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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四回 差别

    生活的惬意让楚岳胖了好几斤,他第一次感觉到当值的时间变得好长,每天都迫不及待回家与妻子团聚。

    玛瑞娜此刻忙得不可开交,春天可以不受天气的限制,隔三差五在牧场上举行各种大型的集会,不到宵夜之前不回来。加上的各种订单,再加上她要重新装修布置家里的一切,楚岳接连几天回家都不见她的人影。

    西院除了屋顶和墙没有拆,其余部分都变了样,窗户、门、甚至大门都换了,院子的青砖都换成了石头,屋子里的地面都换成木板,进了大门,就是一个大工地。

    楚浩从牧场派来几个人,加上玛瑞娜新买来的丫鬟和小厮,像蚂蚁搬家一样里里外外、进进出出。

    不光是西院,东院所有的家具都动了地方,如果不是玛瑞娜在屋里,楚岳还以为走错了。甚至有一天,门口的巷子都铺上了石板,大门重新刷漆,连门垛也没有放过,楚岳到了家门口又退回去几丈远才确定就是这扇门。

    主卧室和厅堂都装上了从山后运来的波璃,这个水波璃可是万里迢迢从山后郡运来的,每一块外面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专用的人工、马车和舟船搬运。

    长安城对住宅都有规制,只是限制不了玛瑞娜的四轮马车和水玻璃,因为在大唐四轮马车是出殡时用的,所以不规定马车轮子的数量,也没有人会做四轮马车出行;水玻璃除了皇上和皇后,大臣们见过得都不多,那里有人舍得把它镶嵌在窗户上。

    玛瑞娜手里还忙着衣服的定制,坐在院子里,手不停挥动赶跑缠着她的蚊虫,细腻白嫩的脖子和胳膊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她见到楚岳委屈道:“可恶的蚊子,熏香也没用,隔着衣服还咬我。”

    楚岳心疼地帮她检查胳膊:“咱们不做事情了,在房间的纱帐里呆着多好,干嘛受这个罪?”

    “可是我想要有自己的工坊。浩已经把房后那几家也买下来了,西院和‘九住’很快可以做通了……”

    “什么?什么?你怎么背着我买房产?”

    “不是我买的,是浩……”

    “我让你做个好嫂子照顾弟弟,可没让你跟弟弟一起做生意。”

    “淳儿也参与了,没办法,我监工不行,做成品、进料要靠他们。”

    楚岳完全听不懂她们生意上的行话,他唯一知道是他的夫人被生意和订单侵占了。

    “娜蒂,我回到家,希望看到我的妻子微笑着迎接我,递上一杯热茶,然后两个人坐下来静静地吃个饭。我的薪俸完全可以养家,我不想你受累奔忙。”

    “对不起,就这段时间,忙过秋天,一切走上正轨就好了,我保证。”

    “娜蒂,我们成亲了,将来还要有孩子,生活也算富足,为什么你非要为人家做什么衣裳呢?”

    玛瑞娜看看周围一群人,拉起楚岳回到东院说话。

    楚岳可不能在家人面前让玛瑞娜拉着走,他甩开手让玛瑞娜挎着他的胳膊,玛瑞娜顺从他,跟他进到屋里。

    玛瑞娜坐下问楚岳:“岳这辈子最喜欢做什么?”

    楚岳看着玛瑞娜:“跟你在一起。”

    玛瑞娜噗嗤笑了:“跟我在一起之前。”

    “当然是练武啦。”

    “那如果从现在开始不让岳练武了,让岳去写书,岳愿意吗?”

    “写书可以,我写过,但是不能不让我练武。”

    “为什么?”

    “因为我写的书都是有关练武和带兵打仗的。”

    “如果不让岳练武,也不让岳写书,整天让岳在家里呆着,岳愿意吗?”

    楚岳早知道玛瑞娜要跟他讲什么,他站起身来:“小姑娘跟我玩心眼儿,我跟你能一样吗?你以后要生孩子,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是女人的本分。”

    “那岳爱娜蒂吗?”

    “这还用问吗?”

    “想让娜蒂快乐吗?”

    “当然!”

    “那在不耽误相夫教子、操持家务的情况下,我能做我想做的、让我自己快乐的事情吗?”

    楚岳一时语塞,然后眯起眼睛。

    玛瑞娜一袭白色纱裙,带着鹅黄色绢花项链,头上带着黄白相间的花束,诱惑无法抵挡,楚岳猛然抱起她往内室走去。

    “让你的相公无话可说,就是第一不守妇德的坏毛病,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楚岳心里清楚他愿意让玛瑞娜去做她想做事情,正是她对所爱事业的那份执着和投入才让她变得和其他女孩子不同。

    聚会的圈子一年比一年大,玛瑞娜犹如一只快乐的鱼儿徜徉其中,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办不到的,只要有她在,连周围的空气都是轻松明快的。

    家里几乎所有的硬木家具上都盖上了柔软的厚垫,坐榻和床上多了很多抱枕,淡紫色的帐幔营造出浪漫的氛围,舒适、温暖到不想离开。

    玛瑞娜专门派个小厮在门口打扫卫生,随时注意楚岳什么时候回来。她还”买通”了楚岳身边的高岩,只要楚岳回家,她一定第一个得到消息。

    每次玛瑞娜提前做好准备迎接他,不管众人的眼光,一定给楚岳一个大大的拥抱,让楚岳羞红脸。下人们已经习惯玛瑞娜的热情,也都看惯了,楚岳最能体会欢迎拥抱的美好、幸福与满足,也提起勇气在玛瑞娜粉嫩的脸颊上亲一下。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伴着粘稠糖蜜一样的日子,两个人的差别也渐渐显现。

    首先是生活习惯上,楚岳严格沿袭祖辈的传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晨第一抹太阳的光芒刚刚触到屋顶,他就要起床,晚上天一黑下来,他就洗漱上床睡觉。而玛瑞娜夜晚挑灯到三更,第二天日上三竿,勉强坐起身还要坐在床边发一会儿呆。

    新婚伊始,每天无暇体察时间,她还能迁就楚岳的作息,时间长了,各种事情忙起来,不知不觉就想占用晚上的时间。晚上工作了,早上就起不来。

    早上赖床还是小事儿,晚上不睡可是犯了楚岳的大忌,如今没有玛瑞娜在床上,楚岳根本睡不着,那怕玛瑞娜把他伺候睡下,一翻身,旁边是空的,他立刻就站起来把玛瑞娜抓回去。可怜玛瑞娜每天哈欠连天,似睡非醒,梦游一般。

    其次就是饮食,尽管玛瑞娜在大唐已经住了好几年,肉、蛋、奶仍然是她的主食,香椿和韭菜的味道她实在消受不起,而在长安的春天,这两样恰恰是楚岳的最爱。尤其是韭菜,玛瑞娜是绝对不许楚岳晚上吃的,要不然,打嗝的味道,甚是是夜里呼吸的味道弥漫在卧室,让人躲之不及。

    楚岳自小练武,接受军事化训练,身边的一切事物都要井井有条,手边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到处充满线条和棱角,家里唯一柔软的装饰恐怕就是床的被褥,而且只有一套。

    玛瑞娜第一天睡到硬板床上,硌得浑身酸痛,白天更是拒绝坐到木板榻上,所以她用了不知多少匹布、丝绵、羊毛等等恨不能把家里的一切都包裹成圆的。

    楚岳的书房,简洁明了,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的洁癖强迫到没有一丝凌乱,排序不能有任何错误,冷硬的让玛瑞娜望而却步。

    玛瑞娜的工作间到处都是画稿、布样、模型等等,人每天被埋进去一样,但是她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除非她允许,否则其他人不允许整理她的东西。

    再有就是做事方式。楚岳逻辑思维清晰有力,把要做的事情理得一清二楚。玛瑞娜在这方面却迷迷糊糊,平时想到什么做什么,只能筹划一件事情,不能把多件事情做出精确时间安排。她的灵感来了,一刻钟可以设计三套衣服。

    玛瑞娜忙碌不是工作压力,而是兴趣点太多、交际太广、事情太多。她需要在短时间内做好一件事儿,好有时间和精力参与更多的玩乐。这是天分,也是能力,楚岳也不得不佩服她这一点。

    也许是玛瑞娜年纪小,也许是她未经世事,楚岳一面生活在他跟玛瑞娜的全新世界里,一面生活在一直延续的现实世界。

    他不能把卫衙、时局、官场和皇宫的事情跟玛瑞娜说,更不能把国恨家仇告诉她。这且不说,即使跟她分析现实里的一件小事,想着还需要跟她解释来龙去脉,不定牵扯到什么事情,就只好作罢。

    玛瑞娜所做的事情楚岳不懂,有时候甚至不能理解,更甚至还会反对,所以玛瑞娜也不能跟他分享她的世界。

    楚岳刻意忘掉如梅,刻意的时候也是想她的时候,既然想到,他决定派高岩到终南山,送些必须品和粮食。

    高岩从终南山回来报告说,玛瑞娜已经去过,并送去了各种物资。

    此刻楚岳才感觉到玛瑞娜的包容与博爱。

    他回到家,问玛瑞娜:“娜蒂,你去过终南山了?”

    玛瑞娜诚恳地点点头说:“梅姐姐是岳的家人,现在也是我的。”

    “如梅……”提到这个名字,声音哽在楚岳的喉咙里,他咽了一下口水问:“她还好吗?”

    “不太好,身体虚弱,已经卧床半个月了。”

    楚岳右手捂住胸口,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又来了。

    玛瑞娜抱住他,一边抚摸他的头发,边亲吻他的额头,像抱着一个受伤的婴儿一样。

    楚岳自己劝自己,夫妻两个都愁苦,不如有一个傻傻地幸福着。与其外面和家里面对一样的悲痛和残酷,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有一半的温柔浪漫可享。

    两人的世界充斥着浓浓的爱意,对现实世界的沟通也许并不是必要的。

    如果你发现一个矛盾,一直盯着、在意它,矛盾就会放大,不如用另外的方式弥补不足。尽量感受幸福、专注幸福,你才会幸福吧。

    他像是找到了缓解的方法,觉得过去的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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