他们带的绳子不够，楚文想用这些麻做个绳梯，这样上下那两节石崖就方便多了，而且晚上收起来，安全省力。
大麻槿需要在盛暑收割，捂在雪地里大麻槿需要特殊浸泡，楚文不嫌繁琐，一丝不苟。
楚文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农夫，却对屠宰山羊却没有经验。但是没关系，有楚博在，他把小时候看到的杀猪经历全部绘声绘色讲给给楚文。
楚文将信将疑，到外面吩咐吕选烧一锅开水，要把羊放进去脱毛。
吕选听了哈哈大笑：“小公子说的那是杀猪，宰羊可就不一样了。来吧，这个我会。屠牛宰羊的活我都帮忙干过。”
吕选果然不是吹的，他能把羊皮整张剥下来，怎么也要些功夫的。
“可惜我们盐不多，不然用盐水把皮子泡起来，冬天作用大了。”吕选嘟囔道。
“这个我知道。明天看到野山羊，注意它们在什么地方啃食石头或是土层，那个地方肯定有盐。”楚文说。
“看来人多也不都是白吃饭的，取各家所长在这荒郊野外也能活的有声有色，呵呵。”旁边秦姨说完，往洞口看看，想着若是楚浩看到这一幕就好了，连下人们都乐观积极，便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羊肉的香味让每个人都流口水。楚涛也醒了，迫切想要了解山洞的情况。夫人把楚浩的所见一一说给他听，他才略微安心些。
楚浩从海边回来听见父亲醒了，过去跪在父亲旁边。
“东边有人吗？”楚涛期待地问。
“没有，东边是大海。”
“大海！大海，大海。”楚涛如释重负靠到后面的被子上：“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净身祭拜佛祖。”
晚饭大家吃的很尽兴，楚浩好久都没有吃肉，也好久没有吃到咸味的食物了。若是以前，饥肠辘辘的他肯定毫不犹豫的先吃上几碗，而现在，他一边照看弟弟们多吃些，一边留意父亲的情况。
楚涛拿起碗勉强喝了两口汤，吃了一块葛根，还是觉得浑身酸痛，脑袋发胀，就又睡下了。
晚饭后，大家忍不住好奇想要到洞的深处看看。楚文用布条做灯捻，把羊油放在两三个碗里，点亮了，用铁丝提着进去，顺便把多余的猎物放进最深处。
洞里面很宽敞，几人并排走过去，也不见拥挤。有几个小凹洞里还算平整，并且比洞口暖和，他们打算把皮子铺在那里睡觉。
那眼泉水”咕咕”流着，顺着墙落到厚厚的苔藓上面，水量很大，声音却很小。楚浩用树枝放到苔藓的缝隙，深不触底。
听楚浩说他已经试过了，大家争先恐后喝了几口，甘甜的味道滋润了每一个人的心。男丁们忍不住当时就在温泉下面沐浴，心情别提多舒服痛快了。
楚浩为父母选了一个最宽敞的凹洞，铺上干草，再铺上一层皮子，弄得松松软软、暖暖活活。
他小心把父亲抱了进去，父亲裹着被子的分量还没有一袋米重，经过两个多月的躲藏、逃亡，敦实的中年战将变成了苍老瘦小的老头。
楚浩默默发誓：‘一定会好起来，我绝对不会让您老人家躲在这山洞里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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