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

    同一片夜晚临壁崖后面的森林里。

    今日虽然被师尊拒绝了,但是连倾宁还是没有死心,毓秀峰人来人往,万仞峰又唯恐师尊发现,所以她想来想去打算去后山没有人的地方练练剑,争取能在大比之前迈入太虚剑第二重。

    当她拨开一片灌木丛,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一片开阔的空地,却听见有剑刃的破空之声。

    听这声音不知是哪位师兄在练剑,连倾宁心中一动。但是她却并没有出声示意有人来了,反而放轻了动作,悄悄地拨开了一边的树丛,悄然望去。

    月光下练剑的却似乎是一位女子,身形纤细柔韧,一剑却有万钧之势。

    连倾宁在心中惊叹,不知这是哪座峰上的亲传弟子,因为这位师姐用的剑法正是太虚剑法第二重。她屏气凝神试图观摩这位师姐的剑意。

    林中的人影所挥出的每一道剑光虽然没有师尊那般的霸道狠绝,似乎每一剑都朴实无华,但是几招之后却如同惊雷在平地炸响。

    连倾宁不愧是剑道好苗子,渐渐也心有所悟。

    一套剑法过后,林中的人便收了剑,连倾宁从林后转出来,打算与这位师姐结识一番,方便以后剑道上问题的请教和交流。

    朦胧的月光下,当她逐渐走进空地时,那林中的少女却似察觉到了外人的入侵,缓缓地抬起头来。

    看到少女的脸,连倾宁的瞳孔不由紧缩了一下。

    那张脸赫然是跟在师尊旁边的小剑侍的脸!

    连倾宁下意识又看一眼她手中的剑,只见刚才那虎虎生威的剑,甚至连灵剑都不是,竟然只是一把桃木剑。

    有一番别样的滋味一瞬之间涌上她的心头,有些晦涩难言,却叫人极不舒服。

    宋芊也看到了她,之前的行云流水的剑法仿佛不是她挥出的一样,是有些慌张的把剑藏在身后,脸色有些发白。

    其实她平日一贯小心谨慎,随时会注意附近有没有弟子过来。只不过往日这里太人迹罕至,今日恰好白日看了剑尊演练的剑法,心中的小人儿又聒噪异常,所以忍不住见猎心奇,沉浸在剑招之中。

    林中气氛沉凝,几乎寂静无声,还是连倾宁先开了口,她勉强地笑笑,对宋芊道:“没想到姐姐的剑法竟如此好。”

    宋芊讷讷,被人发现偷学剑法后正大脑一片空白,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连倾宁的话。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身为剑侍有的时候偶得长老指点甚至教个一招半招的,都是被祁云宗默许的。

    但是宋芊偷学的太虚剑法一方面是内门弟子才能学,况且剑尊并没有明确的允许或是指点她学剑,所以一旦让靳鸣萧知道后可能会触怒他,甚至把她赶走。

    宋芊入宗两年,攒下的灵石也能兑一笔数量可观的银子就如此离开宗门,但是她感念剑尊当时留下她的恩情,希望还能在剑尊身边侍奉,哪怕只是端茶倒水也行。

    连倾宁看她脸色苍白默不作声,心念一转,莫非她竟是背着剑尊偷学的剑法。旋即开口试探道:“姐姐为何不在万仞峰上练剑,平日我们也好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宋芊脸色更加苍白,终于开口挤出一句,却是请求她不要告诉剑尊。

    连倾宁心念百转,脸上却惊讶道:”原来师尊不知道你会剑术吗?放心吧,我会为姐姐保守秘密的。”然后又刻意关心道:“姐姐以后可要藏好,千万不要让师尊发现,否则以师尊的脾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肯定不会告诉剑尊。这少女仅仅旁观便能练出剑意,万一师尊起来爱才之心,将她也收入门下,那是她不愿看见的。虽然现在师尊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她也不愿有人与她分享师尊,她要让师尊心里眼里只能看见她一个人。

    宋芊千恩万谢地道谢,提着她的木头剑匆匆回了自己的洞府,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赶。

    回到洞中,她把剑远远放在一边,不再碰它。

    翌日清晨,祁云宗主峰一处隐秘的宫殿中。

    线香燃着,白烟袅袅,骨节分明保养极好的手里恭敬地举着三炷香,又在行完礼后小心翼翼地将之插在香炉之中。

    青袍人直起身来,仰视着香案上方挂着的画像。

    那案前挂着的是一幅老者像,笔触精良富有神韵,画上老人须发皆白,面容温和,似乎平等慈爱地打量着厅里每一个人。

    等慕容锋看了一会画像,才徐徐转过身来,看着面前两位长老。一人鹤发童颜一人艳美绝俗,正是大长老徐长风与二长老关月睢。

    “再有一月太虚秘境便开了,我需留镇宗门,二位谁愿意此次代我入秘境?”慕容锋缓缓开口道,语速不紧不慢,似乎是征询意见也是试探。

    下首两人视线撞上,却又当做毫无察觉地挪开。

    最先坐不住的倒是鹤发童颜的人。徐长风在心中反复斟酌几次,开口道:“师兄,我去吧。太虚境五年一变,不知今年会遇到何种危险。今年又有宗门精英弟子随行,关师妹尚未突破大乘期,恐怕难以保护好精英弟子。“

    关月睢听见这话并不着恼,而是明艳的脸上闪过一抹不甚明显的嘲弄,似笑非笑道:“怕是有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徐长风冷笑一声反唇相讥:“莫若师妹纸短情长,为了昔日的旧情人耍些妇人之仁。却又干尽掩耳盗铃之事,谋夺了人家的家业,人家对你的恨可是一分也不少。要我说早就该把那小崽子关起来,乃至于现在养虎为患。”

    关月睢心中对徐长风这张嘴恼恨无比,却又不敢在掌门面前动手。

    最后是慕容锋打断了他们两个的争执,决定道:“长风去吧。”

    他又交代道:“我知你前段时间已经步入大乘中期,但也要务必小心行事。师尊留下的秘境五年一变,我也不知道这次等待你们的是什么。另外路上也要留意赤梧剑尊的动作。”

    徐长风眼神一喜,又很快的掩饰了下去,低头抱拳道:“是。师兄。”

    待徐长风离去,故意落下几步的关月睢看着徐长风远去的背影,却没有回水云峰,反而是又从后路绕回了主峰。

    慕容锋正执一盏茶,自斟自酌。

    看她绕回来,慕容锋也并没有表现诧异,而是神情如常地又添了一盏茶,搁在小几的对面。“坐吧,师妹。”

    关月睢素手从桌子上拿起茶盏,浅酌一口,神色不咸不淡问他道:“你真放心让他去吗,他现在胃口可是不小,当年能为了进入大乘背叛靳家人,现在同样也能背叛你。”

    慕容锋面色并无变化,气质仍是儒雅温和的。“他没那个本事。”他缓缓道。

    靠外力进入的大乘期便如无根之萍,最终还是根基有差。

    以他的资质,原本只能在元婴期停留一辈子。当年为了换取一个机会,不惜背叛当年救他一命并且捡他入宗门的师兄。心性与根基皆是落了下成。

    “倒是你,还念着靳云庭吗。”

    慕容风看着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表情,似乎只是随便一问。

    “师兄在我这儿跟我争执这些过去的风花雪月,有用吗”

    关月睢凤眼微抬,浅睨一眼他,又低头撇了撇茶水上清浅的浮沫。

    “都是几百岁的老家伙了,再谈那些情情爱爱也不怕被人笑话。不过这次的秘境之行,你为何要让弟子们去?”她问。

    太虚秘境里埋藏着师尊留下的太虚至宝,更是进入造化境的关键,以她对这人的了解,应当让越少人进入越好。

    “我们祁云宗太久没有天才出现了,四宗大比的时候屡屡垫底垫底了。”他说。“太虚秘境机缘充裕,说不定给这些小家伙们一些机遇,便能再出现一个两个能保我们祁云宗百年不倒的的天之骄子。”

    关月睢心中的疑虑消减了一些,但是后又担心:“这次宗门大比选出的五十人可几乎是我们宗门全部的精英力量,岳阳、云绯等弟子入选当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我们让这些弟子都去冒险,万一秘境里出了什么问题,对宗门会是很大的打击。”

    慕容锋并没有放在心上。“无碍。”以徐长风大乘中期的实力,若是还护不住这些弟子,他可以不用回来了。

    就算太虚老祖曾经是半步造化的强者,毕竟斯人已逝,又加上岁月的消磨,秘境的力量也达不到他全盛时期的高度。

    关月睢点点头,知道掌门对这些都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多说,遂告辞离去。

    神识里关月睢离开之后,慕容锋又看向画上的老者。

    少顷,那画却无风自燃。先是从他温和的面容开始,被灼出一个洞,露出后面的墙壁。然后渐渐须发皆变为焦黑碎片脱落,最后是整个身躯。

    太虚老祖那老东西,没有把机缘留给他,反而只想留给身上流着他血脉的后人。他身为太虚老祖的首徒,却不能得到他全部的传承。

    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

    这些年他一直没放弃对秘境的探索,什么留镇宗门都是假的,这次选择让徐长风带他去,主要他发现以自己大乘巅峰的修为进入秘境,那秘境已经隐隐有不稳的趋势。

    至于为什么让弟子前去,如果太虚老祖在世,这帮人也算他优秀的徒子徒孙,就算师尊始终防着他,也不会防着这群孩子。看看这些人能不能触发什么机缘,万一能找到他需要的东西,便好好奖赏一番,至于独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他们微末实力,简直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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