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饺子

    母亲愿意吃饺子,每个礼拜我都会包几次。后来为了让母亲锻炼手指,我就想让她参与包饺子。

    再包饺子的时候,我就说:“老娘,我问你个事儿。”母亲看着我说:“啥事儿?”我说:“我包饺子是谁教的?”母亲笑着说“我教的呗。”我说:“我不怎么会包啦,你再教教我呗。”母亲一听,又来精神了。我把馅儿放在饺子皮儿上,中间捏好后递给母亲,她包的时候精力很集中,可手还是有些抖,她也有些吃力,因为我看到她的嘴唇都随着包饺子手指的动作在一闭一闭的使劲儿地帮忙,但还是捏不牢。每个饺子都经过母亲的手,母亲包完后,我伸手接过来,再捏一遍。

    十几岁时,母亲就手把手教会了我擀饺子皮儿和包饺子。开始时我两只手不协调,也使不好那股劲,几分钟都擀不好一个饺子皮儿。母亲教我说:“右手擀着面儿,左手转着片儿”,同时还给我做示范,并告诉我:“皮儿薄厚要均,形状要圆”。母亲还告诉我包饺子的要领:“左手凹一点儿托着片儿,右手用筷子放好馅儿,饺子边要拿褶捏牢,包完看着得像元宝。”十五岁之前,母亲教会了我包饺子、包包子、包粽子、包粘火烧、包苏子叶和蒸馒头、烙饼,对了,还有拌疙瘩汤、擀面条、攥汤子、抻面片儿……这些点点滴滴的往事虽然过去了四十多年,每每想起,仿佛就在昨天。

    现在母亲包的饺子,既无褶也不像元宝,形状像菜盒子。看着正在包饺子的母亲,我感到了一种凄凉:她满头的白发像染过似的找不到一根黑丝;褶皱如阡陌般横多竖少地深刻在脸上,松弛的皮肤粗糙得像放了些时日的橘子皮,那上面还明晃晃地爬上了许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老年斑;她上眼皮有些沉重,眼睛也变小了,还看不准东西,只有高兴时能闪烁一点光亮;她耳朵倒是没怎么变样,只是耳垂有一点长,可声音却听不清了……母亲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利手利脚教我做家务的妈妈,而是坐着轮椅很努力都包不好饺子的老娘!

    饺子煮好端上桌的时候,我就喊“吃老娘包的饺子喽。”母亲就洋溢出满脸的喜悦。她喜悦地吃着饺子,我吃着饺子并喜悦着。

    吃完饭,我故意出去一会儿。回来后和母亲说:“老娘,他们问我吃饭没?我说吃了。他们问我吃的什么饭?我说吃的饺子。他们问我谁包的?我说老娘包的呗。他们就竖着大拇指说‘有老娘真好哇!’”母亲一听就自豪地笑了。

    从那以后,我一和面拌馅儿,母亲就跃跃欲试地说:“咱俩包饺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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