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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九回 混乱

    在麟德殿的一层,歌舞飘散,歌舞伎都退去,侍女们忙着收拾宴会留下的狼藉。一些高等级的女使在一层的侧面房间用餐,一大摞主人的箱包就放在房间的门口。

    内殿三层的晚宴还在继续,太子显抓空下到前殿的一层,来找新城郡主的女使韦吉尔。

    新城郡主出嫁,最高兴的人怕就是韦吉尔,她当时还在洛阳,就恨不得飞回长安见薛绍。虽然她的身份不敢奢望,但是她不会浪费自己的美貌。

    她今天就特意打扮了一番,趁其他女使用餐,主人不在身边,偷偷溜到内殿的舞台,一边帮宫女收拾舞台上的幕布,一边留意外面的走廊。

    走廊通向男宾的净手间,只要薛绍经过,韦吉尔就可以截住他。舞台的灯光比走廊的灯更亮,韦吉尔找了最暗、最靠近走廊的位置。

    今天太子显是主角,所有人都在为他庆祝,他却想把所有人都赶走,好幽会韦吉尔。太子显到楼下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韦吉尔,失望而归。

    他怕回去时被人撞见,没有走正面的楼梯,而是绕到后面,走太监用的楼梯。

    就在他抬腿迈上第一个台阶,身后一个人从二层的舞台上走出来,向相反的方向去了,走路姿势之妖娆,像极了韦吉尔。

    太子不确定,上了两步又下来,快步追过去。

    “吉尔,果然是你,我找了你一大圈。”

    太子喘着气,嘴里的酒味夹杂着肠道消化过的食物味道隔了老远都能闻得到。

    跟薛绍那位谦谦君子相比,即便英王当了太子,韦吉尔依然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太子殿下!”她故作惊奇:“楼上的宴席还没有散,殿下怎么在这儿?”

    英王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只是他怕当上太子之后没有出宫的机会。平常见到韦吉尔,他可以不跟她说话,但是从此再也不见,超出了他的忍耐范围。

    “我以后怕去不了昆士牧场了,我们,我们算是故人不是吗?”

    “是的,殿下。殿下应自称‘孤’”

    “对,我是说你今后要找,找我,可以让靺鞨郡公带信给我。”

    “谢殿下。楼上的宴会快结束了,奴下得走了。”

    ***

    太子弘死后,追赠弘为孝敬皇帝,丧事隆重,几个月后贤才当上太子;贤倒台,显立即登上太子之位,还举办了隆重的庆祝宴会。

    这样的安排,幽禁中的庶人贤怎么能没有想法。他一封一封往外送信,联系着兄弟和叔叔,他并不知道那些信最后都落到了谁的手里。

    武后需要做姿态给天皇看,她厌倦了讨好游戏,每次的厌倦和讨好都让她想更快、更牢地掌控权力,究竟要多快、多牢固才能没有令人厌恶的无可奈何呢?

    她恨极了贤身边那些皇族,尤其是贤的两个异母哥哥杞王上金和鄱阳王素节,武后暗中搜查他们两人大量黑料。

    贤倒台后,杞王上金和鄱阳王素节被裴炎羁押,天皇贬斥了其他皇族和大臣,纪王和鄱阳王却始终搁置。

    该武后表态了,她也一拖再拖,终于在清明前上表赦免了二王的罪。

    赦免了别人,赦免不了自己,武后的心又有一块被石化了。

    ***

    如果昆奴论秦说得没错,那么当年楚岳寻找杀兄仇人正是刘仁轨导演的把戏。

    李义府整治刘仁轨,导致刘仁轨险些丧命,六十岁白衣从军。刘仁轨借刀杀人,利用楚家和李义府的仇恨,引导、指使楚岳逼死李义府,杀害李义府一派,导致楚岳越陷越深。

    若楚岳娶了李义府死党、尉迟环的女儿尉迟如梅,刘仁轨担心计划的事情败露,所以在楚岳婚前几天,用军令把楚岳调走。

    他把楚岳培养成线报,安插在辽东,他自己则收割着线报的功劳,飞黄腾达。

    后来,他在军备实力不足的景况下出任鸡林道大总管,让楚岳联系弟弟楚浩,鼓动、利用靺鞨人出战新罗,派楚岳到新罗暗杀重要将领,导致楚岳被抓,身受重伤,至今失忆。

    楚浩根据昆奴提供的信息一步步分析,逐渐看清刘仁轨的狰狞面孔。

    就像当年对付李义府一样,楚浩不会冲动地斗到两败俱伤。虽然楚岳被利用,但是也得到刘仁轨的恩惠和保护,况且目前楚岳认为刘仁轨是他的精神支柱和依靠,楚浩需要谨慎行事,不如将计就计,把利用反利用。

    昆士牧场是制造消息的源泉,楚浩从西方带回来的大量奇珍异宝、珊瑚、珍珠的消息不胫而走,昆士牧场顷刻集聚人气。

    会腹语的昆奴在牧场的集会中最受欢迎,昆奴手上套着一个布偶,用腹语和真声与布偶对话,情节安排巧妙,引得全场爆笑。

    长安会腹语的人能有几个,会腹语的昆奴也就刘仁轨家叫论秦的那一个。

    论秦四肢发达,头脑也发达,作为刘仁轨的贴身随从,论秦都知道些什么,刘仁轨比谁都清楚。

    他也清楚地知道论秦跟粟特人去了西方,就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年过半百的论秦还能回到长安。

    刘仁轨和楚浩在天皇和天后面前博弈过,他表面跋扈,实际楚浩达到了目的。以楚浩目前的身份、地位,他是不敢和楚浩正面对弈的。

    刘仁轨做贼心虚,一世精明,竟然在楚浩的旁敲侧击下冲动了:他做媒把裴肃的小女儿裴蓉蓉嫁给楚岳做正妻。

    裴肃是裴行俭的堂弟,虽然官儿不大,但是裴氏乃河东望族,楚岳算是高攀了。

    这对刘仁轨来说并不是一步好棋。玛瑞娜的正妻的身份已经失去,虽然她只是胡商的女儿,但毕竟是天后和太平公主身边的人,给她前夫找正妻,明白着是与她作对。

    看来刘仁轨要主动跟楚浩求和了。

    尽管刘仁轨圆滑、官运亨通,在天皇面前左右逢源,在大臣中间人缘却很一般。

    最近皇家新宫修建更加频繁,多少人都盯着这个大宗呢,楚浩的商队负责木材的供应已有几年。

    现官不如现管,韦弘机下台之后,楚浩常常被少府监裴匪舒刁难,送礼、分红那一套都不管用,楚浩索性不理他了。

    南瓜头杨一水一直负责皇家猎苑的买卖,楚浩在意的不是可以赚多少钱,而是很多达官显贵都稀罕皇家猎苑出产的果子,图个吉利,楚浩也乘机有疏通关系、打开人脉的机会。

    裴匪舒不好找楚浩的茬儿,就拿杨一水开刀,建议天皇收回猎苑的买卖,让皇宫自己经营。

    楚浩给刘仁轨摆了半天局,刘仁轨也上了套,与楚浩套近乎,这时候不用他更待何时?楚浩到刘仁轨家拜访,诉说裴匪舒对他的压制和排挤。

    楚浩正当红,而刘仁轨老了,恐怕再也没有领兵的机会,虽然位极人臣,却不得不收起锋芒,替楚浩出了这口气。毕竟楚浩只是诉苦,并没有胁迫。

    当裴匪舒上奏天皇,把猎苑的马粪卖给商人,而不是让商人免费拉走。

    刘仁轨立刻反驳裴匪舒说:“盈利是有,不过子孙后代说起来大唐皇家卖马粪,名声不好听。”

    最近,裴匪舒的前任韦弘机以白衣被天皇重新启用,危机感让裴匪舒不得不低下头打听明白缘由,把木材生意交给楚浩,楚浩也成功扮演了一副贪得无厌的商人模样。

    而楚岳正带着所有的情绪,毫不客气地跟玛瑞娜抢夺财产。玛瑞娜洛阳的房子,楚岳尚且住的那么硬气,长安通善坊的宅子,就在楚岳名下,他不用请示任何人,便可大摇大摆带着茵儿住进去。

    原来的东西两个院子被玛瑞娜改成作坊,楚岳就跟茵儿住到嫣会所里。

    玛瑞娜则再一次搬到昆士牧场。

    楚浩手里换了大量现钱,把长安的一些地产抛售,趁天皇、天后离开洛阳,他让杨卫州继续在洛阳购买宅院。

    并不是楚浩不能给楚岳送一处院子,他是在气母亲齐夫人的话,主动帮衬楚岳,他乐意,逼着让他出“血”,他反倒不想出一钱。

    ***

    河东裴氏的名望连皇室家族都列为婚嫁对象,裴行俭与楚家两代世交,何况还有师傅刘仁轨做媒,楚岳喜笑颜开,乐着把新娘子迎进门,通善坊再度喧闹起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向乐观的玛瑞娜带着亚瑟躲在牧场上,心情糟透了。她并不是介意楚岳再娶,她介意的是所有的事都不能按照意愿了解。

    不管命运甩给她什么,玛瑞娜从来没有抱怨过,她可以接受、面对孤独,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亚瑟解释。

    太平公主正在热恋,玛瑞娜不得不把集会办下去。苗启扎伊带兵奔赴边疆,还好新城郡主愿意帮忙照顾太平公主,让玛瑞娜稍有喘息的机会。

    同样失落的还有韦吉尔,在昆士牧场的集会上,她希望满满见到薛绍,发现薛绍的身边竟然是太平公主。

    即便如此,太子显仍然不在韦吉尔的考虑范围,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可以委身,有些不能,那怕太子显当上皇上,韦吉尔也不会主动去找他。

    太子显说好不能来牧场了,却一次集会都没有落下。

    他在昆士牧场玩得不过瘾,又到凯归牧场去。打马球不过瘾,还加了赛骆驼,骆驼依然不过瘾,他私自购置了田地,又加了赛猎豹,每次都玩儿到浑身血淋淋,筋疲力尽,再到昆士牧场沐浴,见到韦吉尔,装作没看见。

    不知道是谁给太子显出的主意,没过多长时间,居然真的凑效了,韦吉尔渐渐不再躲着太子,碰到了主动见礼,后来还问候几句。

    韦吉尔也开了窍,她高调和太子显出现在薛绍和太平公主面前,不管薛绍和太平公主在不在意,韦吉尔自己先找到平衡,太子显能不能成为未来的皇帝,她无所谓,最起码她很快可以成为太子妃。

    她打算的不够长远吗?不,韦吉尔看到了一条道路,若她当上太子妃,一定会想办法把太后显推上皇位,她要成为如今的武后,到时候,薛绍和太平公主都是她的掌心之物。

    所以现在昆士牧场上的集会上有两对情侣在约会,歌曲、舞蹈、打马球……他们把牧场上的娱乐都升级了。

    ***

    玛瑞娜和亚瑟一块儿习字,她自己的汉字也写的歪歪扭扭,亚瑟不断指正她,两人笑得很开心,让她暂时忘了楚岳今天要把她的会所当婚房。

    老师上完课走了,亚瑟更加活跃,在玛瑞娜的习作上圈圈点点。玛瑞娜则拿起笔,给亚瑟画了胡子。

    两人正在玩闹,李前瞻撩开珠帘走了进来了。

    玛瑞娜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是那样的熟悉,又似乎隔着万里。他已经娶妻,据说还有了孩子,他早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人。玛瑞娜边咳嗽边走到墙角,她多希望墙上有个门,能让她跑出去,消失不见。

    亚瑟辨认了一下,扑过去叫道:“哒哒,哒哒。”

    李前瞻抱起身高到胸部的亚瑟,转了一圈:“亚瑟,有分量啦。”

    亚瑟问:“哒哒打仗回来了是吗?哒哒不会离开亚瑟和姆妈了对吗?”

    李前瞻眼圈立刻红了,他把亚瑟放下,看着玛瑞娜。

    亚瑟似乎感觉到异样,转过身叫玛瑞娜:“姆妈,是哒哒,姆妈?”

    玛瑞娜的声音抖了:“好,将军请坐。我去倒茶。”

    李前瞻拽住她:“玛瑞娜,我有话给你说。”

    亚瑟的大眼睛咕噜一转:“你们聊,亚瑟去倒茶。”

    “亚瑟乖,去找汪嫂,哒哒一会儿带你去骑马。”

    “好。”亚瑟走到门口,又转身说:“父亲今天成亲,有哒哒陪姆妈,亚瑟要到通善坊去给父亲和新母行礼。”

    楚岳一定告诉亚瑟,让亚瑟去他们的婚礼,给他的新娘行礼。平时楚岳对亚瑟严苛,亚瑟怕他。但是今天,亚瑟却违背父亲楚岳,陪玛瑞娜在昆士牧场。

    从襁褓到现在,亚瑟跟着她经历了太多,还不到七岁,已经明白了大人的不得已,要判断决定站在哪一边。

    玛瑞娜几乎要泪崩,她走过去,亲了亚瑟的脸:“去吧,放心,我没关系。”

    李前瞻没有放开玛瑞娜的手,把她拉进怀里,揉碎了一样抱住她。

    那温暖如家的感觉令玛瑞娜迷醉,她努力让自己睁着眼睛,问道:“将军的妻子……?”

    “她,她去年死了。”

    玛瑞娜推开他:“我正月还收到她的来信。”

    “信是我母亲写的。”

    玛瑞娜皱眉细想,幽州李氏家的夫人不止李前瞻的妻子一个,他的母亲也是幽州李氏夫人。那么信有可能是李前瞻的母亲、燕国夫人写的。

    “为新太子举行的宴会上,我母亲来了长安。玛瑞娜,母亲问过天后了,天后答应了母亲的请婚。我们今天、现在便可以成亲。”

    玛瑞娜理不清他在说什么。

    “天后跟母亲说了玛瑞娜所经历的不幸,那都不重要,重要是你,我的玛瑞娜,我要的是你,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他哽咽了,再次抱住心爱的人。

    玛瑞娜抑制不住眼泪,趴在他的怀里:“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对不起!”

    “用我的命来换你,我都毫不犹豫,玛瑞娜为什么不懂我,为什么那么绝情?”

    “吻我。”玛瑞娜闭上眼睛。

    ***

    相同的街巷,相同的春天,相同的红妆,楚岳的头又开始剧痛,脑子里闪现无数场景,他怎么努力也抓不住。

    等他在前院见到穿着枣红色衣服的刘仁轨,闻到酒菜的香味,看到楚浩在大门口迎宾,他似乎可以看到片段。

    第二天、第三天,他没有踏进洞房,而是在红色的帐幔间徘徊。

    他敲击额头,他去找魏启,他让茵儿为他刮板,他忽然想起什么来,骑马直奔城西楚勋的坟前。

    楚勋的坟,楚浩修过了,买了附近十多亩地,雇佣了老两口守墓。楚岳毫无收获,牵着马,垂头丧气往回走。

    就在他经过河边,当年杀死张祥父子的地方,柳条拂面,那一个个片段串起来,渐渐完整了。

    所看到的世界完全变了模样,楚岳扶着头大叫着。等平静后,他靠坐在柳树上,闭上眼睛,在脑子里一篇一篇翻阅着记忆。

    还没有进行到一半,他就飞身骑马去昆士牧场。可惜他来晚了一步,玛瑞娜和亚瑟已经离开了昆士牧场。

    现有的一切和过往交叠在一起,他新婚的妻子和玛瑞娜,还有茵儿,还有如梅,还有曾经的一切,哪些是他想要的,哪些是他必须要的,哪些是他想忘记的,楚岳处在一片混乱之中。

    当他听楚浩说玛瑞娜走了,抱怨,甚至有些怨恨的情绪难以抑制:“玛瑞娜到底跟李前瞻走了,她们早就在一起了。”

    楚浩能感觉到楚岳的眼睛不一样了,他试探地问:“二哥是不是记起来……?”

    “是的,我记起来了,可还不如忘了!”楚岳捶着门框。

    “玛瑞娜的事,我很抱歉,二哥。”

    楚岳瞪着他:“你很抱歉!为什么抱歉,因为玛瑞娜背叛了我是吗?”

    “二哥言重了,我是说……”

    “李前瞻是你的亲家,他是靺鞨人,玛瑞娜跟他在一起是你的主意?”

    “二哥是想起来了,还是忘了?玛瑞娜去辽东找二哥的时候认识了……算了,我不该道歉。”

    “你不该道歉?”

    “我不该道歉。二哥,我们都没有错!你娶了新嫂子,玛瑞娜去了幽州,事情发生了,回不去,二哥应该往前看。”

    “浩,你是个乐天派,不能也这样要求我,玛瑞娜……”楚岳不想在弟弟面前表现痛苦,他压抑着情绪,找个地方坐下。

    楚浩坐到他对面安慰道:“我知道玛瑞娜对二哥有多重要,可事已至此,二哥要……”

    楚岳眼里冒火:“你,你住嘴!”

    楚浩低下头,不知如何才能安抚楚岳的情绪,他盼着楚岳能恢复记忆,又害怕有这么一天。别说是楚岳,换做是自己,也控制不住。

    “你知道大哥是怎么死的吗?”楚岳恶忽然狠狠地问道。

    “知道。被李义府设陷杀死在乱军中。”

    “你难道没有仇恨?你难道能每天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乐观地生活?”

    楚浩怕什么来什么,看来楚岳是失控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二哥以前从来不跟我讲,一个人扛着,苦着自己。二哥为大哥报了仇,为全家报了仇,说出来吧,说出来舒服些。”

    “有人陷害了李义府,让我没有机会找他报仇!”

    “是我,是我请僧人、找方士,看了李义府家的宅子,让他四处敛钱,被贬巂州。当然,李义府作恶多端,刚愎狂妄,自寻灭亡,皇上也在拿他的把柄,我只是暗中递过去把柄的人。”

    楚岳盯着楚浩,他那曾经满腔无处化解的仇恨,说出来是让楚浩也跟他一样痛苦的,楚浩却早已暗箱操作达到了目的,而他自己只会杀红了眼。

    他不能原谅楚浩,不能原谅玛瑞娜,不能原谅所有人,包括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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