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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女将迷云

    “这……我……”

    苏苇一脸犹豫地看着孔昭易,过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唉……小苇啊,我如此信任你,觉得你我二人皆是言而有信之人,这才动手救治了你家小姐……但现在看来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孔昭易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失落地坐在了土床上,“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了……”

    言罢,孔昭易便伸出手,朝着女刺客颈脖伸去。

    见状,被捆在圆木上的苏苇剧烈挣扎了起来,泪流满面的地对孔昭易喊道:“不~!住手!!你住手!!我这就说……”

    “晚了……小苇啊,人做错了事,那就要接受代价……不给你个教训,你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孔昭易面无表情地地摇了摇头,看着苏苇温声说道,与此同时,双手已经搭上了女刺客的脖子,就要猛地收紧掐下去。

    “不~~!”

    苏苇见状,费尽全身的力气,失声力竭地喊道:“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放了我家小姐!!求求您了……”

    “嘶~~!”

    尖锐的呐喊声仿佛是钉子般钻入了孔昭易的脑袋,让他不禁皱起眉头,无意间地一瞥,孔昭易在女刺客脖子根处看到了一片雪白,蜡黄的脸蛋上则是有着几个细小的白腻小点,而且嘴角附近的肤色比其他区域浅多了,要是不注意看还真就看不出来。

    “别喊了!”

    孔昭易停下手,回头看着涕泪纵横的苏苇厉声训斥道,“再嚎就把你家小姐喊起来了,这才刚治好伤,要是醒了得痛死她!”

    闻言,苏苇连忙闭上了嘴,眼泪汪汪地看着孔昭易。

    “你现在别说话,好好想想,把一切都想清楚了……要是我问你的时候你又出了问题,那就可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孔昭易给了苏苇一个白眼冷声说道,而后看着女刺客脸上的小白点想了一会儿,从热水中拿起了装有“高纯度”酒精的葫芦往一块白色棉布上倒了一些酒精。

    紧接着,孔昭易便拿着这块浸润了酒精的棉布在女刺客的嘴角擦了擦。没一会儿,孔昭易手中的棉布变黄了,还有一些黄色粘稠物附着在棉布,而女刺客嘴角附近的肌肤却是变得一片白腻光洁。

    “嘶~~!”

    看着女刺客脸上蜡黄粗糙与白腻光洁的肌肤对比,孔昭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实在是没想到在晚清时期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就已如此发达,并且这科技与狠活的运用属实是有些辣眼——有这技术不美妆就算了,还特意扮丑,真是个人才!

    “登徒子!快放开我家小姐!伱要做什么就朝我来,放过我家小姐吧……”

    苏苇看着孔昭易俯在她小姐的脸上摸来摸去当即就急得不行,含着泪咬牙切齿地说道。

    “呵……朝你来……你个小姑娘有什么看头的……”

    孔昭易闻言,嬉笑一句抬头看向了苏苇,明灭不定的火光下,泪水洗净的娇美小脸楚楚可怜,长长的睫毛下美眸含泪欲滴,眼皮有些红肿,让孔昭易看了竟有些心动、心怜,心神有些恍惚的孔昭易连忙扭过了头。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念欲乱,万般皆难;一念清净,万事皆顺……”

    热血上涌,有些激动的孔昭易在心中不断默念着静心之语,试图安抚住荷尔蒙有些爆棚的躁动肉体,他拿起手中的棉布,缓声说道:“你别误会……我这只是在给你家小姐清理污渍而已……你要是真关心你家小姐,还是把你知道的事想清楚为好……”

    言罢,孔昭易便继续拿着酒精与棉布给女刺客清理起面部的遮盖,没一会儿,进入孔昭易眼帘的便是一张在火光照耀下晶莹剔透的美脸,肤如凝脂,白若初雪,秀直的瑶鼻下烈焰似的红唇有着极美的曲线,精致的五官让人看了不无一处不妥,觉得这张脸美艳不可方物,黑鸦似的乌丝散落在瓷枕上显得十分妩媚,就算是在见惯了美颜丽人的孔昭易眼中也是九十分以上。

    “真漂亮……”

    看着昏睡中的美人,孔昭易心中不住地感叹道,大脑有些蠢蠢欲动,年轻又充满活力的身体总是对这般美好的事物没有丝毫抵抗力。

    好在孔昭易还记得自己是谁又在什么样的场合,没让下半身与荷尔蒙支配自己的大脑。孔昭易以莫大的意志强行扭过自己的头,挪开热切的眼光,不去看这祸国殃民的美人,在桌前正襟危坐。

    “咚咚咚……”

    指尖在木桌上敲了敲,孔昭易用酒精给自己擦了擦脸,降了降温,又深深地吸了两口冷气,平静地问道:“小苇,你家小姐姓甚名谁?是哪里人氏?”

    “啊……我家小姐是周秀英,是松江府青浦人氏……”

    苏苇闻言稍有些愣神,而后又迅速平静地回答道。

    “哈哈哈……你不会说你家小姐是逆匪周立春之女吧……”

    闻言,孔昭易大笑着打断了苏苇的回话,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苏苇冷声说道,“你这话骗骗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平头百姓还行……对我……哼~!”

    “可是我真的没说谎啊!我的话句句属实!我家小姐真是上海县大名鼎鼎的女将军周秀英,我真的没骗你……”

    闻言,苏苇当即就大声哭诉道。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她是上海小刀会逆匪周秀英,被朝廷悬赏五百两的周秀英!!但是,我问的是她的真实身份!!”

    孔昭易闻言不怒反笑,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到苏苇面前蹲下,死死地抓住她的下颚,盯着她的眼睛,平淡地说道:

    “咸丰三年八月,朝廷收复嘉定之役,逆匪周立春于西门率岳丈、婿、女,正在下船逃窜,被乡民擒获,解送丁公营内,其女逞凶,即时枭首,并且该役阵斩者包括周立春婢女伪女将军飞霞……小苇!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逼我!!!”

    苏苇看着孔昭易炽热眼神有些畏惧与害羞,那双眼中的火焰简直就要跳出来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孔昭易有力的五指紧捏着她微尖的圆润下巴,感觉到孔昭易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地洞中变成白汽后迅速消散……

    但是听着孔昭易的话语,苏苇心中的羞意便瞬间荡然无存,只有满心慌恐,她尤其是听到后面更是悲伤得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林婶……我好想你啊……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嗞~!”

    见状,孔昭易顿时便有些傻眼,连忙放开了苏苇的下巴,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又长舒一口气,盯着土床上的“周秀英”陷入了沉思……

    咸丰三年,周立春之女周秀英在嘉定被朝廷收复时已战死,所谓率部突围、投奔刘丽川以及在上海县城作战时以“勇猛”著称的“周秀英”实另有其人,而此类身份混淆的事也是逆匪参与造反之时有意为之的结果……

    这個消息还是孔昭易今晚跟随刘郇膏、冯树勋与丁国恩进军上海县县城之时,从三人的闲谈之中得知的。因为丁国恩是嘉定之役的亲历者,周立春更是被其生擒并审讯,因此,消息的可靠性极高。

    孔昭易在抓住“周秀英”后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看到苏苇的美貌、给“周秀英”卸完妆后,孔昭易就彻底相信了这个消息——周立春一个小小的地保,怎配有这么美貌的女儿与侍女?!!绝对有问题!!

    至此,孔昭易更是对周立春的造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周立春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靶子或仅仅只是一个合作者,他身旁应该另有他人在为这场造反做谋划与指挥,而从嘉定之役逃得性命并在小刀会中位居高层的“周秀英”应该就是这伙势力的核心……

    “所以,这是白莲教的人还是天地会的人呢?亦或是太平天国……”

    孔昭易默默地想道,听着身后的苏苇还在低声抽泣,他知道是时候下猛料了。

    孔昭易快步走到土床旁,在“周秀英”身前端起油灯,拿着刺刀在土床上敲了敲。

    “铛铛铛~~!”

    “唉……可惜这么漂亮的美人了,要是被刀子划上一刀,倒上热油不知道多可惜……”

    说着,孔昭易就举起刺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苏苇闻言,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看见那锋利的刀锋恍若闪电般地向下劈去,她当即就最会墨迹地大喊:“不~!不要啊~~!!不……”

    “铛~!”

    刺刀劈在了瓷枕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小撮黑发散落在兽皮上。

    孔昭易拿起那撮黑发,端着油灯,拿着刺刀慢条斯理地走到苏苇面前,看着失声痛哭的苏苇,笑眯眯地说道:“小苇,你哭什么,你家小姐没事,你看,这刀子上都没有血……”

    说着,孔昭易还蹲下身,将刺刀放在油灯前展示给苏苇看,闪露着金属寒光的刺刀上干干净净的。

    苏苇见状这才停下哭泣,只是泪眼汪汪地看着孔昭易。

    孔昭易见状,笑了笑,将手中的那撮黑发在苏苇晃了晃,丢向了油灯的火苗,油灯之中豆大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将黑发燃烧殆尽,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烧焦羽毛的气味。

    孔昭易看着梨花带雨的苏苇,温声笑道:“这是你家小姐的头发,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小苇,别哭了,都成小花猫了……来,告诉我,你家小姐的身世……坦白从宽,毕竟你我都不愿见到那些悲伤的事情吧,对吧?”

    说着,孔昭易还拿出一张棉布给苏苇擦了擦脸。

    苏苇闻言,看着孔昭易温和的笑脸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但还是被孔昭易按着脑袋将脸擦了干净。

    苏苇看了看孔昭易手中锋利的刺刀,以及躺在土床上不省人事的小姐,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缓声说道:“只要你不伤害小姐,我一定如实回答……我家小姐姓苏名芸,是苏州府吴县人……”

    经过苏苇的讲述,孔昭易也终于对苏芸的身世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了解——她是嘉庆年间川楚白莲教起事的白莲教余孽后裔。

    其祖为白莲教的一个小头目,在白莲教起事后其势力不断壮大,积累了不菲家资,到了嘉庆五年(1800年),在清王朝的围剿下白莲教不断衰弱,在嘉庆五年四月四川江油马蹄冈战役以后,其祖感觉到形势不对便裹挟着家资,带着一些心腹逃到了白莲教的起家之地江苏省,并在苏州府隐姓埋名定居下来,暗自发展白莲教。

    三年前,苏芸一家因为被卷入私盐与大湖水匪之案被定罪抄家,其父兄家人皆被朝廷屠戮,只有在外游玩的苏芸与苏苇几人逃得性命,并在教众林飞霞等人的护持下逃到了上海县,此处地洞上面的宅院便是她们当时的居所。

    林飞霞是苏芸的师傅与长辈,其刀法皆是由其所授,可以说苏芸是她看着长大的,被她当成了传人——即这一支白莲教的继承人。而后又因为青浦征粮一事,林飞霞带着教众撺掇表亲周立春搞事情……

    最终在嘉定之役,林飞霞为掩护苏芸与教众撤离被清军斩杀。

    而苏芸带着残兵剩将侥幸逃到了上海县,虽然她被小刀会接纳并封了高官,在上海县与租界都算得上是声名赫赫,但由于种种原因,她的实际地位并不高。

    并且在苏芸率残军进入上海后,福建帮和广东帮都有安插女将进入女军中分摊她的势力,在经过上海县县城里的多次大战,苏芸的势力更是损失惨重,一路护持她的白莲教教众几乎全部阵亡,她手里也就只掌控了一些老幼妇孺……

    虽然苏芸在战中挥舞双刀奋力搏杀树立了威名,并因其英姿飒爽而被洋人所称赞,但是这也无济于事,并没有改变其在上海县中的尴尬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为防城破兵败被杀,苏芸便发扬了祖上形式不对准备后路的家风——安排亲信偷偷在上海县县城挖地洞,在此次突围失败后,苏芸就带着苏苇躲入了此处最为隐秘的地洞之中……

    因为苏芸受伤的缘故,安排其他教众或手下放开躲藏在不同地洞的活就落到了贴身侍女苏苇的身上,苏苇好不容易忙活完这些活并为苏芸带来了大夫治伤,却是没想到苏芸不知怎的就被孔昭易俘虏了,地洞也被发现了,最终导致几人都成了孔昭易的监下囚,并一步步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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