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 眠

    2017年12月，我哥回来了。他一回来，我就有了难得的自由时光。第二天晚上八点多钟，我正在和朋友聚餐呢，我哥打电话说：“我妈晚上睡不着觉，你给弄点药吧。”我知道他指的是安眠类的药，就提前离席回家了。到家后，我哥看我没拿药，就问：“药呢？”我说：“没弄。”他说：“那你回来干什么？”我说：“她能睡着觉。”这句话引起了我哥的不悦，虽然他没说什么，但表情我看懂了。

    我脱下外衣坐到母亲身边，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和她唠磕。我太了解母亲了，我们俩有唠不完的车轱辘嗑。当我感觉母亲有点累了，就说：“老娘，该睡觉啦。”她可怜巴巴地说：“我睡不着。”我说：“躺下，试试。”我一边说一边扶母亲躺下，她躺下的时候，还拽着我的手，盯盯地看着我，恋恋不舍，就怕我走。我顺势躺在母亲的身边，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我说：“老娘，咱俩睡觉，嗷。”她就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自然而祥和。不一会儿，就不一会儿，母亲不仅睡着了，还呼呼地打起了呼噜……

    我哥感觉奇怪，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你看那小孩，睡觉前就爱哭闹。如果有妈搂着、抱着或拍着，很快就能睡着。高龄不能自理的孤单老人，他们与幼小的孩子有相同的需求，这就是亲情的需求。当这种需求得到满足时，他们自然就神安入眠了”。

    母亲八十四五岁时候，应该是身体或心理方面的问题，她每过一段时间就心烦气躁、情绪低落、悲观失望，甚至像没事找事似的发脾气……她晚上经常不睡觉，准确地说，她是睡不着觉。那时我也没有好办法，只能是让母亲住院治疗，但效果并不明显。

    白发苍苍的母亲深夜辗转反侧而不能入眠，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又趴着，还自言自语地叹息。母亲这样，我也不能睡，更睡不着，只能无奈地陪着她。

    六年前的一天深夜，我也熬得挺困了，就搂着母亲打盹，我感觉只有搂着她才放心，才敢打盹。结果没等我睡着，母亲居然先睡着了！

    这是意外的收获，我对此进行了思考。从那以后，每当母亲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就和她在一起，或搂着她，或拉着她的手，或摸着她的脸，只要和她有肢体接触，她就能很快入睡。所以，当我哥感到奇怪时，我和他讲了原因。

    孩子如初升的太阳，老人似西下的夕阳，虽然趋势不同，但都处在同一水平线上，所以老人也叫老小孩。老小孩，老小孩，如果我们真正把老人当成了孩子，那在陪伴老人过程中，好多看似复杂的问题就简单啦

    我睡眠也不好，睡觉时不能有动静。但母亲入眠后的呼噜声就像催眠曲，当我听到她的呼噜声时，很快就心安入眠了。

    母子连心，实非妄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