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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亲人

    顾存钊声音有些颤抖,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刚才经历的事情,只是说路上有点事情,现在马上就要到李营了。

    他舅舅没有追问,而是说:“饭还没好,等你到屋应该就差不多了。”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天色向晚,大巴行驶的声音愈发清晰。

    每经过一个乡镇都有学生下车,到现在车上已经没几个人了,乡村道路本来人就少,现在更显的空旷萧索。

    张启生正在闭目养神,刚才他在手机上操作半天,现在消停下来了,他依然是平常的神色,刚才和一个疯子的肉搏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护身符的凉意透过内衬游走到了胸口,一阵困倦,顾存钊打了个哈欠。

    “你回老家干啥呢?”闭着眼的张启生开口问道。

    顾存钊头倚着窗户,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我三舅回来了,大舅让我回去吃顿饭,休息一两天。”

    顾存钊的母亲李飞雨在家中排第四,他的大舅李飞云在李营种地和宰鸡,二舅李飞峰在县城的土地局上班,三舅李飞晓近两年在外务工,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回来干活了。再加上顾存钊母亲刚离世不久,所以李飞云就让顾存钊回来再熟络熟络。

    张启生咂咂嘴,又问:“怎么没和你妈一起回去呢?”

    “她几个月前走了。”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张启生很不好意思的说:“节哀顺变。”

    顾存钊心里仍没有半点波澜,索性继续说起了自己的母亲,“她平常自己在县城干清洁工,在我马上就要毕业时,我二舅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在家里突发心脏病,当场就不行了。”

    张启生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听着。

    “没有任何征兆,她身体还是很健康的,谁都想不到她会这样离开我们。”顾存钊叹了口气,他眼前却隐约出现了梦中母亲的微笑。

    顾存钊的大脑又炸裂开来,他右手不停敲击自己的后脑勺,终于压制住了眼前的幻想。

    “不过,最近她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不过是以近似于怪物的姿态出现的。”顾存钊克制不住自己,说出了挥之不去的梦魇,“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光做这个噩梦。”

    “所以你半夜经常被这个噩梦惊醒吗?”张启生突然开口,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认真。

    顾存钊转过头,又叹了口气:“是的,我已经准备去看心理医生了。天天半夜被吓醒,换谁都受不了。”

    张启生沉默了片刻后,又开口:“我正好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叫做魏庆平,这几天刚好在穰城,你可以到他那里看看。”而后他又把手机伸了过来,“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加完之后,顾存钊看了看张启生的头像,是一个脸红的动漫女生,和张启生的外表不太搭。反观自己的头像,是个戴眼镜的狗,不知道和自己的外表配不配。

    气氛舒缓了一点,这时大巴恰好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外面是千万条激荡的水柱,不知道是谁家的灯光,在这狂风暴雨之夜飘摇不定。

    顾存钊并没有立刻起身,他看看外面的天气,而后对张启生说:“今天的事多亏了你,来我家吃顿饭吧。”刚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张启生要回去看自己的奶奶,肯定以为自己只是客气一下。

    张启生确实这样认为了,他婉拒道:“以后有机会了请我吃顿饭就行了,今天我还要回老家呢。”同时起身给顾存钊让空。

    顾存钊冲张启生笑笑,就起身走到车门,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冲向外面的倾盆大雨,就看到一个人影撑着伞往这里走。

    是他三舅李飞晓,戴着眼镜,发际线后退严重,头发剪的很短,显的有精神。三舅左手拿着一把伞,是来接顾存钊的。

    “三舅。”顾存钊用方言打招呼,他在外上了四年学,口音却一直没改成普通话。看到顾存钊,三舅也很高兴,他俩平常都在外地,这两年见面次数很少,就顾存钊母亲去世时两人见了一面。

    “可算是到屋了。”三舅走到车门,把伞递给顾存钊,他衣服看着都新崭崭的,胡子也细致的刮了一遍。

    顾存钊此时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孩,在长辈面前永远显得稚嫩。他接过伞,回头向张启生挥了挥手,走下台阶,溺入了一片汪洋。

    车门缓缓关上,雨滴横冲直撞地闯过车灯,在水泥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大巴载着张启生,驶向远方的迷蒙。

    不知何处一声浅雷。

    踏上村子不平的石子路,身边是世上和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人,顾存钊莫名的踏实。肆意横生的野绿在阴霾天空的笼罩下十分暗淡,饭点已经过了,平排房的人声都溃散在夜幕中。所幸没有起风,顾存钊除了裤腿有点湿以外,身上其他地方都挺干燥的。

    三舅脸上的笑始终下不去,他问顾存钊:“进入社会感觉怎么样。”

    顾存钊嘴抿一下,说:“也不算进入社会吧,毕竟还是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面。现在感触还不太深,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有所体会了。”

    “是啊,你现在一个人,社交圈子还在大城市,进学校也可行。”三舅李飞晓点点头。

    拐过一两个弯,不知谁家的院子里堆满了柴,一条土狗窝在自己的棚里面啃骨头。路两旁斜出几条土道,又是一户人家。

    多少年来,乡村都是杂乱却生机勃勃的。顾存钊和三舅走到一条小水泥路,几步远初一户独家院仍挑着一盏残灯,冒出一丝丝人情味。

    “到了。”三舅推开门,收伞,将顾存钊领进院子。独家院上面搭了个塑料板子,雨水滴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大哥,二哥,存钊回来了。”三舅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喊着。顾存钊把伞放到屋外的架子上,然后走到了熟悉的房间。

    顾存钊的大舅生有两个男孩,一个在外地工作,今天没回来,另一个在本地的鸿行集团开的商场上班,两人都还没结婚。二舅离异,现在一个人生活。三舅这次先是一个人回来,妻子儿女都还在原本工作的地方。所以今天晚上人并不多,只有六个人,由大舅掌勺。

    菜在顾存钊到之前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顾存钊直接上桌。虽然都不是名贵食材,但仍然十分丰盛。

    醋溜鱼,糖醋里脊,干嘣鸡,红烧肉,加两盘素菜,小小的桌子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不同食材的香气。

    顾存钊左边坐着自己的表哥李正,右边坐着三舅李飞晓。一次家庭内的聚餐,本也就没什么规矩。

    大舅李飞云先给桌上每人都倒了杯酒,顾存钊本来想拒绝的,他不太会喝酒,最后还是同意了。大舅在吃菜前自己先干了一杯,“你们不用跟,我一个儿整杯。”年龄虽然上来了,气势丝毫不减。

    顾存钊先尝了块干嘣鸡,“味儿咋样?”大舅得意的问道。

    “大舅这杀鸡杀的多了,做鸡的手艺也进步不少。”顾存钊连连称赞,这鸡子的味道完全不输于外面的饭店。

    二舅李飞峰接上话:“你跟你三舅回来的少,今儿晚上恶吃点你大舅弄的菜。”然后他举起酒杯,“都先少整点儿吧。”

    顾存钊抿了一口,刺激的味道瞬时充满了他的口腔,他一直感觉酒这东西不好喝,他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嗜酒如命。

    放下杯子,顾存钊赶紧夹块里脊肉压压味道。大舅仍然是一口闷,干完后,他对着顾存钊和他表哥李正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到社会上了先把酒量练练,以后可有用。”

    顾存钊苦笑着没有回应,又吃了嘴红烧肉,确实香。他又扭头看看自己表哥李正,面不改色,比自己强太多,顾存钊随口问道:“正哥在哪个地儿上班?”

    “就在你们一中附近的不夜城。”表哥很儒雅的笑。

    顾存钊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二舅李飞峰就问顾存钊:“最近过的咋样。”

    “还行,就是晚上半夜光自己醒。”顾存钊没有把话全说出来。

    二舅思索了一下,又说:“看医生没,没哩话我恰好认识个朋友,在城里自己开工作室,应该可以帮你看看。”

    屋外的雨更大了,塑料板子的“咚咚”声如同交响乐在这乡村的寂静中荡漾。

    又喝了两杯,大舅的脸有点红了,中年人喝多了总喜欢吐露感情,他忽然盯着顾存钊说:“我真对不住你跟你妈啊。”

    顾存钊此时头也晕乎乎的,瘫坐在椅子上,就搁那眨眼睛。

    “我跟你二舅都在这小县城里,却没能帮衬你俩一把,这当哥的也不知道当到哪儿了。”大舅自责的说道,他又准备给自己满上。

    这次二舅李飞峰制止了他,“大哥,你喝多了。都五六十的人了,注意身体,别喝了。”

    表哥李正也提醒自己的老爹少喝点,今晚上顾存钊和三舅李飞晓都回来了,多拍点儿话才重要。

    三舅李飞晓好像也有点上头了,他左手按住顾存钊的肩膀,右手摸着自己的头发,说:“你妈啥时候有心脏病的,她身体一直都怪好,咋就突然没了哩?”

    雨声唐突的冲进了室内,席卷了这残宴的气氛。顾存钊已经迷糊的说不上话了,他眼慢慢眯上,看见二舅李飞峰把三舅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说道。

    “你也喝多了,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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