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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桃旧符

    舅舅们喝到半夜才走,看得出来他们都很高兴也都很满意,我喝到最后都有点醒酒了,二姨在厨房收拾碗筷,我要送嘉易回公寓。

    用后脑勺都能想到我妈会留他,我就还没等我妈开口,就先拿起外套边说边往出走:“我送嘉易回去啊!”只听见我妈,“等会啊,啊,那个嘉易明天来吃年夜饭......”的声音逐渐在后方消失。

    从上车开始,嘉易都没有在说话,他一直攥着我的手,时而轻时而紧,我猜想,是我们家“热闹”的气氛还是家里人的催婚、亦或者别的原因触碰了他的神经,还是他喝多了就是这个样子。我不敢问,我发现自己平时咋咋呼呼的,但是只要面对嘉易沉默的样子,我就特别的害怕。

    进了房间,我帮他把外套挂好,给他倒了杯蜜糖水,想着可以让他解解酒。“谢谢!”他甚至没有多余的话。

    “嗯,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这样的状态,我想着还是不要烦他,让他自己呆一晚比较好。“嗯,那个,你看一下明天年三十要不要来我家过,那个,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会跟我爸妈解释!”我试图可以缓解一点他的压力。“那个,嘉易,你别想太多,他们就是觉得我找个男朋友不容易,尤其你这么好!”其实我总想跟他说,希望他可以开心一点,他爸爸妈妈一定不想看他这个样子,想他能开心的生活,不然他妈妈拼了性命都要保护的孩子,就是为了让他终日生活在痛苦的记忆里吗?可是这话我不能说啊,我怕他觉得我想让他忘了他妈妈。“那我走了!”

    我穿上鞋拿起外套,那一瞬间,我心里有些失落,我不知道我失落的是什么?是他的态度吗?又觉得他不爱我了?可是他在我家拼命的讨好我的家人,不也全都是为了我吗?也许,是我太自私了。

    叹了口气准备开门,嘉易突然的,真的是突然的从后面抱住我,我被吓了一跳,不过也瞬间平静了下来。

    “思思,我怕我不能给你幸福!我怕我会辜负你!”

    我没敢回头,我感觉我的脖子湿湿的。

    “嘉易,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快乐!我想.......”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想,妈妈一定希望你能开心的活着。”

    我感觉我的肩膀都在抖,抖动是外界带来的,是嘉易的哭泣,他一定是压抑太久了。而我也明白,他想要走出来太难了。

    我有个学姐是学心理学的,是我室友的亲姐姐,我跟嘉易在一起后,我曾跟她咨询过关于嘉易的事情,她告诉我,如果从科学的角度来讲,这属于创伤性心理应激障碍,是病,轻了说是心理疾病,重了就是精神疾病,是需要干预治疗的。但是我这个学姐特别有意思,她最后居然告诉我,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只要精神类的疾病用药物治疗大多都是越治越糟糕,也许药物控制了神经,不会再胡思乱想,但是这个人也就完了。我说,“学姐,你到底有什么建设性的方法吗?”学姐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因果吧,有因才有果,破了因才能改变果。”我心想,“大姐,你到底在学校里学了什么?我马克思的老师讲的都是唯物主义啊。你研究这课题太深奥我也不懂啊!”

    我不懂学姐说的,但是我一直想我到底能为嘉易做什么,而现在看来,只能是他觉得去雪山能治愈心灵我就陪他去雪山,他觉得怎么好,我就怎么做。但是一年来,我做的所有跟无济于事有什么区别?

    我还是留在了嘉易的公寓,我们躺在他家大大的沙发里,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熟,他整个呼吸都是茅台的气味。我轻轻的亲了下他的嘴巴,嘉易啊,我这一生的愿望,都是能让你快乐。

    年三十的清晨,嘉易已经褪去了酒气,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前一个晚上的事情,反正我喝酒经常短片。

    他又是大包小包的往我家提东西,看我爸准备贴对联,他问家里有没有笔墨,能不能允许他写一副对联贴在家里,我妈绝对是嘉易的死忠粉,说嘉易写的对联必须贴我家大门口,一定能带来吉祥如意。

    说真的,我没想过嘉易一个海归还能写得一手好的毛笔字,也对,也怪我对嘉易还是不了解。我爸一边看着嘉易写字一边说:“好啊,好,真是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啊!”我爸对嘉易,那真是爱了。

    我小时候被我妈逼的学颜真卿,学柳公权,我妈一直说,字是体面是体面,看字识人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反正道理也不用多说,爸妈都喜欢好字,那对嘉易的好感肯定又进一步。

    “咦,你写的是瘦金体啊,有品味有意境有风骨!”老爸一边看一边说。

    “风骨不风骨我是没看出来,我就知道吴邪从小写的就是瘦金体。”我心里想着,“不过这一脸帅气和一手好字也确实配,我真是有眼光啊!”我那一刻心里满是自豪。

    贴完对联已接近晌午,我妈还在那磕着瓜子跟嘉易闲聊着家常,我忍了很久还是问了一嘴:“妈,咱家年夜饭准备几点吃,晚上做啥?”我想,这好姑爷第一年在这过年,您要是没准备早点告诉我,我好出去定一桌。

    “几点了?”

    “12点了!”

    “12点了啊,这么晚了!”我妈突然站起身。

    “是啊,菜都买没啊?”我试探着,还一边想着晚上咋安排合适。

    “阿姨,没事的,要不我来吧!”嘉易也赶紧起身。

    “不用不用,有阿姨在呢,哪能用你。赶紧坐着喝点茶水吃点点心!”

    我心说,“还有你呢?哪年年夜饭也没见你做啊,还不都是我爹!”“不对啊,今年我爹也没动静啊!”

    我看我妈一边不知道嘀咕啥一边拿出手机,按了一条语音出去:“几点了,咋这么不靠谱呢?”

    一分钟以后,我妈免提了一条语音:“催啥呀,我这跟你姐夫都在来的路上了,你家那家伙事(做饭的锅、食材、调料)也不够,不好做的菜我都在家做完了,现在往这边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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