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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五国伐郑

    郑国。

    郑庄公来到洛邑,要调查王子狐的死因。周桓王很气愤,根据谁获益最大,谁嫌疑最大原理,他将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即使最后没有什么调查结果,他身上也会平白无故地产生污点。

    周桓王虽然很气愤,但却不能发作。他耐心地跟郑庄公解释:“王子狐去世的时候,身边有很多人,还有几个太医,都可以作证,他是悲伤过度而死,有什么好调查的?”

    郑庄公说:“有人提出质疑,我身为大周朝的卿士,就有义务把真相公之于众。再说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天子的名声,不至于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对天子产生怀疑。”

    周桓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郑庄公搞什么调查,他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都答应你。”

    郑庄公道:“让虢公离开朝堂,回到封国去,永不再来。”

    周桓王道:“虢公是你最得力的助手,再说了,他没有犯任何错误,如何能让他离开呢?我向你保证,你永远是我大周朝的卿士,若违此言,必遭血光之灾。”

    郑庄公道:“如果曲沃有求于天子,请答应他们。”曲沃庄伯一时拿翼城晋国没办法,就找到了郑庄公,表示他要是得手了,一定支持郑庄公。实际上,曲沃前两次造反,都得到了郑庄公的暗中支持,如若不然,以晋文侯与周平王的关系,周朝岂能坐视不管。

    周桓王道:“这个可以。”

    莒国。

    两年前,莒国慑于鲁国和纪国的压力,被迫做出让步。事情过后,莒子又有些后悔:“他们一定是在诈我,我怎么就这样轻易上当了呢?”但要他马上去找回场子,他又没这个胆量。正在懊恼之际,齐国的使者到了。

    齐国提议,两国结盟,共同对抗鲁国和纪国之盟。莒子当然没有意见,于是,齐国让莒国去攻打杞(qǐ)国。

    杞国是夏朝的后裔,一开始生活在今河南杞县一带,是一个古老的国家,早在夏朝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周武王为了能够让夏朝的祭祀得以延续,就找到了杞国,封他们的国君为公爵,让他们侍奉夏朝的祭祀。

    杞国的爵位虽然很高,但实力太菜,在中原混不下去,就举国东迁,来到山东,但仍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杞人忧天的故事就是从这里来的,他们担忧的不是天会塌下来,而是他们真实的生存现状。最后,杞国得到鲁国的庇护,在山东昌乐一带立国,才算安顿下来。

    莒子说:“鲁国要是干预怎么办?”

    齐国使者说:“齐国会负责牵制他们。”

    于是,莒国出兵攻打杞国。杞国常年漂泊,国力衰微,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他们很快就失败了,莒国占领杞国重要城邑牟娄(mùlóu)。牟娄在今山东诸城一带。齐国在鲁国边境附近搞军事演习,鲁国果然没有去干涉莒国的军事行动。

    卫国。

    卫桓公脾气好,为人谦和,州吁认为这是懦弱。他对人说:“我要是当上国君,绝不会像他那样。卫国需要有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来领导。”

    州吁虽然统领军队,但却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只有国君才有权力命令军队拿起武装,执行作战任务,这是各国控制军队的常规操作,卫国也不例外。于是,州吁就到处拉拢军队将领。卫桓公知道后,没有办法,只好解除了他的职务。州吁逃亡到共国,去找共叔段。

    共叔段当年造反的时候,与州吁的关系非常好,两人因此结成朋友。公孙滑也因为这个原因,得到卫国的庇护。共叔段和公孙滑逃亡的时候,身边带了不少死士,他们都是最忠诚的战士。

    州吁对共叔段说:“把你的人给我,我若是成功了,一定帮你复国。”

    于是,共叔段就把他的亲卫死士交给了州吁。州吁带着共叔段的人,再加上他招募的被卫国流放到国外的其他一些人,悄悄潜回卫国。

    二月,卫桓公要前往洛邑,祝贺周桓王登基。半路上,他遇到了州吁。州吁诚恳地向他承认错误,希望得到原谅。卫桓公心一软,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在州吁的策应下,他的敢死队袭击卫桓公的营地,杀死卫桓公。州吁进入卫国都城朝歌,自立为君。

    州吁弑君,篡夺君位,在诸侯中引起轩然大波。有的人说州吁有魄力,但更多的人指责他大逆不道。

    宋国。

    宋殇公即位后,对公子冯的存在深感不安。宋国国内有不少支持公子冯的人。流亡国外,依靠国内的支持而上位的人不在少数,宋殇公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要除掉这个潜在威胁。但公子冯已经去了郑国,仅靠宋国的力量,还真拿郑国没办法,根本没有可能把公子冯从郑国人手里抢回来。于是,宋殇公决定去寻求鲁国的帮助。

    宋殇公约见鲁隐公,说要与鲁国重温宿地之盟,这是三年前宋国和鲁国签订的盟约。两国刚约定好会盟的日期,卫国就发生了州吁之乱。于是,宋殇公请求与鲁隐公提前进行非正式会面,交换对时局的看法。

    鲁隐公和宋殇公在清地会晤。清地在今山东东阿(ē)一带。宋殇公提出一起支持州吁,共同向郑国施压,帮宋国夺回公子冯。鲁隐公不置可否,说要先回去与群臣商议后再做答复。

    鲁隐公回国后,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大夫众仲说:“百姓是国家之本,安抚百姓要靠德行,而不是动乱。州吁这个人残忍好武,动不动就要用武力解决问题,这与负薪救火有什么区别呢。滥用武力,民众们就会背叛他;残忍暴虐,亲近他的人就会远离他。众叛亲离,这样的人一定不能免于祸患。”众仲也是鲁国的公族,众氏家族的族长,只是不那么显赫而已。

    鲁隐公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用管卫国的事情了。如果州吁的人来寻求帮助,一定不要答应他。”

    卫国。

    共叔段要州吁兑现承诺。以卫国现在的实力,如何敢独自去找郑国的麻烦。他必须要寻找盟友,壮大声势。

    州吁马上就想到了宋国。宋殇公必欲先除掉公子冯而后快,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于是,州吁派使者去见宋殇公。

    宋殇公说:“郑伯对天子不敬,理应受到讨伐。但以卫国和宋国的实力,虽然不怕郑国,但郑国本土作战,要打败他们,让他们屈服,怕是稍显不足。”

    卫国使者说:“陈国和蔡国是宋国的盟国,你们可以请他们参加,所需要的费用由卫国承担,谁得到的战利品归谁。”宋国见卫国这样说,就爽快地答应了。

    五月,卫国、宋国、陈国、蔡国四国联军讨伐郑国,包围了新郑的东门。

    这是第一次诸侯们联合攻打一个国家。四国联军的人很多,郑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军队,有点吓蒙了,赶紧关闭城门,小心防御。

    四国联军来到新郑城下,也有些蒙圈。新郑这座城池实在太大、太壮观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宏伟、坚固的城池。用现代的数据说,新郑的城墙长约20公里,墙基宽50米左右,高近20米,城池面积16平方公里,不仅有瓮城,还有很多防守的马面墙。

    联军看着新郑的城墙发愣,郑国的守军看着来犯之敌发呆,双方谁都没有敢动手,就这样看了五天。

    最后,还是州吁醒悟过来:我们围攻郑国都城五天,郑国人不敢出城迎战,我们大胜啊!

    于是,联军宣布伐郑之战取得胜利,然后就各自回家了。

    州吁回到卫国,宣称他统帅诸侯联军,讨伐郑国,大获全胜,然后命令举国庆贺。民众们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反对州吁的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

    州吁焦躁不安,问石厚该怎么办。

    石厚现在已经成了州吁的狗头军师,他说:“我们必须要再次讨伐郑国,取得一场真正的胜利,才能树立您的正面形象,平息不和谐的声音。”

    州吁再次派人到宋国,要求二次伐郑。宋殇公当然没有意见,他说:“我们的力量需要进一步壮大。”

    卫国使者问:“还有谁可以加入进来?”

    宋殇公道:“如果鲁国能够加入,一定可以打败郑国。”

    于是,宋殇公派使者到鲁国,邀请鲁国加入联军,一起讨伐郑国。

    鲁隐公当然不想趟这趟浑水,他拒绝了宋国的要求。

    宋殇公不死心,派人给鲁国大司马公子翚(huī)送了很多贵重礼品,请他劝说鲁隐公。公子翚,字羽父,也是鲁国的公族。公子翚看在钱的份上,自认为深得鲁隐公信任,能说上话,就满口答应了。

    不出意外,鲁隐公拒绝了公子翚的请求,并告诫他,不要掺和卫国和宋国的事情。

    公子翚拿了宋国人的钱,大话也说出去了,要是不能兑现,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于是,就瞒着鲁隐公,悄悄调动军队,加入了讨伐郑国的大军。鲁隐公听说后,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鲁隐公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是打输了,他可以以不知情为借口,推个一干二净,反正他没有同意出兵;要是打赢了,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秋季,鲁国、宋国、郑国、陈国、蔡国五国联军再次讨伐郑国。

    这一次,郑国虽然依旧很紧张,但也从容了不少。上一次之所以那么紧张,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郑庄公不在国内。等郑庄公从洛邑赶回来,事情早结束了。这一回,郑庄公亲自坐镇。

    郑国群臣面对来势汹汹的五国联军,都有些麻爪,他们想不出什么好的退兵之策。

    郑庄公说:“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祭足问:“您有何良策?”

    郑庄公道:“五国联军看似人多势众,实则各怀鬼胎。陈国和蔡国是来打酱油的,他们肯定出工不出力。这两个国家与我郑国没有什么仇怨,不会真的替宋国和卫国拼命,顶多在一旁看戏。鲁国军队是公子翚接受宋国贿赂,私自带出来的,既不敢有什么损失,也不敢出来太长时间,只是来充充门面,不会与我们正面交锋。宋国出兵是因为穆公的儿子公子冯在我们这里。宋公从他的叔叔穆公那里继承了君位,反对他的人不少,为免除后患,一定要除掉公子冯。我若是把公子冯送到长葛去,宋军一定会前往长葛。至于卫国,国内局势动荡,州吁只不过是想打个胜仗,赚点资本,借以稳住自己的君位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与我们郑国拼个你死我活。如果让卫军打个胜仗,他们会自行退去”。

    群臣听郑庄公这样说,一个个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

    于是,郑庄公连夜派人把公子冯送到长葛。宋殇公得知公子冯去了长葛,也赶紧带领军队跟去了。

    第二天,郑庄公见宋军已经离开了联军大营,就派公子吕率领五百步卒出城迎战。

    州吁率领一百乘战车,亲自出战。两军还没有接触,公子吕就带领军队,败下阵来。他带着败兵,也不回城,一溜烟往西逃窜,钻进荒山野沟里不见了。

    州吁得胜回营,鲁国、陈国、蔡国纷纷前来祝贺,自然少不了一顿马屁狂拍。

    众人散去后,州吁问石厚:“我们已经大获全胜,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他放心不下国内的事情,向石厚讨主意。

    石厚说:“火候还不到。郑国明显已经揣摩透我们的意图,才有了今天这场战斗。我们若是就这样轻易离去,岂不惹郑国人笑话,还需要进一步扩大战果,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你明天继续向郑国挑战,他们一定不敢出战,把所有的威风都使出来。”

    第二天,州吁率领一百乘战车,继续向郑国挑战,郑国果然不敢出战。卫国的战车在郑国城外来回奔跑,好不威风。

    晚上,自然少不了一番庆贺。之后,州吁问石厚:“接下来干什么?”

    石厚说:“郑国抢收王室的粮食,折了天子的面子,我们一定要帮天子把这个场子找回来。明天,四国一起动手,把新郑城外所有的庄稼都收了。”

    次日,四国联军抢收郑国的庄稼,不管熟不熟,全都通通割走。然后,还用战车载着庄稼,在新郑城外转了一圈,才各自回国。

    州吁回到国内,发现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对他的人反而更多了。这让他很困惑:我难道做得还不够好吗?

    石厚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他们不理解你。虽然说成大事不拘小节,但总会有人揪住一些细节不放。”

    石厚有些话没有说。州吁最大的问题是弑杀国君,得位不正。卫国人喜欢认死理,他们认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以后会有更多的例子证明这点。州吁在各方面的表现都要比卫桓公强很多,但卫国人就是不认可他,认为他坏了规矩,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是否接受以错误的方法做正确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是一道解不开的难题。

    州吁问:“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石厚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父亲是三朝老臣,在卫国声望很高,要是能把他请出来,也许能破开当前的僵局。”

    州吁道:“对啊!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请他老人家。”

    石厚道:“父亲一直不待见我,反对我与你往来。我先回去探探口风,你要是被他当面拒绝,多不好看。”

    州吁道:“这样也好,你赶紧回去看看。”

    石厚见到父亲石碏,说了州吁想请他出山的想法。

    石碏道:“我已经老了,不想再过问朝堂上的事情,但你的事情我也不能看着不管。你知道国君取得了如此多的功绩,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反对他吗?”

    石厚道:“请父亲指点迷津。”

    石碏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国君得位不正,自然会有人反对他,这不奇怪。所以,一定要让国君之位变得名正言顺。”

    石厚道:“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呢?”

    石碏道:“有两种办法。一是传承,成为被认可的法定继承人。二是得到天子的命令。第一种方法已经行不通了,那就只能想办法得到天子的认可。所以,要去觐见天子。”

    石厚道:“如何才能去觐见天子呢?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石碏道:“去朝见天子,也要先得到天子的命令。陈侯甚得天子赏识,陈国和卫国又是盟友,可以请他在天子面前多美言几句,让天子下达觐见的命令。”

    石厚道:“父亲果然有经验,我这就去告诉国君。”

    石厚把石碏的建议告诉了州吁。州吁说:“此法可行。我们与陈国两次讨伐郑国,在战场上结下的友谊是牢固的。”

    石厚道:“前国君是陈侯的外甥,我们是不是要慎重一下,我先到陈国去探探路。”

    州吁道:“诸侯之间,哪家没有亲戚,在国家大事面前,这点亲情算得了什么。事不宜迟,我们多备些礼物,即刻出发。”

    再说石碏。石厚刚走,石碏就动手给陈桓公写了封信,述说了州吁弑杀国君的前后经过,请他看在国家大义的份上,在陈国擒拿州吁和石厚二人。

    州吁来到陈国,陈桓公热情接待,说要在宗庙举行盛大的仪式,欢迎他的到来。州吁信以为真,放松了警惕。

    第二天,陈桓公在宗庙接见州吁。州吁和石厚刚进大殿,就被埋伏的甲士控制起来。随后,陈桓公派人到卫国,请卫国派人来处理后事。

    石碏得到陈国送来的消息,立刻召集群臣,宣布州吁和石厚在陈国被捕的消息,商议如何处置他们。

    至于州吁,自然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必须得死。但在如何处理石厚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群臣都认为石厚是从犯,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以从轻发落,把他驱逐到国外去就行了。

    石碏说:“我知道你们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对他网开一面的。但国法无情,犯了罪,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而区别对待。我会派人到陈国去监督执行。”

    于是,卫国派太宰丑,石碏派家臣懦(nuò)羊肩一起到陈国去监斩。太宰是官职,丑是人名,太宰丑也是卫国的公族。

    陈国的行刑现场。

    右宰丑问州吁:“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州吁说:“天下将乱,群雄并起,你们却把国家交给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卫国在他手里,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只有我才能挽救卫国。我讨伐郑国,为天子伸张正义,哪里做错了?你们杀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右宰丑说:“做什么事情都要讲规矩。有些规矩是不能坏的,那是无数人用生命证明出来的。你想为国出力,方法很多,但你走了最不应该走的那条路,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希望你下辈子能明白这个道理,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你的就不是你的,你抢夺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这就是下场。”

    懦羊肩问石厚:“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石厚说:“我是个庶子,从小就被父亲不待见,我只想证明给他看,但却被他骗死了。他只想自己青史留名。我恨,我诅咒卫国必因儿子孝顺,兄弟相亲而衰亡,最有作为的君主蒙受耻辱,忠心耿耿的大臣必因忠诚而死于非命。”

    州吁和石厚被杀后,人们都称赞石碏,说他大义灭亲,是一个忠诚正直的人。“大义灭亲”这个典故就是从这里来的。至于石厚的遗言,卫国人都认为他疯了,说的是疯话。

    石厚的疯话能应验吗?

    州吁死后,卫国群臣商议,把在邢国流亡的公子晋接回来,立他为君,这就是卫宣公。卫宣公的故事更精彩,我们后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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