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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初识

    忘记睡了多久做了多少梦,一路颠簸,窗外的风景也从巍峨的大山变成一望无际的平原,我看着带着斗笠的人们撅着大屁股在烈日下播种、看着黄发垂髫的小儿牵着老牛卷着裤脚从田埂趟过,老牛疯狂的扫着尾巴,不时转过头啃一下自己的屁股,我推醒在旁边睡得人事不省的哥,指了指那远处整齐的小洋楼;

    “为什么都是农民,他们不用住吊脚楼?”

    “农民和农民是不同的,不是所有的农民都出自大山”

    太富有哲理的话我无法理解,也不想继续追问,随着小洋楼逐渐消失,耸立的高楼如排山倒海之势铺天盖地的冲进了我的眼睛,压得我一时怔住,什么人会需要住这么高的楼呢?这家庭得多少人啊......

    “哥,他们为什么要住这么高啊?那每天上下楼不会累死吗?”

    司机听着不禁哈哈大笑告诉我说城里人是坐电梯上下楼的,我不明白什么是电梯,即便司机给我解释了半天我也依旧是一知半解,谈笑间,不觉已是傍晚,随着太阳落下月亮半起,我们终于到达了州城,出了车站,爸爸妈妈像两只找鱼吃的大白鹅伸着脖子找寻我和我哥,不知道为何,两年的别离,我对爸爸妈妈多了几分疏离,我站在出站口呆呆的看着不肯再往出走一步,直到我哥连拉带拽的给我拖出了车站。

    车站亦有其他家长来接孩子的,看着他们欢笑拥抱,我却只能怯怯的看着爸妈不敢有更多的动作,妈妈拉过我嘘寒问暖,我只是浅浅的回答着却不知如何进行接下去的话题,老爸接过我和我哥手上的行李,塞进了一辆小汽车的肚子里,老爸骄傲得告诉我说这是我们家的车,以后可以经常带着我到处游完,要带我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

    我爸那两撇唇边胡子像极了刘罗锅,随着我爸说话上下飞舞着,我看着我爸唾沫横飞的畅想,心里却不停嘀咕着“我信了才有鬼”,后来确实也证明,我爸根本没有时间带我游览祖国河山,甚至连带我在州城随便转转都是奢望。一路上我爸妈和我哥聊得热火朝天,我只是坐在后座沉默不语,因为从来没有坐过小汽车,我像那大姑娘坐花轿一样,感觉自己在颠上颠下,整个人昏昏沉沉、胃里翻江倒海,不知道忍住多少次要吐出来的冲动,终于在即将要坚持不住之前一秒到了我们在州城的家,打开车门我不顾撞到头的疼痛用亚洲飞人的速度冲下了车,蹲在墙角边哇哇大呕,我哥捏着鼻子给我递了一瓶水,我才整个人还了魂。

    州城新家非常的宽敞,是电视里面常说的三室一厅,我和我哥都有我们自己的房间,妈妈已经提前将我们的房间收拾好了,整洁又舒适,我第一次睡到了传说中的席梦思,由于舟车劳顿,所以洗漱完倒头就睡,那一夜,我整夜无梦,从来没有睡得如此踏实和满足过。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爸妈已经去上班了,家里就我和我哥两人,厨房冰箱上面贴着我妈留下的便签,里面全是已经准备好的饭菜,我一边惊讶于这个铁疙瘩竟然可以让食物在如此炎热的季节不腐坏,一边按照我妈的指示在另一个铁疙瘩里面加热。

    叮叮当当的声音以及扑鼻的香气将我那鼾声如雷的老哥从床上拽了起来,他如同一个被牵线的傀儡半眯着眼幽幽的从房间飘了出来,吃过午餐我们在新家度过了简单又丰富的一天,超大的电视和超多的频道已然是将我那几近空白十几年的娱乐生涯填补得满满当当,晚上爸妈回家的时候神神秘秘的递给我和我哥每个人一个盒子,说是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那是两只小灵通,那时铺天盖地的广告词中出现的东西,爸妈告诉我那是手机,和电话一样,但是插上电话卡就可以随时和别人说话了,于是乎,我找爸妈讨要来婆婆的电话,第一通电话打给了她,我和她聊着昨天到今天的所闻所见,说着州城与老家的不同,还有那些我在路上看到的与我们不同的农村,隔着电话线我虽无法识别婆婆的表情,但是我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惊喜和欣慰,挂了电话,我惊叹于手机的神奇,还摸索出不少除电话之外的新奇的功能,譬如发短信和发彩信,我和我哥乐此不疲的玩了几个小时才罢休。

    第二天一早,爸妈便叫醒了我,告诉我要去办理转学手续和报名,迷迷糊糊的洗漱完跟着我爸出了门,学校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我爸从楼道搬出一辆凤凰牌自行车,那是一辆看起来和我爸年龄差不多大的脚踏车,嘎吱嘎吱的声音以及边走边掉铁锈的状态让我忍不住担心会不会在半途就散架,我坐在后座上盯着车轮子不停的滚动着,思绪也在不停的滚动着,我不知道要去的学校是什么样?不知道要遇到的同学是什么样?同学们和老师们会喜欢我吗?我会遇到像林子和李子一般的好朋友吗?

    “到了,下车”

    思索间我爸已经停了车,眼前是一座气势磅礴的校门,校门两旁的石狮子比我们老家学校的教学楼都要高,我也禁不住对铁门之内的学校有了更多的好奇和向往。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鱼贯而入,无一不活泼阳光,和我们老家不一样,他们腿上没有厚厚的泥,书包都崭新干净。跟着人流进入校园,我终于也好好的认识了我此后将学习三年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学生欢笑着奔跑着,那或许是高年级的学生,长长的廊道两旁全是初秋的梧桐,金黄间藏匿着点点绿意,有工作人员拿着大大的扫帚低着头不停的清扫着,车辆跑过卷起地上那厚厚的落叶,像受惊的蝴蝶般满天纷飞,工作人员提着扫帚对着已经走远的车辆屁股恨恨的挥了挥拳头,继续着枯燥的机械动作。

    走了没多远,一个圆形的花坛映入眼帘,都已经金秋,花儿们竟然未曾凋谢,在风儿的吹佛下,全都生机盎然朝着来回经过的人们点头示意,中间一个大型的石头赫然写着“天道酬勤”四个大字,再往里面走去,几栋白亮整洁的楼房矗立在前,那是我们的教学楼,巍峨而庄严,教学楼的旁边就是老师办公室,我被我爸牵着搭乘着所谓的电梯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宽敞又明亮的办公室比我以前的教室还要大,墙壁上牌匾着教书育人四个大字。

    校长是一个戴着金丝眼眶的男人,看起来和我爸差不多大,我那时不知道外地人到本地读书有多困难,只知道我爸向他低头哈腰的样子像极了我之前那个交不起学费同学的爷爷,我心里犯着嘀咕,难不成我家穷得交不起这城里学校的学费?那我爸哪里来钱买的小汽车?我扯了扯我爸的一脚,冲着他耳朵嘟囔着不在这上学的话,我爸没有搭理我只是给校长递了一根香烟,校长看了看我,也看了看我爸递交的我之前的成绩单,终于在接收同意书上盖上了那重重的一戳。

    我爸拿着盖好章的转学接收书笑得合不拢嘴,那个穿着洁白衬衫,打着笔直领带的曾经那个我无比崇拜的汉子此时却像个是我的同龄人一般,回家的路上骑着那辆嘎吱嘎吱叫的老凤凰的腿更加用力了,我越发担心了起来,生怕还没到家,老凤凰就已经完成了使命羽化登仙了,我爸操着他那破锣嗓子一路上哼唱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小曲,和老凤凰垂死挣扎的吱呀声相互应和,引得来往行人频频回顾,他们的眼神我见过,我们看镇上唯一一家精神病院里面那些穿着统一衣服的人就是那种眼神。我叹了叹气,嗷的一嗓子唱起了曾经他教我唱的山歌,那是我们大山里面每个人都会唱的歌,沿着从学校到家里的路,婉转悠长而又铿锵有力。

    报道第一天,班主任将我们带到了初一八班教室,这是我们抽签分到的班级,每个班上人都不算多,大概三十几个人,大家自己选了座位后开始互相熟悉了起来,除了我,其他人都是州城本地人,他们用我听不懂的口音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像个异类手足无措的选了个最后靠墙角的位置,同桌是一个腼腆的女生,圆圆的脸配着长长的乌黑的头发,恬静温婉。她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穿着洁白的公主般衣裙,头上别着一个珍珠发夹,露出她洁白的额头。

    “你好,我叫唐四季,我朋友们都叫我四季,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你叫什么呀?”

    “嗯嗯,你好,我叫明清,以后请多多关照”

    我摸了摸鼻子戳了戳她的胳膊主动的打起了招呼,她温柔的回应着我,那一刻我就笃定,这个人,会是我一生的好友,新生入学第一个晚自习,我们好似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般有说不完的话题和聊不完的趣事,大多数时间一直是我在不停的讲述着我在大山的一切生活和经历,明清只是安静的托着腮认真地听着,那一缕被夹住的头发并不老实的从她的额头滑下来,然后她又会轻轻的将它放回它的位置,然后偶尔的对我的故事问些我听着会哑然失笑的问题,我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她不曾见过的大山,她也会告诉我一些州城的故事,延绵的护城墙、满是烟火气的老城小巷、灯红酒绿的广场以及包罗万象的更新迭代,这时我会托着头抬头看着教室天花板上挂着的明晃晃的灯光,脑子里满是我未来每一天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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