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五回 “醒悟”
且说玛瑞娜，接风宴会之后，她随武后来到后宫，把从长安带来的夏装、首饰、鞋履一一展示。
武后看到一款睡衣，很感兴趣，那是一种冰丝加缎的特殊织法，柔滑、透气，淡紫色的面料上绣着细小的黑色花朵滚边，兼顾性感和气质，搭配同样花色的轻薄鞋子和发带，女人的浪漫风情淋漓尽致。
武后饶有兴趣解衣试穿，在屏风后面问玛瑞娜：“听说李婉儿飞扬跋扈，盖洛夫妇不堪叨扰，要搬到洛阳来了。”
“让天后记挂了。父母和哥哥在长安不住一坊，倒也过得去，来洛阳是为了生意。”
以前试衣服，武后也是这样聊家常，玛瑞娜现在却想马上结束。
“嗯，老人家体贴儿女罢了。那李婉儿闹得实在离谱，前日本宫还问起过，你哥哥赛穆勒也不堪其烦，来洛阳就不想回去。哎，李绩小心谨慎，一世经营，恐怕繁盛不过两代。”
武后话还没有说完，侍女官丰秋进来走到屏风后面与武后低语，然后屏风后面一阵安静。
玛瑞娜心里焦急，表面还是装作平静地整理着衣物。
里面武后应该又开始换衣服，并吩咐丰秋说：“等着。”
她走出来，头上只剩下一只薄翼金凤簪，金凤前面挂着小珍珠步摇，身上穿着那件睡衣。已经五十多岁、生了几个孩子、日理万机的她，没有白发，没有皱纹，身材依然婀娜，眼神依然妩媚。
玛瑞娜看着武后出神，惊艳而感慨。
武后笑道：“看来这件不错。”
“只有娘娘能穿出这件衣服应有的气质。”
武后对着镜子打量自己，问玛瑞娜：“想不到娜蒂如此念旧情，到底回到楚岳身边了。怎么？因为他新娶，娜蒂幡然醒悟？”
玛瑞娜自嘲道：“被娘娘看穿了。猫抓心一样难受。”
“可怜燕国公的小儿子痴情追随娜蒂这几年。”
“娘娘，娜蒂若能离开岳，早就嫁了。”
“女人啊，都恋家。也好，你们一家团聚，孩子也有了着落。”
“是，娘娘。”
等太平公主的衣服也试穿完了，玛瑞娜开始整箱。
两个太监跑着进来，报告武后外面发生了大事，正谏大夫明崇俨在街市上被杀。
武后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身给玛瑞娜说：“外面乱了，娜蒂今晚别回去了，住在宫里，陪着公主。”
“是，谢天后！”
武后走了，玛瑞娜和汪嫂对看一眼，汪嫂回身吩咐小丫鬟抓紧整理箱子，她则带着样稿和春燕去往工部的绣房。
武后乘辇赶往贞观殿，她揭开帘子，丰秋立刻凑上前说：“刑部已经报给皇上，内使传来消息说，皇上信了，只不过不让声张。”
“好。严密监视张大安，有任何响动立刻报刑部。”
“是。”
天色阴沉，贞观殿的寝殿有些暗，武后一进门就吩咐张灯。
官员们刚刚撤走，皇上无力地躺在床上，见到武后，伸出右手。武后走到近前握住他，坐在床边。
“媚娘都知道了。”
“陛下莫急，大唐疆域无边、民众千万，找多少明崇俨不能，陛下放心休养。”
“太子胆大妄为，难以匡正。戴至德死了，他就成了脱缰野马。”
“贤儿业已成年，咱们抑制太久，难免出乱。让贤儿理政吧，不然真出了大事，悔之晚矣。”
“抑制尚且如此，若监国，恐生事端。”
“令郝处俊、刘仁轨、张大安辅佐，且行且看如何？”
“媚娘袒护他、处处为他着想，可他却不认你这个亲娘。”
“都是媚娘的错，媚娘疏于管教，陛下安心养病，媚娘定以恭孝之书教导。”
“好，就依媚娘的意思，让太子监国吧。”
玛瑞娜此行甩开了茵儿，却带来了新城郡主，楚岳忙着给新城郡主献殷勤，完全没有注意玛瑞娜也同行到了洛阳。
玛瑞娜让丫鬟到相王门口等，才把楚岳邀请到住处。
楚岳一进门就被玛瑞娜府邸的软装迷住，颜色和样式那样熟悉而又舒服。他的手轻轻滑过一个丝绸帐幔，柔软穿过全身直达心房。
室内宽敞明亮，高围胡床上厚厚的垫子衬了藤席，藤席上放了一个小桌案，桌案上是顶级白瓷的茶具。
楚岳在皇宫见过世面，可玛瑞娜的厅堂艺术而精致、温馨舒适，让人有种家的感觉，对，是家的感觉。
正当楚岳正四处张望，玛瑞娜拉着亚瑟出来了。
亚瑟见到楚岳，作揖道：“父亲安好！”
“来，亚瑟，到这儿来。”
楚岳第一次热情，亚瑟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了看玛瑞娜才走到楚岳跟前。
玛瑞娜也走过来，坐到楚岳对面，汪嫂亲自端了果盘进来。
“亚瑟几岁？”楚岳试图和亚瑟说话，却问得拙笨，问自己的孩子几岁，似乎怪异，他有些尴尬了。
玛瑞娜忙救场：“快五周了，小孩子的岁数不好算。”
亚瑟注意到楚岳手背上的划痕，皱起小眉毛关心道：“父亲受伤了，疼吗？”
楚岳拿起手看了看，笑道：“骑马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不疼。”
“流血了吗？”
“一点点。”
“亚瑟吹吹。”
楚岳把手递过去，亚瑟嘟起粉嫩的小嘴巴吹了两口气，用他那双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看着楚岳：“不疼了，很快就会好。”
楚岳的眼睛忽然湿了，从他触到亚瑟的小手，异样亲切的感觉一股一股涌上来，他本来是抗拒的，可刚才进门后的，他已经把抗拒遗忘在外面了。
玛瑞娜看到希望：“岳，来陪亚瑟住几日吧，孩子念叨你呢。”
楚岳没有看玛瑞娜，而是低头问：“亚瑟说呢？”
“父亲教亚瑟花枪好吗？姆妈说父亲的花枪无人能敌。”
楚岳抬起头对着玛瑞娜说：“好，父亲教亚瑟花枪。”
楚岳在洛阳没有房子，平日住在相王的恩普房，吃大锅饭。如今不当值时有了去处，还有妻儿，落差明显。
他和亚瑟住一个房间，两人聊天、练武、认字、看书，好不亲密。长安的一切似乎是另外世界，与这里无关。
玛瑞娜守着社交圈子，她如此高调把楚岳接到家里，早就被几位长舌传得人尽皆知。
武后看到一款睡衣，很感兴趣，那是一种冰丝加缎的特殊织法，柔滑、透气，淡紫色的面料上绣着细小的黑色花朵滚边，兼顾性感和气质，搭配同样花色的轻薄鞋子和发带，女人的浪漫风情淋漓尽致。
武后饶有兴趣解衣试穿，在屏风后面问玛瑞娜：“听说李婉儿飞扬跋扈，盖洛夫妇不堪叨扰，要搬到洛阳来了。”
“让天后记挂了。父母和哥哥在长安不住一坊，倒也过得去，来洛阳是为了生意。”
以前试衣服，武后也是这样聊家常，玛瑞娜现在却想马上结束。
“嗯，老人家体贴儿女罢了。那李婉儿闹得实在离谱，前日本宫还问起过，你哥哥赛穆勒也不堪其烦，来洛阳就不想回去。哎，李绩小心谨慎，一世经营，恐怕繁盛不过两代。”
武后话还没有说完，侍女官丰秋进来走到屏风后面与武后低语，然后屏风后面一阵安静。
玛瑞娜心里焦急，表面还是装作平静地整理着衣物。
里面武后应该又开始换衣服，并吩咐丰秋说：“等着。”
她走出来，头上只剩下一只薄翼金凤簪，金凤前面挂着小珍珠步摇，身上穿着那件睡衣。已经五十多岁、生了几个孩子、日理万机的她，没有白发，没有皱纹，身材依然婀娜，眼神依然妩媚。
玛瑞娜看着武后出神，惊艳而感慨。
武后笑道：“看来这件不错。”
“只有娘娘能穿出这件衣服应有的气质。”
武后对着镜子打量自己，问玛瑞娜：“想不到娜蒂如此念旧情，到底回到楚岳身边了。怎么？因为他新娶，娜蒂幡然醒悟？”
玛瑞娜自嘲道：“被娘娘看穿了。猫抓心一样难受。”
“可怜燕国公的小儿子痴情追随娜蒂这几年。”
“娘娘，娜蒂若能离开岳，早就嫁了。”
“女人啊，都恋家。也好，你们一家团聚，孩子也有了着落。”
“是，娘娘。”
等太平公主的衣服也试穿完了，玛瑞娜开始整箱。
两个太监跑着进来，报告武后外面发生了大事，正谏大夫明崇俨在街市上被杀。
武后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身给玛瑞娜说：“外面乱了，娜蒂今晚别回去了，住在宫里，陪着公主。”
“是，谢天后！”
武后走了，玛瑞娜和汪嫂对看一眼，汪嫂回身吩咐小丫鬟抓紧整理箱子，她则带着样稿和春燕去往工部的绣房。
武后乘辇赶往贞观殿，她揭开帘子，丰秋立刻凑上前说：“刑部已经报给皇上，内使传来消息说，皇上信了，只不过不让声张。”
“好。严密监视张大安，有任何响动立刻报刑部。”
“是。”
天色阴沉，贞观殿的寝殿有些暗，武后一进门就吩咐张灯。
官员们刚刚撤走，皇上无力地躺在床上，见到武后，伸出右手。武后走到近前握住他，坐在床边。
“媚娘都知道了。”
“陛下莫急，大唐疆域无边、民众千万，找多少明崇俨不能，陛下放心休养。”
“太子胆大妄为，难以匡正。戴至德死了，他就成了脱缰野马。”
“贤儿业已成年，咱们抑制太久，难免出乱。让贤儿理政吧，不然真出了大事，悔之晚矣。”
“抑制尚且如此，若监国，恐生事端。”
“令郝处俊、刘仁轨、张大安辅佐，且行且看如何？”
“媚娘袒护他、处处为他着想，可他却不认你这个亲娘。”
“都是媚娘的错，媚娘疏于管教，陛下安心养病，媚娘定以恭孝之书教导。”
“好，就依媚娘的意思，让太子监国吧。”
玛瑞娜此行甩开了茵儿，却带来了新城郡主，楚岳忙着给新城郡主献殷勤，完全没有注意玛瑞娜也同行到了洛阳。
玛瑞娜让丫鬟到相王门口等，才把楚岳邀请到住处。
楚岳一进门就被玛瑞娜府邸的软装迷住，颜色和样式那样熟悉而又舒服。他的手轻轻滑过一个丝绸帐幔，柔软穿过全身直达心房。
室内宽敞明亮，高围胡床上厚厚的垫子衬了藤席，藤席上放了一个小桌案，桌案上是顶级白瓷的茶具。
楚岳在皇宫见过世面，可玛瑞娜的厅堂艺术而精致、温馨舒适，让人有种家的感觉，对，是家的感觉。
正当楚岳正四处张望，玛瑞娜拉着亚瑟出来了。
亚瑟见到楚岳，作揖道：“父亲安好！”
“来，亚瑟，到这儿来。”
楚岳第一次热情，亚瑟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了看玛瑞娜才走到楚岳跟前。
玛瑞娜也走过来，坐到楚岳对面，汪嫂亲自端了果盘进来。
“亚瑟几岁？”楚岳试图和亚瑟说话，却问得拙笨，问自己的孩子几岁，似乎怪异，他有些尴尬了。
玛瑞娜忙救场：“快五周了，小孩子的岁数不好算。”
亚瑟注意到楚岳手背上的划痕，皱起小眉毛关心道：“父亲受伤了，疼吗？”
楚岳拿起手看了看，笑道：“骑马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不疼。”
“流血了吗？”
“一点点。”
“亚瑟吹吹。”
楚岳把手递过去，亚瑟嘟起粉嫩的小嘴巴吹了两口气，用他那双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看着楚岳：“不疼了，很快就会好。”
楚岳的眼睛忽然湿了，从他触到亚瑟的小手，异样亲切的感觉一股一股涌上来，他本来是抗拒的，可刚才进门后的，他已经把抗拒遗忘在外面了。
玛瑞娜看到希望：“岳，来陪亚瑟住几日吧，孩子念叨你呢。”
楚岳没有看玛瑞娜，而是低头问：“亚瑟说呢？”
“父亲教亚瑟花枪好吗？姆妈说父亲的花枪无人能敌。”
楚岳抬起头对着玛瑞娜说：“好，父亲教亚瑟花枪。”
楚岳在洛阳没有房子，平日住在相王的恩普房，吃大锅饭。如今不当值时有了去处，还有妻儿，落差明显。
他和亚瑟住一个房间，两人聊天、练武、认字、看书，好不亲密。长安的一切似乎是另外世界，与这里无关。
玛瑞娜守着社交圈子，她如此高调把楚岳接到家里，早就被几位长舌传得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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