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审卷

    这紫阳书院不同于科举考试需要糊名,不过却也是需要数位讲书共同阅览以免藏有私心。

    不过在书院之中即使你成了外舍生,若是公试不合格依旧会有被书院开除,因为用心不专做学问不用心。

    吴莆向来是不会影响和干预书院招收新生的,不过是一时来了兴致。

    讲书笑着将书卷恭敬的递到了山长的面前,吴莆接过考卷发现书卷清洁没有任何涂改的痕迹。

    看得出乃是心中已经有了腹稿方才落笔,抱着这种想法方才去看考卷。

    可刚刚翻看开头便是微微皱眉,赫然发现这名学子竟然在《正蒙》一篇中:

    以知人为难,故不轻去末彰之罪;以安民为难,故不轻变未厌之君。

    后面竟然接上了句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前言的意思是因为了解一个人太难了,所以不会轻易去揭露一个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罪行;

    因为安定民心太难了,所以不会轻易的去夺取一个还没有让人产生厌倦的君王之位。

    可是他竟然用《孟子》中的一段话接了上句。

    用武力征服别人的,别人并不是真心服从他,只不过是力量不够罢了;用道德使人服从的,才是心悦诚服。

    实在是不伦不类,只有《孟子》,《论语》之中的选句默写正确。

    后面的试帖诗也更是一塌糊涂,对韵格式都是错的,这种水平看起来和一个七八岁的蒙童差不多了!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这幅字有几年的功底,看得出临摹的乃是钟繇的小楷,有其飞鸿舞鹤之形。

    虽然如今徒具其形再过几年想必便能有精进。

    就在吴莆沉默之际,作为书院面试的讲书张经站了出来。

    “山长,乃是我一时疏忽竟然让此等心性不定的学子混入其中!”

    在他看来来紫阳书院参加考试,竟然连最为基本的四书和理学的典籍都未曾背下,还用这种鱼目混珠的方式应答就是心性不定。

    他起身行礼,吴莆问道:“你当初抽选的时候,可是选的乃是孟子或者论语中短句?”

    张经颔首,不解的问道:“山长您是如何知晓?我的确选的乃是孟子中梁惠文王篇前半段!”

    其余的讲书也是不解,吴莆抚须道:“你们看看这张考卷,如正蒙,幼学琼林中多用孟子和论语中篇目应答,而且所有论语和孟子中节选的句子皆是正确!”

    “这是哪县的学子?”

    立刻有人答道:“回山长的话,此人乃是歙县岩镇王素!”

    听到这个名字微微蹙眉,因为他想起了在长街上相遇时那名学童便是唤作王素。

    十四岁自然是称得上学童,他想起了初见时对方身上有几处补丁,可谈吐却是不卑不亢。

    出身微寒却能够有如此心气实在难得,而且今日这番作答也是能够说得清了,这些穷困百姓家的孩子书籍本就是稀罕之物。

    尤其是他在自己面前所说的那一番话,让他的心中生出了惜才之心。

    放下了手中的考卷,缓缓开口道:“此子根基不扎实,便留作书院留听并不作为外舍学生,规矩不可废,月课成绩若是不合格便再赶出书院!”

    “他的一应花销调度,便全部从我月俸中扣除就好!”

    吴莆算是为王素小小的破例了,这留听多是一些秀才在书院旁听为科举做准备。

    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有人一出生便是子承父业成为一农家子,可若是你生在京城乃是高官子弟,甚至省去了科举选仕你就已经站在人生巅峰了。

    而王素若不是街上能够得遇吴莆,那么他也绝对没有这个机会。

    吴莆乃是紫阳书院的山长,莫要说他仅仅是让这名歙县岩镇学子以留听旁读,即使直接升任为外舍生。

    他们也不会多说些什么,身为山长这点职权范围的事情还是容不得他们去干涉的。

    且不论书院之中也同样是一个权力框架,一层衔接着一层等级分明。

    而且一应支出都是有山长个人所出,众人不仅不会认为此举不公平而且还认为山长这是爱才心切。

    这旁听在书院之中是不享受到正式书院学子的一应待遇的,紫阳书院正式学子都是“食宿费”全包。

    而且还有膏火钱也就是养士费,资助困难学生的,钱粮兼给。

    当然这也是各有高低的,会依据学子的成绩给予多少。

    甚至成绩优秀可获“奖赏钱”、“花红钱”,所以说书院的各项待遇都是极好的。

    紫阳书院从来也不是依靠收取束脩钱来维持的,而是依靠朝廷出资还有当地的士绅资助的。

    ……

    这丰氏布匹在这歙县可谓是生意兴隆远近闻名,而作为丰宇宁的长姐丰宇衿也是有经营头脑才能接下家业。

    承担起这样的重任,让弟弟安心的去读书。

    丰宇宁与站在这店铺外面的王素道:“老王,你且在这里候着我进去与我姐知会一声!”

    那脸上的勉为其难的笑意,显然是做了许久心里准备。

    丰宇宁十五岁,而长姐丰宇衿如今也不过是双十之龄,在如今理学兴盛之时,女子如此抛头露面是在当下也是少有的。

    丰宇宁走进了店铺后气势都一下子减了一大截,脸上谄笑着唤了一声:“姐!”

    这店铺内有伙计在,所以丰宇衿方才能够腾出手来理会这个弟弟。

    目光打量着他,审视的看着他道:“说吧!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嗔目道:“今日是紫阳书院的考试,你不会给了惹出什么是非了吧!”

    自小一起随她长大,一个眼神就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只有心里有鬼才会如此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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