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答案
叶麒麟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脑海里的绝望甩出去。
“怎么能放弃，放弃的话，多少人会死掉！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拥有神明痕迹的肯定不止你一人！只要找到那个人，就能杀掉你说的魔王！”
他飞快思考，拼凑词汇，试图找到一条崭新的路，找一个说服魏青的理由。
“活了这么多年，我对神明多少有一些体会。神明若是下棋，必然一子定胜负，绝不落第二子。这世间拥有神明痕迹的，也必定只有我一人。”
“不，肯定有！这个魔王，不也有神明痕迹吗？”
“它跟我不一样。我是获得了神明痕迹的人类，它恐怕是一种你我无法理解的存在，近乎世界本质。”
叶麒麟不能完全理解的意思，却隐隐觉得自己被说服了，他顽固地张望着，像溺水的人寻找救命稻草，又道：“既然你不行，那其他人可以啊！找个年轻人，把你的神明痕迹送给他，教导他晋升天阶，这不就成了吗？”
“转赠神明痕迹，或许是可行的吧，但已经来不及了。轮回百世，我和神明痕迹早已牢不可分。”
魏青说完，冲叶麒麟微微一笑。
叶麒麟沉默着，仰望着他的师父。
看到了魏青的记忆，叶麒麟发现，魏青和他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不，魏青的天赋才能，远远不能与他相比。
这样一个普通人，为了击杀魔王，耗费百世三千五百年的时间。
当他终于晋升天阶，却发现，一开始就注定，他不可能击杀魔王。他的努力除了浪费时间，便毫无意义。
——那一刻，该多绝望？
叶麒麟察觉到，他不在乎自己即将死去，也不在意人类的未来。他只是希望，能够找到什么东西，稍稍减缓魏青的绝望、痛苦。
魏青那平淡的笑容，却反过来安慰了他。
“拯救世界的机会，只有一次。我虽然可以无限轮回，但轮回开始之时就注定，我再也无法完成使命——若是靠重来，就能解决一切事情，未免太不公平了。可惜，我无知地度过了一生，又无知地浪费了三千年，实在可笑，可叹。”
叶麒麟不觉得可笑，只觉得悲凉。
魏青的绝望，早已和灵魂融为一体。他之所以还能露出笑容，不是因为乐观、愉快，而是因为，在无比漫长的绝望后，只能微笑了……
叶麒麟心有不平，问道：“既然击杀魔王只有一次机会，那神明为何不启发你，为何还要让你不断轮回？”
“如果主动启发我，它便不是神明了。至于轮回，本就是神明痕迹的代价。当然也有可能，这是神明的恶趣味。”
魏青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谁规定，你一定要拯救世界了？！不仅是你，换成任何人都一样，没有人知道怎么晋升天阶，没有人知道它会出现，也没有人知道怎么击杀它！这是一个死局！”
在叶麒麟看来，神明简直是世间最邪恶的存在，把魏青困在永恒的牢笼里，看着魏青的徒劳的努力而取乐。
魏青又短暂地沉默了，目光微微颤动，似乎想到了很多事情。
“并非如此。倘若我在第一世就意识到，魔王会复苏，只有我能杀死它，那我就有可能晋升天阶。
“我会在二十五岁之前晋升山阶，因为错失姜宁，悲痛之中晋升暗阶。因为张明益，意外发现无字碑，修炼速度会比常人快很多。我会在和洗盐教的斗争中晋升光阶，来到洞天。
“再然后，为了消除魔祟，我晋升地阶。最后，解读无字碑，于魔王现世时，晋升天阶，诛杀魔王。”
魏青叙述时，一幅幅画面在叶麒麟眼前展开，由一根脆弱的线串联起来。彷佛魏青百世轮回中，真有过这么一世。
“用一世三四十年，晋升天阶是可能的。神明为我铺好了路，可惜，我没能走成。”
魏青轻叹，看起来颇为遗憾。
叶麒麟用力摇头：“你怎么可能一开始知道，你被神明选中，你肩负使命？”
“这倒是。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从小树立远大的志向，以拯救世界为己任。或许，自己刚好是那个被神明选中的幸运儿呢！”
魏青轻轻笑着，云淡风轻。
叶麒麟胸口堵着一股气，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魏青慢悠悠道：“当我意识到，我已经失败了之后，我想过许多。有一个最轻松的选择：我可以一直让世界在这四十年里轮回，轮回千世、万世……这样一来，世界不会毁灭，人类不会死亡。而我，则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听起来也不错，可是，你似乎并不打算这么选？”
魏青一笑：“是啊。哪怕前方是毁灭，也仍然要前进，因为有希望存在于那里。”
叶麒麟忽然明白，魏青的笑容，并不是一层层绝望堆叠成的坚硬外壳。
是看穿一切，又接纳一切后的释然。
“那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看看未来。”
魏青解释起来，他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欢快。
“看起来，我知道一切事情，其实不然。庚子年之后的景象，我一无所知。或许，魔王会不断吞噬，直至整个大陆，整个世界毁灭……
“或许，它有一个极限，吞噬千万人之后，就会死去；或许，它永远不会死，但是会不定期沉睡和苏醒，需要以千万人的性命为代价，让它睡个好觉……
“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我很害怕，我的决定会将人类带入更加恐怖的深渊。幸好，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精彩的答案。”
叶麒麟一怔。
魏青道：“人类是一种很强大的生灵。倘若魔王不能毁灭全人类，只要有一息火种尚存，我想，他们便能繁衍、传承，终有一天，击败魔王。”
感受着魏青的目光散发出的温暖，叶麒麟紧绷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
他突然有点想笑，他没有辜负魏青的期待。
他肩负起了对抗魔祟的使命，用四十年的时间晋升地阶；还有洞窟里的那许多高手，他们也用不懈努力，取得了非凡成就。
倘若有人自出生起，便知道自己拥有神明痕迹，知道自己肩负着对抗魔王的使命，那他便有可能，用一世的时间诛杀魔王。
叶麒麟看着大地上的洁白荒芜，忽然觉得，魔王并不是那么可怕了。
人类还有未来，人类将是最终的胜利者！
“你呢？”叶麒麟问，“你既然晋升天阶，至少能掌控自己的宿命，摆脱轮回了吧。是不是还能永生不灭？”
魏青笑了笑：“死亡是神明给人类的恩赐，永生才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三千五百年，我早就活腻了。现在，我只想睡一觉，并且永远不要醒来。”
叶麒麟连忙道：“你轮回了百世，你有资格拥有这一切！你若死亡，没有任何意义！你活着，还能帮助人类击杀魔王！”
魏青轻轻一笑。
“怎么会没有呢，如果魔王的杀戮有极限，那我一人，在魔王那里，至少能顶替十万人的生命吧。而且，如果我不死，恐怕不会诞生下一个拥有神明痕迹的人。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现在就死。确切来说，我不是轮回百世，而是九十九世。就让我再来最后一次，凑个整数吧。”
魏青张开双臂，身体化作粉末，向四周扩散。很快，一片黑色蔓延开来，一黑一白两个世界纠缠在一起。
此刻的魏青，看起来就像是魔王的无之态。
极致浑浊的魏青，无法击杀极致纯净的魔王，反之亦然。但世间还有很多很多浑浊的灵力，它们能够侵蚀魏青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魏青终究被世界杀死了。
“怎么能放弃，放弃的话，多少人会死掉！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拥有神明痕迹的肯定不止你一人！只要找到那个人，就能杀掉你说的魔王！”
他飞快思考，拼凑词汇，试图找到一条崭新的路，找一个说服魏青的理由。
“活了这么多年，我对神明多少有一些体会。神明若是下棋，必然一子定胜负，绝不落第二子。这世间拥有神明痕迹的，也必定只有我一人。”
“不，肯定有！这个魔王，不也有神明痕迹吗？”
“它跟我不一样。我是获得了神明痕迹的人类，它恐怕是一种你我无法理解的存在，近乎世界本质。”
叶麒麟不能完全理解的意思，却隐隐觉得自己被说服了，他顽固地张望着，像溺水的人寻找救命稻草，又道：“既然你不行，那其他人可以啊！找个年轻人，把你的神明痕迹送给他，教导他晋升天阶，这不就成了吗？”
“转赠神明痕迹，或许是可行的吧，但已经来不及了。轮回百世，我和神明痕迹早已牢不可分。”
魏青说完，冲叶麒麟微微一笑。
叶麒麟沉默着，仰望着他的师父。
看到了魏青的记忆，叶麒麟发现，魏青和他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不，魏青的天赋才能，远远不能与他相比。
这样一个普通人，为了击杀魔王，耗费百世三千五百年的时间。
当他终于晋升天阶，却发现，一开始就注定，他不可能击杀魔王。他的努力除了浪费时间，便毫无意义。
——那一刻，该多绝望？
叶麒麟察觉到，他不在乎自己即将死去，也不在意人类的未来。他只是希望，能够找到什么东西，稍稍减缓魏青的绝望、痛苦。
魏青那平淡的笑容，却反过来安慰了他。
“拯救世界的机会，只有一次。我虽然可以无限轮回，但轮回开始之时就注定，我再也无法完成使命——若是靠重来，就能解决一切事情，未免太不公平了。可惜，我无知地度过了一生，又无知地浪费了三千年，实在可笑，可叹。”
叶麒麟不觉得可笑，只觉得悲凉。
魏青的绝望，早已和灵魂融为一体。他之所以还能露出笑容，不是因为乐观、愉快，而是因为，在无比漫长的绝望后，只能微笑了……
叶麒麟心有不平，问道：“既然击杀魔王只有一次机会，那神明为何不启发你，为何还要让你不断轮回？”
“如果主动启发我，它便不是神明了。至于轮回，本就是神明痕迹的代价。当然也有可能，这是神明的恶趣味。”
魏青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谁规定，你一定要拯救世界了？！不仅是你，换成任何人都一样，没有人知道怎么晋升天阶，没有人知道它会出现，也没有人知道怎么击杀它！这是一个死局！”
在叶麒麟看来，神明简直是世间最邪恶的存在，把魏青困在永恒的牢笼里，看着魏青的徒劳的努力而取乐。
魏青又短暂地沉默了，目光微微颤动，似乎想到了很多事情。
“并非如此。倘若我在第一世就意识到，魔王会复苏，只有我能杀死它，那我就有可能晋升天阶。
“我会在二十五岁之前晋升山阶，因为错失姜宁，悲痛之中晋升暗阶。因为张明益，意外发现无字碑，修炼速度会比常人快很多。我会在和洗盐教的斗争中晋升光阶，来到洞天。
“再然后，为了消除魔祟，我晋升地阶。最后，解读无字碑，于魔王现世时，晋升天阶，诛杀魔王。”
魏青叙述时，一幅幅画面在叶麒麟眼前展开，由一根脆弱的线串联起来。彷佛魏青百世轮回中，真有过这么一世。
“用一世三四十年，晋升天阶是可能的。神明为我铺好了路，可惜，我没能走成。”
魏青轻叹，看起来颇为遗憾。
叶麒麟用力摇头：“你怎么可能一开始知道，你被神明选中，你肩负使命？”
“这倒是。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从小树立远大的志向，以拯救世界为己任。或许，自己刚好是那个被神明选中的幸运儿呢！”
魏青轻轻笑着，云淡风轻。
叶麒麟胸口堵着一股气，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魏青慢悠悠道：“当我意识到，我已经失败了之后，我想过许多。有一个最轻松的选择：我可以一直让世界在这四十年里轮回，轮回千世、万世……这样一来，世界不会毁灭，人类不会死亡。而我，则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听起来也不错，可是，你似乎并不打算这么选？”
魏青一笑：“是啊。哪怕前方是毁灭，也仍然要前进，因为有希望存在于那里。”
叶麒麟忽然明白，魏青的笑容，并不是一层层绝望堆叠成的坚硬外壳。
是看穿一切，又接纳一切后的释然。
“那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看看未来。”
魏青解释起来，他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欢快。
“看起来，我知道一切事情，其实不然。庚子年之后的景象，我一无所知。或许，魔王会不断吞噬，直至整个大陆，整个世界毁灭……
“或许，它有一个极限，吞噬千万人之后，就会死去；或许，它永远不会死，但是会不定期沉睡和苏醒，需要以千万人的性命为代价，让它睡个好觉……
“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我很害怕，我的决定会将人类带入更加恐怖的深渊。幸好，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精彩的答案。”
叶麒麟一怔。
魏青道：“人类是一种很强大的生灵。倘若魔王不能毁灭全人类，只要有一息火种尚存，我想，他们便能繁衍、传承，终有一天，击败魔王。”
感受着魏青的目光散发出的温暖，叶麒麟紧绷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
他突然有点想笑，他没有辜负魏青的期待。
他肩负起了对抗魔祟的使命，用四十年的时间晋升地阶；还有洞窟里的那许多高手，他们也用不懈努力，取得了非凡成就。
倘若有人自出生起，便知道自己拥有神明痕迹，知道自己肩负着对抗魔王的使命，那他便有可能，用一世的时间诛杀魔王。
叶麒麟看着大地上的洁白荒芜，忽然觉得，魔王并不是那么可怕了。
人类还有未来，人类将是最终的胜利者！
“你呢？”叶麒麟问，“你既然晋升天阶，至少能掌控自己的宿命，摆脱轮回了吧。是不是还能永生不灭？”
魏青笑了笑：“死亡是神明给人类的恩赐，永生才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三千五百年，我早就活腻了。现在，我只想睡一觉，并且永远不要醒来。”
叶麒麟连忙道：“你轮回了百世，你有资格拥有这一切！你若死亡，没有任何意义！你活着，还能帮助人类击杀魔王！”
魏青轻轻一笑。
“怎么会没有呢，如果魔王的杀戮有极限，那我一人，在魔王那里，至少能顶替十万人的生命吧。而且，如果我不死，恐怕不会诞生下一个拥有神明痕迹的人。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现在就死。确切来说，我不是轮回百世，而是九十九世。就让我再来最后一次，凑个整数吧。”
魏青张开双臂，身体化作粉末，向四周扩散。很快，一片黑色蔓延开来，一黑一白两个世界纠缠在一起。
此刻的魏青，看起来就像是魔王的无之态。
极致浑浊的魏青，无法击杀极致纯净的魔王，反之亦然。但世间还有很多很多浑浊的灵力，它们能够侵蚀魏青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魏青终究被世界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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