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８章 闻味识药
安眉依只觉得肩上多了几分力，一回头，却是掌柜抓着她的背篓。
她的眼神蓦地冰冷，“怎的？永安堂莫是黑店，还阻拦着不让人走？”
“把手拿开！”墨御辰赶紧上前一步护住她。
他不想惹麻烦，但若有人想找麻烦，他倒也不介意麻烦麻烦。
掌柜的摆摆手，一副施舍般的语气道：“怎么说话呢？我这是来给你们送钱。”
他适才看了，这女人的药材虽然很普通，但难能可贵的是炮制，精妙的手法往往能让药材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懂行之人只需看一眼成色，便知其好坏。
所以这种成色的药材，永安堂势在必得。
安眉依约莫已猜出掌柜的意思，但她是不可能卖给这种黑心店的。
当下便直言道：“不卖。”
掌柜恼了，忍不住扬长声音道：“小娘子要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在这偌大的朝阳镇，可没几家药店敢收女人的药材。”
他的声音洪量如钟，立刻把刚刚在里头看热闹的那批百姓，以及路过的闲人吸引过来。
“什么？竟然是女人采的药在卖？别说咱大夏朝没有女子懂医，往上几百年更是没听说过。”
“就是就是，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已是不该，怎么还能做药呢？女子做的药你们敢服用吗？”
“嘿嘿，反正我是不敢，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惜命。”
一时间，安眉依成为众矢之的，被一群老老少少肆意质疑。
安眉依捏紧了拳头，看来她要想用老本行赚钱，光是性别障碍就难如登天。
见众人越说越起劲，墨御辰忍不住说句公道话：“我认为药能治病救命便是有用之药，跟出自谁手没关系！”
安眉依闻言意外挑眉，不禁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可有些人只承认他们自己的认知，与之相悖的便绝不能苟同。
原本只攻击安眉依一个的，现在又稍带上了墨御辰。
“哼，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说出这种话，违背老祖宗传来的祖训，莫非是个吃软饭的？”
“肯定是啊，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小娘子，考虑的如何？”眼见舆论走向越来越歪，掌柜的忍不住开口提醒。
安眉依表情淡淡地斜睨道：“你们出价如何？”
掌柜见她似是妥协，心里不觉畅快。当下拿起鱼腥草又扔下，挑挑拣拣，嘴角向下作出嫌弃之态，“小娘子果真识趣。不过你这炮制药明显欠点火候，取材也不是最佳，给你三文一钱的价，都是看在你孩子的份上。”
安眉依冷笑，什么欠点火候，什么取材不好，分明是故意贬低想压价。
明明他们药柜牌子上挂的鱼腥草可是15文一钱。
“一两银子一钱，少一点都不行。”
掌柜的压价离谱，没想到她抬价更离谱，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墨御辰震惊得合不拢嘴。
“多少，一两银子，一钱？”掌柜的怒目而视，满脸不屑，“你也不怕口气太大闪了舌头！”
“闪不闪舌的就不劳您操心了。”安眉依双手抱胸，“你就说买不买吧？”
掌柜的冷笑，指着身后头顶上方的牌匾，“你看永安堂像冤大头吗？”
安眉依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我们像大冤种吗？既然不买，就别再耽误我们功夫，我儿子额头还红着，肚子也空了……”
她话说一半就不再看掌柜的，牵起墨麟的小手，又道：“走，咱们用黑心大夫赔给你的银子买糖葫芦去。”
这一次，掌柜的没能拦住，因为墨御辰眉宇间隐隐透出的肃杀太过骇人。
待人走后，掌柜随手使唤了个机灵的去跟上，嘴中喃喃道：“我倒看看，得罪了乔家，镇上谁敢收你们的药？”
*
安眉依带着一大一小走在大街上，寻找下一个药店。
“听说济世堂那位自省城来的高人又在义诊，我们现在过去，或许还能赶得上。”
“哎哟，那我可得丢了功夫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把我多年的老寒腿给瞧好。”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谁提了一嘴，其他人纷纷跟去抢不要钱的口粮似的，急吼吼地涌过去。
“义诊，皇城来的高人？”安眉依若有所思，当下决定带麟儿过去。
墨御辰正有此意。
他们也不必问路，跟着人潮走指定不会错。
不过等他们赶到时，济世堂外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好在很快有伙计出来，让众人排队等候，不得发生拥挤踩踏，不得大声喧哗，并一一做了登记，安排的井井有条。
安眉依排了半个时辰才轮到。
与永安堂的华丽大气不同，济世堂布置得十分简单朴素，干净整洁。
而那位据说从省城来的大夫坐在一块白色帘子后面，用一根红线把脉。
传说中的悬丝把脉。
作为中医世家的传承者，安眉依也曾尝试过，但真正要达到一定水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哥让墨麟单独坐下，把红丝线系他右手腕上。
安眉依见大夫跳过望闻问三个步骤，直接切脉，便知道行不浅。
“令郞患的是热毒，胎生的毛病会比较顽因，想要彻底治愈倒不难，难的是坚持。也许五年，也许更长，每年的药钱至少三十两，按最好的结果算，也得一百五十两银子。”
很快，寂静的布帘后响起一道清越的声音，听着不免让人联想到山间滴落至岩石上的滴滴清泉，干净清咧，沁人心脾。
安眉依只是刹那的走神，听完后心就揪了起来，虽然这跟她的诊断一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关系到在乎的人，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也免不了抱一点侥幸。
“不管多少银子，不管多少年，我们都不会放弃。”墨御辰神色坚定，不容置疑。
察觉到目光炯炯的注视，安眉依侧过头，对上男人深邃双眼，认真道：“我也一样。”
“但愿如此。”墨御辰倒不是要她的承诺，只希望她别再像以前一样，为了所谓的当人上人，无所不用其极地阻止他攒钱救孩子。
听着爹娘信誓旦旦的保证，墨麟悬着的心悄然放下，低垂的睫毛湿漉漉地覆在眼睑。
自他记事起，翠花婶子就总吓唬他，说爹娘迟早会抛下他这个病秧子，因为没人愿意一辈子带着累赘过日子，还说娘之所以跟杜凌浩相好，就是害怕被他的病拖累。
这些话他一次都没敢跟爹娘说，他很怕被翠花婶子说中。
如今听他们亲口跟大夫保证，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感觉整个人都轻了许多。
“怎么了？”安眉依察觉到小团子情绪异样，过去摸摸他的头顶。
墨麟扑进她怀里，“娘。”
墨麟只是想喊她，并没有话要说。
安眉依大概猜到墨麟的心思，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楚。
不是墨麟敏感，换作任何一个孩子落在原主安眉依这个倒霉娘手里，童年都不可能有安全感，更别提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了。
“大夫，还请您赐张方子。”安眉依对着帘子后面的人道。
大夫没说话，默默开好给在一旁候着的小哥，再由小哥递给她。
“上面写得很详细，回去照做便是，现在去柜台抓药，抓好就可以直接走了。”
安眉依双手接过，快速瞄了眼，连连点头。
墨御辰却当她是强行不懂装懂，忍不住嘲讽一笑，刚想接过药方，却听安眉依兀地出声。
“大夫，您的方子堪称完美，我也相信假以时日定能痊愈，但如果同时在天枢、血海两处穴位施以针炙，效果会不会好一些？”
她的眼神蓦地冰冷，“怎的？永安堂莫是黑店，还阻拦着不让人走？”
“把手拿开！”墨御辰赶紧上前一步护住她。
他不想惹麻烦，但若有人想找麻烦，他倒也不介意麻烦麻烦。
掌柜的摆摆手，一副施舍般的语气道：“怎么说话呢？我这是来给你们送钱。”
他适才看了，这女人的药材虽然很普通，但难能可贵的是炮制，精妙的手法往往能让药材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懂行之人只需看一眼成色，便知其好坏。
所以这种成色的药材，永安堂势在必得。
安眉依约莫已猜出掌柜的意思，但她是不可能卖给这种黑心店的。
当下便直言道：“不卖。”
掌柜恼了，忍不住扬长声音道：“小娘子要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在这偌大的朝阳镇，可没几家药店敢收女人的药材。”
他的声音洪量如钟，立刻把刚刚在里头看热闹的那批百姓，以及路过的闲人吸引过来。
“什么？竟然是女人采的药在卖？别说咱大夏朝没有女子懂医，往上几百年更是没听说过。”
“就是就是，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已是不该，怎么还能做药呢？女子做的药你们敢服用吗？”
“嘿嘿，反正我是不敢，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惜命。”
一时间，安眉依成为众矢之的，被一群老老少少肆意质疑。
安眉依捏紧了拳头，看来她要想用老本行赚钱，光是性别障碍就难如登天。
见众人越说越起劲，墨御辰忍不住说句公道话：“我认为药能治病救命便是有用之药，跟出自谁手没关系！”
安眉依闻言意外挑眉，不禁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可有些人只承认他们自己的认知，与之相悖的便绝不能苟同。
原本只攻击安眉依一个的，现在又稍带上了墨御辰。
“哼，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说出这种话，违背老祖宗传来的祖训，莫非是个吃软饭的？”
“肯定是啊，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小娘子，考虑的如何？”眼见舆论走向越来越歪，掌柜的忍不住开口提醒。
安眉依表情淡淡地斜睨道：“你们出价如何？”
掌柜见她似是妥协，心里不觉畅快。当下拿起鱼腥草又扔下，挑挑拣拣，嘴角向下作出嫌弃之态，“小娘子果真识趣。不过你这炮制药明显欠点火候，取材也不是最佳，给你三文一钱的价，都是看在你孩子的份上。”
安眉依冷笑，什么欠点火候，什么取材不好，分明是故意贬低想压价。
明明他们药柜牌子上挂的鱼腥草可是15文一钱。
“一两银子一钱，少一点都不行。”
掌柜的压价离谱，没想到她抬价更离谱，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墨御辰震惊得合不拢嘴。
“多少，一两银子，一钱？”掌柜的怒目而视，满脸不屑，“你也不怕口气太大闪了舌头！”
“闪不闪舌的就不劳您操心了。”安眉依双手抱胸，“你就说买不买吧？”
掌柜的冷笑，指着身后头顶上方的牌匾，“你看永安堂像冤大头吗？”
安眉依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我们像大冤种吗？既然不买，就别再耽误我们功夫，我儿子额头还红着，肚子也空了……”
她话说一半就不再看掌柜的，牵起墨麟的小手，又道：“走，咱们用黑心大夫赔给你的银子买糖葫芦去。”
这一次，掌柜的没能拦住，因为墨御辰眉宇间隐隐透出的肃杀太过骇人。
待人走后，掌柜随手使唤了个机灵的去跟上，嘴中喃喃道：“我倒看看，得罪了乔家，镇上谁敢收你们的药？”
*
安眉依带着一大一小走在大街上，寻找下一个药店。
“听说济世堂那位自省城来的高人又在义诊，我们现在过去，或许还能赶得上。”
“哎哟，那我可得丢了功夫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把我多年的老寒腿给瞧好。”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谁提了一嘴，其他人纷纷跟去抢不要钱的口粮似的，急吼吼地涌过去。
“义诊，皇城来的高人？”安眉依若有所思，当下决定带麟儿过去。
墨御辰正有此意。
他们也不必问路，跟着人潮走指定不会错。
不过等他们赶到时，济世堂外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好在很快有伙计出来，让众人排队等候，不得发生拥挤踩踏，不得大声喧哗，并一一做了登记，安排的井井有条。
安眉依排了半个时辰才轮到。
与永安堂的华丽大气不同，济世堂布置得十分简单朴素，干净整洁。
而那位据说从省城来的大夫坐在一块白色帘子后面，用一根红线把脉。
传说中的悬丝把脉。
作为中医世家的传承者，安眉依也曾尝试过，但真正要达到一定水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哥让墨麟单独坐下，把红丝线系他右手腕上。
安眉依见大夫跳过望闻问三个步骤，直接切脉，便知道行不浅。
“令郞患的是热毒，胎生的毛病会比较顽因，想要彻底治愈倒不难，难的是坚持。也许五年，也许更长，每年的药钱至少三十两，按最好的结果算，也得一百五十两银子。”
很快，寂静的布帘后响起一道清越的声音，听着不免让人联想到山间滴落至岩石上的滴滴清泉，干净清咧，沁人心脾。
安眉依只是刹那的走神，听完后心就揪了起来，虽然这跟她的诊断一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关系到在乎的人，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也免不了抱一点侥幸。
“不管多少银子，不管多少年，我们都不会放弃。”墨御辰神色坚定，不容置疑。
察觉到目光炯炯的注视，安眉依侧过头，对上男人深邃双眼，认真道：“我也一样。”
“但愿如此。”墨御辰倒不是要她的承诺，只希望她别再像以前一样，为了所谓的当人上人，无所不用其极地阻止他攒钱救孩子。
听着爹娘信誓旦旦的保证，墨麟悬着的心悄然放下，低垂的睫毛湿漉漉地覆在眼睑。
自他记事起，翠花婶子就总吓唬他，说爹娘迟早会抛下他这个病秧子，因为没人愿意一辈子带着累赘过日子，还说娘之所以跟杜凌浩相好，就是害怕被他的病拖累。
这些话他一次都没敢跟爹娘说，他很怕被翠花婶子说中。
如今听他们亲口跟大夫保证，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感觉整个人都轻了许多。
“怎么了？”安眉依察觉到小团子情绪异样，过去摸摸他的头顶。
墨麟扑进她怀里，“娘。”
墨麟只是想喊她，并没有话要说。
安眉依大概猜到墨麟的心思，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楚。
不是墨麟敏感，换作任何一个孩子落在原主安眉依这个倒霉娘手里，童年都不可能有安全感，更别提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了。
“大夫，还请您赐张方子。”安眉依对着帘子后面的人道。
大夫没说话，默默开好给在一旁候着的小哥，再由小哥递给她。
“上面写得很详细，回去照做便是，现在去柜台抓药，抓好就可以直接走了。”
安眉依双手接过，快速瞄了眼，连连点头。
墨御辰却当她是强行不懂装懂，忍不住嘲讽一笑，刚想接过药方，却听安眉依兀地出声。
“大夫，您的方子堪称完美，我也相信假以时日定能痊愈，但如果同时在天枢、血海两处穴位施以针炙，效果会不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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