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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匿(上)

    令狐裴绾是在三个时辰后苏醒的。

    天刚好能够窥见半寸光的时候,少女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身旁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除此之外,还留有一张崭新的纸条,上面的墨迹尚未干透,隐约着还能从中嗅出一股淡淡的墨香。

    “醒来了就先吃点吧,空着肚子总是对身体不好的。”

    不用多猜,少女一眼便知这是哥哥留给她的字条,上面的一笔一画都还是当年那副模样,令她感到熟悉,可陌生的环境又再次令她感到不安,将她拉回冰冷的现实。少女独自一人,身边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样地陌生,孤立无援的无助心情是肯定有的,要说不害怕,恐怕这天下的女子没人敢这样说。

    盯着床头桌上的点心,少女伸手去抓了一块,有些犹豫,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后还是轻抿了一口——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味道。原来她的喜好,他都知道……

    小时候她怕黑,睡觉时常不愿熄灭烛盏,令狐司裘便会哄着她入睡,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为了让女孩安睡也不知编了多少花样。待女孩睡着后,少年再将房内的烛火一一吹灭,在确认门窗紧闭后才放心离开。她不爱杏仁,却极爱那城外三十里铺的杏仁酥。他便差人去买来给她送去,以此来换得女孩的笑脸。少年觉得很幸福,女孩也很快乐,只可惜,好景不长……

    这些年,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在令狐司裘留下的纸条背面,还有一句话:

    “皇宫危险重重,不宜久留,宫闱之深,高深莫测,切莫流连。”

    他这是在劝她不要进宫?少女虽不常入宫,却也经常得太后召见,不得不入宫与她老人家相伴,可她从未图谋任何不轨之途,这宫里的水再深,又与她何干?

    孰不知,命她入宫的圣旨在前些天就已经颁下了,全府的人都在等——等少女回来救命。算算日子,今日便到了该入宫的时日,宫里的马车不用多久就会走到将军府的门口。如若令狐猷交不出人,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抗旨不尊,说得难听些就是造反,全府上下都会将受到皇帝的斥责。轻则贬官流放,重则株连九族,就连远嫁丞相府的令狐襄榕也有可能跟着一起受牵连。

    [不知他今日,会来吗……]

    少女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尽快见到心心念念的哥哥,与他诉说近日遭受的境遇和苦难。

    时间在指缝处一点点地流逝,杏仁酥吃了一块又一块,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盼星星盼月亮,少女总算盼来了令狐司裘。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身子已无碍,多谢哥哥关心。”

    “那就好,可还习惯这里?”

    这个房间是他为了满足她特意改的。

    “嗯,我们这是在……?”

    “宛月阁。你还记得吗?我上次与你提到过。”

    少女对这个名字大概还留存着些许微末的记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哪家店铺。

    “……”

    “不说这些了,来,尝尝哥哥亲自跑去买的杏仁酥,还是当年那个口味吗?”

    当年令狐司裘并未尝过一口杏仁酥,他从小便对众多食物过敏,一碰到就会浑身起红色的疹子,且奇痒无比,抓破挠破都是常事。

    少女接过少年伸手送到嘴边的杏仁酥,被他这样一说,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可知爹爹为何要将你接回将军府?”

    “不知。”

    司命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阴阳交汇之处,她岂是说走就走的?

    “在那边过得还算好吧?”

    令狐裴绾有些气愤,觉得他在胡闹。

    “很好的,不用哥哥打心。”

    “嗯。”

    她开始学会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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