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相
张子颜说出这句话后，办公室里顿时陷入了寂静。
钟雪梅率先打破了寂静：“你猜的没错。”
“我数学一直不好，因为偏科吃尽了苦头。上了高中，我遇到了魏兴华。他和我之前的数学老师不一样，他不是又冷又硬的小老头，他让我知道，原来老师也可以和学生打成一片。”
“我鼓起勇气课间找他问题，他很耐心的解答，最后还鼓励我，说我很有数学天分。”
“我当然知道他是在哄我开心，想让我对数学有信心，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很好的老师。”
“我找他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终于有一天，他提出，放学后要给我单独补习。”
“起初我很开心，把这件事告诉了宋远文，宋远文却不放心，说烂尾楼里不安全，我没理他。但是，他放学后叫着好朋友陈柏青一起，悄悄跟了过来。”
“和他担心的一样，魏兴华果然图谋不轨，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宋远文和陈柏青冲了出来。他们争吵起来，我却还被蒙蔽着，护着魏兴华，替他解释。而魏兴华也一口咬定，宋远文和陈柏青是跟踪狂，是变态。”
“我也对宋远文跟踪的行为感到很害怕，魏兴华立刻报了警。他报警时说的一番话与事实并不相符，魏兴华告诉我，是为了我好，我也没再多说。”
“宋远文看着我和魏兴华亲密的样子，沉默了。一直到自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警察直接给宋远文定性为强奸未遂，我本想解释，但魏兴华已经替我把谎撒出去了……而且，如果让人知道我和魏兴华单独出来，即使我没做什么，那些人也会一人一口唾沫，把我淹死。毕竟，人言可畏。”
“所以我告诉警察，的确是宋远文想强奸我，是魏兴华救了我。我害怕陈柏青会戳穿我的谎言，不过就算他说了，警察多半也会相信我和魏兴华。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很愧疚，所以替陈柏青向警察开脱，不过我没有想到，后来他会因为同学的辱骂退学。”
张子颜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也知道人言可畏？”
钟雪梅平静地说：“我只是自保，我有什么错？”
“而你后来也断绝了和魏兴华的关系，魏兴华有把柄在你身上，也不敢再来找你。”我说道。
“你说得对。”钟雪梅依然一脸平静，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王仲君，还有肖秀，真的被宋远文骚扰过吗？”
“没有。我不知道她们怎么弄来的骚扰信，但我知道，她们和魏兴华的关系，也不一般。”
“宋远文又不是哑巴，他可以替自己辩解，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得不到我的爱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钟雪梅竟然笑了起来。
我深深看她一眼，认真地说：“你真的要小心些。”
“即使不是鬼来找你报仇，也总有人会来找你算账的。”
张子颜看着她的眼神也十分冰冷。
“这就不用你们担心了，”钟雪梅笑了笑，“今天告诉你们这件事，就是因为我太累了。守这个秘密，受这个折磨，太累了。”
“谢谢你们，让我把事情讲出来，放松放松。”
“你不怕我们把真相讲出去？”
“谁会信？你有证据吗？”
丢下两个问句，钟雪梅起身就要离开。
她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雨衣，戴着口罩的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偷听，然后我想的是，外面下雨了么？
我转头望向窗外，天虽然有些黑了，但很明显没有下雨。我回过头来，看到了这一幕。
穿着雨衣的人举起手中的刀，那是一柄砍刀，不知道他是怎么带进学校的。
钟雪梅的头掉在地上，然后滚到我的脚下。
张子颜站的离门很近，被飙出来的鲜血弄脏了衣服，甚至脸上还被溅上了几滴鲜血。我这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穿雨衣。
这时，窗外响起了警笛声。
穿着雨衣的人没有对我们动手，我和张子颜愣神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钟雪梅的无头尸体瘫倒在地上，鲜血不断流淌，很快蔓延到我的脚边。
张子颜的身体颤抖着，显然他此刻心情极不平静。
我也是如此。不管钟雪梅人品好坏，几十秒钟前，她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现在，她已经身首分离，以这样一个惨烈的方式死亡了。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我低下头，钟雪梅的脸正好对着我，她脸上没有表情，我也读不出她死前的任何情绪。只是那双漂亮的眼里面，似乎藏着很多东西。
这次，我没有帮死不瞑目的人头闭上眼，因为这是一场凶杀案，乱动尸体，破坏现场，那可是要被警察叔叔批评的。
张子颜不知所措的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惶恐。
不知为何，我这时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笑意：“别怕，有哥在。”
后来，警察告诉我们，杀死钟雪梅的，就是陈柏青。
陈柏青杀了钟雪梅之前，已经冲进教室里杀了几个学生。那几个人，都是曾经骂他骂得最狠的。
钟雪梅因为我们，差点能逃过一劫，但是陈柏青恨意太深，甚至连老师都要报复，数学组办公室里没有老师，却有一个钟雪梅。钟雪梅就这样惨死于他的刀下。
至于陈柏青是怎么进学校的，学校大门前，两个穿着保安服的尸体，已经给出了答案。
陈柏青没有反抗，而是举手投降。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承认了肖秀和魏兴华的失踪都是他做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警察也按他所说，找到了两人的尸体。从尸体上可以看出，两个人并没有很容易的死去，死前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他交代，是他杀的王仲君，只不过手法很巧妙，才被警察认为是自杀。
他杀这些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报仇。
楚一宁也是他杀的，因为肖秀把两年前强奸案的真相告诉了楚一宁。她虽然疯了，但很多事情她都记得。
陈柏青笑着说：“肖秀是打电话告诉她的，她们约好在小树林见面，嘿嘿，她们的确见面了，只不过楚一宁见到的是一具尸体。”
“没错，肖秀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偷听着，等她打完电话，我才动手把她绑起来，在树林里切掉她的手指，挑断她的筋，刮花她的脸，然后一刀一刀砍死。”
“楚一宁到了树林，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回答，因为肖秀已经死了。她本来可以走的，但她以为肖秀还没有来，一直在树林里等着，我觉着有趣，就陪她一起等着。谁知道，她竟然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她有耐心，我可没有耐心，所以顺手就把她杀了。”
听到这时，我已经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
死去的人中，大多并不无辜，而楚一宁，就是那唯一一个无辜的人。
“请你相信，我不是坏人。”
楚一宁真的不是坏人。哪怕肖秀疯掉了，楚一宁都没有抛弃她。深夜的树林里，那么黑暗，就算是赵春去了都会害怕，她竟然敢一个人等候一个小时。
支撑她的不是勇气，而是她的善良。
可她不知道，有一个杀人犯正躲在黑暗里，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会将她残忍杀害。
那天晚上，楚一宁对我说那些话，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害怕别人像我一样，莫名其妙地不喜欢她，甚至是敌视她。
但人就是这样，对不合自己心意的人，绝不会吝惜自己的恶意。这当然是每个人的权利，但这种权利，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带来伤害。
我对她的态度，应该好一点才对。毕竟，我自诩是个能辨忠奸的人。
警察说这个案子大概就是这样，而陈柏青在交代完所有事情后，竟然突发恶疾，猝死了。
但在我看来，还有几个事情没有弄清楚。第一，是王仲君和肖秀与魏兴华之间的关系，以及她们是怎么弄到和宋远文字迹一样的骚扰信的。第二，陈柏青为什么要杀王仲君和肖秀？她们陷害的不是他，而是宋远文！用仗义来解释肯定是不行的，陈柏青要是真的仗义，当初就不会对警察一言不发。
我的脸色很差，不只是因为楚一宁，更是因为赵春。
陈柏青说，他不认识赵春，赵春的失踪和他无关。
不是他干的，那赵春去哪了？难不成真的被鬼抓走了？
对了，鬼……王仲君并没有变成鬼魂，人都是陈柏青杀的，就算王仲君变成鬼了，她也应该先向陈柏青复仇。
等等，陈柏青好像猝死了？
我越想越乱，脸色十分难看。
我理了理思路，王仲君有没有变成鬼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已经能确认，她与赵春的失踪无关。
现在，我怀疑，赵春是被他口中的长发鬼抓走的。
而被鬼抓走，基本上是活不了了。
就在我忧心忡忡时，赵春竟然找到了。准确地说，是他报了警。
他被警察接上的时候全身都是血，好在送进医院后，发现他并没有大碍，都是些皮外伤。
赵春说，他被人贩子蒙晕，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破旧的工厂，里面有很多像他一样被人贩子抓来的人，他们年龄不一，足足得有一百个人。工厂外面有人看守，有人试图逃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尸体了。
他在里面呆了一天，就熟悉了地形，甚至还想逃出去。
赵春很快就为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他在晚上趁夜色逃走，但还是被发现了。他凭着高大的身材和惊人的战斗力，竟然直接反杀了几名守卫。这一壮举惊呆了其他被拐的孩子，他们在鼓舞之下开始趁乱逃跑，有的孩子被抓住，而大多数孩子都逃了出来。
警察也找到了那个工厂，在附近搜查一番，终于捉到几名逃走的人贩子。
赵春杀那几名守卫并没有没有受伤，他之所以满身是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杀人犯，一边逃跑一边痛哭流涕，眼泪遮住了视线，摔了好几次跤，才摔得遍体鳞伤。
直到警察安慰他，说他这是正当防卫，他才不再惊慌。
我听完之后哭笑不得，不过也终于松了口气，赵春不但活着，还成了英雄，我们三家都很是高兴，赵春他妈更是喜极而泣。
但当听到赵春说，工厂里的人会把被拐人的脸割下来，然后给别的人换上这张脸时，我感到一阵恶寒。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勉强。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开了，但这次开门的不再是姜婷婷她妈，而是姜婷婷。
“你父母呢？”我问道。
姜婷婷诡异的笑了：“他们去亲戚家了，你要进来坐坐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身后的赵春和张子颜。
我认真道：“你俩在这等我，如果二十分钟后没出来，就是被这女人杀了。”
回过头，姜婷婷正一脸幽怨地看着我：“我都听见了！”
“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赵春挠了挠头。
“还有我，我一个人在外面也害怕。”张子颜连忙说道。
“你们一起进来吧！”姜婷婷翻了个白眼，留着门，然后回了房间。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走了进去。
姜婷婷在房间里点起了烟，听到关门的声音，转头向我们看过来。
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我该叫你姜婷婷，还是该叫你钟雪梅？”
“姜婷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过了片刻，她笑了起来：“你果然猜到了。”
“魏兴华虽然是个人渣，但他的确很有魅力，”钟雪梅仰着头，似乎在回忆，“是的，当时他没有强奸我，我是自愿的。”
“但是我不知道，宋远文和陈柏青跟了过来。宋远文以为说魏兴华要强奸我，立刻跳了出来。”
“魏兴华很是紧张，他好像知道我们的事如果传出去，他一定会身败名裂。呵呵，他现在才知道么？”
“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对这个男人失去了兴趣。我让他报了警，一句话一句话地教他怎么跟警察说。”
“宋远文就在旁边听着。我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的心已经死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等警察来才跳楼吗？因为，他想成全我的谎言。只要他当着警察的面跳楼自杀，我的编织的谎言就没有破绽。即使陈柏青辩解也没用，因为他无法解释宋远文为什么要自杀。”
“很有意思的是，肖秀和王仲君也作证，宋远文的确有强奸的嫌疑，她们拿出的那两封骚扰信，的确是宋远文写的。那两个女生敌视我，觉得我抢走了他们的魏老师，说起来真是好笑啊。宋远文知道之后，为了给我出气，就写了那两封骚扰信。”
“王仲君和肖秀之所以现在才拿出来，恐怕就是魏兴华指使的吧。这个男人没有多大胆魄，但狠起来就不回头这一点，我还挺欣赏的。”
“宋远文死后第二天，我就遇到了怪事。我很害怕，害怕到找到一个女人，让她给我换一张脸。那女人并不想把她的脸给我，她只想要我的脸。所以可怜的姜婷婷就这么死了。”
我忍不住看了看她的脸，姜婷婷和她一样，皮肤都很白，这或许就是姜婷婷遇害的原因之一。
“我改头换面成了姜婷婷，但并没有用，宋远文仍然能找到我。也对，他是鬼，这些伎俩在他面前没有用。慢慢地，我习惯了他的存在。他对我没有恶意，他生前爱我至极，死后也像是一条狗一样。”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钟雪梅身后，冷冷的盯着我。
我很害怕，双手剧烈颤抖起来。
我回头看，不知何时，赵春和张子颜都已经不见了。
钟雪梅笑着说：“不用看了，我开门时，你就陷入幻觉了。现在，你那两个朋友都站在外面等你呢。”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我露出笑容，“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宋远文猛地向我扑来。
我依然笑着，宋远文停在我面前，已经不能动弹，而眼睛还在死死盯着我。
钟雪梅的身体瞬间融化，变成一地血水。
宋远文咬着牙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你前面说的都是真的，但你说你找上钟雪梅之后，我就知道，她不可能还活着。”
我唏嘘道：“这么一个歹毒的女人，在鬼手里，也根本没有一丝生机啊。”
“不过，你没有立刻杀她，而是玩弄了她很久，看着她彻底被恐惧吞噬，你才动手杀了她。”
“你仍然用着姜婷婷的身份，是因为那个女人还在学校里，玩她的过家家的游戏吧？”
我慢慢回头，“钟雪梅”正站在我身后，一脸忌惮的看着我。
宋远文神情骤变，十分惊骇。
“你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实话告诉你，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话语落下的一瞬间，一道红光一闪而过，把宋远文撕成了碎片。
红光停顿，露出楚一宁的身影。她盯着“钟雪梅”，眼神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楚一宁收回目光，把一条项链戴在我脖子上，然后就在红光中消散了。
“钟雪梅”苦笑道：“原来是她。”
“我不让他杀那女生，但他为了做得更逼真些，还是杀了。”
我淡笑道：“所以，陈柏青早就死了，宋远文上了他的身，然后替你完成这场演出。”
“虽然有的人的确该死，但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疯鬼。”
“钟雪梅”眼眸血红，一副惊艳的脸孔此刻看起来十分的狰狞：“你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
随着我的回答，“钟雪梅”的身影一寸一寸变成了飞灰。
我后来其实并不记得宋远文的鬼魂出现之后的这段记忆了，就好像当时有另外一个人在掌控我的身体。这段记忆，也是很久之后我才记了起来。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那本道书并不是空白的，里面写的也并不是什么道法。
我翻开它时，每一页都是空白，是因为书里的东西，都进了我的脑袋。
钟雪梅率先打破了寂静：“你猜的没错。”
“我数学一直不好，因为偏科吃尽了苦头。上了高中，我遇到了魏兴华。他和我之前的数学老师不一样，他不是又冷又硬的小老头，他让我知道，原来老师也可以和学生打成一片。”
“我鼓起勇气课间找他问题，他很耐心的解答，最后还鼓励我，说我很有数学天分。”
“我当然知道他是在哄我开心，想让我对数学有信心，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很好的老师。”
“我找他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终于有一天，他提出，放学后要给我单独补习。”
“起初我很开心，把这件事告诉了宋远文，宋远文却不放心，说烂尾楼里不安全，我没理他。但是，他放学后叫着好朋友陈柏青一起，悄悄跟了过来。”
“和他担心的一样，魏兴华果然图谋不轨，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宋远文和陈柏青冲了出来。他们争吵起来，我却还被蒙蔽着，护着魏兴华，替他解释。而魏兴华也一口咬定，宋远文和陈柏青是跟踪狂，是变态。”
“我也对宋远文跟踪的行为感到很害怕，魏兴华立刻报了警。他报警时说的一番话与事实并不相符，魏兴华告诉我，是为了我好，我也没再多说。”
“宋远文看着我和魏兴华亲密的样子，沉默了。一直到自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警察直接给宋远文定性为强奸未遂，我本想解释，但魏兴华已经替我把谎撒出去了……而且，如果让人知道我和魏兴华单独出来，即使我没做什么，那些人也会一人一口唾沫，把我淹死。毕竟，人言可畏。”
“所以我告诉警察，的确是宋远文想强奸我，是魏兴华救了我。我害怕陈柏青会戳穿我的谎言，不过就算他说了，警察多半也会相信我和魏兴华。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很愧疚，所以替陈柏青向警察开脱，不过我没有想到，后来他会因为同学的辱骂退学。”
张子颜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也知道人言可畏？”
钟雪梅平静地说：“我只是自保，我有什么错？”
“而你后来也断绝了和魏兴华的关系，魏兴华有把柄在你身上，也不敢再来找你。”我说道。
“你说得对。”钟雪梅依然一脸平静，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王仲君，还有肖秀，真的被宋远文骚扰过吗？”
“没有。我不知道她们怎么弄来的骚扰信，但我知道，她们和魏兴华的关系，也不一般。”
“宋远文又不是哑巴，他可以替自己辩解，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得不到我的爱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钟雪梅竟然笑了起来。
我深深看她一眼，认真地说：“你真的要小心些。”
“即使不是鬼来找你报仇，也总有人会来找你算账的。”
张子颜看着她的眼神也十分冰冷。
“这就不用你们担心了，”钟雪梅笑了笑，“今天告诉你们这件事，就是因为我太累了。守这个秘密，受这个折磨，太累了。”
“谢谢你们，让我把事情讲出来，放松放松。”
“你不怕我们把真相讲出去？”
“谁会信？你有证据吗？”
丢下两个问句，钟雪梅起身就要离开。
她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雨衣，戴着口罩的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偷听，然后我想的是，外面下雨了么？
我转头望向窗外，天虽然有些黑了，但很明显没有下雨。我回过头来，看到了这一幕。
穿着雨衣的人举起手中的刀，那是一柄砍刀，不知道他是怎么带进学校的。
钟雪梅的头掉在地上，然后滚到我的脚下。
张子颜站的离门很近，被飙出来的鲜血弄脏了衣服，甚至脸上还被溅上了几滴鲜血。我这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穿雨衣。
这时，窗外响起了警笛声。
穿着雨衣的人没有对我们动手，我和张子颜愣神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钟雪梅的无头尸体瘫倒在地上，鲜血不断流淌，很快蔓延到我的脚边。
张子颜的身体颤抖着，显然他此刻心情极不平静。
我也是如此。不管钟雪梅人品好坏，几十秒钟前，她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现在，她已经身首分离，以这样一个惨烈的方式死亡了。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我低下头，钟雪梅的脸正好对着我，她脸上没有表情，我也读不出她死前的任何情绪。只是那双漂亮的眼里面，似乎藏着很多东西。
这次，我没有帮死不瞑目的人头闭上眼，因为这是一场凶杀案，乱动尸体，破坏现场，那可是要被警察叔叔批评的。
张子颜不知所措的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惶恐。
不知为何，我这时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笑意：“别怕，有哥在。”
后来，警察告诉我们，杀死钟雪梅的，就是陈柏青。
陈柏青杀了钟雪梅之前，已经冲进教室里杀了几个学生。那几个人，都是曾经骂他骂得最狠的。
钟雪梅因为我们，差点能逃过一劫，但是陈柏青恨意太深，甚至连老师都要报复，数学组办公室里没有老师，却有一个钟雪梅。钟雪梅就这样惨死于他的刀下。
至于陈柏青是怎么进学校的，学校大门前，两个穿着保安服的尸体，已经给出了答案。
陈柏青没有反抗，而是举手投降。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承认了肖秀和魏兴华的失踪都是他做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警察也按他所说，找到了两人的尸体。从尸体上可以看出，两个人并没有很容易的死去，死前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他交代，是他杀的王仲君，只不过手法很巧妙，才被警察认为是自杀。
他杀这些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报仇。
楚一宁也是他杀的，因为肖秀把两年前强奸案的真相告诉了楚一宁。她虽然疯了，但很多事情她都记得。
陈柏青笑着说：“肖秀是打电话告诉她的，她们约好在小树林见面，嘿嘿，她们的确见面了，只不过楚一宁见到的是一具尸体。”
“没错，肖秀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偷听着，等她打完电话，我才动手把她绑起来，在树林里切掉她的手指，挑断她的筋，刮花她的脸，然后一刀一刀砍死。”
“楚一宁到了树林，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回答，因为肖秀已经死了。她本来可以走的，但她以为肖秀还没有来，一直在树林里等着，我觉着有趣，就陪她一起等着。谁知道，她竟然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她有耐心，我可没有耐心，所以顺手就把她杀了。”
听到这时，我已经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
死去的人中，大多并不无辜，而楚一宁，就是那唯一一个无辜的人。
“请你相信，我不是坏人。”
楚一宁真的不是坏人。哪怕肖秀疯掉了，楚一宁都没有抛弃她。深夜的树林里，那么黑暗，就算是赵春去了都会害怕，她竟然敢一个人等候一个小时。
支撑她的不是勇气，而是她的善良。
可她不知道，有一个杀人犯正躲在黑暗里，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会将她残忍杀害。
那天晚上，楚一宁对我说那些话，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害怕别人像我一样，莫名其妙地不喜欢她，甚至是敌视她。
但人就是这样，对不合自己心意的人，绝不会吝惜自己的恶意。这当然是每个人的权利，但这种权利，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带来伤害。
我对她的态度，应该好一点才对。毕竟，我自诩是个能辨忠奸的人。
警察说这个案子大概就是这样，而陈柏青在交代完所有事情后，竟然突发恶疾，猝死了。
但在我看来，还有几个事情没有弄清楚。第一，是王仲君和肖秀与魏兴华之间的关系，以及她们是怎么弄到和宋远文字迹一样的骚扰信的。第二，陈柏青为什么要杀王仲君和肖秀？她们陷害的不是他，而是宋远文！用仗义来解释肯定是不行的，陈柏青要是真的仗义，当初就不会对警察一言不发。
我的脸色很差，不只是因为楚一宁，更是因为赵春。
陈柏青说，他不认识赵春，赵春的失踪和他无关。
不是他干的，那赵春去哪了？难不成真的被鬼抓走了？
对了，鬼……王仲君并没有变成鬼魂，人都是陈柏青杀的，就算王仲君变成鬼了，她也应该先向陈柏青复仇。
等等，陈柏青好像猝死了？
我越想越乱，脸色十分难看。
我理了理思路，王仲君有没有变成鬼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已经能确认，她与赵春的失踪无关。
现在，我怀疑，赵春是被他口中的长发鬼抓走的。
而被鬼抓走，基本上是活不了了。
就在我忧心忡忡时，赵春竟然找到了。准确地说，是他报了警。
他被警察接上的时候全身都是血，好在送进医院后，发现他并没有大碍，都是些皮外伤。
赵春说，他被人贩子蒙晕，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破旧的工厂，里面有很多像他一样被人贩子抓来的人，他们年龄不一，足足得有一百个人。工厂外面有人看守，有人试图逃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尸体了。
他在里面呆了一天，就熟悉了地形，甚至还想逃出去。
赵春很快就为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他在晚上趁夜色逃走，但还是被发现了。他凭着高大的身材和惊人的战斗力，竟然直接反杀了几名守卫。这一壮举惊呆了其他被拐的孩子，他们在鼓舞之下开始趁乱逃跑，有的孩子被抓住，而大多数孩子都逃了出来。
警察也找到了那个工厂，在附近搜查一番，终于捉到几名逃走的人贩子。
赵春杀那几名守卫并没有没有受伤，他之所以满身是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杀人犯，一边逃跑一边痛哭流涕，眼泪遮住了视线，摔了好几次跤，才摔得遍体鳞伤。
直到警察安慰他，说他这是正当防卫，他才不再惊慌。
我听完之后哭笑不得，不过也终于松了口气，赵春不但活着，还成了英雄，我们三家都很是高兴，赵春他妈更是喜极而泣。
但当听到赵春说，工厂里的人会把被拐人的脸割下来，然后给别的人换上这张脸时，我感到一阵恶寒。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勉强。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开了，但这次开门的不再是姜婷婷她妈，而是姜婷婷。
“你父母呢？”我问道。
姜婷婷诡异的笑了：“他们去亲戚家了，你要进来坐坐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身后的赵春和张子颜。
我认真道：“你俩在这等我，如果二十分钟后没出来，就是被这女人杀了。”
回过头，姜婷婷正一脸幽怨地看着我：“我都听见了！”
“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赵春挠了挠头。
“还有我，我一个人在外面也害怕。”张子颜连忙说道。
“你们一起进来吧！”姜婷婷翻了个白眼，留着门，然后回了房间。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走了进去。
姜婷婷在房间里点起了烟，听到关门的声音，转头向我们看过来。
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我该叫你姜婷婷，还是该叫你钟雪梅？”
“姜婷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过了片刻，她笑了起来：“你果然猜到了。”
“魏兴华虽然是个人渣，但他的确很有魅力，”钟雪梅仰着头，似乎在回忆，“是的，当时他没有强奸我，我是自愿的。”
“但是我不知道，宋远文和陈柏青跟了过来。宋远文以为说魏兴华要强奸我，立刻跳了出来。”
“魏兴华很是紧张，他好像知道我们的事如果传出去，他一定会身败名裂。呵呵，他现在才知道么？”
“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对这个男人失去了兴趣。我让他报了警，一句话一句话地教他怎么跟警察说。”
“宋远文就在旁边听着。我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的心已经死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等警察来才跳楼吗？因为，他想成全我的谎言。只要他当着警察的面跳楼自杀，我的编织的谎言就没有破绽。即使陈柏青辩解也没用，因为他无法解释宋远文为什么要自杀。”
“很有意思的是，肖秀和王仲君也作证，宋远文的确有强奸的嫌疑，她们拿出的那两封骚扰信，的确是宋远文写的。那两个女生敌视我，觉得我抢走了他们的魏老师，说起来真是好笑啊。宋远文知道之后，为了给我出气，就写了那两封骚扰信。”
“王仲君和肖秀之所以现在才拿出来，恐怕就是魏兴华指使的吧。这个男人没有多大胆魄，但狠起来就不回头这一点，我还挺欣赏的。”
“宋远文死后第二天，我就遇到了怪事。我很害怕，害怕到找到一个女人，让她给我换一张脸。那女人并不想把她的脸给我，她只想要我的脸。所以可怜的姜婷婷就这么死了。”
我忍不住看了看她的脸，姜婷婷和她一样，皮肤都很白，这或许就是姜婷婷遇害的原因之一。
“我改头换面成了姜婷婷，但并没有用，宋远文仍然能找到我。也对，他是鬼，这些伎俩在他面前没有用。慢慢地，我习惯了他的存在。他对我没有恶意，他生前爱我至极，死后也像是一条狗一样。”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钟雪梅身后，冷冷的盯着我。
我很害怕，双手剧烈颤抖起来。
我回头看，不知何时，赵春和张子颜都已经不见了。
钟雪梅笑着说：“不用看了，我开门时，你就陷入幻觉了。现在，你那两个朋友都站在外面等你呢。”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我露出笑容，“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宋远文猛地向我扑来。
我依然笑着，宋远文停在我面前，已经不能动弹，而眼睛还在死死盯着我。
钟雪梅的身体瞬间融化，变成一地血水。
宋远文咬着牙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你前面说的都是真的，但你说你找上钟雪梅之后，我就知道，她不可能还活着。”
我唏嘘道：“这么一个歹毒的女人，在鬼手里，也根本没有一丝生机啊。”
“不过，你没有立刻杀她，而是玩弄了她很久，看着她彻底被恐惧吞噬，你才动手杀了她。”
“你仍然用着姜婷婷的身份，是因为那个女人还在学校里，玩她的过家家的游戏吧？”
我慢慢回头，“钟雪梅”正站在我身后，一脸忌惮的看着我。
宋远文神情骤变，十分惊骇。
“你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实话告诉你，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话语落下的一瞬间，一道红光一闪而过，把宋远文撕成了碎片。
红光停顿，露出楚一宁的身影。她盯着“钟雪梅”，眼神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楚一宁收回目光，把一条项链戴在我脖子上，然后就在红光中消散了。
“钟雪梅”苦笑道：“原来是她。”
“我不让他杀那女生，但他为了做得更逼真些，还是杀了。”
我淡笑道：“所以，陈柏青早就死了，宋远文上了他的身，然后替你完成这场演出。”
“虽然有的人的确该死，但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疯鬼。”
“钟雪梅”眼眸血红，一副惊艳的脸孔此刻看起来十分的狰狞：“你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
随着我的回答，“钟雪梅”的身影一寸一寸变成了飞灰。
我后来其实并不记得宋远文的鬼魂出现之后的这段记忆了，就好像当时有另外一个人在掌控我的身体。这段记忆，也是很久之后我才记了起来。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那本道书并不是空白的，里面写的也并不是什么道法。
我翻开它时，每一页都是空白，是因为书里的东西，都进了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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