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想发疯

    这个学期林飞鱼被投诉了4次，一次是因为帮西西无偿补习，被投诉对其他同学不公平；一次是因为上课搞了太多活动，有个别家长认为林飞鱼不务正业，误人子弟；一次因为让扰乱课堂纪律的学生站了五分钟，被举报体罚学生；一次是因为林飞鱼这几天放假都在网上无偿加班辅导学生做作业，给个别不愿意监督孩子学习的家长造成了压力，被举报到了教育局。

    看到林飞鱼不开心，林惜尘也不开心，刚好几个要好的同事约林惜尘们一起去下馆子，林惜尘咬咬牙就答应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些好吃的，能把不好的情绪都消化掉。没承想，这小丫头竟然还点了瓶酒来喝。她不胜酒力，才喝了一杯，整个人就晕晕沉沉地说胡话。林惜尘看她说着说着，手又开始捞酒瓶子，赶紧一把按住，然后把没喝完的酒递给同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一会儿，同事们都陆续回家去了。只有林飞鱼一个人安静地趴在饭桌上睡觉。

    这个傻姑娘！林惜尘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

    也许是林惜尘的手指太凉了，让她有些不舒服，所以当林惜尘的手触摸到她的脸时，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就像一张褶皱的书皮，怎么熨都熨不开。

    林惜尘把手收了回来，静静看着她，看着她，最后忍不住用手描着她的样子。同样是女孩子，老天爷雕刻她的容貌时却更显细心：肤如凝膏，白皙胜雪，眉若细柳，唇似丹霞。她的美是那种澄净的美，就像清风玉露一般，好像只要她一出现，所有的花都会因她而绽放。

    可能是感受到林惜尘那只不老实的手了，她一只手抓了过来，然后垫着林惜尘的手，抱着林惜尘的手睡觉。可能是她感觉还有些不舒服，于是又蹭了一下脸，然后像只小猪一样懒洋洋地眯着。

    晚上坐车回到学校的时候，林惜尘和林飞鱼慢慢走在学校的小路上，林飞鱼有些颓废地问林惜尘：“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们，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为什么这些家长对我是这个态度？”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问题就出在这些普通老师只知道埋头苦干，却不懂得晒辛苦，晒成就，晒家长好评，不屑于告诉家长自己为她的孩子付出了什么；问题出在老师跟家长沟通的时候，总是就事论事，直来直去，不懂得奉承家长，不懂得说场面话哄家长；问题出在这些老师太在乎学生，不允许自己有一丝敷衍，所以被捏死了软肋欺负。

    “你不要那么消极，我那坚强勇敢的小飞鱼去哪里了？这些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总是这样折磨自己！你总是这样一遍又一遍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干什么？我们都是普通人，就简单一点不好吗？你管别人怎么想干什么？”林惜尘说着说着还有些生气，不知不觉声音也提高了很多。

    “哈哈，小惜，你生气的时候怎么那么可爱？”林飞鱼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就蹲了下去。林惜尘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因为她的头低着，很低很低。她是真的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到底要她怎么做，要做到哪个地步，她才能算一个好老师？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最后一层皮还活生生存在的时候，我们可以积极，可以阳光，可以毫不在意他人看法，可是当最后一层皮都被剥开以后，就只剩下赤裸裸、血淋淋的现实，撕扯得人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