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昆仑

    中年儒士长袖挥舞,道法自在,手里捏着一只飞舟,口中念念有词,顷刻间,飞舟放大。

    “哇,好厉害啊。我以后也能这样?”苏云庭试问,学着他的模样,双手挥舞。

    中年儒士笑道:“当然可以了。这只是我们昆仑墟基本的术法。上去吧,其他的,我会慢慢和你说。”

    登上飞舟后,二人走进船舱,寻了一个小木凳坐下。

    苏云庭见有水壶,赶忙为师父和自己倒了一杯水。

    中年儒士悠悠开口:“我叫沈和羡,是昆仑墟文鼎峰一脉的首座。”

    “哦”苏云庭好似恍然大悟,道:“听起来好厉害啊。不过,什么意思?”

    沈和羡本来要送水入口,听闻此言,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放下杯子,道:“昆仑墟共七脉,分别是文鼎峰,长武峰,龙泉峰,碧游峰,千草峰,玉皇峰和正法峰。”

    苏云庭道:“那师父您就是七个首座之一?您不是说您是普通修士嘛?”

    沈和羡“嗨”了一声,说:“出门在外,自然要低调。不过,昆仑墟是六个首座和一个掌门。首座之下还有长老,执事,最后才是弟子。”

    “道有阴阳之分,弟子也有亲传与记名之别。”

    沈和羡搓了搓手,道:“说来,七脉之中,只我一人弟子最少,才几十个。”

    “最少?几十个人还算少啊?”

    沈和羡道:“当然了啊。在我这里,亲传地位的三人,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是你,一个是我门下的记名弟子,等我回去,便正式收他为亲传弟子。”

    苏云庭激动道:“我还有一个师弟啊。”

    “非也非也。他年龄要大于你,自小在江湖流浪,以乞讨为生。我见他根骨上佳,就把他带回来,随便教了些浅薄的拳脚功夫,以作考察。这几年,他做的非常好。”

    沈和羡说:“他叫傅慎行,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顽劣,有点冲,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与他正相反,你性格温和,想必是自小读书养性。你和他在一起,要尽量帮她改善。”

    “那......那您女儿呢?”

    沈和羡听闻此言,发愁地摸着头,说:“我这个女儿啊,唉,没法说,一提起我就头疼。”

    “您女儿......叛逆啊?”

    “都怪我那个夫人,将她宠坏了,从小到大受不了一点委屈。偏偏我门下弟子因为她是我女儿,对她百般纵容,其他六脉也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与她多计较。让她......唉。”

    苏云庭道:“这我知道,跟我那个弟弟一样。结果,我爹把他送到一个不怎么样的私塾,让那里的学生先生收拾一顿,现在老实多了。”

    沈和羡略有所思,“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总不能把她送到外面吧。”

    “您说的那个...傅慎行,他不是性格冲嘛,他们肯定会发生矛盾,您到时候就两不相帮,让傅慎行来教她。”

    沈和羡喃喃:“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傅慎行这小子顽劣胡闹,但心里明白大义,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此时,那只胖红鸟从苏云庭的怀里钻了出来。

    沈和羡猛地起身,“这,这是...”

    “哦,我小时候掉到一个山洞里,然后发现了它,不知怎的,赖在我身边不走了,整天就在我衣服里面睡。您看,胖的跟个球一样。”

    沈和羡将苏云庭拉到身畔,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红鸟啊,这是凤凰。”

    “凤,凤凰?”苏云庭一把抓起小胖鸟,道:“您确定,这是凤凰?怎么跟个肥鸡一样?”

    胖红鸟有灵,听了之后不满地拍打翅膀,鸟喙啄云庭身体表示愤怒与不满。

    沈和羡的眼底出现疑惑之色,万般典籍在脑海过了一遍,道:“你初见它时,有什么异象?”

    “异象?我记得有一只猛禽影子,对了,就是凤凰!它旁边还有六块大石头,幽蓝色,上面还有一堆我看不懂的字。”

    “六块?”沈和羡手一挥,六道白色的雾气化作石块,问:“是不是这个样子?”

    “对对对,就是。师父,您知道这个啊?”

    “这是道家的至高封印术,以六合为阵,天地为势,携带天下所有道法精华。嘶~我在藏经阁只看到过残篇,碑上的文字才是核心,按理来说已经失传了啊,怎么会在乡野之地。”

    沈和羡面色严肃,“看来,我得抽时间再去一趟了。”

    “那个洞窟就在松山县外,很好找的。”

    沈和羡望着胖红鸟,说:“凤凰生性高傲,神力通天,既然一直跟随你,想必是你已经与它签订了契约。”

    “契约?我从未听说过。”

    沈和羡屈指一点,落于云庭眉心,内息奔腾而出,若火山喷发,伴随着重重烈焰,一个又一个金色的文字从眉心喷薄而出。

    “果然是契约,而且是最为霸道,无法解除的共生契约。”沈和羡道。

    “师父,共生契约是什么?难道,它死了我也得跟着它死?”

    沈和羡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放心,若是其他共生契约,必然问题重大。可它是凤凰啊,天地罕有的灵兽,对你的好处无穷。”

    “那,那,那它要是意外死了,我不也...师父,您有什么办法解除吗?”苏云庭可怜巴巴地问。

    “凤凰涅槃,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涅槃,哦,对,对啊。”苏云庭转悲为喜,问:“那是不是意味着,我长生不死了?”

    “当然不是,但你能活得很久。”沈和羡道:“即便如拥有我昆仑墟掌门那般通天彻地的修为,也只能活八百余年。而最低等的凤凰,就能有上千年的寿命。”

    沈和羡又抓住云庭的胳膊搭脉,说:“你的经脉异于常人,更加坚韧,强壮。看来典籍记载得没有错误。共生契约下,你们两者相互滋养。”

    “典籍?师父,难道这么长时间,没有人使用过共生契约。”

    “当然”沈和羡双手抱臂,“谁会那么疯?让自己跟飞禽走兽同生共死,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

    巍巍昆仑,万山之祖,春秋之精,玄之又玄,挺拔天地,粲然四季,垂范千古,启迪万物。

    诸峰数不尽数,如笑如眠,镌刻苍紫暮色,静静躺在地平线上。七大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如龙如虎,气势无穷。

    残阳如血,坠入厚土,霞光隐隐,剑光烁烁。

    沈和羡负手而立,指着远处剑光,道:“那是昆仑墟弟子在练习御剑之术。飞舟虽能歇息畅聊,但不适紧急赶路。”

    “我昆仑墟有九大绝学,分别是:岐黄,丹药,锻造,符篆,剑术,风水,相术,阵式,音律。”

    七大山峰,远远观之,隐约有道纹铭刻,两个大字若隐若现,恍若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有,有字。是刻上去的吗?”苏云庭指着七大山峰上遒劲字体。

    “小小道法,不值一提。”沈和羡淡然一笑。

    玉皇山巅,宫殿屹立,琳宇金阙,玉阶朱柱,在残光照耀下,似神仙下凡,庄严雄伟。

    沈和羡抓住苏云庭的手,收起飞舟,潇洒落于玉皇峰宫殿前。

    “弟子拜见首座。”两侧之人同时拱手行礼。

    “免礼”沈和羡手一挥。

    二人走在玉石筑成的长路,两侧尽是瑶草琪花,琼林仙树。行过百米,至殿前空地,四根擎天巨柱直插云霄,古字铭刻,若大剑倒插。

    石柱底部,各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沈和羡拉着苏云庭的手,再上十二台阶。

    苏云庭仰望神殿,其上牌匾大书“太清殿”,气势恢宏,若自然造化鬼斧神工,一笔一划,暗含神秘道韵。

    苏云庭低头一瞧,地上竟有北斗七星图案,正要看个明白,沈和羡轻轻拉了一下他,提醒:“别乱看,跟我进去。”

    苏云庭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自然无比紧张,好在有师父时时提醒,他也心中打定主意,步步小心,不能给师父丢脸。

    大门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长长地毯,十二风水柱巧妙摆放,其上雕刻十二生肖之首,柱旁是十二名和云庭年纪相仿道童,不知根骨资质如何,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

    殿内设七个羊脂白玉宝座,两侧各三,中央之座更加宽敞威严。

    苏云庭隐隐听见诵经之声,龙涎香味袅袅,心中直呼天地奇观,仙家宝地。

    二人走上几个台阶,身旁侍候之人已由道童变为弟子。

    苏云庭见最前方四人成熟稳重,威风凛凛,不似弟子之相,便想起师父所说,看来是弟子之上的执事。

    坐在掌门宝座上的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双眸熠熠生辉,仅瞧了云庭一眼,云庭便觉自己一切秘密都暴露无遗。

    苏云庭进入之后一直低头,有了这异样之感,十分好奇,便主动看去,刚刚看到他一袭紫色道袍,随后眼睛刺痛,恍若直视烈天骄阳。

    沈和羡开口:“掌门师兄,我外出游历归来,偶遇这孩子,见根骨奇佳,便收他为徒。我把他带过来,让您过目。”

    “是个好孩子。”

    “弟子苏云庭,拜见掌门师伯。”

    “好,起来吧。”

    沈和羡传音提醒:“掌门道号——玄易,人称玄易真人”

    苏云庭斗胆,开始两侧首座。

    一人头发半白,灰色常服,像个砍柴老头,毫无飘飘仙气,只有一股浓厚的药味。

    “这位是千草峰首座——洪景天”

    一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眼射寒星,眉若刷漆,正如那言:“摇地貔貅临座上,撼天狮子下云端”

    “这位是长武峰首座——古镜民”

    一人身着阴阳水墨道袍,须发尽白,肌肤流光溢彩,手持拂尘,大半没入他宽大的绣袍。

    “这是碧游峰首座——平阳道人。也是除掌门之外,你唯一的师伯。”

    一人器宇轩昂,浓眉竖起,瞳孔阴寒,背负双剑。

    “这是正法峰首座——无为散人”

    一人白袍如雪,剑眉星目,神采奕奕,清新俊逸,身材颀长。

    “这位是龙泉峰首座——太虚剑仙。”

    “剑仙诶。”苏云庭心中嘀咕。

    “沈师弟,此次下山,可有遂愿?”

    沈和羡“嗯”了一声。

    “伤势如何?”千草峰首座洪景天询问。

    “还是老样子,时常咯血”沈和羡回答。

    “来人,先把苏云庭带去文鼎峰”

    “是,掌门。”两名弟子走上前来。

    文鼎峰,以岩为骨,以土为肉,以草木为衣裳,以积雪为冠宇。岁月长河流逝,不因霜雪而毁其峻,不因雨水而损其容。

    文鼎峰前,立一少女,垂髻之年,明眸皓齿,语笑嫣然,着水雾绿草长裙,腰挂银铃,似江南碧水。

    走至面前,少女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好的师妹。”引路之人点头离去。

    少女又蹦又跳,来到少年面前,试问:“你就是我爹新收的弟子——苏云庭?”

    “是。”

    “我叫沈知夏。”

    “哦。”苏云庭望着眼前的少女,不知该说什么,叫师妹?她入门修道早啊!叫师姐?我大她这么多,为什么叫姐?

    “跟我走吧,我爹给你安排好了住处。”

    “麻烦了。”苏云庭抱了抱拳。

    沈知夏多看了他一眼,嘴里不知嘀咕什么,快步上山。云庭初来乍到,只能老老实实跟在身后。

    一路上,他见了不少正修炼的弟子,不过大多都在嬉戏打闹,手持长剑摆弄架势,无真正的出剑之风采。

    “师妹来了,师妹,师妹!”有人兴高采烈地大叫,眼神中尽是奉承,谄媚地微笑。

    这种人可不少,三五成群,像一群蜜蜂,围绕着这朵花。可花喜欢的未必是蜜蜂,而是美艳夺目的蝴蝶。

    沈知夏一言不发,自顾自地走,时而回头,看一下云庭是否掉队。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慢慢变得厌烦。古人只言日月,星与月,终究差了不少。

    “诶?师妹,这位就是师父新收的小弟子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来询问。

    “对。徐师兄怎么在这里?”沈知夏问?

    “是师娘让我来接你,担心你胡闹,欺负我们这位新来的小师弟。”徐师兄呵呵一笑,走到了云庭身畔。

    “这是哪里的话?我这么和善温柔,怎么会欺负人呢?是不是?”沈知夏看向苏云庭。

    苏云庭一言不发。

    沈知夏未得到期待的答案,有些气愤,对着周围的跟屁虫道:“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师妹最温柔了。”

    “对啊,师妹温柔如水,哪里会欺负人?平日里,只是对我们这些做师兄的指教,鞭策而已。”

    徐师兄见这几人模样,眼中只有无限的鄙夷。

    “师弟,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师兄。师兄我跟随师父,在文鼎峰修炼已有五十余年。”

    “五十多年?”苏云庭瞠目结舌,“那师兄一定很厉害了。”

    徐师兄像是被噎住了,几个呼吸后回答:“当然了,师兄会御剑飞行!如何师弟想学,可以向师兄求教。”

    “那以后要麻烦师兄了。”

    徐师兄道:“无妨。”

    “徐师兄,好不容易有一个新来的小师弟,不如先跟着我学吧。”一背负长剑之人走来。

    徐师兄点点头,说:“也好。”他扭头看向苏云庭,道:“师弟,我所修炼之功法对你来说有些高深,不妨你先跟着这位师兄修炼?”

    “我可以。”苏云庭点了点头。

    “哎,你说师父这么多年都不收徒弟了,怎么最近又收了一个记名弟子?”一人问。

    “不知道。或许是师父心急了吧。”

    苏云庭本想说明自己是亲传弟子,但又觉得不妥,如此有耀武扬威之嫌,听说心急之话,便问:“师兄们,师父怎么心急了?”

    沈知夏插嘴道:“你刚来所以不清楚。七脉平起平坐,但我爹门下弟子和其他师叔师伯门下弟子比,差了不少,每次小辈试炼,都是我爹最丢脸的时刻。”

    众人闻言,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苏云庭问:“徐师兄,难道你也打不过他们吗?”

    徐师兄开始思考如何回答。

    沈知夏白了他一眼,道:“肯定打不过啊,他都修炼五十多年了,才只是一个三境知微。”

    徐师兄无奈说:“师妹,你看你这话说的,我......”

    “徐师兄,别说那么多了,让小师弟跟着我吧,来我的院落,修炼之余,可以为我端茶倒水来修炼心境。”

    苏云庭看向了沈知夏。

    沈知夏翻了翻白眼,“小辈试炼没见过你,占便宜你可是当仁不让啊!不要欺负新人!”

    “别担心,这次啊,来了个小师弟,让他在小辈试炼给我们的师父好好长长脸。”一人拍着苏云庭的肩膀。

    “对。”徐师兄也拍了拍苏云庭。

    “对,跟着师兄我修炼,保你进步飞速。”

    “跟我们一样,从记名弟子做起,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徐师兄郑重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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