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有人求财,就会忘生,有人求生,自会舍财。

    有生则有老,有病即有死,有爱就有恨,有合就有离。一个家族,无论根基多深,在这乱世里,总会消亡。

    传承,这两字说起来容易,但为之付出时,才会明白其中的沉重。

    她叫苏锦歆。

    取名那天,全家开了大会。

    锦歆,锦歆。

    外祖父说,那是大家对她的期盼。

    外祖父生辰这天,苏锦歆依着外祖父的意思,去老宅翻出了一本相册。

    相册是从老宅里翻出来,虽然以前的摄影技术没有现在好,但照片里一颦一影都尽显当时风华。在相册里还贴着几张泛黄信纸,落款姓名为夜莺。

    外祖父看着相册上的照片,缓缓地翻到了信纸上的那一页。

    活着真累。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发生在民国初年。

    外祖父摩挲着信纸片上的字迹,缓缓说道。

    外祖父祖上从道光年间起就在沈家当差,到光绪时期,他父亲深受家主器重,被提拔为一等仆人,掌管少主身边的大小事务。民国初期,沈少主更是许诺父亲,撕毁了徐家一族在沈家的奴仆契约,又写下婚书,待长女成年后,便将长女许配其长子。

    沈宅的下人们,有人艳羡,有人妒忌,都说徐家走了狗屎运,被主子家看上了,还嘲讽徐家靠卖儿入赘讨主子家欢心。

    之后,沈家少主带着妻女外出游玩,遇匪贼刺杀,夫妻二人皆亡,长女重伤送医,在医院遇刺身亡。徐家因父亲护主不力,被家主驱逐出上海,从此与沈家断了往来。

    ******

    “发射机组、接收机组、太阳系能源组各机柜都已检查完毕,今日天气晴、无风,气温合适,实验目标已已就位。”

    “数字人已就位,各项性能数值:情感性、社会性、技术性、功能性、交互性均在正常范围。”

    “实验舱顺利进入预定轨道。”

    “这是人类的突破。”

    ******

    “歆歆,歆歆!”

    谁在喊?

    “歆歆!”

    在喊谁?

    …………

    谁在说话……

    “歆歆,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你醒过来好不好?哥求你了。”

    “小姐她会不会一直醒不过来啊。”

    女孩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苏锦歆挣扎着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的顶灯。她费力地抬起头来,努力地想看清楚周围的一切,试图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一群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张了张口,想问这是在什么地方,但是发出的声音是破碎的。

    “不着急说话。”苏锦亭走上前去,轻轻坐到床边,接过淮花递来的棉签,沾了点茶水,递往妹妹干裂的嘴唇上抹去。

    这个人是谁?

    苏锦歆只觉得浑身无力,连呼吸都觉得疼。

    她只记得自己在翻阅一本相册,相册里夹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吾乃负阿姊,为吾所悔恨。”一股深深的情感涌上心头,她仿佛和写日记的人灵魂重合,然后无限放大。

    时光依旧在流逝,她的到来并没有让任何人感觉到异常。

    “歆歆,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苏锦亭摸了摸妹妹的头,声音很温柔,他极力克制失而复得的情绪,小声安慰她。

    “你……是谁?”

    苏锦亭小心翼翼地问:“小妹,你记不住我了?”

    苏锦歆看着眼前这位陌生人,眼睛里满是惊恐。她挣扎着撑着自己的身子,用力地将他推开,然后将自己的后背抵在了床头,一脸戒备。

    “歆歆,你别怕,我是二哥啊。”苏锦亭走上前,右手手势示意其他人往后退。

    “你退后!”苏锦歆费力嘶吼出声,她抓起床头的东西,疯狂地向前挥舞着,眼神里充满着恐惧。

    “歆歆,你别害怕。你很安全,你已经回家了。我不上前,你好好看看,我是二哥。”

    苏锦歆醒来时的状况如同被猎人袭击的小兽一样,对周围人都充满了防备,大家都以为她是被绑匪吓坏了。

    俞先生忙上前检查。

    “俞医生?”苏锦亭见他皱着眉头。

    俞先生站起身来,拉着苏锦亭去了一旁。“对不住了,怪我医术不精,令妹这个情况,是砸伤了脑子,丧失了记忆。”

    “什么意思?”苏锦亭问他。

    “简单来说是全盘性失忆,她完全忘记之前所有的事情,包括生活背景,自己的姓名。”

    “什么?那不是变成傻子了?”淮花吓一跳。

    俞先生解释道。“不是傻子,她有判断能力和接受事物的能力,只要好好引导,是能恢复记忆的。”

    苏锦亭回头看着病床上的小妹。“意思是,绑匪下落不明了?”

    “也可以引蛇出洞。”其中一人道。

    “是个主意。”苏锦亭蹲下身来,平视着小妹的眼睛。

    苏锦歆戒备的看着他。

    苏锦亭很耐心的说道。“你叫苏锦歆,是锦玉良缘,歆羡享荣的意思,小妹,你记住了吗?”

    *******

    BJ城里,发生了两件事情。

    一是谢家的外嫁女谢如云在上海死于非命,谢家赴沪上亲办丧事,外嫁女不和丈夫合葬却被本家接回的这一出大戏迅速上了各大茶馆,说书人但凡开讲必说此事。

    第二件事,就是苏家的小女被人绑架。

    苏家的小女,叫苏锦歆,在BJ城里出了名地骄纵跋扈。她失踪第二日,苏家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的内容让苏家人心惶惶,扬言如果报警,苏锦歆必死无疑。苏家筹措了所有能用的银子,按约送至后,人还是没有回来。无奈之下,苏家只能报警,苏家千金被绑架的消息,顿时成了茶楼热谈。

    五日后,猎户来报,言夜间有女子求救,他跑出去一看,发现那女子悬在一棵树下,便救了她。但是情况非常不妙,便用牛车拉着人,送去一家诊所救治,医生一看是苏小姐,立刻报了警。

    在苏家见到苏锦歆的时候,苏锦歆已经不行了,除了头部被砸外,肺部感染才是最严重的。虽然已经转到了大医院,但医生们还是束手无策。

    苏家到处托人,遍求名医,后来在养子锦生的引荐下,见到了俞先生。

    三年前,俞先生的好友刺杀摄政王失败后,判斩立决,虽然多方人士从中周旋改判入狱,可如今旧朝更替,当权者仍是旧友的死敌。苏家承诺,如果能救活孩子,旧友立即释放。在BJ,苏家背靠旧王府的势力盘踞在BJ城,虽比不上摄政王,但在守旧派中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俞先生一见这孩子,就觉得这孩子命好,若是个穷孩子,早没有了。只能说这孩子能活到他来,全是靠天垂怜,靠钱吊命。为了救老朋友,他顶着苏家人热切的目光,冒着冷汗接了这一重任。

    只是,醒来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苏锦歆。

    …………

    苏锦歆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来到这个时代,她更不会觉得自己是被老天派来当主角的。

    来到这个时代,殊非本意。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许多年前。

    民主和自由、口号与呼喊、破旧与立新,皆在这个时代拉开帷幕。

    只有她自己清楚,当她醒过来的那一刻,真正的苏锦歆就不存在这世上了,她现在的身份,便是苏家四女,苏锦歆。

    父亲曾为翰林学士,后为民国学政,母亲则是旧王朝的贵族,家中还有三位兄长。长兄锦平,自幼神童之举,辞经典故脱口成章,事独成规,有家主风,但早年赴国外求学,一直未归。次兄锦亭,早承家事,商贾奇才,不骄不傲,非高目下人也。自掌权以来,家产愈丰,苏氏名声渐盛。三兄锦溪游手好闲,整日不务正业,常以博得美人一笑为荣。

    而她,莫名被人绑架,逃出来的时候摔下山坡,头部出血,失去记忆。

    苏锦歆自苏醒后,每日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甚至还有记者在楼下狂喊:“你怎么会被绑架?你是如何逃脱的?知道绑匪是谁吗?是不是受了刺激导致失忆了?你有没有失身?”

    她就像是稀罕物被搁置在阁楼上,被人围观着,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本来以为只是整蛊节目,随机抽取素人穿越到民国的反应,这些记者、护士、保镖都是群演。

    然而,当她从镜子里见到自己只是一个稚嫩孩童的模样时,一瞬间的惊恐、尖叫、失声,她被动地接受着自己来到民国的现实。

    不是做梦,不是恶作剧………

    民国四年,她成为了民国的“苏锦歆”,这一年,她的身体年龄才六岁。不管是逆转时空还是异度空间,这都超脱了科学,能证明它的只有理论,不能付诸于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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