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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抹微云

    女孩体温炽热,滚烫微弱的鼻息轻轻挠着少年的脖颈,一阵痒意涌上心头,少年轻哼着,盯着眼前的女孩,面色潮红。

    “睡吧,睡醒了就会没事了。”

    少年温柔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怀中的女孩半分,他用尽了心思安抚她,就好像,她真的是自己的亲人。

    大概已经入冬了吧……

    他想。

    入冬了,会下雪吗?她会喜欢吗?

    少年不知,看着熟睡的女孩,渐渐闭上了双眼。

    等令狐司裘一觉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山风呼啸着划过深邃昏暗的天际,洞口飘下片片白雪,映衬着惨淡的月光,带着一种寂静凄凉的美降下。

    少年是被臂弯里的颤抖惊醒的。

    雪夜冰冷难度,白絮覆上洞口,将来路掩埋,寒风肆意地呼啸着,溢进洞来。

    “冷……”

    女孩仍在睡梦中,瑟瑟地抖动着身体,少年眉梢微蹙,将怀中之人抱得越发紧了。

    上山时的火折子已快燃尽,好在少年在进洞之前早有准备,将干燥的木柴用火折子的最后一抹余焰点燃,微弱的火光渐渐开始扩散,变得明亮起来,在寂静无比的夜里被衬得格外地亮,不断地替二人驱走夜凉。

    “哥哥……绾儿不怕,哥哥也别怕……”

    傻丫头……

    唇色惨败的小嘴里一口一个哥哥,惹得令狐司裘心头一紧,握住裴绾那只冰凉的左手,渴望着、祈祷着。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求天。从前,少见内心的那份孤傲从不允许他有任何依赖寄托,因此,他从小到大只相信——人定胜天。可现今……

    令狐裴绾的气息越来越弱,嘴里的一声声梦话也开始变得含糊不清。

    少年急了。

    “喂,醒醒,令狐裴绾!你不是最听哥哥的话了吗,不能再睡了啊!”

    “……”

    少年把控着力道试图将女孩晃醒,剧烈的动作加上连夜的奔波,令狐司裘肩上的伤裂开了,血色的红晕逐渐渗透洁白的纱布……热血在与冰冷的空气包裹接触下迅速降温凝固,黏腻感紧贴着少年宽厚的臂膀。

    “哥哥……你流血了。”

    “嗯,一点小伤,不打紧的。”

    少年原本紧绷的神情开始放松起来,他摸起女孩的头,将五指深埋入她的发间。也不知道府上的下人给女孩准备了什么东西,根根纤细的发丝间散发着淡淡幽香。

    “哥哥……”

    女孩在怀中轻声呢喃。

    “很好闻。”

    少年别过头去,脸颊微红。

    后来,他们依偎着度过了这漫长寒夜。

    柴火即将燃尽,朝阳爬上东山,洒下一抹灿金。

    “醒了?”

    “嗯……”

    “还冷吗?”

    少年蹭了蹭女孩的小手,很温暖。

    “已经不冷了,谢谢哥哥。”

    女孩的声音很小,应是身体虚弱造成的。

    “嗯……你受伤了,先别乱动。”

    怀中的女孩很乖,她也不想再给自家哥哥添麻烦。

    在上山之前,令狐司裘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先是吩咐婢女飞鸽传书给远在边塞的将军,再是沿路留下信号,方便追查。

    斜阳揉碎了淡淡初雪,洞内的温度又低了几分。火堆早在几个时辰前便已燃尽,只剩下一地烧得炭黑的灰烬。少年将女孩娇嫩的小手握在脖颈前,低下头,呼出的阵阵白气一点…一点地给那两双手添上余温。

    天迎黄昏时,山洞外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叫。

    “公子!二小姐!你们在哪啊?”

    那婢子身后跟着一路人马,看样子似是经历了一夜的找寻。

    令狐司裘看了看怀中睡去的女孩,不舍的轻声将她唤醒,抱出洞外。

    “是公子!”

    “公子!”

    众人纷纷上前,迅速围成一团将两人包裹住。

    “公子,你受伤了,还有二小姐,她……”

    “回去再说。”

    “……”

    待众人赶回营地时,那处早已空无一人,原是皇帝的车架在前一天便返回了京都,看样子是那病情耽误不得。

    “快,快去找大夫啊,都愣着干什么!”

    令狐裴绾的脸色似乎比昨夜还要憔悴,整个人都蔫了似的卧倒在令狐司裘怀里,任凭他怎么喊都没有一丝反应。

    “附近没有医馆,大夫想来也是难寻的,不如……”

    “也罢,准备车马返程吧,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回京。”

    令狐司裘面露难色,将怀里的女孩抱上马车。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令狐襄榕在忙些什么,秋猎这种大型活动也没去参加,这才导致令狐裴绾病了身边一时半刻也没几个能照顾得上的人。

    路上,令狐裴绾发了高热。

    暮色已至,郊外一片漆黑,马儿劳顿寸步难行,只能稍作休整待天亮赶路。

    “公子。二小姐这个样子,怕是……”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她要是死了,你也就没用了,拿去发卖尚可。”

    “不要啊公子,婢子知错,求求您不要将婢子发卖啊。”

    “还不快滚。”

    “是……”

    令狐司裘很少发脾气,换做以前,他对待底下人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在人前完全就是一副温柔的公子模样,近日越发地反常起来。

    少年身上的伤口本就不浅,再加上长期以来的殚精竭虑,愈发疼痛难忍,甚至开始慢慢溃烂,若不是他自小习武的强健身躯能抵挡得住一时,早在山洞之时便应该倒下了。

    待到一队人马进城时已是次日,暮已黄昏,山抹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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