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

    “小绾儿,等着哥哥,马上我们便会再见……”

    自那日匆匆一别,又是数月,入夏后的酷暑炙烤万物,空气中的热浪滚滚翻腾。那一夜,他与她说了很多,她亦是,可少年没有告诉她那宛月阁是自己思念之余所建,故她走后无处寻他。

    哥哥走后就失去了联络。少女倚着窗,瞟眼看见窗外被云遮了个七七八八的月,手中的纸鹤变得温烫——她想哥哥了。

    纸鹤是少年临走前为她重新折的,嘱咐她一定要好好保管。

    如果没有那晚短暂的一别,她或许不会有今日这般愁思,可那夜的场景历历在目,他身上的汗香犹存鼻息,脑海中挥之久久不去的,是他。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他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才习惯了失去吗?

    从前是她太过懵懂,天真的以为他总有一天会回到她身边,继续做她的好哥哥,可时间一长,在成长的路上,女孩也要开始学会放弃。她试图说服自己,那个男人不会回来了,他或许已经死在了那场雪里,至于过去的种种,不过也都是转眼一瞬,他都不在了,那梦也该散了。

    可现如今,他又回来了,他究竟想把她置于何地?他们已经回不去从前了,他再也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她也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

    既然如此,那便放下吧……可她放不下。在见到他就站下桥头翘首以盼的那一茬,她彻底放弃了。久筑的坝在一瞬决堤,涌出的是多年的困苦,无尽的思念。

    这些天,她若是想他了,便会从袖中拿出那只纸鹤,观察它。折鹤的纸很轻,很薄,透过月光有种别样的感觉,捏在手中也能感受到它轻盈的质感。

    许是用上等的纸折成的吧。

    令狐裴绾是这样想的。不过少女没有多想,只觉着自家哥哥现在过得很好,至少应是衣食无忧的。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令狐司裘就是那大名鼎鼎赌坊——宛月阁的幕后老板。

    “小姐,天色不早了,快些休息吧,明日不是还约了人吗?”

    进来的婢女名叫阿玥,是在令狐裴绾被救回不久后送到府上服侍的,管家看她激灵,二小姐身边又缺个常使唤的丫头,便将她送了过去,现已经在少女身边陪伴了她八年,也算得上是个看着她长大的知心人。

    “嗯……”

    窗前的少女只是轻声应和,腿脚缺并未挪动半分。

    “小姐,快去休息啦!”

    被仕女催促着,令狐裴绾这才不得不起身解衣。

    “小姐,那奴婢先出去啦,有事您再喊奴婢,晚安小姐。”

    看少女这般情形,那小婢女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吹灭了屋内仅燃着的几根蜡烛,笑着将门缓缓合上。

    躺在床上,少女感到有些失眠。

    明天……还得去见他。

    一想到这,少女就有些烦闷。令狐猷为了谢绝那些总是带着聘礼上门提亲的人家,就替她找了门差事。说是普通的差事也就罢了,可他竟让她去那司命殿,去和那钦天监学习观星算命的门道,这不摆明在为她找事做吗,哪里只是为了回绝那些个人。要知道,在瀛淮,只要是和天沾边的东西,那都是极其复杂,晦涩难懂的,普通人琢磨一辈子说不定都不能参透其中分毫,因此像钦天监那样的人才会显得格外稀罕。

    之前将军常会带上她去司命殿转转,为的就是找人替她算算命格,因去过几次她对那钦天监也有个几分印象,可老钦天监已经退位让贤给他那唯一的弟子了,也就是说,少女明天要面对的,是一个生人,一个她完完全全不认识的人。

    未出嫁的女子按照常理是不能私自或单独会见外男的,好在钦天监的身份特殊,天命之人一生注定孤寡,便也省去了这层麻烦。但要说不紧张,那一定都是假的。

    罢了,左右都得面对,倒不如看得开些。少女闭上了眼,平静地睡去。殊不知,此时此刻,少女脑中心心念念的那个他正在屋顶上,看着她安然入睡。

    他,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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