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的契机
主事厅大门不合时宜地被推开，此时绫人正与托马下棋，看见来者，便收起了棋盘。“不知家主深夜唤我何事？”归云躬身行礼，问道。绫人没有答话，而是给托马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起身告辞，还贴心地关好门。
现在大厅里就剩下两个人。
“我叫你来，自然是有事。从哪里讲好呢……”绫人开口打破沉默，“对了，你来神里家也有段时间了，谈谈对这里的看法吧。”归云闻言，毫不客气地提出了积存已久的疑惑：“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为何神里明明贵为“御三家”之一，属于你们的住宅，乃至封地，却只有这块远在鸣神岛最东北方的弹丸之地呢？”
“果然聪明人就是好说话。”绫人喝了口茶，“事实上，自多年前“雷电五传”的严重失误以来，我神里家便一直受剥削。而在那之后不久，愚人众又给予我们一次致命性打击，我的父母都在那场变故中双双离去。更可笑的是，整场阴谋的罪魁祸首，依然逍遥法外……”随着“乒”的一声，茶盏被绫人硬生生捏碎。
绫人压住怒火，用手帕简略擦了两下，继续说道：“国不能一日无君，家亦不能一日无主。社奉行支离破碎，枫原家等附属都受到了牵连，一时间群龙无首，主持大局的重任只能由我担起。尽管有八重大人的尽力支持，可还是挽回不了社奉行渐失的地位。
“没办法，我只能转人手、割封地给其它势力来减缓他们向我们伸出魔爪的速度，又四处寻求帮助……那段时间，我真的感觉自己像一条只会低头的狗……
“所幸，最后只剩下了这块小地方，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不过两年前，将军大人突然颁布了“眼狩令”，下旨收缴所有已经发放的“神之眼”。而执行权，也“顺理成章”全部交给了与我敌对的天领奉行。九条家那个老头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借着权力对神里家四处施压，企图吞并掉我们。我想反抗，奈何力量薄弱，逞强无异于飞蛾扑火，只能另寻他法：分明高层家族都能看得出“眼狩令”只会置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对谁也没有好处，只有九条孝行十分推崇“眼狩令”颁布，甚至通过某种手段获得了全部执行权，这让我不禁怀疑其中是否有鬼，如果能让我把“鬼”抓出来，再呈现给将军大人，这就是反过来除掉天领奉行，复兴神里家的唯一机会。但是这个计划，需要直面我族世世代代供奉的天光雷霆之神，甚至可能要以敌人的身份面对，这对于社奉行来说绝不可能做到。
“万分踌躇之际，绫华居然从海边捞来个神明——就是你，归云。你的实力我无法估量，但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希望。或许，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新的契机。所以，我以神里家家主的身份向你发出诚挚邀请——”
“加入社奉行，助我实现复兴计划？目的我已经表明了，决定权在你。”
归云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一切都天经地义地说道：“神里家于我有恩，当为赴汤蹈火，更何况……”
“更何况，你还钟意于绫华，是么？”绫人突然打断他。
“…………”归云沉默了一会，“没错。这是另一个原因。”
绫人早就看穿，冷哼一声，说道：“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爱也是，你这点小心思我就看得出来。绫华是我最后一个亲人，所以她的各个方面我都严格要求，生怕有什么闪失，唯独感情，我无权干涉。说实在的，我很看好你，可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能帮到让你名正言顺地每天跟着她，具体怎么发展，看你的能耐。但——”
绫人突然站起身，直勾勾盯住归云的眼睛。“我接下来要你做的，可不只是保护一个女人这么简单。到万事俱备之时，你将要面对一个能劈出一个山涧的武神，那能斩断一切的——“无想的一刀”，你未必能接下。现在你还有机会退出，我最后给你考虑的机会。”归云却不假思索点点头：“对抗神明，还是得另一个神明出手。请家主相信我的能力，杀人见血之类的事，可是我的强项。”
“好，那，欢迎加入社奉行，异界之神。”
“合作愉快，家主大人。”
…………
也许是今天心情大好，距离吃过零食没多久，绫华就觉得腹中空无一物。趁着四下无人，绫华乘机溜进后厨。刚找好食材，正要给自己做份茶泡饭时，又是熟悉的寒意直透骨髓。
“一个时辰前不是刚给小姐东西吃吗，这就又饿了吗？”听到声音，绫华直接尬在原地，木然地慢慢回过身——果然，他就在身后。归云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绫华端着碗碟呆住的样子，平日里优雅的大小姐现在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可爱。
但绫华可没想得这么乐观，在归云面前，这下形象全毁了！看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归云也不好安慰，从她手里拿过食材，说道：“粗茶冷饭的，睡觉前就吃这个很伤脾胃的，我简单给你露两手。”说完在厨房内一顿翻找，挑拣出几样蔬菜，朝炉灶口吹口仙气点燃柴火，开始操作起来。
绫华奇异地看着归云轻车熟路地热油炒菜，不禁问道：“神明也会下厨吗？”归云摆动锅铲的手臂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往事，好一会才说道：“我给小姐讲个故事消遣消遣吧。”
两年前……
人神罕见地打了场大胜仗，在回军营的路上，挚友搭着归云的肩膀说道：“小乌龟啊，你看我们这一仗虽说是全胜，但负责做饭的几个伙夫都挂了，这样，你今晚随便做顿饭给大家对付对付呗，反正你有分身，很快的啦。”归云挠挠头道：“可我没学过啊。”“很简单的啦，随便炒两下就行了，我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不了人的啦。我找二营的弟兄庆祝去了，你加油哦！”挚友说完捶捶归云的后背，一溜烟跑了。
“随便……炒……两下”归云和一圈分身围在大铁锅前若有所思——他好像漏提醒了什么重要环节……
那天晚上，军营里到处回荡着“乌鸦”的嘶叫声……挚友瘫倒在归云旁边，此时的他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你……你是不是把整个大海的盐都提纯进饭菜里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抽不出水的抽水机发出的咕噜声。归云喝完最后一口水，答道：“没那么夸张，我寻思着人比较多，就像多加点，结果手一滑，一整桶就全倒进去了……”
“天啊，我能感觉到盐粒在我的牙齿间碎裂！”…………
绫华实在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正正经经的归云先生还有这种糗事！”
“自那以后，我天天抓他们做实验。”归云盛出菜肴，摆好盘，“喏，尝尝看折磨了弟兄几个月的成果。”盘中俨然是一道腐竹木耳小炒。“睡前要吃的清淡些，不然……容易长胖。”归云看向绫华的眼神多了一丝深意，仿佛在说“再多吃你就要胖成球了”。绫华浅浅尝了一口，装样子皱皱眉道：“你放了多少盐？”“你可骗不了我，苦练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翻车。”归云可不吃那一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确实很好吃，好评！”
归云托着腮静静看着绫华将一盘菜吃到见底，心中暗暗惊奇娇弱的小姐居然有如此饭量……“归云先生，”绫华咬着筷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经意的样子，“你真的能有说不完的故事吗？”归云摇摇头，隐晦地说道：“倒不是这么说，但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可以编的嘛。总之，只要你想听，我时刻都可以为你解闷，但倘若有一天你觉得厌烦了，我就无事可讲了。”
“那要是我想听一辈子呢，你总不可能一直都有灵感。”
“那我就有一辈子的故事讲给你听，我的灵感无穷无尽——甚至，三生三世……”
绫华枕着这短短几句话入梦。在梦里，再也不见那个浴火的魔女，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樱花桥上，她与他依偎在一起，共赏花落中的夕阳……
…………
归云的精神世界。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封印掉自己的最强力量。”
——“时代变了。就当是重新开始吧。抱歉，我还是没法将黑暗和邪恶之间的等号去掉。”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就是这里的最高权限，我无权干扰你的决定。”
——“嗯。那就再见了，需要时再说，希望那个时候不要太早。”
归云结成最后一个印，面前的囚笼随即沉入泥潭中，里面封锁着的，是长相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换句话说，那就是另一个他……
现在大厅里就剩下两个人。
“我叫你来，自然是有事。从哪里讲好呢……”绫人开口打破沉默，“对了，你来神里家也有段时间了，谈谈对这里的看法吧。”归云闻言，毫不客气地提出了积存已久的疑惑：“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为何神里明明贵为“御三家”之一，属于你们的住宅，乃至封地，却只有这块远在鸣神岛最东北方的弹丸之地呢？”
“果然聪明人就是好说话。”绫人喝了口茶，“事实上，自多年前“雷电五传”的严重失误以来，我神里家便一直受剥削。而在那之后不久，愚人众又给予我们一次致命性打击，我的父母都在那场变故中双双离去。更可笑的是，整场阴谋的罪魁祸首，依然逍遥法外……”随着“乒”的一声，茶盏被绫人硬生生捏碎。
绫人压住怒火，用手帕简略擦了两下，继续说道：“国不能一日无君，家亦不能一日无主。社奉行支离破碎，枫原家等附属都受到了牵连，一时间群龙无首，主持大局的重任只能由我担起。尽管有八重大人的尽力支持，可还是挽回不了社奉行渐失的地位。
“没办法，我只能转人手、割封地给其它势力来减缓他们向我们伸出魔爪的速度，又四处寻求帮助……那段时间，我真的感觉自己像一条只会低头的狗……
“所幸，最后只剩下了这块小地方，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不过两年前，将军大人突然颁布了“眼狩令”，下旨收缴所有已经发放的“神之眼”。而执行权，也“顺理成章”全部交给了与我敌对的天领奉行。九条家那个老头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借着权力对神里家四处施压，企图吞并掉我们。我想反抗，奈何力量薄弱，逞强无异于飞蛾扑火，只能另寻他法：分明高层家族都能看得出“眼狩令”只会置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对谁也没有好处，只有九条孝行十分推崇“眼狩令”颁布，甚至通过某种手段获得了全部执行权，这让我不禁怀疑其中是否有鬼，如果能让我把“鬼”抓出来，再呈现给将军大人，这就是反过来除掉天领奉行，复兴神里家的唯一机会。但是这个计划，需要直面我族世世代代供奉的天光雷霆之神，甚至可能要以敌人的身份面对，这对于社奉行来说绝不可能做到。
“万分踌躇之际，绫华居然从海边捞来个神明——就是你，归云。你的实力我无法估量，但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希望。或许，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新的契机。所以，我以神里家家主的身份向你发出诚挚邀请——”
“加入社奉行，助我实现复兴计划？目的我已经表明了，决定权在你。”
归云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一切都天经地义地说道：“神里家于我有恩，当为赴汤蹈火，更何况……”
“更何况，你还钟意于绫华，是么？”绫人突然打断他。
“…………”归云沉默了一会，“没错。这是另一个原因。”
绫人早就看穿，冷哼一声，说道：“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爱也是，你这点小心思我就看得出来。绫华是我最后一个亲人，所以她的各个方面我都严格要求，生怕有什么闪失，唯独感情，我无权干涉。说实在的，我很看好你，可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能帮到让你名正言顺地每天跟着她，具体怎么发展，看你的能耐。但——”
绫人突然站起身，直勾勾盯住归云的眼睛。“我接下来要你做的，可不只是保护一个女人这么简单。到万事俱备之时，你将要面对一个能劈出一个山涧的武神，那能斩断一切的——“无想的一刀”，你未必能接下。现在你还有机会退出，我最后给你考虑的机会。”归云却不假思索点点头：“对抗神明，还是得另一个神明出手。请家主相信我的能力，杀人见血之类的事，可是我的强项。”
“好，那，欢迎加入社奉行，异界之神。”
“合作愉快，家主大人。”
…………
也许是今天心情大好，距离吃过零食没多久，绫华就觉得腹中空无一物。趁着四下无人，绫华乘机溜进后厨。刚找好食材，正要给自己做份茶泡饭时，又是熟悉的寒意直透骨髓。
“一个时辰前不是刚给小姐东西吃吗，这就又饿了吗？”听到声音，绫华直接尬在原地，木然地慢慢回过身——果然，他就在身后。归云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绫华端着碗碟呆住的样子，平日里优雅的大小姐现在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可爱。
但绫华可没想得这么乐观，在归云面前，这下形象全毁了！看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归云也不好安慰，从她手里拿过食材，说道：“粗茶冷饭的，睡觉前就吃这个很伤脾胃的，我简单给你露两手。”说完在厨房内一顿翻找，挑拣出几样蔬菜，朝炉灶口吹口仙气点燃柴火，开始操作起来。
绫华奇异地看着归云轻车熟路地热油炒菜，不禁问道：“神明也会下厨吗？”归云摆动锅铲的手臂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往事，好一会才说道：“我给小姐讲个故事消遣消遣吧。”
两年前……
人神罕见地打了场大胜仗，在回军营的路上，挚友搭着归云的肩膀说道：“小乌龟啊，你看我们这一仗虽说是全胜，但负责做饭的几个伙夫都挂了，这样，你今晚随便做顿饭给大家对付对付呗，反正你有分身，很快的啦。”归云挠挠头道：“可我没学过啊。”“很简单的啦，随便炒两下就行了，我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不了人的啦。我找二营的弟兄庆祝去了，你加油哦！”挚友说完捶捶归云的后背，一溜烟跑了。
“随便……炒……两下”归云和一圈分身围在大铁锅前若有所思——他好像漏提醒了什么重要环节……
那天晚上，军营里到处回荡着“乌鸦”的嘶叫声……挚友瘫倒在归云旁边，此时的他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你……你是不是把整个大海的盐都提纯进饭菜里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抽不出水的抽水机发出的咕噜声。归云喝完最后一口水，答道：“没那么夸张，我寻思着人比较多，就像多加点，结果手一滑，一整桶就全倒进去了……”
“天啊，我能感觉到盐粒在我的牙齿间碎裂！”…………
绫华实在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正正经经的归云先生还有这种糗事！”
“自那以后，我天天抓他们做实验。”归云盛出菜肴，摆好盘，“喏，尝尝看折磨了弟兄几个月的成果。”盘中俨然是一道腐竹木耳小炒。“睡前要吃的清淡些，不然……容易长胖。”归云看向绫华的眼神多了一丝深意，仿佛在说“再多吃你就要胖成球了”。绫华浅浅尝了一口，装样子皱皱眉道：“你放了多少盐？”“你可骗不了我，苦练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翻车。”归云可不吃那一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确实很好吃，好评！”
归云托着腮静静看着绫华将一盘菜吃到见底，心中暗暗惊奇娇弱的小姐居然有如此饭量……“归云先生，”绫华咬着筷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经意的样子，“你真的能有说不完的故事吗？”归云摇摇头，隐晦地说道：“倒不是这么说，但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可以编的嘛。总之，只要你想听，我时刻都可以为你解闷，但倘若有一天你觉得厌烦了，我就无事可讲了。”
“那要是我想听一辈子呢，你总不可能一直都有灵感。”
“那我就有一辈子的故事讲给你听，我的灵感无穷无尽——甚至，三生三世……”
绫华枕着这短短几句话入梦。在梦里，再也不见那个浴火的魔女，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樱花桥上，她与他依偎在一起，共赏花落中的夕阳……
…………
归云的精神世界。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封印掉自己的最强力量。”
——“时代变了。就当是重新开始吧。抱歉，我还是没法将黑暗和邪恶之间的等号去掉。”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就是这里的最高权限，我无权干扰你的决定。”
——“嗯。那就再见了，需要时再说，希望那个时候不要太早。”
归云结成最后一个印，面前的囚笼随即沉入泥潭中，里面封锁着的，是长相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换句话说，那就是另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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