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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小坤和美美

    此后几天,刘希和望望驾车分别到县公证处、房地产交易中心、车管所和机器人管理中心办理完相关手续。

    办完手续,刘希已经顺利继承了母亲的全部遗产。从落魄街头到认识杨静母女再到回家领到遗产,刘希心里不免感叹人生无常,变化太快,自己一时竟还没有缓过神来。期间刘希帮躺平叔买了一副轮椅,又为老八卦定制了花圈并写好了悼词,用于次日的追悼会。

    躺在床上的他内心充满纠结,而这些纠结来自那个米白色的小家伙。

    经过将近一周的相处,他对机器人的看法已经发生了一些转变。由于以前被机器人挤压而找不到工作,在餐厅被机器人驱赶,又或者被机器人“偷”走过东西,当时他确实很讨厌机器人。但随着和望望的深度相处,他发现望望很会照顾人的情绪,也帮了他很多忙,他竟对望望产生了一些好感,这会儿正在回收望望这个事情上摇摆不定。

    他想到杨静,杨静是坚定的IRRA清派成员,她是从内心深处拒绝机器人并宣过誓的,就像已经出家的僧侣一样,吃肉是破戒的。

    而自己也和她同仇敌忾,表达过反对机器人的看法和决心,如果就这样带着望望去找她,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欺骗她?就算她能理解自己的转变,但要她接受望望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原计划是办完所有事情后去机器人回收中心回收望望,之后亲自去找她还钱,并开始正式追求她,但目前这种局面,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夜已深,刘希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老八卦火化的日子,刘希和躺平叔早早起来,穿戴整洁后带上望望前往镇上的殡仪馆。

    殡仪馆在城镇郊区,距离山围村30多公里,刘希小时候常骑着自行车去镇上卖鱼干和野生菌,一个单边骑车要2个小时,现在开车就快太多了,不到半个小时,它们已到殡仪馆。此时时间还不到8点,刘希帮忙布置着现场,望望则开车去接养老院里的几位乡亲。

    由于老八卦是断亲人,他已经没有直系亲属,而村子里的人大多已经走出去分散在各个地方,所以来参加追悼会的宾客很少。老八卦的追悼会被安排在一个很小的告别厅,追悼会定于9点正式开始,8点50左右,在望望的带领下,4个老人陆续到达告别厅。他们都是老八卦的平辈,是目前村里居住在养老院的老人,年纪最大的已快90,小的也70以上,这些老人是前几天刘希到养老院通知的,同时也帮躺平叔办好了养老院入院的相关手续。

    几个老人到场后,刘希分别和诸位长辈问了好并为他们带上了白花。快9点了,众人已肃立,追悼会马上开始。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急急火火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刘希的名字。刘希一看,瞬间也激动起来。

    “小坤,是你小子。”刘希激动得喊道。

    “是我,刘希,想死我了!”那人说道。

    他们见面一个拥抱,寒暄了几句,司仪便宣布追悼会开始。

    哀乐响起,全体肃立,默哀3分钟,之后由刘希上台致悼词,之后众人向遗像三鞠躬后绕棺向遗体告别。

    几个老人看到老八卦瘦如干柴的遗容都忍不住哭了起来,在阵阵哭声中告别仪式结束,老八卦的遗体被工作人员拉走火化。

    由于需要开追悼会的人太多,老八卦的追悼会非常简短,整个过程还不到半小时便匆匆结束。

    火化完毕,刘希把老八卦的骨灰捡好放入骨灰盒中,由于没有亲人,老八卦骨灰没有下葬,由殡仪馆存放在骨灰堂。

    刘希和小坤一起带诸位长辈去附近寺庙吃了斋饭,并让寺庙的师傅给诸位长辈诵经驱了晦气,之后他们把诸位长辈送回养老院并安顿好躺平叔,告别完众位老人后,已经下午1点,刘希和小坤总算可以好好叙叙旧了。

    原来小坤就在殡仪馆工作,刚下了夜班就火速赶来了。那天他听说有山围村的老人送来,便过来打听,知道老八卦是刘希联络接过来的,他就一直在期待着今天和分离20多年的发小见面。

    小坤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长得很壮实,为人开朗热情,有点一根筋,刚吃完午饭还不到两小时又拉着刘希去吃烤肉。刘希拗不过他,只得硬着头皮再吃一顿。

    “兄弟,不是我勉强你哈,你大老远回来我得好好款待你,刚才那些青菜萝卜我都没有吃饱,你坐牢那么辛苦,也吃不到啥油水,所以今天必须管够,爱吃多少吃多少,我可告诉你,他们家的炭火烤肉是镇上最好吃的。”小坤咋咋呼呼的说道。

    小坤这么一说,旁边的客人不住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看得刘希不好意思。

    刘希忙说道:“多谢兄弟款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一会,机器人服务员把烧的通红的炭火架进了特制的烧烤桌内,随后又端着两大盘用调料拌好的牛肉和一些配菜划过来了,牛肉很多,足足2千克,随后又送来一箱啤酒。

    刘希看到啤酒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望望觉察到后幽默而贴心的说道:“主人,大理牌液体炸弹,如果您被炸翻了,我会负责把您安全带回家的。”说着望望的左右手分别升出了一把铲子和一把夹子,在炉火上消好毒说道:“二级厨师望望为你们烹饪,请品尝!”

    小坤羡慕的说道:“你妈的这个机器人真机灵,还升级了烹饪功能,真是好眼光呀!20多年前她做机器人投资的时候,5代都还没造出来,当时是机器人公司缺钱,拿着5代的设计图纸就开始融资了,那个时候连《机器人管理法》也还没通过,你妈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现在看来真是不得不佩服她。”

    刘希听到小坤的话应到:“是呀,很多人都敬佩她夸她,说她是个能人。”

    “那必须敬佩呀,你想想,你妈是个哑巴,看起来还有点傻,但村里那么多人进厂,就她干了一辈子,直到60岁退休,还买了机器人帮你还了债,谁提起不是双手竖起大拇指呀!”小坤由衷的称赞到。

    “你知道你妈最让我敬佩的什么吗?”小坤压低声音向刘希问道。

    “是什么?”刘希伸过头去问道。

    小坤指着手机上的图片说道:“它原来的样子是这个,一副金属骨架,就一个打螺丝机器,前年婶退休回来后就一直给这机器人升级,改变外壳是其次,主要是软件。就拿这二级厨师来说,就得10多万,这还是最便宜的,还有各种文凭、各种职业证书,听说一共花了300多万,可以买几个新的了,总价算下来比8代明星机器人还贵,你知不知道你妈为啥要升级这些软件?”

    刘希静静听着。

    “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行了,以后帮不了你了,想给你找个帮手。不管以后生活还是事业,它都是你最好的帮手,所以你要好好珍惜。”说着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望望的头。

    望望也表现出开心愉悦的表情,眼睛和嘴朝小坤笑得像弯弯的月牙,脸颊处的屏幕也显出了红晕。

    刘希脸上不露异样,心里却很纠结:“忙说到,喝酒喝酒。”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坤是刘希小时候死党之一,也是他们4人当中性格最耿直最仗义的那个,小时候总被班里的同学骂傻子,为此刘希没帮他少打架。每次打架,张美美就站在那里哭,小胖则第一时间跑去叫老师,而老师却总没有叫来,最后他俩和别的同学一阵混战,个个鼻青脸肿。

    他们四个都是村里的留守儿童,又是同班同学,一起上学放学,天天混在一块,所以四人关系特别好。

    烤肉确实很棒,虽然刘希刚吃过一顿,但他还是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我就说好吃吧,你小子还不想吃。”说着举起啤酒干了一杯。

    “确实好,但不及我们兄弟情义好!”说着和小坤又干了一杯。

    几瓶啤酒下肚,两人脸上都已泛红。

    小坤酒里酒气的说道:“第六代机器人服务员真没劲,哪像第八代,那是有前有后的,那脸蛋那身材,啧啧,多带劲,看着酒都要多喝几瓶!”

    刘希接道:“你说得是仿真人么?”

    “是呀,可惜咱镇上没哪家餐厅有,要是有,我天天去吃。”小坤说道。

    “为什么镇上没有呢?”刘希问到。

    “因为贵呗,光标准款就得400万,还不算各种升级软件,这些小餐厅根本就配置不起。”小坤说道。

    “嗯,确实很棒,和真人一模一样,我去县里看到过。”刘希说。

    “县里也不多,也就那些有实力的企业能配备。”说着小坤把嘴移到刘希耳边悄悄说道:“省城才多,各式各样的,几乎全明星阵容,而且都是共享的,我去年去省城,那算见识了,那滋味,啧啧,别提有多美了!”说完脸上流露出回味的表情。

    刘希可以想象得到,因为他上次看到那个机器人丽莎确实充满着成熟女性的荷尔蒙。

    “我告诉你个秘密。”说着示意刘希把耳朵凑过去。“你知道张美美现在哪里么?”

    刘希凑过去关心的问到:“在哪呀?”

    “和小胖那小子在一块,做小的。”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阵坏笑。

    接着又说:“她妈带着她去省城的事你是知道的。”

    刘希“嗯”的一声后,小坤接着说道:“后来那老头死了,她妈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在城里一直东奔西跑的,后来她妈得啥慢性病,一直要花钱治疗。张美美长大后为了赚钱,就去舞厅上班了,上了没几年,第八代明星机器人就问世了,她就下岗了。后来母女俩去了小胖的农场上班,就和小胖好上了。”说完“嘎嘎嘎”的一阵讥笑。

    “你不要乱说哟,诽谤是犯法的,你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哟?”刘希打趣到。

    “去,酸啥酸,我对人类不感兴趣,这事是我在省城的叔亲自说的,不单单他,咱们村的人都知道这事,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算了,不说美美了,嚼人舌根要烂嘴巴的,你刚才说小胖开农场了,那小子有出息了呀!”刘希岔开了话题。

    “说起小胖,那可不得了,他现在已经是本县知名的企业家,他的农场承包了将近一万亩土地,旗下员工都有好几百。”小坤羡慕的说到。

    说起美美和小胖,又勾起了刘希小时候的回忆,那时美美就像个小公主,他们三个都围着美美转,村里的大人常说,看他们三人将来谁能吃到天鹅肉。确实,美美和她妈都是村里众人艳羡的美女,一个是小美女,一个大美女。

    张癞子脸皮厚胆子大,把美美她妈生米煮成熟饭,没花一分钱挺着大肚子给娶了,村里人都说张癞子是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但这个天鹅肉不好吃呀,最后把命都搭进去了。

    说到美美和小胖,小坤拿起手机,开着免提拨打了小胖电话,小胖没接,小坤接着拨,拨到第三次才通上话。小胖说有事在忙,小坤告诉小胖刘希回来了,说约个饭;小胖说最近太忙了,过几天再说;小坤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小胖说今晚不行,最近事多;小坤说你老板做大了,兄弟们请不动了,今晚不约,那就永远不要约了;小胖勉强的答应了,晚上7点半在农场外的农家乐见。之后小坤又给张美美打了电话,张美美倒是爽快,一听刘希来了,二话不说就应约了。

    刘希不喜欢勉强别人,但他没插上话,他从小胖嘴里也听出小胖确实有事,答应得很勉强,但不管怎么样,既然时间定了,那就得赴约。

    看时间还早,他们边喝边聊,刘希了解到小坤婚姻已经破裂,目前正在打官司争取小孩的监护权。破裂的原因是他媳妇嫌弃小坤殡仪馆的工作太晦气太埋汰,但小坤没办法,别的工作难找,只有殡仪馆的夜班很少有人愿意干,他才有机会聘用上;小坤也了解到刘希出狱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虽然会很多技艺,但却始终竞争不过机器人,在外兜兜转转一年多,收到母亲来信后才回到家乡;他们还聊到了杨静,小坤鼓励刘希去追求所爱,但同时又认为刘希应该尽快找到工作,不然没有工作,爱情也很难保障;之后又聊到一年一度的“世界机器人大会”,小坤的看法和杨静差不多,认为今年铁定没戏,因为IRDA在投票席位上占据绝对优势,已经连续3年否定了IRRA提交的议案,而且今年正值机器人诞生100周年,怎么也不可能在今年通过限制机器人方面的决议。

    下午三点,他们结束了烧烤,驱车前往小胖的农场,小坤一夜没睡,又喝了酒,刚上车就已酣然入睡。刘希这两天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他坐在副驾驶眼睛漫无目的的看着车外。路过广场,又看到几群人正在绝食静坐,以抗议机器人挤占人类的工作岗位,同时为“世界机器人大会”声援。这已经是今天刘希看到的第6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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