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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八回 婉约阁

    随着楚岳对皇宫线报了解的越深入,越觉得不可思议。别说长安,就是在洛阳宫的上空,情报也是满天飞,随便打一只鸟下来,可能就有信条绑在腿上。

    太子与宗族及朝廷大官联系之紧密,让某些大臣觉得觉得太子已经掌握大权,遂蜂拥依附。而天后重用北门学士、中小官员,巧妙回避与太子的冲突,却把实权抓的死死的。

    天后也让北门学士、太子太保、左右庶子规劝、匡正太子。太子愈发紧张,暗中谋划更甚,不断让武后拿着实证。

    天皇的病一天重似一天,请名医,找道士,吃丹药……方法用遍,仍不见起色,所以他紧着安排修建宫殿,各地游历,身体略好一些就召幸宫女,好在有生之年把能享受的荣华富贵都享受一遍。

    天皇自认为时日不多,等他死了,太子当上皇上,夺权自然就终止了。只要太子不谋逆,不伤害到自己,不管看到太子做如何过分之举,都随他去。

    楚岳最近老能从太子那边的线报里看到一个名字,叫做‘蝉’。这个名字出现频率之高,楚岳等不及调查,直接询问一个被他收编的眼线。

    眼线神秘道:“蝉还有一个名字,叫什么?”

    “知了。”

    “不,学术名,学究们叫的。”

    楚岳想了一会儿说:“鸣虫。”

    “嘘!”眼线紧张地示意他小声。

    楚岳看他紧张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正谏大夫、神使明崇俨。”

    眼线贴近他,奸笑道:“咱们的天后是有名的醋坛子,任何接近皇上的女人,包括亲姐姐、亲外甥女儿都格杀勿论。可这两年,不管皇上临幸谁,天后都只是问问,收了当女官。”

    楚岳从不在背后议论人家的私事、私情,听眼线这么说,浑身别扭。

    眼线贴着他没有停下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啊,天后转性儿了?”

    楚岳实在懒得回答他的问题。

    眼线却以为楚岳没猜出来,更加得意:“天后还是那个天后,只是因为有个年轻帅气的正谏大夫出入后宫。”

    “正谏大夫为天皇治病,是天皇信任提拔的人。”

    “所以才不会引起注意、发生矛盾啊。正谏大夫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跟天皇、天后说太子不堪继承大位。”

    “那,那太子那边……”

    “在下只知道这些,至于太子那边的事儿,还请将军另寻他人。”

    大事儿没有问明白,倒听了段风流韵事,楚岳放走眼线,想着下一步侦查。

    ***

    明媚的春天,楚浩夫妇返回长安后,燕西几乎每天都到凯归牧场去看哈希里。

    今日她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脱掉外套,小厮就来报,说县伯在婉约阁等她。燕西匆忙换了衣服,通过长廊去往婉约阁。

    昆士牧场几乎每一个建筑、每一个园子都跟淳嘉诺熙的名字有关:水子亭,吉草阁,右加居,臣享台,淳熙苑,淳园、嘉园、诺园、熙园……每次去那些地方,燕西的自信就荡然无存,似乎她永远都是昆士牧场的客人。

    婉约阁还好跟那些名字没关系,因为长廊迂回曲折,所以得名。

    长廊尽头、东边的一个院落里面传来古琴声。楚浩的琴技一般,感情却丰沛,曲子听起来撩拨心弦。

    燕西让嬷嬷和丫鬟在门房等,自己穿门而进。

    院子里海棠树的叶子比外面的大,花朵都已经掉落。素方砖砌的小径,通往里面一个精致楼阁,过了两个小亭子,园内的嬷嬷来引路,到门口后退下了。

    石阶两旁的牡丹花叶子翠绿,花池里的土留有花锄整理的新痕,台柱擦洗的很干净。

    门虚掩着,燕西推开进去,一组山水屏风后面,看到了楚浩。她脱掉鞋子,走上木地板,坐到楚浩旁边绒毯的垫子上。

    楚浩的琴声没有停,待一曲终了,楚浩揽她到近前,拿起她的手。

    她纤长的手指没有经过任何的磨炼,细嫩如婴儿,指甲的形状非常美,长长的椭圆形,底部一个小小的白月牙,拱起来的弧度刚刚好,红粉色自内而外透出来,匀净似玉。

    楚浩盯着她的手出神,最近他常常这样,本来有什么事情要说,只要眼前的事物吸引他的注意,思想就往岔道上“赶马车”。

    燕西盯着他的脸,想读懂他的表情,又无能为力,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楚浩回过神来问:“郡主没有骑过马?”

    “没有。”燕西有些抱歉地浅笑,在牧场没有骑过马,尤其是嫁给楚浩这个马奴,听上去不合时宜。

    楚浩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不是每个人都骑马。”

    “官人套上这个,这里寒气重。”燕西从袖子里拿出一副厚实的护膝。

    楚浩的腿用了不少药,已经治愈,可是带着燕西体温的护膝把他的心都暖热了:“有件事情我想请郡主帮个忙。”

    “官人客气了,请讲。”

    “有个朋友、洛阳的朋友,手底下几个人不听管教,走私货物到吐蕃,被抓了,三个人被判死刑,五人流放。他们都是孤幼园出来的苦孩子,最大的还不到三十,为了贪图利益才去违法冒险。当然,这不是他们犯错的理由。”

    楚浩盯着燕西的表情,探究他所求的事是否超出了燕西承受的范围。

    “我是想着,吐蕃不断进犯大唐,大唐连吃败仗。吐蕃地势艰险,语言不通,安插线报难上加难。那些人能与吐蕃贸易,定是有些门路的,何不让他们将功补过,藉由走私,探取吐蕃内情。”

    “这倒是个好办法,官人是想让燕西给姑母奏请?”

    “是。郡主也知道我为什么被监禁,若我写折子,不好措辞,以郡主的语气讲给姑母比较合适。”

    燕西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楚浩高兴道:“那好,咱们去书房。”

    婉约阁的书房很少使用,尽管外面阳光明媚,屋里却有些阴冷。楚浩拿来两个垫子,依偎着燕西坐下,帮她研墨。

    铺开纸,燕西想都不用想,下笔成章,娟秀的蝇头小楷绝对出自大家,握笔的姿势带着天生的优雅。

    楚浩痴痴地望着她,似乎发现了身边的一枚瑰宝,正闪着熠熠的光辉。

    燕西写好了,递给楚浩,谦逊地莞尔一笑,像是把拙作交给师傅的学生。

    楚浩接过去细读,看完之后夸赞道:“夫人用词恰当,没有丝毫刻意。”

    他仔细把信折起来放进信封。燕西没穿外套,手冰凉,楚浩拿过她的手捂着。燕西有些羞怯地抬头看他,楚浩吞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到身体里,胸口中某种东西在萌芽,强劲的生命力任何桎梏无法阻挡。

    忽然,楚浩抱起她走进里间。里间是个储藏室,套间一年四季恒温,地上堆放着很多垫子。楚浩把自己披风铺上去,抱住燕西。

    “冷吗?”楚浩关切问道。

    ***

    李林从洛阳回来了,楚浩去了西厅,燕西坐在主屋的卧房里出神儿。

    她的发髻散了,衣衫不整,裹着楚浩的披风,没让丫鬟和嬷嬷们进来伺候,幸福而无力地坐在那儿,抚摸着肿胀的唇。屋里子没有张灯,仍然可以在铜镜里看到脖子上的吻痕。

    她笑着,眼泪却流下来。她也是普通女子,对淳嘉诺熙,对新城郡主,比谁都敏感在意。楚浩是个普通富商也就罢了,偏偏他是她最欣赏的铮铮男人,每天幸福和痛苦的煎熬没人能够体会。

    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可以如此美好。

    此时在西厅的账房里,楚浩边听李林说话,嘴角不时上扬。

    李林推推他:“局势如此严峻,你傻乐什么?”

    “哦,哦,没有。”楚浩忙努力严肃道:“我正在想办法,你们尽可能做好准备吧,阿史那温傅的信我来回。”

    “只要过了这一半个月,草长出来,突厥人的攻击性就没有了。”

    “倒是还有一条路。”楚浩盯着长案上的地图。

    “快说。”

    “琅琊郡有一个废弃的港口,从港口出发,绕到州胡岛,经过蓝海(今日本海),到山后郡,走一段内河,找一个靺鞨的向导,穿过丛林,可以通到四平。”

    “海上绕一些倒是可以,陆地确定能走得通?”

    “我走过,没问题。量不要太多,交付他们要求的一半。”

    “恐怕阿史那温傅不肯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付了一半的钱。全部货物短时间不好筹集。路线太长,先就这些应急,放信鸽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回他的信。”

    “好。”

    “我们不能永远受突厥的要挟,该是给阿史德温博点儿颜色看看的时候了。记住只能通过营州户曹唐休璟和定州刺史霍王李元轨,千万要避开都督周道务。”

    “咱们跟霍王打过多次交道,没有什么问题。唐休璟可不好说话,杨一山吃过闭门羹。”

    “只有唐休璟能够从大局着眼,放商队过去,周道务跟天皇和天后的关系太密切,他若知晓此事,知情不报,在上面无法交代。”

    “可是战争……”

    “战争要来,无法阻挡,唯唯诺诺、担惊受怕没有用,提早戒备吧。”楚浩拧住眉头。

    李林知道事态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海路比原来的路途远了一半,从靺鞨到四平要穿过丘陵和山涧。

    楚浩喝口水说:“韦弘机余下的债务讨不回来,就断了紫桂宫的供货。”

    “紫桂宫可不是私家田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说,你新近升了县伯,正令人瞩目,还是低调行事。”

    “这跟生意无关,他们为什么要用咱们的木材?因为便宜、材质好,将作监的大小官员都要从中吃红利,把柄在我手里,给他们面子,他们就喘起来了,也只好让他们知道规矩。”

    “木材趁冰冻已经运到渚口,卸货进库也需要人力物力。”

    “就在板渚进仓,有消息再走陆路。”

    楚浩一改禁足以来的软弱,李林表面劝着,心里却高兴楚浩的状态复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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